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我今天下午盯着你,”我告诉他,“我看到你离开松树街的一间办公大楼。 我以前从未见过你,不过我却总觉得你有些面熟。然后我想到了,你跟你的家人长 得很像。”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我说的是在你林园山庄中书房里的画像。在椭圆形的画框里,负责保佑桌球 台的两位祖先。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是发明多轴纺纱机那个家伙的后裔,不过 我相信墙上那两个怪人就是你的祖先。你长得很像他们,特别是下巴部分。” 我看着威尔金,“你卖过书给他啊,”我说,“你没见过他吗?” “是玛德琳全权处理的,她是中间人。” “你难道没跟他讲过电话吗?” “很短,我无法认出他的声音。” “你呢?”我问王子,“你今天早上跟亚克莱特通过电话,不是吗?” “我有可能听过这位先生的声音,不过我不能确定是否就是他。” “这太荒唐了。”德马雷斯特说,妈的,让我们叫他亚克莱特吧,“假设我和 两张画像长得相像,又不能确定我的声音是不是在电话上听过——” “你忘了,我看到你离开松树街的一间办公大楼。我打电话到你那儿,你用的 是汤顿贸易公司里的电话,而汤顿公司的老板就是杰西·亚克莱特。我想你不至于 那么过分要坚持说这一切全是巧合吧。” 他没花太多时间去思考。“好吧,”他说,“我是亚克莱特。没道理再持续之 前的猜谜游戏了。我今天稍早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很显然是你称之为王子的这位 先生打的。他想知道我那儿是否还有一本巴克罗堡。” “我看到广告,”王子插话道,“想确定它是否可靠。因为我既然从店里和从 波洛克小姐那里都拿不到书,我想或许书还在亚克莱特先生手上。于是我在回复广 告之前打了个电话给亚克莱特。” “然后他提到了这则广告,”亚克莱特接着说,“我也找到这则广告,然后立 刻打电话给你。我想我可以打听到些什么,查出事情的真相。一本书在午夜时从我 屋子里不翼而飞了,我想看看是不是能把它弄回来。我也想确定一下它是不是像当 初人家告诉我的那样稀有。所以我打电话给你,并且来这里出价买这本书——如果 真要拍卖的话。不过这些都不足以使我成为一个杀人犯啊。” “玛德琳·波洛克是你养的情人。” “胡说八道。我只见过她两次,也许三次吧。她知道我喜欢收藏珍贵的书,于 是偶然地找上我,说要卖给我这本吉卜林的书。” “她是你的情妇。你在东六十六街的公寓搞过相当变态的性场面。” “我从没到过那里。” “有邻居在那儿看到过你,他们认得出你的照片。” “什么照片?” 我把照片拿出来给他看。“他们已经指认你了,”我说,“他们看到你跟波洛 克在一起,以及你独自一人在公寓里。很显然你有一套钥匙,因为有些邻居看到你 来来去去,在大厅里进出自如。” “那是间接证据,不是吗?也许他们刚好看到我去跟她拿书。也许她按了门钮 让我进去,而他们却以为他们看到我用钥匙开门进去。记忆是靠不住的,不是吗?” 我略过这个话题。“也许你以为她爱你,”我说,“不管怎样,你觉得自己被 背叛了。我曾偷过你的东西,但那并不会让你想杀我。弄得到处都是我的指纹,还 把枪放在我手上,对你来说就已足够了。不过你却希望玛德琳死。你曾经那么信任 她,而她却欺骗了你。” “这全是臆测,纯粹是臆测。” “那枪呢?马利的‘恶魔狗’,点三二自动手枪。” “据我了解那把枪并没有登记。” “你怎么会知道?报纸上并没有登。” “也许我是听别人说的。” “我想不是吧。这个信息并没有流出去。不过有时候没有登记的枪可比你想象 得容易追踪得多。” “即使你有办法追到我头上,”他小心地说,“也不能证明任何事情。你有可 能是在闯入我家的时候顺便偷了它。” “不过它并不在你家呀。你把它放在城里汤顿公司你的办公桌左下角的那个抽 屉里。” “完全是歪曲事实。” 被冤枉的怒火熊熊烧着。我曾在铜木弯道仔细审视这把蓝钢打造的自动手枪, 不过我现在却跟他说那把枪在他的办公室里,那的确不是事实,他气极了。 “当然是真的,”我说,“任何一个人都会把枪和子弹放在同一个地方。而我 那该死的直觉告诉我,你有几乎一整盒的点三二子弹在那个抽屉里,还有擦枪布以 及一对马利‘恶魔狗’的备用弹匣。” 他瞪着我。“你闯进我办公室!” “别开玩笑了。” “你——是你把那些东西放在那里,故意陷害我。” “别做垂死的挣扎了,”我继续说道,“你还要说你没有包养玛德琳吗?如果 那是真的,你干吗要买林克斯毛皮大衣给她?不难想象她会想要一件吧,那真是很 高档的衣服。”卡洛琳除外。“不过你干吗要买给她,如果你们俩只是点头之交的 话?” “我没买。” “我在你书房拿走那本书的时候还看过你的衣橱,亚克莱特先生。你老婆有几 件相当令人印象深刻的皮草。它们的标签都是同一家的。阿尔文·坦尼伯姆。” “那能证明什么?” “波洛克家里的林克斯毛外套也是同一品牌的。” “我再说一次,那能证明什么?坦尼伯姆是一流的皮草设计师,很多人都喜欢 他的作品。” “你上个月买了那件外套给玛德琳。在他们的档案里有一笔交易记录,上面有 你的名字还有对外套款式的完整描述。” “那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我没有——”他停了一下,重新组织他要讲的 话,现在他可要小心地选择他的字眼了,“如果我养着这个女人,如果我真的买大 衣给她,我应该会付现金啊。所以应该没有什么交易记录才对。” “你的确是这么以为,不是吗?不过我想他们大概认识你,亚克莱特先生。你 一定是个大客户。我也许弄错了,不过我有预感,如果警察去翻坦尼伯姆的档案, 他们一定会找到我刚刚提到的那笔交易记录。他们甚至还会在你汤顿的办公桌里找 到那一笔账单呢——上面有你的名字而且还注记着你付的是现金。” “我的天哪,”他说,脸色苍白,“你怎么——”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啦。” “你陷害我。” “这样说不太好吧,亚克莱特先生。” 他把手放在胸口,仿佛心脏病快发作了似的。“这些全是谎言和似是而非的话,” 他说,“这算什么呢?最多是间接证据罢了。” “有时只要间接证据就够了。你包养着波洛克而且是你的枪杀了她,而你又有 着杀她的强烈动机。水门事件又如何?找到了枪口冒着烟的枪吗?他们没抓到你手 上拿着冒着烟的枪,是因为你够细心,把枪放到我手上,不过我想对地方检察官来 说,那些已经足够让你的日子不好过了。” “那时候我真该把你杀了。”他说。他的语气相当恶毒。他的手还抚着胸口, “我应该把你的手指扣着扳机,把枪放到你嘴里,让你自己把你的小脑袋轰掉。” “那应该会不错,”我同意,“我在偷东西的时候把她杀了,然后畏罪自杀。 我小学五年级以后就没做过什么后悔的事儿,但谁会知道呢?为什么你没那么做呢?” “我不知道。”他看来仿佛陷入了深思,“我……以前从来没杀过人。在我杀 了她之后我只想赶快离开那儿。我根本没想过要杀你。我只是把枪放到你手里之后 就离开了。” 好极了。全盘招认,在还没有人来得及向他读他的权利,或让他叫律师来之前。 现在该是官方出面的时候了。我把脸转向书店后面,雷·基希曼和弗朗西斯·洛克 兰应该目睹了刚刚所有的过程,这时亚克莱特刚刚抓着胸口的手偷偷伸进外套里, 当手再伸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支枪。 在把枪掏出的那一瞬间他把椅子往后推,人也轻巧地往后跳,好让我们四个人 ——我,威尔金,阿特曼·辛和王子——都在他的枪口范围之内。而他的枪直指着 我。这把枪比我握过的那把大,比“惠比特”或“恶魔狗”都大得多。而且是把左 轮手枪——我注意到。也许吧,如果这也是马利公司的产品,应该是“獒犬”吧。 或者是“罗德西亚猎犬”什么的。 “到此为止吧,”他说,向大家挥舞着枪,“谁先动一下我就射谁。你是个聪 明人,罗登巴尔先生,不过这回聪明并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好处。我想这世界并不会 怀念一个小偷吧。他们应该优先把你们这种人送进毒气室,令人作呕的社会败类, 完全不尊重别人的财产。至于你——”他对着威尔金说,“——你骗了我。你付钱 给玛德琳让她骗我的钱。你愚弄我,杀了你也不为过,另外两位先生很不幸地出现 在这样不巧的场合里。我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 杀女人是不对的。但是忽略她们的后果更糟。他完全忘了卡洛琳,当她用铜制 的康德胸像砸他脑袋的时候,他的嘴巴还在动着呢。那个胸像是我用来做书挡用的, 放在哲学和宗教那一区。 星期一上午差一刻钟十二点的时候,我在窗子上挂上“外出午餐”的牌子,把 门锁上。我没有拉上铁门,还不到时候呢。我到了卡洛琳星期四光顾过的那家店, 买了中东烧饼、一罐抹酱和一些可以沾着它吃的饼干。它们奇形怪状的,让我想起 了高中生物课本里的阿米巴原虫。我原打算点咖啡,不过他们有薄荷茶,听起来挺 有意思的,于是我叫了两杯外带。柜台的人把所有东西都放在一个袋子里给我。我 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阿拉伯人还是以色列人,所以我既不说上帝保佑也不说阿拉保 佑,只跟他说祝你有个愉快的一天,就这样了。 卡洛琳正勤奋地梳理着一只拉萨犬。“感谢主,”她看到我时这么说,然后把 那只毛茸茸的小狗塞回笼子里,“午餐时间到了,喇嘛娃娃。我待会儿再管你,你 买了什么,伯尼?” “中东烧饼。” “太好了。拉张椅子。” 我拉了把椅子,然后跟她一起吃起来。在嚼着食物的空当,我告诉她一切看起 来都相当顺利。弗朗西斯·洛克兰并没有找我或锡克人的麻烦,他接受了王子给的 三千美元,作为他先前伤了脚趾头的补偿。这真是慷慨得惊人,尤其是当你知道他 只是因为太寂寞而射掉了自己的趾头。而我也弄了些卢比放进雷·基希曼的口袋。 钱总是往那儿跑。 想不到鲁德亚德·威尔金这个不怎么像真名的名字居然扮演了好几个的角色, 他被法院裁定为证人并取保候审,保证金用的可是他自己的钱呢。“我敢打赌他一 定跑到国外去了,”我跟卡洛琳说,“或者至少是出城了。他昨晚打电话给我,想 说服我把希特勒版的《拯救巴克罗堡》还给他。” “他该不会想把那本书卖给酋长吧?” “我想他应该知道那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比如,被活生生地剥了皮。不过有一 大堆稀奇古怪的人会为那种东西付一大笔钱呢,威尔金只是要去找到一个这样的人 而已。他也许从未干成他心目中的那件大事,不过到日前为止,他也没有错过太多 赚钱的机会,而我想他今后也不会错过。” “你把书给他了吗?” “才不呢。哦,反正他有一大箱。我只拿了他在格里斯汉饭店房间里的希特勒 的那一本。留下几本哈格德版和一些还没处理过的版本,这样的话他如果想再伪造 一本希特勒版的也可以,如果他有时间和耐心的话。不过,从他那儿偷来的这本我 可是不会出让的。” “你不会把它卖了?” 我设法让自己看来像深受伤害的样子。“当然不,”我说,“我下班的时候也 许是个骗子吧,不过我是个绝对诚实的书商。我不卖假货的。不论如何,这本书是 非卖品。它将是我的私人收藏。我不打算常读它,不过我喜欢拥有它的感觉。” 我告诉她,王子正在去摩纳哥的路上,用轮盘赌、扑克牌之类的刺激去缓解身 心。他告诉我,这次的经验让他兴奋极了。我很高兴他这样想。 至于杰西·亚克莱特,我补充道,则蹲在监狱里。他被乔治关着,比看守皇冠 上的宝石还要戒备森严。他们将这王八蛋以一级谋杀罪起诉,这是不能保释的。不 论你有多少钱。 “不过他不会以那个罪名服刑的,”我解释道,“老实说,如果这个案子真的 开庭审判,我还会感到惊讶呢。证据太过薄弱。也许足够定一个穷人的罪,不过他 的钱足以负担一个好律师替他钻出一条生路。他也许会上诉,希望能判个轻一点的 罪,譬如一般杀人罪,或者逾时停车。他会被判个一两年,然后——我甚至敢和你 赌钱,他可能连一天牢都不用坐,等着瞧吧。” “但他杀了那女人啊。” “毫无疑问。” “这似乎不太公平。” “很少有事情是公平的,”我充满哲学意味地说,仿佛康德附身了,“至少他 并非全然未受罚。在我们讲话的这个时候,他就关在牢里呢,而且他已经名誉扫地, 在感情上和金钱上也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即使他最后并没有为他所犯的罪服刑。 毫无疑问他是很幸运,不过他已不再是你用书架打他之前,那个自以为是的人了。” “我只是侥幸打中他。” “从我所站的地方看来,那真是完美的一击。” 她咧嘴笑着,挖起了一勺抹酱。“也许我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她说。 “你这只瞎猫,”我说,“却扮起神圣的仲裁者来了。其实,很多事情都是不 公平的。譬如说,布林夫妇谎报失物骗取保险金也没事儿。我偷他们的公寓也没事 儿。警方同意不起诉我,作为我揪出真凶亚克莱特的回报,他们这么做相当高尚啊。 不过布林夫妇还拿得到保险公司为失窃东西所做的赔偿,而那些东西我根本就没偷, 我倒要听你解释这算什么公平。” “也许是不太公平,”她说,“不过我还是很高兴。我喜欢吉特和亚瑟。” “我也是。他们是好人。那倒提醒了我。” “嗯?” “昨晚亚瑟·布林打电话给我。” “真的吗?薄荷茶太棒了,顺便说一下。虽然有点太甜。下次可不可以不要加 糖?” “它本来就没加糖。” “也许它会伤害我的牙齿、我的身体、我的一切。不过我不在乎,你在乎吗?” “我没法让它尽如人意。亚瑟想知道一些事情,我得回电话给他。” “我也有些事情一直想知道,”她说,“我一直想问你一些事情。” “嗯?” “关于鲁德亚德·威尔金。” “关于他的什么?” “当他跟你约定见面的时候,他是真的被下了药还是只是听起来像而已?” “只是听起来像而已。”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在波洛克家出现?” “嗯,那是她的主意。因为她想随后安排与王子见面,好把那本书卖给他,她 当然不希望事情在进行的时候威尔金出现在附近。她对他说的理由却是这样可以让 事情有很大的回旋余地,所以我便不会知道他出卖了我。在事后他还可以随时跟我 联络,只要声称他也被下了药,所以才没有赴约。当然,亚克莱特在她脑袋上打了 个洞之后就全部都白费了。不过那却是为什么在我打电话给他时,他听起来那么心 虚的原因——他本来就没打算赴约。” 她仿佛想通了似地点点头,“我懂了,”她说,“这件事情的微妙之处已渐渐 浮现了。” “现在再让我们回到亚瑟·布林——” “你的皮夹到哪儿去了?” “亚克莱特拿了它并且把它塞到某个椅垫下面,警察肯定会找得到的地方。我 跟你说过吧?没有吗?那就是警方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的原因。” “在那之后它跑到哪儿去r ?” “哦,”我说,拍拍我的口袋,“我把它拿回来了。他们把它没收了,说要当 做法庭上的证物,不过没人说得出这是用来证明哪一项罪名的,然后雷跟某个人说 了一声,我就把它拿回来了。” “那里面的五百块钱呢?” “它要不是在警察来到之前就已经被人拿走了,要不就是某个警察在那天赚了 一笔。反正钱就是不见了。”我耸耸肩,“怎么来的怎么去。” “那是很健康的态度。” “没错。谈到亚瑟——” “有人谈到亚瑟吗?” “没有,不过我们就要谈到了。亚瑟想知道手镯到底到哪儿去了?” “该死。” “他说,当你在那儿给他们看照片的时候他问过你,不过你说你忘了带。” “真是该死。” “不过我记得在你下车前问过你,你说它就在你的口袋里啊。” “是的,”她说,喝了一大口薄荷茶,“我说谎了,伯尼。” “嗯。” “不是对你,是对亚瑟和吉特。它就在我口袋里,但是我却告诉他不在。” “我打赌你一定有个很好的理由。” “事实上我的理由非常糟糕。我一直在想它要是戴在某人的手腕上会多好看啊。” “我想这个人应该不会是兰蒂吧。” “就是你那与生俱来的聪明才智让我爱你,伯尼。” “我还以为是因为我迷人的微笑呢。她喜欢那手镯吗?” “喜欢死了。”她咧嘴对我笑着,“我昨晚到她那儿去还拍立得,她根本没注 意到相机不见了。我把手镯给她希望和好,而且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于是你们就和好如初了。” “嗯,昨晚的确是。不过能否长久我可没把握。告诉你,能伺候好女人的手腕, 就能掌握她的心。” “伺候好哪里都可以。” “是啊,我告诉她:”你去东城的时候最好不要戴,因为这玩意儿是赃物。‘ “ “你是那样告诉她的吗?你说出这种话?” “是啊,这还挺让她兴奋的。我发誓下次即使是我买给她的也要告诉她那是偷 来的。”她叹道,“好了,伯尼,布林夫妇该怎么办?” “我在想一件事。” “我曾经想要告诉你,但是——” “我看得出来你很想讨论这件事,你是那么想谈一谈布林夫妇什么的。” “嗯,我——” “很酷,”我说,“放轻松,吃你的抹酱吧。” 过了一会儿她说:“听着,兰蒂今天晚上有舞蹈课,你下班以后想过来吗?我 们可以在家弄着吃或出去吃,然后去看场电影什么的。” “我很乐意,”我说,“但今晚不行。” “约会这么多啊?” “也不算是。”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想管他呢,“如果我们今晚要喝点什么的 话,我只会点沛绿雅矿泉水。” 她坐在那儿皱着眉头,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是唬我吧,你又要出去干坏事了?” “我不会用那样的字眼,不过,是的,就是那档子事。” “去哪里?” “林园山庄。” “跟上次同一个社区?” “同一幢房子。我形容给雷·基希曼听的大衣并非无中生有。我星期三晚上在 艾尔弗丽达·亚克莱特的衣橱里看到它。我答应要拿给雷的,我答应警察的事通常 会做到。所以我今晚要到那里去拿大衣。” “艾尔弗丽达不会反对吗?” “艾尔弗丽达不在家。昨晚她去监狱看她丈夫,然后回家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 于是她开始收拾行李,接着便不知去向。回娘家了吧,也许。或者公棕榈滩的别墅。 我猜她不愿被牵扯到这件丑闻里。” “可以想象。”她抬起头,眼睛仿佛凝视着远方。“他咎由自取,”她说, “这混蛋杀了他的情妇,而且还不用坐牢。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跟我形容这个房子的, 伯尼。你说你希望把卡车开到他的前院,从灯架到地毯,全部给他偷个一干二净。” “我是有这个冲动。” “你打算那么做吗?” “不。” “你只要拿走大衣?” “嗯……” “你说那里有珠宝,对不对?也许你可以找到什么东西取代吉特·布林的手镯。” “我是想过。” “那里还有钱币收藏。” “我记得他们收藏的钱币,卡洛琳。” “我还记得你提到的其他东西。你要去开那辆庞帝克吗?” “我觉得那样会把我的好运用完。” “那你要偷辆别的车喽?” “应该是吧。” “带我一起去。” “呃?” “为什么不呢?”她倾身靠近我,把一只手放在我的手臂上,“到底为什么不 行?伯尼。我帮得上忙。当我们偷兰蒂的拍立得的时候,我并没有碍事儿,不是吗?” “我们是借用兰蒂的拍立得。” “妈的。我们是偷的。然后在用完以后碰巧还了回去而已。如果这样看的话, 我在闯空门界算是老手了呢。带我去吗,伯尼。好不好?我会弄副橡胶手套,然后 挖个洞让手掌露出来。我可以下班以后不喝酒,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天哪,”我说,“你是……你是诚实的好公民,卡洛琳。没有前科,有着值 得尊敬的社会地位。” “我洗狗,伯尼。非常令人厌烦的行业。” “会有危险。” “我不怕。” “而且我一向都是独自行动的,从来没有合伙人。” “哦,”她脸一沉,“哦,那就算了。我并不是那样想的。也许我会是你的包 袱,对不对?没关系,伯尼,我不介意。” “下班以后不喝酒?” “滴酒不沾。我可以跟你去吗?” “你绝对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不可以告诉兰蒂,不可以告诉任何未来的情人。 任何人都不可以。” “我的嘴封起来了。你是认真的吗?我可以跟你去?” 我耸耸肩。“管他呢,”我说,“你前一晚挺机灵的,有你在可能会挺有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