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电话 周成的手机响了。 几声过后,仍然没有人接。客厅里的韩小荷把视线集中在电视机上,她大概是 没听见手机响吧。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接连响了几阵以后,韩小荷才站起身来,朝放在装饰柜旁边的手机走去,视线 仍紧盯在电视机的画面上。 电视里正在放映外国电影,一些身穿紧身青色长裤的人,动作非常轻快。 “喂!”韩小荷按了接听键。 “喂~~~~”一个声音幽幽地传来。 “喂,请问你是……”韩小荷拿电话的手竟然抖了一下,她觉得那个声音就像 哈出的冷气,有点寒,且还有些怪怪的感觉。 “喂,是周成先生吗?”那声音开口问了,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哦,不,我是他妹妹。”韩小荷显出警惕的神情答道。 其实她根本不是周成的妹妹,而是周成的女秘书,办公室里养着的秘密情人。 虽然周成两天后就将与蓝清结婚,但是她们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他们在结婚前也 记忘不了幽会。 “周先生在的话,请他听电话。”虽然对方很唐突地说,一点也不犹豫。 韩小荷似乎消除了一点惊慌。 因为,至少那声音不是蓝清的声音。韩小荷是非常熟悉这个抢走她上司情人的 女人的声音的。不过周成后天就要结婚,在圣诞节前夕的深夜,想不到有一个身份 不明的年轻女人打电话来找他,所以韩小荷还是感到有一点意外。 “你是谁呀?”韩小荷在没有弄清对方的身份以前不想把电话转给周成。且对 方生硬的口气也使她非常反感,“我……有一件急事,他在的话,请赶快让他来接。” “什么事?”韩小荷冷冷地说。 “让他来接,快!”对方突然间用了命令的口气。 “他在洗澡,你过会儿再打来!”韩小荷被弄得有点措手不及,也上气了,想 挂断电话。 对方也恼火了,干脆改用威胁语气道:“好啊,你现在若不叫他来接电话,那 他的将来就完结了!” 韩小荷立时慌了,慌忙道:“那你等一下。” 韩小荷跑到浴室,周成正好冲完澡,裹着浴衣从里面出来。 “有电话。”韩小荷把手机递向周成。 周成不理睬,径直走到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角上。然后不耐烦地说:“说我 不在。” 说罢抓起一份当天的晚报阅读。 “不是她。”韩小荷示意他不是蓝清。 “那是谁?”周成头也不抬一下,仍然盯着他手上的报纸。 “是一个女人打来的,我不认识。”韩小荷道。 周成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摘掉眼镜。他揉了揉眼睛,又把眼镜戴上,慢慢地 支起身来。 “喂!”周成毫无感情地喂了一声。 “喂,对不起,你是周先生吗?”一个圆润的女人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这 声音头一次听见。 “我是,请问你是……” “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抱歉。” “没关系。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这件事对你来说挺重要。” “抱歉,请问你是谁呀?” “我是谁并不重要,您想知道蓝小姐现在在哪儿吗?” 周成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来,往窗台外环视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然后用手 捂住手机,“你到底是谁!” 对方突然用挖苦口气说:“再过两天就要当新娘的女人,竟然抛下新婚丈夫去 以前男友家过夜,真刺激啊!” 满以为是蓝清来监视他的,没想到正好相反。周成以为听错了话,换了一只耳 朵来听,冷笑道:“是吗?你怎么知道?” “怎么?听周先生口气,好象并不在乎此事?” 周成的脸上仍然漾着冷冷的笑容:“你挺在乎,是吗?” “哈哈……”对方也回予一阵冷笑,“看来周先生是喜欢给别人戴绿帽子了?” “啪!”周成气得把手机重重的摔在沙发上。 “怎么了?”一旁的韩小荷愣愣的望着周成。 “没什么。” “那女的是谁?怎么惹你发那么大脾气?”韩小荷追问道。 “不知是哪一个无聊的人打错了最话,烦死了。”周成敷衍道。 “那她怎么知道你的名字?”韩小荷不解。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公司懂事会新上任的吧。”周成有些烦躁。 同成把韩小荷撵进卧室以后,陷入了沉思。尽管他认为这只电话是一个吃饱了 没事干的女人瞎胡闹打来的,但却越想越疑惑。一些疑问像蜘蛛网似地粘在他的脑 子里摆脱不掉。 打电话的女人是谁呢? 他想到几个人,总觉得不像。那声音头一次听见,莫非是什么人开玩笑吧? 他站起身来,撩开窗帘,向窗外眺望。窗户上结着厚厚的一层冰,看不清楚。 于是他索性把窗户打开,只见外面夜色温柔,不远处的红灯区一片姹紫嫣红。 实际上蓝清是决定今天晚上去他家的。他表示不愿意在家里见面,她就说八点 钟之前打电话来找他,可是周成足足等到十点也没接到她的电话,一气之下就来他 的女秘书韩小荷这里,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现在突然接到一个匿名电话,且是他最不愿听到的话,这使他更加疑虑重重。 他看了看表,十点四十分,也不见蓝清打电话过来,确实奇怪。他感到自己的 身体霎时间被疑虑的火焰所包围了。好像是要让滚热的身子冷下来,他有好一阵开 着窗户看夜景。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月亮之上》的歌声,好像是一对男女歌手在唱。 夜这么深了,蓝清把自己摔了去和那个混蛋幽会,现在一定…… 想着想着他心里一阵醋意翻涌。 他关上窗户坐到沙发上,又掏出烟来。也许是手指尖发抖,烟都掉到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太丢人了。 离结婚只有两天,肯定很忙,即使蓝清跟那个男人过夜,也是结婚前的事,我 无权干涉。既然无权干涉,也就算了。她那种年纪,而且那么美,在美国肯定追求 者甚多,她可能早就不是处女了,反正自己也是早有思想准备的?这些事是无可追 究的。结婚之前不论她跟谁恋爱,与我都不相干。 世上所有的女人,在结婚前美好的青春时代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不能为了结 婚就摧残她的青春,压制她美妙的幻想。谁都有寻欢作乐的权利和自由。 象她这样有美好爱情的人,突然间灰飞烟灭,她现在一定是想熄灭她最后的爱 情和青春之火。火花熄灭之前,总归要猛烈地燃烧一下。 她抛弃自己的爱情和青春,去当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也许会觉得遗憾。现在她 的心情是谁也无法理解的,而我应当理解她。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对着天花板吐出去。他的理性在嘱咐他一定要冷静,但 是在他的内心却还有一个自我失去了自制力,非常激动。 隔了一会儿,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踱步,最后终于披上大衣,朝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儿去?”韩小荷跟到大门口,不无担心地问。 “出去吹吹风。” 他拱着肩膀,弯着腰在冰地上走,正要打电话叫司机开车过来,巷子外恰巧有 一辆空车开过来。 “到哪儿?”老司机通过反光镜看着他问道。 周成霎时想起了李瑞阳家。但是,说要到那儿去,自尊心怎么也通不过。 “到市北路去。”他茫然地说。 汽车开始小心翼翼地在坡道上滑行。 他悻悻地望着窗外,雨依旧在下,咫尺莫辨。他深陷的眼睛不再看雨,茫然地 停留在夜空中。 “大冬天的还下雨,今年的圣诞节一定没好天气。” 司机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只是瞅了司机一眼。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今年的冬天老下雨,圣诞节恐怕不好玩了。”司机又重复一遍刚才的话。 “哼,是吗,可能是谁得罪耶稣了吧!” 他后悔从家里出来,心想接到一只身份不明的女人打来的电话,就这么焦躁不 安地跑了出来,那我对她也太不信任了,那不叫人寒心。 生活还没有开始,就这么找上门去,实在不像话。即使那只电话的内容是事实, 也应当理解蓝清。如果不理解她,我跟那些市井小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尽管他的心不断地在大声疾呼要理解蓝清,但他的感情却已经像一列火车在既 定的轨道上奔驰。他知道前面没有障碍物,列车是不会脱离轨道的。 耶稣曾经对一个修女说:我的心要求你要有一个宽容的灵魂。 周成靠在冰冷的车窗上不出声地嘀咕:“我没有信仰,只有尊严。现在我是为 尊严而到李家去的。” 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出了毛病。尽管他认为不会这样,但总摆脱不了他所期 待的世界似乎正在崩溃这样一种感觉。真令人不快! 周成认识蓝清是在蓝清回国前的二个星期。 周这么大年纪还未结婚,作为一个老板已日见衰老。但是他并没有把结婚之类 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他是C 公司总裁,事业有成,即使年纪再大身边不乏追求者, 且都是些大美女。对他这样事业有成的人来说,女人作为一个恋爱对象是没价值的, 作为结婚对象则是有价值的。 实际上,周成结交的女人很多,全是结婚适龄期的。她们都是一个样,眼睛里 打着灯笼在找新郎,一方面又暗暗地跟他幽会。看见她们在市场里徘徊找对象,他 有时要作呕。由于她们认为他不适合做她们的对象,同时也知道他是个独身主义者 不准备同任何女人结婚,所以在他面前都绝口不谈结婚的事。 做了老板的人一般生性都倔强,看女人眼界高,所以尽管不断地和女人发生关 系,但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一个特定的人。可以说,他最大的理由是他还没有碰见过 一个动人的女子足以叫他感到要爱。韩小荷尽管各方面都不错,可他却并不爱她, 他和她发生关系也就是为了满足肉体的欲望。 他的老同学也在美国斯坦福大学进修,他认识蓝清,他们还一起拍过照。后来 就是因为周成翻老同学的照片时发现蓝清长得与众不同,硬是缠着老同学对蓝清问 长问短。老同学为了帮他一把,于是很自然地在美国给他们创造了一个机会。 周成像平时一样连胡子也没剃,穿着挺随便,因为他知道钱比这些更有魅力。 他懂得现在的女人需要的是什么。 他一看见蓝清就有感觉,他觉得她一定是个清纯的女人,断定她还是一个处女。 当时蓝清穿了一身最新式的流行服装,但不是那种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看上 去很休闲、时尚。 这样,她很自然地引起了周成的兴趣了。但是蓝清一上来看了他一眼以后,就 再也不对他正眼儿瞧一瞧。她觉得跟他打交道是受侮辱,便彻底把他抹杀了。 宴会结束以后,她回家去的时候,出租汽车突然紧张起来,她朝公共汽车站那 面走去,周成开着自己的车子来到她的身边,请她上车说是送她回学校。 蓝清表示要去乘公共汽车,周成叫她别固执,快上车。当时正在下大雨,她觉 得坚决拒绝有点可笑,便上车坐在后座,从此以后,情况便开始变了。周成说是要 请她喝茶,她却不过情面答应了,心想有机会我也请还他一次。 周成趁势把车子开到自己常去的茶馆。那家茶馆气氛很好,他一面喝咖啡,一 面开心地笑了。他想跟蓝清多呆一会儿,而且认识到说她与别的女人不同,言谈文 雅,非常吸引人。 生平第一次碰见使自己动心的女人,周成兴奋得像个孩子似地在床上翻来覆去。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