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秘匣(4) 方隐锋也不客气,接过钞票,道:“我把素芳母女托付给你了,一定帮我照 顾好了。” 冯一龙道:“放心,我当素芳是我妹妹一般,她们母女不会出事的。” 方隐锋握了握冯一龙的胳膊,由衷道:“有你这个兄弟,真好!” 冯一龙哼道:“算了吧!跟你做兄弟,我得少活十年!”话虽这么说,还是 张开双臂,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半个钟头之后,江中划来一条乌篷船。船老大站在船头,提着一盏油灯,向 渡口方向连晃三下。 冯一龙道:“来了。”掏出手电筒,向船头闪了三下灯光。船老大会意,放 下油灯,将乌篷船靠到岸边。 就在乌篷船靠岸的时候,野地里忽然传来汽车马达的轰鸣声,数十道手电筒 的灯柱上下乱晃,四辆卡车开来,跳下五六十人,手中抄着棍棒砍刀,杀气腾腾。 冯一龙的脸色顿时变了,抢上前几步,挡在方隐锋的身前。 那伙人迅速围拢过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正是邱宝镇。他叼着一支雪茄烟, 脸上带着狞笑,道:“方医生、茹小姐,真是有缘分,咱们又见面了。”得意地 吸一口烟,又对冯一龙道:“冯探长,我们这时候赶来,你是不是很没有面子?” 冯一龙冷冷道:“姓邱的,你的消息真够灵通的。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没 瞒过青帮的耳目。” 邱宝镇笑道:“不好意思。上海滩各个码头、车站都有青帮的眼线,你想神 不知、鬼不觉地送人出去,可没这么容易。” 冯一龙道:“我堂堂一个探长,送两个朋友离开上海,用不着你们点头。” 侧头对方隐锋道:“你们走,我看谁敢放肆?” 邱宝镇大喝一声:“慢着!”一扬手,几个手下冲上乌篷船,不由分说,一 脚将船老大踢落水中。 冯一龙大怒,道:“姓邱的,就是吴四宝也不敢在我面前这么撒野,你活腻 味了吧!”从腰间拔出手枪,打开保险,对准邱宝镇的胸口。 邱宝镇阴声道:“冯大探长,我提醒你,这里已经出了租界,你管不了我。” 将手一翻,也掏出一支手枪,道,“以前你掏出枪来,我吓得尿裤子。可是现在 我也有硬家伙了,谁怕谁啊!” 两人枪口相对,怒目而视,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敢扣动扳机。 方隐锋见势不对,伸手按下冯一龙的手枪,道:“一龙兄,算了吧。这是一 伙儿亡命之徒,犯不上跟他们拼命。” 冯一龙断然道:“不行!我干了十几年巡捕,从来不受别人威胁,今天如果 向这个流氓低头,将来没法在租界混了。” 方隐锋道:“这事既然因我而起,就该由我来解决。让你替我顶祸,不是做 兄弟的道理。”硬将冯一龙的手枪夺下,插回枪套之中。 他转过身,走到邱宝镇面前,缓缓说道:“把枪收起来。” 邱宝镇一愣,道:“你口气倒不小,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 方隐锋道:“姓邱的,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还是不是中国人?替日本人卖命, 不怕辱没了祖宗!” 邱宝镇眼睛一翻,道:“你胡说什么?谁替日本人卖命了?” 方隐锋看了一眼他的手枪,道:“你手里的破枪,叫做南部十四年式手枪, 俗称王八盒子,是日本军用手枪。你从哪里来的?” 邱宝镇横道:“你管得着吗?” 方隐锋道:“你不说,我替你说吧。青田会除了钱财,还送给你们一批日军 装备,你们就为虎作伥,投靠日本人当了奴才,是不是?” 邱宝镇道:“是又怎样?这年月,有奶便是娘。日本人愿意出钱出枪,老子 便利用日本人的势力称霸上海滩。” “你混蛋!”方隐锋厉声道,抬手一记耳光,结结实实抽在邱宝镇脸上。 邱宝镇没想到对方竟敢动手,被打得七窍生烟,叫道:“妈的,你敢打老子, 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 方隐锋瞪眼道:“你开枪啊!打死了我,你回去怎么跟吴四宝交代?又怎么 跟青田会交代?” 邱宝镇恼羞成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方隐锋道:“姓邱的,这个耳光叫你记住,给日本人卖命,欠揍!” 邱宝镇气急败坏,道:“姓方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毙你,老子……老子打断 你一手一脚,看你还敢嘴硬!”话音刚落,“啪”的一声枪响,他握枪的手仿佛 突然遭到电击,手枪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响脱手而飞,在一股巨大冲击力的震动下, 他的右手剧痛难忍,叫道:“他妈的,怎么回事?” 一个手下捡回手枪,邱宝镇顿时愣住了,一发子弹准确地打在枪管套筒上, 套筒被打变了形。 方隐锋道:“邱宝镇,带着你的手下滚吧。我朋友脾气不好,第一枪警告, 第二枪就得死人。” 邱宝镇打了一个冷战,那个枪手躲在暗处,枪法精准,刚才的一枪已经是手 下留情,如果真想杀人,自己的脑袋可比枪筒好打得多。这么一想,心中顿生怯 意,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他才退出两步,脖子后面一凉,一柄武士刀架在脖颈 上,有人低声道:“你敢逃跑,一样得死!” 方隐锋看去,见那人是个矮胖汉子,正是前天跟踪自己并把自己摔倒的日本 人。那天事情发生得太快,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此时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 人身材虽然不高,却长得粗壮敦实,肌肉发达,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训练有素 的爆发力。 邱宝镇结结巴巴道:“我……没想逃,我是找个地方……隐蔽……” 矮胖汉子道:“支那人,真是没用。这么多人,竟被一个枪手吓住了,你们 手中难道没有枪吗?”说着往江岸西南方向的草丛一指,道,“冷枪是那个方向 打来的,叫你的人过去搜查。” 邱宝镇道:“是。”向手下人叫道:“妈的,你们耳朵都聋了,没听见伊东 雄助先生的话吗?把家伙亮出来,给我搜。” 他手下是一群乌合之众,人数虽然不少,却没有实战的经验,不少人掏出手 枪向草丛中胡乱射击,借此给自己壮胆。 片刻工夫,众人已将弹夹射空,却连对手的人影都没看见。就在这时,两百 米外的野草丛中传来“哒哒哒”三声连响,三发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打在伊东 雄助握刀的右手手腕上,大口径子弹的杀伤力是惊人的,伊东雄助的手腕被齐崭 崭地打断,手掌和武士刀飞出一丈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