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简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倒在地上,哭了起来。她哭是因为感激自己还活着, 是因为她的杀手终于死了。 还是因为她怀念那个可怜的赌徒哈里,被一个他以为是朋友的人,用刀抹了脖 子。她也为死去的情人难过。 后来,随着太阳升到大树顶端,她的泪水也停了。 她站起来,看了看周围,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她走回敌人的帐篷,收集了所有 她需要的工具,然后沿着路线走到她昨晚喝水的小溪。她丢了一块古老腐烂的树干 进去,把水流改道,然后在河床中挖起来。最初的几英寸是碎石块和鹅卵石,下面 就是泥土。她把石头和泥土堆在树干后面,形成了一个小坝。挖了一小时后,坑到 她腰深了,下面就是岩石。 她不想再碰到他的手,所以拿来一个睡袋,用脚踢着,把他滚了进去,再拖到 河床的坑里。她把尸体掩埋起来,又铺上了石块,随后把树干挪开,让小溪恢复原 来的路线,溪水立刻淹没了那快墓地,变得浑浊而泥泞,但几分钟后,水又恢复了 清澈,仿佛从来没有被打扰过。 接着,她沿当时为他设计的路线,一路把剩余的钓鱼线和三个没有扎进他血肉 的鱼钩割断,把弯曲的小树苗恢复常态,又把她挖的坑填了起来。 她走回帐篷,吃了他的食物,在美丽的湖边喝了水。 然后,她把木桨、汽车钥匙和足够四天吃的罐头食物,都丢进独木舟里,把独 木舟推进湖中。 她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火柴,把他砍伐的所有木料都聚集起来,在水边一块平 坦的石头上生了一堆很大的篝火。她先烧了他的衣服和证件,然后烧了剩余的食品、 帐篷和睡袋。她把枪里的子弹往森林里打光了,然后确定他放在门上的猎枪也空了, 便把两,支枪丢进火中,把枪的木头部分都烧了,最后,她把钓鱼杆也丢进火里。 所有他买了带进森林的东西,她或是彻底摧毁,或是拆成碎片烧掉。 当他的东西都烧完以后,她又抱来一些木柴,把火烧得更旺。她把自己的弓箭、 战棒也丢了进去,看着火焰吞没了它们,然后躺倒,睡在二十英尺外光秃秃的地面 上。 醒来时,她发现已经是下午了。她走到湖边向水面看去。可以看见水中的脸, 还有她头发里的黑色羽毛。 她跳人冰冷的水中,沉浸在静默和黑暗中,然后腿一蹬手一划,窜上了水面。 她磨搓着自己,任由羽毛漂走,然后爬上岸,躺在石头上,让温暖的下午阳光晒干 自己。 她走到昨晚的火堆旁,发现它已经冷了。她把金属碎片和烧得变形的塑料捡起 来,放进了箭袋。她最后一遍沿着帐篷附近走了一圈,以确保没有遗漏的东西,这 时她想起了钱。不管詹姆斯·麦克尔·马丁干什么,都不可能忘记钱的。她又搜索 了一遍,然后记起来,他应该在他移动宿营地之前就藏好了,可能是刚抵达这个湖 的时候。 她走到他原来的宿营地,搜了一遍所有可能藏钱的地方。没有发现有一个防水 的容器,压着石头用绳子吊在湖水中。也没有吊在她国力所及的任何一棵树的高处。 然后,她突然注意到,原来的青火堆和他新宿营地的那堆着上去不同。 他新的髯火堆是生在一个坑里的。而这一堆髯火的焦炭和灰烬,是在他帐篷边 的一块平地上。她把焦炭和灰烬拨到一边,向下挖了一英寸,就发现了一个扎得紧 紧的防潮塑料袋。打开一看,就是他俩逃到奥尔科特那晚,简交给他的背包,钱就 在包里。火的余烬是被挪到这里盖住钱的。如果他出事的话,追他的人肯定会花时 间找钱。如果他们找不到,会宿营下来生一堆火。他们选择的生火地点,很可能就 是原来的火堆,只要加一些柴禾,再点一根火柴,一个小时以后,钱就会都被烧掉 的。她把手伸进包里,拿出了一沓绿票子,读了银行绑在上面的白色纸带。上面的 字写着:“一万美元。”一共有三十五沓一模一样的钞票。他如此信心十足,把所 有的钱都藏在了一个地方。 简把装满钱的背包放进独木舟,推动了船,开始划起来。她划着独木舟,沿着 那一连串的湖往回走。她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停下来一次,放下木桨,向湖里最深的 地方丢几样东西:把步枪商丢进利拉湖,把猎枪筒丢进了圆湖,把烧化了的钓鱼杆 和金属圈丢进了小塔泊湖,每一样东西都和其他东西相距好几英里。 在连接两条水道之间的陆路上,她不得不拽着独木舟走,因为它太沉了,她实 在扛不动。累的时候,她就歇息一阵。她花了几乎四天,才从森林中走出来,到达 大塔泊湖。 她不可能丢弃独木舟,所以她一路划到福特布朗克藏匿的地方,把电池线挖出 来,把装满汽油的塑料简从排气管上拿下来,把里面的汽油倒进油箱,然后把独木 舟绑在车顶上,开出了山区。天黑后,她到了乔治湖,把独木舟留在那里的水边。 她用约翰·杨钱包里的现金,在格伦斯福斯加了汽油,在萨拉托加斯普林斯买 了衣服,,又在奥尔巴尼郊外大吃了一顿薄饼和鸡蛋。那里的咖啡味道太好了,所 以她又买了一个十六盎司的大瓶,带到车上喝。 几小时后,她在扬克市郊外的一个投币式自助洗车房,仔细把福特布朗克里里 外外擦了个干净。然后,她把车停在拉瓜迪亚机场附近,就在皇后市的街上,钥匙 就留在车上。她虽然不能完全肯定,在这样一个街区,车肯定会被盗,而永远从这 个世界消失,但是,就算警察在小偷下手之前发现了这辆车,那也没关系。因为车 属于一个从不存在的人。如果警察着手列出这辆车可能车主的名单,他们也会从来 往于拉瓜迪亚机场的人开始。 她走到候机大厅外面的等候区域,叫了一辆出租车,从拉瓜迪亚机场到了肯尼 迪机场,买了下一班机票,去罗切斯特。 她把租来的车停在安静的街道上,走过厚厚的草坪到达栏杆处,这时已经是凌 晨三点了。她听着,这一次整个城市如此安静,以至她可以听见下面的水撞击石块 的声音。 她听见一个街区以外,有一只狗低吹了一声,然后另~只狗用低沉的声音回应 着。“是我,”她悄声说。几秒钟后,远处一辆救火车的警笛刚好能隐约听见,不 一会儿,声音又消失了。 她沿着栏杆,向石头上面走去。她打开背包,拿出两大包在机场商店买的布莱 克上尉牌烟草。她打开了第一包,伸手把烟草倒进悬崖下面的沟壑中,烟草飘洒到 乔—戈—欧居住的石头中。“小家伙们,这不是你们习惯抽的那种,”她小声说, “这肯定不错,因为我父亲曾抽这种烟。”她打开了第二包,也向它们洒去。“他 就是亨利·怀特菲尔德。” 然后她拿起背包,拉开了上面的拉链。她把它托在手中伸向悬崖。“谢谢你救 了我的命。”她把背包倒过来,把所有东西都倒了下去。在月光中,她看见成千上 百张绿色的钞票掉下去,在空中回旋着,如同蝴蝶一般,向黑暗的水面落去。 她一直把背包拿到公园边上的垃圾桶,把它丢在了里面。然后,她跨进租来的 车,沿街开到瑞得山大道。 在夜里这个时候,她估计即使开到纽约州边境,都不会遇到其他车辆。 清晨的时候,简·怀特菲尔德沿着代戈纳威达的路边走来,穿着她的新外衣。 她看见杰依克·莱因纳特正从门廊上的旧摇椅中注视着她,便走上台阶,坐在他身 边。 “真高兴看见你,简妮,”他说。“甚至可以说,让我松了口气。” “我也是。” 他望着远处的树,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晃动着千万片绿叶。“我们在加利 福尼亚遇见的朋友们,再也没回来看望你。” “我也并没打算接待他们。”她拍了拍他的手臂,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房子。他 也站了起来,看上去有点紧张。 “倒是一个比你大点的家伙来过。他是半夜来的,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他带 着一个小孩子,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他吓坏了……”简看着杰依克,等着听其余 的内容。“他们现在正在我的厨房,在吃早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