第6章 “是啊,我想伊瑟·布林克夫已经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了。找到了,三点一五, 呵呵呵……” “三百……” “三百,外加一十五万。” “你知道吗?在你告诉我底价已经超过六位数的时候,这些数字对我来说,早 就不真实了,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知道。” “这笔钱……这笔钱已经多到我的心思都转不过来了。我只知道两百万比一百 万多,三百万又比两百万多。” “你的数学真好。” “我讲的都是废话,是不是?三百一十五万。等一等,不对啊——” “我觉得对得不能再对了。” “圣马丁出两百四十万,是吧?再加百分之十五——我一时算不出来,但怎么 样也不会超过三百万啊。” “你的算法没错,等会儿到餐桌上我再解释。就把今天当成你的生日吧,想上 哪去?” “只要出去吃就行了。这阵子,我还没出过远门呢。” “没有?你是说真的吗?” “我昨天出去散步,走到街角那儿就回来了。前两天,我去喝了杯啤酒,鱼壶, 你还记得吧。” “不就是……” “就是那里。走到那里感觉有些奇怪,但是,这是我该面对的事情。结果,根 本没有人注意我。老朋友还说有阵子没看到我了呢。” “我知道我可以带你去哪里了。原本我想带你到马戏团或是鲁岱斯,后来想想 联合广场餐馆也不错——” “这些地方都很棒。” “——但是,今天要的不只是美食,不只是花大钱,搞排场。今天出门是要昭 告世界,我们胜利了!” “意思是——” “丝蒂莉。” “天啊,我几百年没到那里去了。” “可以吧?如果你有顾虑——” “不,正合我意。几点?” “九点,那个时候比较容易有位子,你能撑到那么晚吗?” “冰箱里还有份三明治,还饿的话,也找得到东西填肚子。丝蒂莉是吧?我想 我得先搭一号地铁,到八十六街,然后搭东西向的公车,要不,就得……” “搭计程车吧,开什么玩笑,你现在是有钱人了。”15到过丝蒂莉餐厅的客人, 没有不认识丝蒂莉·沙芙兰的。她总是坐在最靠近前门的吧台角落。那里有一张她 的专属坐椅,说专属,一点也不夸张,这张椅子是专门为她设计、制造的,闲杂人 等,不得接近,比一般的椅子宽,好让个头不小的她坐得舒舒服服的,还有一个她 很少用的电动装置,可以让椅子上升、下降个几英寸。 她的体重,嗯……关你什么事?身高?穿平底鞋的话(她通常是穿这种鞋子), 大概是五英尺三英寸。宝贝,如果我穿高跟鞋,非得把人行道踩出几个窟窿不可。 她是满月脸,搭配超级夸张的大鬈金发,抢眼至极;眼珠是无邪的蓝色,还有几分 神韵,可惜她总是把睫毛膏涂得太浓。 她从小就胖,十几岁的时候,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她母亲的朋友总说:“长得 真好,‘这句话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一天到晚都有意无意地钻进她的耳朵,’只可 惜,太胖了……‘节食没用,减肥营去了也是白去,音乐艺术高中毕业之后,她放 了句狠话,去***.念康奈尔的时候,她一天到晚跟作家还有主修戏剧的学生混在一 起,大家说她直率坦白、厨艺精湛。在这段期间里,她写了十个短篇,三分之二本 小说,还在学生剧团担纲的《凭桥远眺》中饰演托尼太太。没多久,她确定她不是 写作或是演戏的料,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想当作家或是演员,只想跟这些人混在 一起——也许为了激起她自己的一点想象。 她终于碰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不嫌弃她的胖。她在毕业之后没多久遇上他, 四个月后,就结婚了。很不幸的,婚后,这家伙的本性暴露出来了,原来他是一个 被宠坏的大小孩,心思卑鄙、精神残障,故意挑一个胖女孩,好展现自己的优越感。 他自信满满,觉得这个胖女孩一辈子也离不开他。她还能到哪去?一年没到,她就 跟这王八蛋离婚了,公寓她留着,星期天,广邀亲友,开派对。 她的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下午四点钟,陆续出现,带几瓶葡萄酒,或是威士 忌。她早就备好各式干果与点心,让他们在嗑牙之际助兴。七点左右,她进厨房, 捧出一大盘意大利面与沙拉。大伙儿吃、喝、聊,午夜时分,她把意犹未尽的闲杂 人等赶走,上床睡觉。 星期一早上,她去上班,回家之后,公寓清清爽爽,杯子、盘子洗得干干净净, 放得整整齐齐,地板被吸得一尘不染,厨房闪闪发光。这是她小小的奢侈,每个星 期一,都有专人来公寓打扫,非常值得。在她接连抱怨十或十二次,说她多讨厌收 拾善后,她的心理医生建议她:不想收?雇个人帮你收拾不就好了?几年过去了, 她始终觉得这帖药方很有价值,虽然医生只是叫她雇个清洁工而已。 这只是心理医生的五成功力,因为他还有一个建议,改变了她的一生。为了付 房租,她只得工作,不知道是第五个还是第六个工作,是帮东城一家花店处理订单, 她又忍不住抱怨了,当然,这不是头一回。“我要替自己规划未来的生涯,”她说, “不是找个工作。但我能干什么呢?不能写、不会演,学位是英文学士,我*** 到 底能干什么?” “你喜欢做什么?” “我喜欢做什么?找朋友过来,听他们侃,看他们吃喝。如果,能靠他们离开 之后剩下的半瓶酒过日子,就好了。我有两架子开过瓶的剩酒,我的工作让我想吐。” “你这是在开沙龙呢。” “如果二年代在巴黎,说不定还有搞头,可能还有人会写本关于我的书呢。” “加个O.” “什么?” “不要搞沙龙(salon ),”他说,“搞个酒吧(saloon)吧。” 她当下就知道他的建议是对的,称赞他睿智至极,近似天才,恨不得自己能瘦 些,脱光衣服,以身相许。她一离开心理医生办公室,立刻打电话给老板辞职,然 后花些时间找店面,纠集支持者。 两件事情都难不倒她。她的公寓在约克维尔,东八十六街一栋大战前兴建的公 寓,这个地方既然在星期天能够办热热闹闹的派对,为什么不能做生意?更何况, 她希望能走路上班,每天进出出租车的后座,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她找到一个理想的地点,原先就是开餐厅的,老板退休之后,由侄子接手,结 果搞得一塌糊涂。她的律师帮她谈合约,多加了一条条款,在承租期间,她随时可 以将店面买下来。约一签,她立刻找人投资,才打第一通电话,对方就说他正想搞 餐厅,当场拿出五万块。 但是,她不想跟人合伙,不想别人占太多股份。五千块,她很酷地跟对方说, 这是个人投资上限。餐厅里面的事情,不必他们费心,她要一手打理。如果她成功 了,双倍奉还;如果餐厅经营不善,那么,五千块的损失,他还承受得起吧? 她很快就筹足资金,大家都听从她的规矩,百依百顺。她又去找心理医生,除 了称赞他是天才之外,又多问了一个问题。这餐厅到底要叫什么名字? “大家现在叫它什么名字?” “还没开张呢。”她说,“哪里会有什么名字?” “星期天,”他说,“大家到你公寓里去开派对,也就是你的沙龙,大家怎么 说?” “他们怎么说?他们自己约的,我怎么知道他们怎么说?”她想了好一会儿, “他们说,他们要到丝蒂莉丝蒂莉那儿去。” “如何?” “天才。” 丝蒂莉从开幕那晚开始,生意就好得不得了。星期天到她家吃白食的人,大部 分都投资了五百到五千不等的金额,不只开幕当天来捧场,每个星期都会来好几次, 流连忘返。她从来不花钱搞宣传,但报纸上一天到晚都看得到免费的美食家推荐。 这当然是有道理的。纽约最有趣的人,都是丝蒂莉的常客,都喜欢在这家餐厅的吧 台上高谈阔论,消磨一个晚上。 当然也有作家闻风而来。这种人是她星期天派对的主干,也是她的最爱,不只 是因为她重视他们的作品,更是因为这种人多半谈笑风生,讨人喜欢。缺了原创性, 就不可能是第一流的作家。演员一部戏可以吃一辈子,一遍一遍地诠释,一点一点 地进步。演员的笑话也不错,听一次也就差不多了;但是,作家,天生就被迫要不 断创新。 演员上门来,她也很高兴,因为大家都欢迎这种人;他们是装饰品,容易吸引 大家的目光。她也会招徕政客,地方的,全国的,还有联合国里面的一些小代表。 但是,华尔街、麦迪逊大道的人,就不怎么来了。到这里的正经女性以及抽高级雪 茄的老烟枪,也很罕见。高阶警官跟黑道大哥,不时来这里打打牙祭;大都会或者 是洋基队的球员,偶尔造访。还有律师。律师,哪都去。 她一眼就可以看出哪个员工在搞鬼,哪个供应商想占她便宜。她知道怎么管理 厨房,避开卫生局的罚单,也知道怎么打混摸鱼,令检查人员的目光转到不严重的 小缺点上。她不断更新菜单,取消大家不要点的冷门菜色。她赚大钱,第一年,她 还清所有投资者的资金,六个月后,再付给他们一倍。盈余她都拿去定存、购买国 库债券,合约期满前六个月,她把整栋建筑都买了下来。从此之后,没有人能涨她 的房租,没有人能赶她走,丝蒂莉永远是丝蒂莉。 她长得真好看。她每年都胖个几磅,几磅而已,多半就随它去了。但是有一次, 就在她动用选择权,把整栋建筑买下来之后没多久,她突然发了狠心,厉行欧普拉 式减肥法,一口气减掉好多磅肉。她当然还是穿不下三号洋装,但是,她的体型已 经跟一般人没有什么差别了,每个人看到她,都惊讶不已。 她很快就发现,一下子瘦太多,脸就没有以前那么珠圆玉润了,从此她的五官 缩进一张没肉的脸里,显得有些苍老,鼻子、嘴巴看起来都太大了。过去胖嘟嘟的 样子,还比较可爱。有一天,她盯着镜子看,那张脸,安在她已经瘦得差不多的身 体上,依稀在圣母院的外墙看过。没错,她的模样像煞了歌德建筑上的怪物。吃沙 拉不加酱,看着意大利面流口水,就是为了把自己搞成这副怪样? 她的体重又回来了,还多了几磅,她觉得这样比较好,从此之后,她不再提减 肥二字。 今天是星期五晚上,她依旧坐在那张特制的椅子上,喝第一杯夏多娜水花,她 一晚总要喝个四五杯,才会尽兴。她向进门的顾客打招呼,朝每个人笑笑,少数的 熟客,还会得到她的亲吻。每晚的位子全部被订光,她只留两桌,不好意思让忘了 订位、快要饿死的常客枯等。(有一次,一位获得普立策奖的小说家,也是星期天 派对的老面孔、投资五千元的赞助者,从美国西岸飞回来,一路冲进丝蒂莉,结果 发现餐厅客满。“嘿,没有关系。”这位仁兄异常坚持,“我在吧台坐坐也行,你 知道我要干嘛吗?我通常都喝加料马丁尼,不过,今天我要多加橄榄。”她让他在 吧台吃了一顿大餐,自此形成潮流;几个老朋友,如果是一个人来,只肯坐吧台用 餐。但她还是留两张桌子,以防万一。) 微笑、点头、亲吻。对城外人一视同仁,因为他们的钱跟纽约客一样,没有差 别,更何况,她只认带他们来的人。一半的老客人以前都是城外人,直到纽约混进 他们的血液,成为他们的一部分,而他们也成为纽约的一部分为止。 两个穿着运动夹克的人进来了。其中一个她见过几次,不知道是现役的,还是 退休的警察,但只要一分钟,她就可以想起他的名字。“吉米。”她说,“什么风 把你吹来的?”他的同伴风度翩翩,看起来几分眼熟,服饰华贵。他朝她笑了笑, 这次连一分钟都不必。“法兰!你精神极了,可你最近躲哪儿去了?你在西雅图的 时候,我还比较常看到你。” “波特兰。” “没有差别啦。真高兴见到你,法兰,还有你,吉米。希望两位有订座……” “八点,两位。”法兰·巴克伦说。 “比两点安排八位要简单些,前两天可真忙,好晚了,还有人上门,我不想费 事,直接叫他们滚蛋。去马德里,我说,他们那里再晚也有吃的,跟回家一样。他 们还以为那是家餐馆,想知道怎么去。在西班牙呢,我告诉他们。先走到巴黎,再 右转。菲利普,好好招呼吉米跟局长啊。” “也难怪我还想再来。”吉米·加尔文说,“她好像把你当成衣锦还乡的浪子 了。‘好好招呼局长啊。’” “‘好好招呼吉米跟局长啊’。” “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吓了我一大跳。这里我没来过几次。” “她真有一套。下次,说不定她连你姓什么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她现在不知道?” “证据不足。”巴克伦说,“她刚刚说的是:吉米,什么风把你吹来的?要是 她知道,把你交给菲利普的时候,就该说:好好招呼加尔文先生。” “还有局长大人。” “头衔这种东西,在公众看来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你碰到克林顿,也不会叫他 比尔。” “‘你好吗,总统先生?’可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种礼遇。现在或许还有人 叫科奇与朱里安尼市长,不过,丁金斯呢?在科奇宣誓就职十分钟之后,就没有人 鸟他了。” “所以,我是终身局长,这是你的看法吗?” “除非你干上比警察局长还风光的工作。” 不,他不想再谈这些事情了。“这个地方大受欢迎,是因为这里有吃有喝。” 他说,“在我拿到金盾勋章,升上刑警之后,开始来这个地方,不算常客,顶多几 个星期来一次。你还记得一个叫做泰迪·柯斯塔奇斯的人吗?我们找他帮忙,忘记 是什么事了,他总有办法让我们的案子成立。有一天晚上,我们带他来这里,请他 吃饭喝酒,全部我们买单。当时,我们把他吹捧上了天,他顿时觉得自己很重要, 是个角色。泰迪跟一般的酒鬼没什么不同,酒量也不怎么样,喝得越多,声音越大。” “那种人可多了。” “而且那种人多半就坐在隔壁桌,这次倒还好。说起泰迪,可真够了,舌头都 大了,还拼命在吹嘘自己的英雄事迹,半条街外都听得到,怎么也安静不下来。现 在这个地方好多了,你也发现了吧——” “对啊。” “来的人变斯文了。那个时候,这里龙蛇杂处,如果酒吧里面有几个道上的, 听到他在吹牛,再如果这些人跟他一样喝得醉醺醺的,可能就要命了。泰迪挨几枪, 我可不在乎。可我就坐在他对面,枪子儿没打到他,可能就打到我了。” “你怎么办?把他拖出去?” “你记得菲尔·卡纳汉吗?人很好,退休之后到佛罗里达,待了六个月。” “受不了那里?” “爱死了,但是,他得了一种拖不了多久的癌症。他打电话给我,说他买了一 艘船,要我到那边去,陪他钓鱼。两个星期以后,他又打电话给我,说他去看医生, 情况不乐观。过没两天,我就接到他太太的电话。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岔开话题的, 我刚刚讲到哪里?” “卡纳汉坐在泰迪旁边?” “对。他摇泰迪的肩膀,死命地摇,逼他回过神来,相信我,喝到那种地步, 再把他摇回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后他说,‘泰迪,泰迪,你讲话可得留 神啊。你知道你在哪里吗?’神志不清的泰迪啊了一声,菲尔接着说,‘这里是丝 蒂莉啊,泰迪,到处都是作家,小心他们偷你的桥段!’” 她走进来的时候,研究了一下丝蒂莉的表情,决定随机应变,“嗨,丝蒂莉,” 她说,“莫瑞·温特斯到了没?” 她看着那个女人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她叫得出她的名字,提到一个颇有名气 的律师;温特斯就算够不上丝蒂莉的常客,来的次数应该也不少才对。丝蒂莉跟她 说,律师今天晚上并没有订位,苏珊并不意外,她早就知道温特斯这个周末出城了。 “其实,我们的约会也没有完全敲定。”她说,“如果,他进来的话,麻烦你 跟他说,我在吧台。我是苏珊·波玛伦斯。” “没问题。” 是啊,好像你认识我似的,她想,挑了吧台远远的角落,那边还有几个空位。 没关系,她想,我假装在等莫瑞,你假装认识我。我们俩都假装不知道你一开始以 为我是妓女。 她点了一杯柯梦波丹,看着酒保调酒。他把酒端过来,等她细啜一口,点头微 笑表示满意,冲她笑笑,才又忙自己的事情。酒保很可爱,年纪轻了点,但应该没 问题。可是,如果想上这个酒保的话,你得等到半夜他下班才行,而且,也没办法 确定到底上得成上不成。他可能是同性恋,也可能有老婆,或是女朋友。太糟了, 她想,因为他很可爱。 在她左边,一对男女谈得入神。在她右边,两个男人在讲塔露拉·班海德的故 事。塔露拉出道的年代已经是历史了,她当然没赶上,不过,那两个也没有,而且 这地方就是来闲聊的,随时插话,不算失礼,重要的是肚子里要有料。 她说,“她有句话我特别喜欢:”我爸爸警告我,少碰男人跟威士忌,但他没 跟我说,别碰女人跟可卡因。‘“ 那两个人听了大乐,引为知己,让她加入谈话的行列。比较接近她的那个,想 再来一轮酒,问她要不要点第二杯柯梦波丹,她笑着摇摇头。她连她面前的那一杯 都没怎么碰。“等会儿再说吧。”她说。两个人的酒到了,她举起杯子。 比较远的那个人跟她说,“敬我跟威士忌?还是敬女人跟可卡因?” 她想了想。“也许我跟社会有些脱节了。”她说,“我其实不大喜欢可卡因。” 这句话也精彩,两个人自我介绍一番。他叫做洛威尔·库克,他的朋友叫做杰 ·麦克肯,是个作家。 “千万别假装你听过我的名字。”麦克肯说,“因为我是无名小卒。” “只要你的书印出来,”库克说,“情况马上就会改变。”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不过,他别无选择。”麦克肯说,“因为他是我的编辑。 请问你是……” “苏珊·波玛伦斯。”她说,“我在切尔西有家画廊。” “女强人。”麦克肯说,“我得招认,我对女强人有偏见,她们都很……” 他转过身去,向朋友求救。 “都很现实。”库克补充说。 “对了,她们都很现实。你看吧,我是不是非要编辑帮忙不可?” 如果她可以选,她要选哪一个?两个人都够不上男模特儿水平,麦克肯有点万 宝路男性的粗线条,这点她还满欣赏的。库克看起来在床上很温柔,比手势的时候,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身体,心底掀起一阵轻微温柔的悸动。 派,还是冰淇淋?她为什么不能来份冰淇淋派? 天啊,光想,她的下体就湿了,也许不穿内衣就出门不是什么好主意。但感觉 起来很性感,从来没有感觉那么性感,特别是她的奶头(它们又开始刺痛了,到这 个时候,它们总是会刺痛)在身躯移动时,轻轻摩擦洋装衬里,光溜溜的下体没有 任何束缚,就这么湿了起来。如果她跟这两个人回家呢?两个都搞的话,是先搞一 个,再搞另一个;还是,两个一起搞更过瘾? 她并没有这种经验。盖瑞,她那个死鬼前夫,只知道在外面花天酒地,从来没 有帮她安排什么有趣的游戏。男人想跟两个女的一起上床,但是想到跟另外一个男 的一起搞一个女的,自然而然就会退缩,担心表现不如另外一个吧,她想。他们可 能更担心在玩三P 的时候,会跟另外一个男的发生性接触,而且更怕他们居然还可 能会乐在其中。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