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简登记人住了锡拉秋兹机场附近的汽车旅馆,并读起了报纸。当她读过所有报 纸以后,就把下午时间花在公共图书馆里,那里订有更多的报纸。 一他从路易·冯那儿得到那辆车的时候,里程表上显示有五百三十英里。简猜 想,他走了五百英里到马萨诸塞州的梅德福德,再走六百英里到圣芭芭拉,向南走 一百英里,到了从洛杉矶那条贯穿东西部的干道,然后开了几乎三千英里,到达纽 约州的北部。总共就算五千英里吧。简在报纸上查找了汽车经销商的广告,在沃特 屯的一个经销商的场地上,曾有一辆八成新的本田雅阁车,但那辆是自动档的。奥 格登斯堡的一个经销商,场地上也曾有一辆本田雅阁车,而且甚至是灰色的,但一 万七千英里的里程数太高了。在马森纳,则没有任何情况。 她继续向外围查找,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小。锡拉秋兹、罗马、尤提卡、特洛伊 和奥尔本尼,都有很多二手车经销商,而且她也不再能肯定,她看到了他们所有的 广告。她最好的希望,就是那辆车让他们在半个小时内就可以清洗干净,然后以低 价来吸引人进店。约翰·杨肯定会在经销商开出第一个极低的价格之后,马上还价 并接受第二个报价,把车卖给经销商。经销商们把车的俄勒冈牌照卸下后,立刻就 会把车洗净抛光,卖相诱人地陈列在前排。 他肯定是卖给了一个经销商。因为丢弃一辆新车会引起一场针对约翰·杨的搜 索,所以,他不可能丢弃了它,他也不可能自己来卖这辆车。因为那意味着要呆高 一个地方,在报纸上连续几天登上住址,甚至还有一个联系电话。而现在,没人愿 意在检索车辆盗窃记录之前。 从一个既没登广告又连一大考虑时间都等不及的人手里。 去买一辆几乎没有开过的车。肯定是卖给了经销商。他一定指望着几天之内, 车就会落在一个买主手里,并配上一套新的纽约州牌照。 整整三天,她瞪着眼看遍全州各地报纸上的广告,寻找同样的车辆,给那些碟 蝶不休推销的经销商都打了电话,终于找到了这辆车。那个广告虽然很小,但却有 效。“几乎全新!里程数小于五千英里!萨拉纳克湖市戴维的本田一富士经销商。” 她打电话过去时,是戴维本人接的。 商在锡拉秋兹租了一辆车,开到萨拉纳克湖,看到了那辆车。车放在前排,就 在彩旗下,在阳光中闪亮。 她找了个汽车旅馆住进去,花了几分钟,穿上了一个普通老师的春装,然后走 回那个经销商。她走进陈列室,让戴维发现了她。 “你好啊。”戴维打招呼。他个子很高,一头金发,眼睛蓝得透明。陈列室里 还有一个人,打着领结坐在桌子前。但从这个地方看来,这人的作用只是为了让戴 维有个说话的伴儿。“我能带你看看什么车呢?” “那边那辆本田吧,”简说道,“是广告上说的那辆吗?” “就是它。”戴维高兴地说,“你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新的二手车。要试开一 下吗?” 简想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表。“那行。”销售员们最恨人看表。他们的整套 想法,就是花尽可能多的时间,和你拉家常套近乎,然后让你接受他们对车和钱的 看法。 如果他们足够出色的话,最后他们还能让你觉得不好意思呢。 她随戴维走到场地上,戴维把车钥匙放进她手里,然后又提出:“要我坐在旁 边吗?我可以随时回答你的疑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简答道,“不过,我不想占用你太多的时间。” 他坐进了车,系上安全带,“没问题,”他说,“我有鲍伯在里面看店,而且 实话告诉你吧,出去溜溜也是种享受。”他快乐地四处观望,并把脸挤上半开的车 窗。 “你是这地附近的吗?” “不是,”她说,“我来这里度假,正好看到你的广告”“这几乎就像发生在 我自己身上一样,那是十二年前了。不知怎的,我觉得我在春天会去钓鱼,秋天会 去打猎,冬天会去滑雪。但看来,我在这里卖车的时间和我在泽西呆的时间一样长。” 她沿着三号公路向南开去。那是条好路,而且在春天又冷又清爽。山侧面的松 林看起来稀稀拉拉的,和半山以下的绿叶林交织起来。林子下面,湖墓然浮现,仿 佛山坠入了湖中。 “看见了吗?”戴维问。 “看见什么?” “车的里程数。不到五千英里。” “你能肯定,卖给你的人没把里程表往回拨吗?” 戴维笑了。“你和我老婆一样,疑神疑鬼的。没有里程表连表线都没被动过。 而且我检查了车门的标签它两个月前才从日本进口通过海关。那个家伙开着它到俄 勒冈来,那些里程数都是好里程数。” “好里程数?” “是啊。他开的有技巧,没在市区把它往死里开,而是沿着长长的州际公路开 的。” “这是辆好车,”她承认道,“是什么使车主人来卖掉它呢?” “如果你当时看到了他,你就不会问了。他是个又高又大的家伙。我敢打赌, 他有六英尺六英寸。这车是好车,但让他这样体型的人坐在里面开四千英里——呃 对他来说太困难了。日本人设计的车不是针对他的块头的,因为再大的设计对日本 人是很蠢的,他们没有那么大块头的人。” “你应该可以想到,他在买这辆车的时,是知道自已多高的。” 戴维愣了一阵。“你是应该想得到的,可不是?”他迅速回过神来。“他当时 可以坐进去。但是开这么长的路,会使小问题变成大问题的。” 简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转到对面道上,开回萨拉纳克湖。戴维感觉不妙。“这 绝对是个便宜货。我不知道你看报纸了没有,但从这宝贝制成之后,美元对日元贬 值了。如果你现在直接买进口货的话,要多花三千美元呢。 “是吗?”她在过去三天里看了那么多报纸,以至她可以报出汇率牌价来。小 报总是把卖车广告登在商务版的最后。她转进戴维的经销场地,把车开进它的原位, 左头顶着人行道。 他们从车里钻出来时,戴维急切地问:“嗨,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知道,”她答道,眼睛渴望地盯着车,“我喜欢这辆车,可是……” “可是什么?”他问。 “我只是不停地想,车主人为什么要卖掉它。” “我告诉过你了。” “他把车卖了后,又买什么车了?” “什么也没买。他说他已经犯了一次仓促行事的错误,现在想先货比三家,再 最后决定。” 简开始感到一丝希望。现在就相信这个希望还太早。 他当然不可能从同一个经销商那里再买车,那样的话太容易被查到了。但是, 如果他一辆车都没有的话,可能还在这一带。“我想……我知道这有点不寻常,但 是像他那样,买车后一个月又买辆新的,换我可折腾不起。你说我能和他谈谈吗?” 戴维开始面露难色。“我说不准。和他谈谈对你没什么帮助的。无论他说什么, 这车还是这样。把车带到你的修理工那儿,让他做个全面检查吧。” “我今天才开车过来。我没有修理工。” “我可以推荐两个。” 她只是忧愁地看着他,他看出了问题所在。这个城市太小了,她无论选哪个修 理工,都可能是他的朋友。 “我去查一下资料,看我们能不能打电话找到他。” 她跟着戴维进了屋,看着他一个一个地查他文件柜里的抽屉。最后他终于抽出 一个吕宋纸的信封,在鲍伯的桌上打开了。不管鲍伯是干什么的,他肯定不会移动, 也不会往下看。他只是一直盯着简。 信封里有几张盖章并有电脑打印字样的白纸,一个粉红色的纸条,还有一张黄 色的卖单。他捻起卖单看了一会儿,“在这儿,平静湖市的安娜贝尔小屋旅店。我 们给那儿打个电话吧。”他现在以坚定的决心争取这笔生意。她让他决心以坚持调 查的态度,来证明这车没有任何隐藏问题。他拨了卖单上找到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他说,“我是萨拉纳克市戴维车行的戴维·拉贝尔。你好吗?” 他听了一会儿,又说,“不,我不是做电话推销的。我只想和住在你们那儿的一个 人联系一下。他的名字是约翰·杨。他还住在那儿吗?”接下来是长时间的停顿, 戴维的额头上起了皱纹。“你肯定吗?呃?谢谢你。”他挂了电话,耸耸肩看着她。 “他不在?” 他摇了摇头。“抱歉。呃,我们已经尝试过了。” 她决定冒险再追问一下。“他结账走了,还是他从来没在那里住过?” 戴维看上去犹豫不决,但他意识到,他无法解决这个疑问,“我记得他说过, 他准备去那个旅店的。但我猜想,那里可能没有空房或什么的。”她可以看出他在 想,为什么约翰·杨给了他这个电话号码,却没有事先打电话和对方预约。 “如果车是被偷的呢?” 戴维微笑了,“不会。车里有内置的防盗装置。他的名字在粉红纸条上,而且 我看了他的驾照,是他的名字。还有,在你注册买车的时候,车的确认号会被输入 电脑查证的。” 简离开了桌子。“嗯,抱歉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 “你的意思是不准备买了?” “在我了解到这辆车更多的历史之前,我实在是买不了。” 戴维抑制着自己的受挫感。“它没有任何历史。是辆崭新的车。每个人都可以 看出来。” “对不起,”她说,“但这正是我担心的。我知道这有点傻,但是……谢谢你 的帮助。” 她向门口走去,但是戴维无法忍受了。“等一等,”他说。她转过身来,看着 他。她脸上的歉意是真诚的。 她不想让这个好人卷进来。 他说道,“也许我们可以把他找出来。他不可能开车穿越全国,只是为了卖我 一辆车。他肯定住在这附近。” “但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呢?” “让我来打几个电话。如果他在买车的话,没几个地方可以看的。把你的电话 号码给我,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 她说,“我住在前面的假日酒店。我叫珍妮特·佛利。” 他露齿一笑,“但你已经住进去了吧。你不会也像他一样消失吧?” “不会,”她说,“二三四房间。” 在回去的路上,她在一个小饭馆吃了午饭,然后步行回房间。她开门时,电话 响了。 “珍妮特?”他说,“我是戴维·拉贝尔。情况和我告诉你的差不多。约翰· 杨在平静湖市的泰勒二手车行,买了一辆福特布朗克。他一定是决定买一辆大的宽 敞的车。” “他们有他的地址吗?” “我从他们那里要到了他的旅馆,但他三天前结账走了。” “我放弃。” “你的意思是说,你准备买那辆车?” “不,”简说,“我的意思是我不能买。感谢你这么努力地帮我,但我实在是 必须买一辆可以放心的车。” 他叹了口气。“你正在让全国最好的二手车溜走。 他等着她的答复,但没有任何回音,所以他决定友好地结束谈话,“但我想, 过于仔细总比不够仔细要好。” “谢谢,”她说,“我知道你会理解的。”然后挂了电话。她对着空房间大声 说,“我刚遇见约翰·费尔克时你到哪儿去了,戴维?” 她拿上手提箱,下楼开车到了平静湖市。她停了车,在不大的市中心里,沿着 一家家店走着。她完全知道他有什么衣服,因为是她给买的。他的外衣和运动衫在 这儿亳无用处,太显眼了。他有两条牛仔裤和一些衬衫,但他需要一件保暖的夹克, 来对付山区的春寒。詹姆斯,麦克尔·马丁不会在路上买衣服。他会等到目的地, 好买当地人穿的衣服,而且就在当地的店里买。 在第一家店里,简向出纳的小伙子出示了费尔克的照片。出纳员三十岁出头, 穿着短裤和一件写着“平静湖”的T 恤。他根本没看照片,所以她挤出了几滴眼泪。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吵了一架,然后……”出纳员安慰她说,“真的没有见 过,我会记得的。他没来过。” 在第二家店里,一个年长一点的妇女说,“你是警察吗?”当简挤出眼泪后, 那个妇女强硬起来,“我觉得,到处找寻一个男人,并不是良好关系的基础。就算 我见过他,也不会告诉你,这是为你着想。”简可以看出,她没有见过。 关于警察的那段话给了她一个主意。她走回车里,找来监狱的文件。在第三家 店里,她出示了费尔克的犯人照片。“你见过这个人吗?”店员仔细看了看,然后 快速地说,“没有,夫人。” 第五家店是家大的体育用品商店。她刚一出示照片,就知道找到他的踪迹了。 女出纳员看上去像中学生,她看到犯人照片后脸都白了,“他干了什么?”简追问 道,“你见过他吗?” “嗯,见过。他买了些东西。大概三四天前。” 经理又瘦又警觉,并且不比出纳员大多少。他正在店后堂给货物打标签,意识 到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他迅速赶到柜台。“妲琳,”他多管闲事地说,“我来处 理这件事。”但当他看到照片时,他看上去比出纳员还糟。 “哦,嗯,他干什么了?” 简很严厉地说,“他买什么了吗?” “买了,”经理说,“买了很多东西。” 简说,“他一定是用现金付款,大面额的,很可能是百元大钞。” “他是这样的。”经理答道。简看得出,他的脑子里迅速地搜寻着百元大钞, 试图以此来证实一系列的犯罪活动。 “你手头有那些钞票吗?” “没有,”他无助地说,“全都存人了银行。” “哪个银行?” “温斯罗联邦银行。”他脑海里闪过了一下她的结论。 “这是假币吗?” “如果是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她急忙把对话中的“我们”掩饰起来。 “他买了什么?” “哦,上帝,”他说,“你会没收假币,不是吗?如果不是真的,你就没收。” 简为这个人感到难过,看上去,他肯定会从下六个月的薪水中扣除这笔钱了。 “如果你把钱存进银行,就不再是你的问题了。”她厉声说道。“这就像烫手的山 芋一样。除了握着它的人之外,别人是不会被烫伤的。”这番话看来让他好点了。 当她看到他脸上恢复血色后,又说,“现在,我需要一份他买东西的收据复印件。” “当然可以,”经理说。他跑到里屋,看上去就像只有十五岁。他拿回了一份 收据的复印件。简看都没看,就接过来塞进了文件夹。她又问道,“嗯,他说了什 么或干了什么,可以帮助我们找到他吗?” “他的车,”经理答道,“我帮他把所有东西拿出去的。是辆黑色的,大——” “一辆福特布朗克?”她问。 “对!”他说,看起来很惊诧。“好大的轮子。” “你记得车牌号吗?” 他看上去有点羞愧。“不记得。不好意思,我没有想到——” 简觉得该到离开的时候了。“我也没指望你会记住,” 她和善地说,“你们都帮了个大忙,十分感谢。”话说完时,她已经到了门口。 简回到车上后,拿出了收据仔细研究起来。她边研究,边在脑海里追踪他:一 双越野皮靴,一个睡袋,一个帐篷,一根钓鱼杆和卷筒,鱼饵,一件尼龙面料的羽 绒服,一个指南针。他不是去了萨拉纳克或平静湖的旅店,而是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