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驱车迎向即将来临的暴风雪,一直往南开去。我想到了那辆u —haul卡车, 还有波比。维斯福用去的里程数。我又想起格林沃德,还有神经兮兮的巴拉德兄妹, 还有那个长着龟脸的男人。挡风玻璃上的雪花开始结冰,道路变得越来越滑。我有 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个无所不知的魔鬼,在跟我同行,而他那邪恶的力量即将施 展出来。奇怪的是,我居然记不起瓦伦泰。巴拉德的模样。 我脑海里有他的声音,有他筛选伯父遗物时那忙碌的双手,还能想起他舔那些 标签,把它们贴在一件件物品上时,他舌头轻轻地颤。可是,他的脸对我来说,仍 然是一片空白。我能清晰地在脑海里描绘波比。维斯福的模样,而我和他,只不过 在几个月前,见过很少几面而已我能清楚地看见彼得和普莱德,他们像两个沉默的 乘客而那个魔鬼,就盘踞在他俩之间。来啊,伙计们,跟我说话呀。“说呀!”我 大声说。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情。那个龟脸男人是谁?那些书在哪儿?丽塔。麦 金利的评估结果,为什么会跟事实有如此大的天壤之别? 我又核对了一遍地址。那所房子坐落在远离街边的小树林后。房子显得漆黑一 片,树林把来自街上的灯全挡住了。一阵风刮了起来,卷起了车道上的积雪。我亮 着车灯明日张胆地开了进去,然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让那两条光柱在房子前面晃来 晃去。在我看来,好像有人在家。我把灯关了,紧接着熄了火。黑暗让人压抑。 我下了车,跟着手电筒的光,沿着一条小径,来到了门前。我按了门铃,然后 开始敲门。没有动静。我沿着屋子绕了一圈,然后顶风步步维艰地穿过院子,来到 了车库前。他去别处了,而且走得匆忙。车库门没关,水泥地上还有车胎的印记, 院子里也还有车辙的痕迹,只被雪盖住了一半。 .我走回车旁拿出工具。我知道, 要是有人开车进来,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我把车停在院子中央,根本无法逃脱。 不过,即使这么做等于自杀,只要我做了决定,就再也不会瞻前顾后了。我稍微考 虑了一下后果。也许,我会蹲上个三到五年。没什么,随后我就用牙齿咬住手电, 撬开了前门。 第一件事,是找一条逃跑的退路。那是后门。我穿过大厅和一条黑暗的走廊, 终于找到了它。我检查了一下,确定能很容易地把它打开。很好。嗯,也许不是很 好,不过已经够好了。就是它。我会告诉法官说,我来找巴拉德,房子里漆黑一片, 可车库的门却开着,于是我就绕过去查看。他们就是这样,凑巧在后院里抓到我的。 我会从那条后路溜出去,若无其事绕到屋子外面,而这,就是我将告诉他们的说辞。 我还在屋后停了一下撒了泡尿,这是个有趣的细节,我想,能给这个无聊的故事加 点可信度。 想好了这一切后,我穿过房间寻找。找什么呢?我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直觉, 觉得自己甚至可能找到巴拉德的藏书。第一个要找的地方是地下室。我不费吹灰之 力就找到了,厨房里正好有一道黑黑的楼梯直通下面。 如果他现在回家,我就死定了。忘了后门吧,我永远也跑不到那儿。我深深吸 了口气走下楼梯。微弱的手电筒光亮引我来到一个精致的房间。这儿没有书,只有 一张水床,一个五斗橱,一台大屏幕电视,一部录像机,还有摆满了一墙的色情录 像带。一瞥之下我看到了架子上,那些诸如《苦月亮》和《夜夜夜狂》之类的标题 让我知道,他到底喜欢哪一类的娱乐。这儿毫无意义。大厅旁还有一个房间,于是 我去了那儿,推开门。没有书,这里基本什么都没有。房间里没有家具,只有几个 箱子,而我一眼就看出,里面除了废品破烂以外,什么都没有。 我什么都没碰。下一处有可能的地方,就是阁楼了。 巴拉德的阁楼,不是可以拾阶而上的那种,我只在天花板上,发现了一扇可以 活动的小门。我用厨房里找到的扫帚把它顶开,抓住门洞的边缘,把自己拽了上去。 我叼着手电筒,把探进洞里的头从一边转到另一边,接着体力不支掉了下来。我又 如法炮制,这回是看另外一面看来,他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里,阁楼里积了两寸厚 的灰尘,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 我检查了一遍客厅。这个无脑的痴呆儿,甚至连一本读者文摘精华本都没有。 事实上,就我目力所及,巴拉德的整幢房子里没有一本书。由于记起了以前两次我 到宝贝的经验,我特意检查了一遍厨房里的碗柜。这回可不走运。那就……去他妈 的书肥。也许这回我能找到支枪。很多案子都是这样最终侦破的,由于凶手那令人 难以置信的无能和愚蠢,而被找到凶器。我走进卧室,找遍了所有可能藏枪的地方, 可是什么也没有。 最后,我来到了他的工作间。他连一本法律书都没有有。我从来没到过一个家 里没有法律书的律师家,这个书斋几乎空无一物。他有个文件柜和一张书桌,都没 有上锁。我拉开柜子,里面是一些老文件,老早之前—些案卷的副本。我翻了两遍 里面的文件夹,希望能找到重要的东西。可里面什么也没有。 最底层的抽屉里,塞满了色情杂志。我知道又是浪费时间。 桌子上有文件架,还有许多小格子和抽屉。文件架是空的,小格子里铺了一层 灰,抽屉里塞满了黄书。我可没兴趣检查这些垃圾,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律师的 书房。 在最后一处地方,我找到了些东西。在桌子上,一本黄色的拍纸簿被推得远远 的,静静躺在暗处。最上面的一张纸上,画满了涂鸦和笔记。顶端有个名字——路 比库夫,下面是一个数字——$1235.上面还有一个电话导码,我认出那是东部丹佛 的号码,离我的书店不远。 路比库夫,听起来很熟悉,可是我记不得在哪儿听过。 他在这张纸的底部做了些乘法运算。他把8500这个数,跟许多数字相乘,从10 到150 都有。每次得出的结果,墨迹都在加重,越来越多的划线,越来越多的愤怒。 8500,大约就是老斯坦利藏书的数量。这些数字都是些猜测——有人觉得,要 是这些书每册价值10元、50元、70元或者更高的时候,可以用乘法算出,所有这些 书总共值多少钱。他不太了解书,从没听说这么大量的书,能按照一个较高的平均 数来计算。不过话又说回来,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一本书的价值低于100 美元。 路比库夫呢?我敢打赌,他就是那个龟脸人。我离破案越来越接近了,我想。 我把那个电话抄在记事本上。我把所有东西分毫不差放回原位。然后,我就他 妈的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