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冷心带他们走进生物实验室—他在做校医的同时兼任解剖学讲师—每人分了 一套手术服和无菌手套,开始对样本进行化验。蒋世超和林丁虽然是学哲学的, 但都是高中理科毕业,对于实验仪器并不十分陌生。有一些专门仪器他们固然不 会操作,但显微镜、试管之类的还是很熟练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12点,蒋世超毕竟年幼,已经趴在椅子上睡着了,只剩下林 丁帮着冷心继续操作。 10月19日凌晨3 点,所有的化验都结束了。 蒋世超已经被摇醒,冷心递给他一张化验报告,同时做着解释:“液体是水, 其他的无异常。” “水?”林丁和蒋世超同时惊讶地问。 “是水。”冷心肯定地说,“而且是落雁湖的水。” 落雁湖是第三师范大学的人工湖,面积不大,但由于是循环活水,所以水质 相当清冽。湖底是从城外河底专门运来的淤泥和水草。湖边沿岸种的是柳树。风 吹来时,柳丝拂面,湖水荡漾,水草漂流,很是宜人。 湖名落雁,意指连天上的大雁飞过,也经不住清澈水波的诱惑,要落下来照 一照自己的影子。 但是落雁湖平静温柔的湖水,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两名球员身上并且将 他们淹死呢?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意外?”林丁突然问,“你听到我们的经历好像一点都 不惊奇,看见这种离奇的死亡也不为所动,为什么?” 冷心又叹了一口气:“你们总算问到这个问题了。跟我来。”他径自往外走 去。蒋世超和林丁互相望了一眼,也跟着他走。 校园里已经相当安静,但梧桐大道上还是灯火通明,体育馆内仍旧有人在锻 炼。但是冷心他们三个人现在都各怀心事,暂时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谁也不说话,只有匆匆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就到了落雁湖。落雁湖周围的路 灯很明亮,但是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柳树婀娜的身影在微风中摇摆,从湖上吹来 的风有一股淡淡的水草腥味。 蒋世超觉得眼前一闪,前面似乎有个人影闪过,但一眨眼就不见了。林丁和 冷心似乎没有发现什么,依然自若地朝前走。 “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蒋世超站住了。林丁也站住了。 冷心停下来:“带你们去见一个人。” “谁?”两人同时问。 冷心正要说话,就听见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这脚步走两步停一步, 似乎行路者非常犹豫,在考虑要不要过来。现在是凌晨3 点多,谁会这时候出现 在落雁湖边?行到三四十米开外时,脚步声突然停了。三人竭力张目朝前望去, 在明亮的灯光下可以望见20米开外的景物,再远就隐入黑暗之中,隐约之间柳丝 翻飞,湖面闪着粼粼微光,柳树下仿佛有个人影,又好像不是。 “有人吗?”林丁高声喊。没有人回答。但是他们都同时听见一种浊重的呼 吸声,混合着风声,令人心里有点发颤。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何其漫长的一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的脚步响 亮而坚决,似乎行路者已经下定了决心。三个人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 那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就出现在灯光里,看起来也是个年轻学生。刚一看清 他的面孔,冷心就放心地出了一口长气。 “他是谁?”蒋世超问。 “他?”冷心的笑容有些怪异,“就是我要带你们去见的人。” 蒋世超和林丁心里虽然有120 个问题要问,也只好暂时压住,因为那学生已 经到了跟前。他长得白净秀气,戴一副眼镜,看起来是那种从小很听话的乖孩子。 但是现在他的表情更像个不小心在商场和妈妈走散了的幼童,迷惘而害怕, 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甚至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冷医生,”他颤抖着问,“肖 广死了,还有刘永泽,跟我有关系吗?” 一直高度警惕的蒋世超和林丁听得一头雾水,冷心倒是颇为镇静,到目前为 止,他显然是知道情况最多的人。他拍了拍那学生的肩膀:“来,不要在这里说, 这两个都是好朋友,到我办公室去说吧。” “七星童子!蒋世超!”那学生突然怪叫起来,脸上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又是眼泪又是欢笑,把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幸会幸会!”蒋世超慌不择言。事后林丁说他的样子迂腐透顶,但当时他 自己也表现得不怎样高明,只会呵呵傻笑。 要知道蒋世超作为七星童子在校园内可谓是无人不知,但是反应这么强烈的 人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到。 冷心翻翻白眼表示受不了,强行拖着那学生走回医务室,蒋世超和林丁跟在 后面,那学生激动了几分钟又安静下来,但一路上仍旧偷偷地瞄蒋世超,弄得他 十分恼火,几乎想蒙上他的眼睛。 好不容易拖拖拉拉地到了医务室,那学生就像一个被按住很久的弹簧一般腾 地跳起来:“七星童子……”后面的话被冷心一杯强行塞到嘴边的水给堵住了。 三个人都受不了他这么激动。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们怎么回事了?”蒋世超已经快被好奇心搞得爆炸 了。 那学生咕嘟咕嘟喝了一杯水后总算安静下来。冷静一点之后,被“七星童子” 引起的激动已经过去,他的脸上重又显出那种惶恐无助的表情:“冷医生, 那两个人,和我有没有关系?” “不知道。”冷心简单地说。 “可是,他们死得很怪异啊,会不会跟我一样?也许……”那学生说。 冷心又倒了一杯水给他。 林丁忍无可忍,一把拽住冷心的衣领:“你没听见世超在问话?你到底在搞 什么,不要把我们当白痴耍好不好?” 冷心忽然笑了:“不好意思,其实我是在测试你们的耐性,呵呵。”林丁几 乎又晕过去。蒋世超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冷心看看玩笑开大了,赶紧说:“别生 气,职业病啊(你又不是心理医生,什么职业病?林丁与蒋世超内心独白)。其 实真的要他自己来说,你们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来介绍一下,”冷心总算进入了正常程序,“这位是考古系的段云,这 位是哲学系的林丁。”他没有介绍蒋世超,显然不用介绍对方就已经认识他了。 段云十分犹豫,双手在膝盖上不停地搓来搓去:“真的可以告诉他吗?”林 丁和蒋世超他都是初次见面,但他却用的是单数人称,简直是思维混乱。 “七星童子你都信不过?”冷心说道。 “信得过信得过,”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畏畏缩缩地看着林丁,“但是这 位……”言下之意是信不过林丁,但后面的半截话被林丁分外凶狠的目光拦截了 回去。他求援地看向冷心,冷心咳嗽一声,目光转向天花板。他一个人孤零零地 坐在三个人中间,显得异常地孤独。蒋世超反而不忍心(也可能是因为对方对他 一直重视之故),拍拍他的肩膀:“你应该知道冷医生很信任我们(我没有这么 说。冷心内心独白),就算你不肯告诉我们,他也会告诉我们的;林丁是我的好 朋友,我不会隐瞒他任何事情,你要我帮你,就要信任他。” 段云站了起来,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仿佛正在做思想斗争。等了两分钟, 蒋世超和林丁向冷心告辞,冷心说:“等等,我也走,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无关。” 冷心是段云的重要支柱,眼看他要走,段云立刻服软,走上来拉着他:“冷 医生,不要走。”他又拉住林丁,“请你们也不要走。不是我不信任你们,实在 这件事很难取信于人。不信你问冷医生,他知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