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铝壳船轻快地拍打水面前进,马达在黑色的水面上,搅出一条白色的鸡尾形水 浪,船体两侧劈出斜斜的两道水波。简的头发被夜风吹干了,随风向后飘起。她看 着费尔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头靠在前臂上安顿下来。 简保持船头朝西,试图离岸远些不被发现。当年的独木舟在这片湖上,也是这 么行驶的。如果当年能够奏效的话,今天晚上应该也可以。即使周围天翻地覆,这 片湖水也没有改变。塞尼卡人曾经用红榆树皮或山胡桃树皮造独木舟,一整片从树 干上剥下的树皮展开在支架上,在船头和船尾分别缝合并拢。有的独木舟长达四十 英尺,比这条船大得多,也更容易被发现。她只需注意离岸远些,保证马达声传到 岸边模糊不清就可以了。 马达的单调轰鸣很快使她眼皮沉重起来。他们正开向尼亚加拉河口。湖水周围 的土地都有了变化,但是在这深夜里,用眼可看不到。大湖还是一样的大湖。简完 全有可能正身着gaka—ah,gise—ha,和ahdeadawesa :(印第安部落民族服饰) 裙子,护胫,和她祖母的祖母穿过的长衫。对付这样的旅行,这套装束比起浸湿的 汗衫和牛仔裤来,可要合适得多。她的衣服会有豪猪针做成的花树形刺绣,但是即 使以她的眼力,在这样的漆黑中也看不清刺绣的颜色。她会戴上gaaotages 当作香 水,那是一条以芳香的草编成的项链。她为什么会想到香水呢?可能是因为汽油的 味道吧。黑暗和马达持续不断的声音使她直犯困,还有四面被水包围不见陆地的那 种感觉。双眼看不见的东西,在一两个小时后,开始变得不再真实起来。 人们相信世界的起源,是天女自天而坠,被海鸟接住,放在海中一只巨大的龟 壳上,要理解人们为什么这么想也不难。在这湖中的远处,黑天与黑水相接,中间 一光屏障,而她的脑子是这么的累,没有办法过滤闪进脑海的想法。这时候,海龟 的说法一点也不比宇宙大爆炸的可能性更小。那海龟就在水面之下,它一动不动, 巨大而古老,仿佛一个沉没的岛屿。有那么一两秒,她能够想象得出,作为宇宙间 第一个女人,那种从天而降的感觉。慢慢的,也许是海鸟的鸣叫传到了水下,海龟 从黑暗的深处浮起。开始只露出龟壳顶端的弧线,湖水从龟壳的青苔上不断滚落, 直到——一声沉浊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沿着龙骨传来的可怕刮擦声,接下来马达一 阵尖叫,螺旋桨被推出了水面。 马达停转了。简从座位上被甩到船帮,她脑海里一阵尖叫,企图阻止这突如其 来的变化。她得抵御那令人震惊的第一感觉:她不知怎么,真的变出了巨大的海龟, 就因为她在想着海龟,海龟真的来了。而她脑中始终管用的那一部分,从一开始就 清楚,不是什么想象中的怪物,一定是撞到了浮木、石头或其他什么东西。 她看到费尔克时,只见他双脚朝天,夹在船头和第一行座位之间。他说,“怎 么回事?” 她很快地回答,“我们撞到什么了。那头漏水了吗?” 他站起身把手靠在船帮上。“没有。我看没有。” “多谢,”她咕哝道。 “不用。”她没想让他听到自己的嘟喀。他们离岸大概有五英里。正是四月, 水温像——“——冰!”他说。他倾身探出船舷,用手碰到船边的什么东西。“一 大块冰。我简直不能相信。你撞上了一个倒霉的冰山,和泰坦尼克一样。” 简笑出声音来,好释放一点内心的紧张。 “你本来以为是撞到了什么?”他问。 “你不会相信的。”她笑得更响了,随后就听到他也笑了。“你肯定船没有漏 水?” “等等,”他说。她屏住了呼吸。她可以听见,他在用手指顺着船头的接缝往 下摸索。“我肯定,”他说。 她重重坐在座位上。“真让人松了口气。至少我们不用担心会死了。” “死?你不会游泳吗?” “会啊,”她说,“但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四摄氏度的水里游上五英里, 还要像救生大一样,在嘴里叼一个成年人。” “嘿,”他抗议道。“我刚刚从一路泥潭中跑了十英里,又把船划过了半个湖。 还要怎样,才能博取女孩子的欢心啊广”俄们喜欢男人帮忙把船从冰块中弄出来, “她说。 “拿一只桨。” 他们一人从桨槽里抽出一把桨,站起身来,把奖抵在浮冰的凝霜表面。简说, “用力,”浮冰的另一端从船头前六英尺处浮出了水面,船向后滑了几英尺。再顶 两次之后,船摆脱了浮冰的纠缠,在水面上滑行了一小段。 简说,“我抱歉,”一边坐了下来。 “我看你也该抱歉,”费尔克说。 “我是说,我应该记起冰块的事的,当我们看到船泊在码头边上,就应该想起 来的。” “没看到有码头啊。” “是啊。人们等到每个春天冰雪坠落以后,才把码头架起来。” “你是说冰雪融化以后?” “不完全是融化。安大略湖太深了,不会结很多冰,但是伊利湖没有深到那个 地步,还有其他一些湖位置足够偏北,它们也会结冰。在尼亚加拉河口有一个水栅, 为的是防止冰雪沿着河水坠落,砸坏发电厂的设备。每年春天,他们都会开启水栅, 好让最后的一些冰雪坠落漂走。” 他耸耸肩。“我可以想象,附近的人们一定都想在日赛历上圈出这个日子。” “海年都可能是不同日期。”她把外置马达重新搁进水中。“希望我们没有绞断某 根针。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几个星期后,就会漂流北上到蒙特利尔了。” “一根针?” “以你的体魄来说,实在不适合野外生活,对不?” “我在城里长大。我们想吃鱼的时候,就去买鱼。什么样的针?” “一根剪针。假如螺旋桨撞到了什么,那根小针就会剪断,这样即使螺旋桨停 转了,发动机的转轴还能继续转。” “到底什么原因,使人们在马达里装上了这个鬼玩意儿?” “你就祷告吧,”她说。她设置好控制钮,拉了一下点火索,马达发动了。她 听了一秒钟,马达的声响很奇怪。她换挡接上螺旋桨,没有动静。她在船尾探身往 水下看,说了句什么,关上了马达。 费尔克说,“针的问题?” 简耸耸肩。“看样子是针出了问题。不过这不意味着没有其他问题了。” 费尔克小头前六英尺处浮出了水面,船向后滑了几英尺。再顶两次之后,船摆 脱了浮冰的纠缠,在水面上滑行了一小段。 简说,“我抱歉,”一边坐了下来。 “我看你也该抱歉,”费尔克说。 “我是说,我应该记起冰块的事的,当我们看到船泊在码头边上,就应该想起 来的。” “没看到有码头啊。” “是啊。人们等到每个春天冰雪坠落以后,才把码头架起来。” “你是说冰雪融化以后?” “不完全是融化。安大略湖太深了,不会结很多冰,但是伊利湖没有深到那个 地步,还有其他一些湖位置足够偏北,它们也会结冰。在尼亚加拉河口有一个水栅, 为的是防止冰雪沿着河水坠落,砸坏发电厂的设备。每年春天,他们都会开启水栅, 好让最后的一些冰雪坠落漂走。” 他耸耸肩。“我可以想象,附近的人们一定都想在日赛历上圈出这个日子。” “海年都可能是不同日期。”她把外置马达重新搁进水中。“希望我们没有绞断某 根针。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几个星期后,就会漂流北上到蒙特利尔了。” “一根针?” “以你的体魄来说,实在不适合野外生活,对不?” “我在城里长大。我们想吃鱼的时候,就去买鱼。什么样的针?” “一根剪针。假如螺旋桨撞到了什么,那根小针就会剪断,这样即使螺旋桨停 转了,发动机的转轴还能继续费尔克小心翼翼挪到船尾。心情没有可能被两只兔子 修好?” 简笑了。“我们忘了把工具箱偷来。人们会备上备用针的。” 他想了一秒钟,“形容一下这根针是什么样子?” “是一小条金属……软金属,我猜。大概有一英寸长,八分之一英寸厚。” “它是怎么固定的?”他听上去和以前判若两人,而她不知道,这到底是使她 感觉不自在呢,还是感到庆幸。 她猜想,这是他的严肃耐心的警察腔调。 “它就落在一条小楷里。” “哪儿?” “下面,就在螺旋桨的旁边。” “如果我们试着修修看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耸耸肩。“总比自己划浆要好,而且,也没有不试着修修看的理由,”她说。 “针是由两小块组成的,不过我们大概可以用别的什么东西代替。” 他拧松了夹钳,把马达举到船上来。简碰了碰螺旋桨,桨叶好像没有被打折。 肯定桨叶打进冰块里很深,针才被绞断,然后才松下来的。 他说,“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在外面——电线?” “接缝条,”简说。她虽然看不到,但知道他正把两只金属片向里夹。随后, 他取出小刀,用刀尖伸入环内,把接缝条挑了出来。 “要是能有点亮光就好了,”他咕哝道。 “那四个人也希望我们有亮光呀。现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往我们这个方向看呢。” “我想是吧。下面怎么办?” “感觉到像颗大子弹形状的那块了?” “感觉到了。” “取决于它是什么型号,要么你能把它拔出来,要么你得把它转出来。” 她听着他拨弄着接缝条,然后他说道,“下来了。” “现在摸摸垫圈—一和纸差不多薄。” “就一只,”他说。“很大的一只。” “现在该我了。”她小心地把螺旋桨从马达上提起来,摸索着剪针。“在这儿 呢,”她说。“不过现在都成碎片了。” 他伸出手,她把碎片放在他的掌心。他把碎片推成一堆,触摸着,然后摸了摸 马达里的槽口。“钉子能行吗?”他问。 “行啊,”她答道。“你有钉子?” “没有。我在那间车库里看到大概有十只钉子。” “他用工具箱里的钉锤钉钉子。” “一片木头能行吗?我们可以从桨上切一小条下来。” “太软了。宁可硬一些。现在这个时候,我不在乎会对一个偷来的马达造成什 么后果。” 费尔克说,“你有没有什么首饰之类的?” “没有,”她答道。“我工作的时候不戴首饰,除非是为了伪装。”然后她说, “我的皮带。” “你的皮带如何?” “皮带上的金属条大小差不多。”她解下皮带递给他。 他用手触摸着,拿着皮带在马达的槽口比划了一下,随后把皮带在旁边腿上放 好,试图用小刀把金属条撬下来。 “给,弄下来了,”他说。 她把它放在马达槽口里,从皮带上切下一小块皮革,好把它垫紧,然后愉快地 吹起了口哨。 “那是什么?”他不安地说。“你听到了吗?” “我在吹口哨。很自然啊,或者我觉得很自然。” “你知道,我以前从没听过女人吹口哨。” “你真是孤陋寡闻。”她开始仔细地把马达上的部件一一复位。“垫圈呢?” “这儿。你是说女人们一直都会吹口哨,只不过不吹而已?” “是啊,还会作算术、在野外解手和抽雪茄。”她伸手去拿一个部件,但是发 现在黑暗中,他的手已经在那儿了。他们的手碰到一起,她抽出手来,好让他把子 弹形状的部件装上。“我希望接缝条还在你那儿。” “在着呢,”他说。“有点儿扭曲了,但我能把它扳直。”她听得见他正在马 达上摆弄着。“我看差不多了。” “让我摸摸看,”她说,随后意识到,她是在提醒他把手让开,这样他们就不 会在黑暗中再来一次接触,因为这是规矩。“感觉都物归原位了,”她说。“假如 只能坚持一两英里的话,还是比我们手划要快。” 他站起身来,再次把马达架在横杠上,然后跪在她身旁拧紧一边的夹钳,她同 时在拧另一个。然后,他又回到船头了。 简摸索着汽油软管,把管子接好说,“你睁大眼睛注意看看冰块,看到了什么 不要害羞,大声说出来。” “你已假设马达能开了。” “我买皮带时,那家店的小姐对我说,这皮带是永恒之宝,而且适用于各种场 合。”她拉了一下马达。 他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声音被淹没在马达发动的声音中。马达发出了惯有的噗 噗声,随后均匀地轰鸣起来,只是音量比以前要大。她为没听见他的话而高兴。他 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儿捉摸不定。他的善意言语仿佛是要冲破她的防线,这使她很不 自在。他在改变事态,使她的防线收缩得越来越紧。 他没说的也让她烦恼。他当过警察,肯定立刻就想到了猎枪。猎枪上有两个部 件,连接扳机扣和接收管的针,还有锁住枪管盖的针,这些都比皮带扣好使得多。 警察每天都会见到枪,在他们的巡逻车里,常常都有猎枪竖在架子上。甚至给 扳机扣清洗上油时,都要把针顶下来。他完全有理由说,“你把猎枪投进两百尺深 的水里了,真糟糕。” 他没有说这话,是因为他觉得说了也白说呢,还是他猜到她已经想到这点—— 她把枪扔了是多么蠢呀,上面布满了各种小金属,要什么形状有什么形状。答案是, 他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她也已经感觉到后悔了,而且对他闭口不提会心存感激。简 不想对他心存感激,她不想因为他体谅人,或者镇定,或者情绪高昂,或者有一双 强壮的大手能把接缝条扳直,或者其他任何事情,而不得不对他表示赞许。他干的 每一件事,都是另有所图,要穿越她的保护伞,让她感觉不自在。也许他不是故意 的,而她的保护伞,不过有点儿保护得不是地方。 她用双耳聆听马达的声响。听上去没什么问题。时间一分分过去,而每一分钟 都使他们免于划桨之劳,增加了他们逃出生天的机会。 费尔克在座位上跪起来,用手指着什么。他的脸侧向她,她于是拧了拧节气阀 的手柄,降低了速度,好听见他说什么。“前方有大冰块,”他叫道。“向左一点。” 她把航线改变了几度,保持马达的转速足够低,这样她就能听到下一次预报。 她对他很不公平,她明白。 这周肯定是他一生中经历的最糟时刻了,而下周在很大程度上,只会比这周更 糟。她不习惯帮助像他这样的男人隐踪。绝大多数受害者都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和 孩子。 对孩子们来说,整个世界都像是一场梦,先是一场恶梦,接下来就是他们被她 的声音催促着坚持赶路,为了他们根本无法解释的理由,走过大片陌生的土地。女 人们只要知道另一个女人迟早会消失,就不再对她有什么愤慨了。而绝大多数的男 人,在她遇见他们之前,已经被惊讶和恐惧弄得心神涣散。他们只想知道如何摆脱 困境。 这就是他的问题:他没有心神涣散。他当初并不是一下子就逃的,他坐下来好 好把事情想清楚,决定来找她,并没有放弃对事态的控制权。 她现在离尼亚加拉河越来越近,还没能辨出岸边的灯火之前,她就能感觉到尼 亚加拉河了。空气中有种不一样的感觉,水中也是。突然,马达的轰鸣又向上跳了 一个音阶,变成了鸡鸣声,船滑行着停了下来。她切断了节气阀说,“又坏了。这 次我们最好就划到岸边去。” “OK,”费尔克说。 “我也一起划,”她说。“我们最好快点地靠岸。”她把马达翻上来,向船头 挪去,坐在他旁边,拿起了一支桨。 “为什么广他们并肩划出第一桨时,他说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快?” “这条河是国界线,那头就是加拿大。他们查得不是特别紧,但是,两边国家 都可能会有人盯着。假如你看见一男一女在寒冷的晚上用手划着一条十四英尺长的 船,马达还是翻出水面的,你会怎么做?” 他向右侧望去。“那边高处就是他们吗?看上去像一座城堡。” “是座城堡,”她说。“见亚加拉堡。很老啦,别管它。” 他们用力划船。他提供了绝大多数动力,而简则集中精力,根据他的块头和力 量来调节方向,保持船头直行。费尔克对地形的观察很有眼光。这是河面最窄的一 段,叫作欧一亲一阿颈项。曾几何时,这里是地球上的宝地之一,是北美皮毛交易 的要冲。大瀑布旁的两河之间是陆运区,又称作尼亚加拉搬运区,曾经是从内陆级 海边的必经之地。法国人、英国人、美国人,还有所有与他们结盟的印第安部落, 从十七世纪到十八世纪,一直在为争夺那座堡垒的控制权而战。现在,那是一座空 堡,一所博物馆。许多用鲜血浇灌出绿色草地的旧战场都已经静悄悄,这里只是其 中之一。 他们继续划船,跨过了边界,离岸边只有一两英里了。在他们无声划了很长时 间后,费尔克说道,“不为什么,我想象不出哈里也这么干过。” “是啊。”她得意地笑了。“哈里没这么干,哈里可是有福坐在车上的。” 简任由费尔克强有力地划着,正好在黎明前把他们推到岸边。他们已经能辨出 这座加拿大小城的建筑轮廓。一到处都是美丽的老式房屋、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草坪 和密密的花丛。这里看上去更有英国风情,和对岸半英里外的美国城镇相差甚远。 简把船引向一个水泥码头,泊在两艘有舱房设备的游艇之间,这样不容易被发 现。然后他们分别拿上包,跨上码头,进入了加拿大。 “这是什么地方?”费尔克问。才确“湖上尼亚加拉,”她说。 “在向别人介绍地理位置时,这里的人一定省了不少时间,”(城市名为湖上 尼亚加拉,也指明了城市的地点)他说。“现在去哪儿?” “找个电话。”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一辆警车。就在前面的一条街上,两个警察走下了车。 “让我来,”她说。她看着两个警察向他们走来。他们看上去,像是生活在另一个 世界的警察,高大魁梧,不是爱尔兰人就是苏格兰人,其中一位有浓硬的金色眉毛, 粉红色的脸,不透明的蓝眼睛。“早上好,”他说。 “早上好,”简说,但是费尔克也附和。她希望他不会自以为更了解警察,因 而过于自信了。 “你们两位看上去有点儿……迷路的样子。我们不知道,是否需要效劳。” “没事,”简说,挤出了一张笑脸。“我们在这儿度假。我们到的有点儿早, 打算稍微晚点去奥班旅馆吃早饭。” 警察听到这话似乎很高兴。“是吗。”他看了一眼他的搭档。“我相信他们六 点就会有早饭了。”他的搭档聪明地点点头。 “好啊,”简说。“多谢。”她抬起脚,准备离开两位警察,费尔克在一旁跟 着。 “啊,请等一下,”警察说。 简停了下来。 “我相信你们是从美国来的?” “是啊。” “很抱歉麻烦你们,但是在这个钟点,看见两个美国人背着旅行包,似乎有点 儿反常。如果能看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简从皮包取出了钱包并打开。像平常人遇到警察问话一样,在皮包里一阵好找。 这不是无意的。找钱包的过程中,她让一厚叠美钞闪了一下。警察是很喜欢猜测的, 看到了钱,他们就能确信,简和费尔克不是溜门撬锁的飞贼。 简结束了她的搜寻,递给警察几个小小的塑料袋,费尔克可以看到信用卡和驾 照。接下来,让费尔克惊奇的是,她又往皮包里掏去,掏出一只男式钱包。 “啊,”警察说道。“怀特菲尔德先生和太太。你们从哪里入境的呢?” “尼亚加拉大瀑布,”她说,然后她转向费尔克。“达—格瓦—亚—丹—那克 呐—瓦—哎特—科?” 费尔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警察说道,“对不起,我没听清楚。” “我对不起,”简说。“成习惯了。我们在家里说自己的语言。” “我明白了。”他把两套证件还给她。“嗯,非常感谢你们。希望你们度假愉 快。” “谢谢。” 两位警察坐回车里,对他们笑笑,然后开走了。“我似乎把最后一招一开始就 使出来了,”她说。“我不能让他们看咱们的包,找出你的赃款。” “你是怎么做的?叽里咕噜说了什么?” “才不是叽里咕噜呢,”她说。“是印第安的一种语言。有一条古老的条约, 赋予印第安人往返美加边界的自由。任何可能的警察骚扰,都会给他们带来很多麻 烦。” “你究竟是从哪儿学来这种语言的?你认识一些印第安人?” “是啊。我的家人。” 他细细地看着她。“哪种印第安人?” “就是一般的那种。”她说。“羽毛啦,珠链啦。” 他带着怀疑的表情望着她。“什么部落?” “塞尼卡。狼族。” “你有对蓝眼睛。” “是啊。” “有色隐形眼镜?” “不是。” “OK,那么……”他似乎在等着她来补充结论,但是她只等着,让他说下去。 “你说了什么?” “就刚才?” “用塞尼卡语说的。” “是祈祷词里的一段:”把我们从罪恶中超度,‘“简说。 “你祈祷?”,“不,我逃跑,”简说。“但是我母亲教我的一些东西,有时 候在我逃亡途中会冒出来。在我们碰到更多麻烦以前,先去找部电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