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复活地(20) 幸亏卡车司机是个开车多年经验丰富的老师傅。在紧急关头,那位冷静的老 师傅急刹车。虽然妈妈的自行车还是碰上了卡车,可是相撞的势头明显缓和多了。 妈妈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就康复出院了。 这次的幸免并没有给妈妈多少安慰,因为妈妈不知道下一次车难发生的时间。 这个隐患像一个随时准备伏击的杀手,对妈妈的安全造成很大威胁。妈妈每次过 马路都异常的小心,有时对面的车还有半里路才能过来,妈妈也要耐心的等车过 之后再过马路。幸亏那个年代的农村很少车在泥泞的马路上奔驰,所以即使妈妈 这么谨慎,也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之后的十年里妈妈再没有遇到危险的情况。妈妈紧悬的心随之放松,多多少 少有些了随意,慢慢的忘记了姥爹的嘱咐。 在我上小学六年级时,爸爸决定买台农用车做生意。妈妈和舅舅都极力赞成, 只有爷爷旁敲侧打的说了几遍姥爹生前的嘱咐。妈妈和舅舅都怪爷爷尽说些不吉 利的话。于是爷爷念叨几句之后便不再多言,只在妈妈能听到的情况下假装对我 说,为什么这八字不能随便跟人家算呢?就是人家遇到坏的没有躲过就说算八字 的乱说了不吉利造成的,人家小心躲过了险难的却说八字不准。所以还是不要把 八字说穿的好。 过了不到一年,妈妈果真在自家的车上出事了。一次晚上,爸爸驾车回家的 路上听见车后有不寻常的声音。爸爸叫坐在后面的妈妈回头看看。妈妈在低头探 看的刹那,仿佛有一只手拉住了她,使劲将她往车下拽。爸爸将车刹住的时候, 妈妈已经从车底出来了,蜷缩在地上痉挛。幸亏妈妈是从车底的两个轮子之间出 来的,没有被车轮压到,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晚上我和弟弟很早就睡了。半夜听到爸爸的车轰轰的声音,我心里莫名 其妙的不舒服,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妈妈说过,特别亲的人是血肉相连的,感 觉是互通的。我问过很多同学,他们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我,妈妈,还有奶奶 有这种连通的感觉。每次妈妈或者奶奶生病之前,我会感到浑身难受,身上的皮 肤会有沙子打磨的那种痒痒。换做我生病,妈妈也有感觉。十几年后的我在遥远 的辽宁有个发烧感冒的,身在湖南的妈妈会及时打电话过来询问。甚至有时我的 生活费不够了而又不愿意找家里要时,妈妈会准时将需要的钱打到我的银行卡上。 32. 那晚我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是不知道我的感觉是对是错。我静静的 听着车子熄火的声音,听见爸爸开门,听见爸爸洗脸,而后他又走出门,然后就 是一片寂静。 我悄悄爬起来,走到地坪。爸爸孤零零的站在惨白的月光下,眼望前方。 已经过了万家灯火的时候,远处的山和房子变得没有立体感,如剪纸一般。 月光如雾气一般漂浮在周围。 我从门口走到爸爸的身后,爸爸没有感觉到我的脚步。我害怕打扰爸爸那种 凝重的沉默,轻轻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心里忐忑的问道:“爸,妈呢?她怎么没 有同你一起回来?”我暗暗祈祷爸爸的答案是妈妈在哪个亲戚家小住去了,因为 我已经感觉到了不详的预兆,我正在跟这种预兆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