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这样……”院长稍稍沉吟一阵,又道,“英海天是怎么受的伤,你知道 吗?” 平医生摇摇头:“他是个十分沉默的人。来治疗的那天,他是独自一人来的, 当时腿瘸得很厉害,脸色都痛得发白了。我一边治疗一边问他是怎么回事,可是 他却皱着眉头什么也不说。给我问得烦了,他甚至很嫌恶地看了我一眼,道:‘ 这是我自己的事。’听他这么说,我当然不好再问。除了诉说病情之外,他几乎 没有说过什么话。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很不可理解。当我告诉他小腿骨折时,他 只是淡淡地‘啊’了一声,完全不像通常的病人那般焦急,好像骨折的并非他自 己。他的神态十分冷漠,如果不是我过敏的话,甚至有点……”说到这里,他犹 豫起来。 院长露出倾听的神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为难地一笑:“这只是我的感 觉,但是这种感觉非常强烈—他不仅仅是对自己的伤势漫不经心,甚至对我那种 积极治疗的态度,他也报以嘲笑—当然他并没有说出来,但是他的整个姿态和表 情,仿佛都在嘲笑我为他所做的努力。”平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我从没有见过 病人有这种态度,心里自然也很不高兴。不过我还是很认真地为他治疗,并且安 排他住院。他的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冷漠的表情,直到他忽然陷入昏迷。” 听得他这样说,大家都忍不住朝病床上的英海天看去—他睡在那里,眉头微 皱,看不出表情。猫咪已经依偎在他枕头上睡熟了。 正在此时,院长的手机忽然响起—是校长打来的电话。 校长在电话里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要他和赵雪君立刻到校长办公室来。 院长和赵雪君赶到校长办公室时,办公室里的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校长和 杨天问、冷心、段云等人。校长坐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神情非常疲惫。其他人的 表情也很严肃。 “怎么了?”赵雪君小声问。 “子原,”校长叫着院长的名字,“蒋世超他们,可能出事了。”他艰难地 说完这句话,院长和赵雪君的脸色骤然变了。 蒋世超他们会出什么事? 冷心接下去缓缓道:“校外起了大雾,看不见任何东西,那些准备离开学校 的学生都无法走出校门,但是……”他苦涩地一笑,“世超和林丁已经离开学校 了。” “离开学校,”赵雪君还是不明白,“离开学校并不表示就是出事了啊!” 其他人都露出苦笑。 消息是段云带来的。 段云和杨天问他们一起去调查相关资料,但是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正准备 回来,恰好听见校长的广播。杨天问和许森立刻赶回校长办公室,而段云则想先 行去找冷心。 办公楼就在大门左手边,因此杨天问他们很快就到了办公室。而段云到医务 室,却须经过梧桐大道,当校长他们在窗户上发现关于“推论二”的线索时,段 云正匆忙地行走于梧桐大道上。走不多时,便碰见了蒋世超、林丁和何伯。 蒋世超他们在医院听了校长和院长的话之后,立即赶往职工宿舍,找到何伯, 与他一起往校外赶来,准备去西城大学找那几个教授,恰好与段云迎头撞上。 碰见段云,蒋世超将事情简略地说了。正说的时候,便看见许多学生从宿舍 方向匆匆赶来,各自都背着大大的包裹,好像要出去旅行的样子。几个人觉得奇 怪:此时已是深夜,为何在这个时候出去旅行?林丁拦住一个同学,询问是怎么 回事。那学生十分匆忙,满脸惊慌之色,道:“你们没听见校长的广播里说么? 学校发生了很古怪的事情。还是趁早离开的好!“说完又匆匆往前赶。几个 人对望一眼,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有何伯不明所以。他们也无暇多解释,赶 紧加快脚步赶到门口,段云也转身与他们同行。 走到门口,就见聚了几十名学生正在和门口保安争吵。那些学生都是想要离 开校园的,被保安拦住,正在那里纠缠。 蒋世超他们走上前,保安已经接到校长的电话通知,便放他们出去了。那些 学生见有人被放出去,更加不满,几乎要动手了。 段云在门前止步,目送他们走出门外。车库在校门外不远的地方,因此蒋世 超三人都是步行离开学校的。 他们刚离开校园,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弥漫起了丝丝浓雾。 这雾来得异常迅速,初时一丝一缕如同棉絮,不过几秒钟,便已厚重得不能 辨物。此时蒋世超他们走出去只不过几米,在雾中,还能看见三人的身影。段云 见这雾很浓,多半不能行车,便想走出去将他们叫回来。 从校内到校外,要通过校门。这中间只需大约两秒的时间。 就是这两秒的时间,等段云出了校门,雾又更加浓厚,蒋世超他们的身影已 经看不见,只能从白色雾中看见影影绰绰一点极淡的黑影。段云加快脚步朝那些 黑影走去,走了没几步,便觉眼前一片雪白,除了弥漫的大雾,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知这雾来得古怪,便放声大喊蒋世超的名字。他叫了不知多久,却没有 听见回音。雾浓得像牛奶,他抬手想看看手表,却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只有白 雾,四周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他心里一阵惊慌,忽然发觉,非但找不到蒋世超他们,甚至连校门也看不见 了。他在白色的大雾中失去了方向。 段云在原地站了一阵,眼见那雾没有减弱的迹象,要寻找蒋世超等人已是不 可能,只有自己先回来。 幸好出校门后,他一直是直走,并未曾转弯,虽然辨不清方向,但回转身直 走,总是大致不会错了。 果然,他转身走了没多久,便碰到了校园的铁门,在门上摸索了一阵,依稀 听得校园内传来惊恐的叫声。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心中焦急,又摸索一阵,终 于摸了进来。 一进校门,他才发现这雾是何等古怪。 只见校门外天地之间尽为白色,那白色厚重如有质感,仿佛粘稠的白油漆。 而校内,却一片清爽,天上云丝清晰,四周视野无碍,没有一丝雾飘进来。 校外与校内被浓雾分成两个世界,这两个世界的分野之处就在校门—那儿白 雾好似一堵高大无边的白墙,矗立在门口。那雾平整、光滑,决不飘荡,仿佛已 经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