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青帮(4) 常云天道:“这是一件掉脑袋的事,你决定了?你不怕?” 方隐锋淡淡一笑,道:“我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你觉得我会怕吗?” 茹淡月也插口道:“还有我……我也不怕!” 常云天看着俩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既然你们决定干,我帮你 们。你说得对,咱中国人的地盘,得由中国人做主,什么时候也轮不到日本人指 手画脚。”想了想,又道,“不过,硬碰硬肯定不是办法,咱们要利用人头多、 地理熟的优势,把日本人好好折腾一顿。” 方隐锋道:“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大伙儿商量商量。” 常云天揉了揉太阳穴,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两人正说着话,茶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音,跟着店门“咣”的一声推 开,几个人横着肩膀闯了进来。 常云天斜眼一扫,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向为首之人叫道:“这不是邱宝镇兄 弟吗?怎么不打个招呼,我好出门迎接贵客啊。”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向常云天抱了抱拳,挤出一丝笑容,道:“常五 叔,我算什么贵客?当年你在上海滩闯码头的时候,我还穿着开裆裤呢,叫你出 门迎接,那不是寒碜我吗?” 常云天道:“听说你最近混得不错,福熙路、同半路的赌场都由你们一伙兄 弟看守,财源滚滚,赚得盆满钵满。” 邱宝镇打了个哈哈,道:“托福托福,全仗着吴大哥的面子大,兄弟们得他 的关照,混口饭吃而已。” 常云天道:“你说的吴大哥,是不是‘马立斯小四宝’?” 邱宝镇道:“常五叔,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皇历?我大哥早已不是‘马立斯 小四宝’了。如今在上海滩,提起吴四宝的大名,如雷贯耳。” 常云天淡淡说道:“这是什么世道?一个马立斯跑马厅牵马的小伙计,几年 混下来,居然也成了人物?”哼了一声,又道,“七碗斋开张好几年,你可从来 没有光顾过,今晚怎么有兴致,想起到我这儿喝茶来了?” 邱宝镇道:“我不是来喝茶的。吴大哥吩咐我带这两个人回去。”说着一指 方隐锋和茹淡月,道,“常五叔,我带他们回去交差,你能不能行个方便,大伙 儿别伤了和气。” 常云天脸色一沉,道:“不好意思,他们是我的朋友,今夜住在我这里,哪 儿都不去。” 邱宝镇眉梢颤了颤,冷声道:“常五叔,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吴大哥放下 话来,这两人一定要带到吴公馆去,站着不去躺着去,活的不去死的去!” 常云天“啪”地一拍桌子,道:“吴四宝是什么东西?当年他给高鑫宝开车 的时候,见了我还得叫一声叔叔,后来仗着老婆佘爱珍拜季云卿做干爹,他成了 季府的‘干女婿’,这才得了势,渐渐风光起来。如今在上海滩,‘通’字辈的 老头子还没死绝,还轮不到他‘悟’字辈的后生无法无天!” 邱宝镇脸上也挂不住了,道:“常五叔,可别把话说绝了。你一把年纪,凡 事得记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常云天道:“吴四宝比我更需要后路。你回去跟他说,做事收敛一点,小心 遭报应。” 邱宝镇目中凶光闪动,厉声道:“妈的,给脸不要脸!常云天,你已经金盆 洗手了,还多管什么闲事?给你面子,我叫你一声五叔,不给面子,我砸你的店!” 常云天不怒反笑,道:“想砸我的店,我怕你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邱宝镇道:“你出去打听打听,上海滩上,还有我们兄弟不敢干的事吗?” 向左右使了一个眼色,几条大汉围了过来。 便在这时,有人喝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常五叔的店?”话音刚 落,一把斧子飞了进来,“砰”的一声,钉在邱宝镇身旁的桌面上。 邱宝镇看着这把银光闪闪的斧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喃喃道:“妈的,有 他什么事?怎么到处都有管闲事的?” 门外走进两个人,大摇大摆来到邱宝镇对面,一人道:“我是四马路黑皮阿 根,我带了二百人过来,你敢砸店,我就砸你。” 另一人将桌上的斧子拔了出来,道:“姓邱的,你不认识我,也应该认识这 把斧头。上海滩玩斧头的人只有大王和小王,大王是王亚樵,小王是我王日三。 你回去告诉吴四宝,他想耍横,有人比他更横。” 邱宝镇听说过两人的名头,知道遇上不好惹的人物,不由得一阵气馁,道: “你们人多,把我废了也不算本事。有种就约个日子,我带人过来,大家真刀明 枪地干一仗。” 黑皮阿根道:“吴四宝想要打架,约个日子,我一定奉陪。你邱宝镇跟我叫 板,不够斤两,滚吧。” 邱宝镇恨恨说道:“行,算你们狠,后会有期!”带着手下人夺门而出。 他们几个人才出门,又一个人进来,看见屋中这么多人,微微一愣,道: “咦,今天是什么日子?大伙儿都聚到这儿来了?” 常云天走上前道:“鹤鸣兄,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坐。” 黑皮阿根也上前道:“陆先生,您也来了。” 陆鹤鸣看了他一眼,道:“外面那些人是你带来的吧?二百多人抄着家伙, 乱乱哄哄成什么样子,你去把他们赶散了。” 黑皮阿根刚才盛气凌人,在陆鹤鸣面前却收敛得多,低声道:“是,是,我 带他们走。” 陆鹤鸣挥了挥手,道:“去吧。完事后不要回来了,还嫌不够乱么?” 常云天也对王日三道:“你也走吧。有鹤鸣兄在这儿镇场,没人再敢捣乱。” 王日三点头道:“五叔,你小心一点。有事跟我打个招呼,我随时可以带兄 弟过来。” 常云天道:“谢了!有事我会叫你。” 等两人离去之后,陆鹤鸣道:“老五,想不到你退出江湖多年,还有这么多 兄弟愿意给你卖命。” 常云天一笑,道:“做兄弟是一辈子的事。我交朋友,不为利益,只凭良心。” 陆鹤鸣点了点头,道:“说得好!”看了一眼方隐锋和茹淡月,又道:“这 两位是方医生和茹小姐吧?” 方隐锋道:“我是方隐锋,听说陆先生是张啸林张大帅的好朋友,在上海滩 算得上举足轻重的人物,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