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第二天早上,阿拉菲尔醒来时,胃有点不舒服,我就让她果在家里,没去学校。 我给她煮了半熟的鸡蛋和谈茶,然后带她去食品店。朝阳已经升起来了,路边的树 经过一场雨水,显出了亮绿色,桃金娘灌木丛开满紫花。 “为什么你一直朝马路上看,戴夫?”阿拉菲尔问。 她坐在码头上一个线缆轴上,看着我从发动机上拧下一个淤塞的火花塞。 “我只是在欣赏天气。”我说。 我感到她从侧面看着我的脸。 “你感觉不太好吗?”她说。 “我很好,小家伙。我告诉你该干什么。我们开车去商店,看看他们有没有风 筝卖。你认为今天能把风筝放起来吗?” “今天没风。” “那我们给德克斯买点苹果。你想喂它点苹果吃吗?” “当然想。”她好奇地看着我。 我们走向山核桃树下的卡车,坐了进去,然后沿着土路,朝十字街头的破旧商 店驶去。阿拉菲尔看着脚下。 “那是什么,戴夫?” “别问那么多。” 她的眼睛眨了眨。 “那只是个链子,把它踢到座位下去。”我说。 她朝地板斜下身。 “不要碰它。”我说,“它很脏。” “出什么问题了,戴夫?”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弄脏你的手。” 我吸了口气,停下车,打开车门,从地板上拾起铁链。它们就像涂了一层漆, 还没有完全干透。 “我马上回来。”我说。 我沿着河岸向下走,把铁链抛进流水。然后,我在浅滩里的香蒲旁弯下腰,用 水和沙子擦洗手掌。我把手插进沙子里,水在我的手腕处汇集。我走回岸上,用草 把手上的水擦干,然后到工具箱取了一块布,又擦了擦。 十字街头的百货店里又黑又冷,木制叶片的吊扇在柜台上方旋转着。我给阿拉 菲尔的马买了一麻袋苹果,还有火腿片、奶酪、法式面包,算是我们的午餐。 回家后,阿拉菲尔帮我清除绣球花和玫瑰花的杂草。 花床里密布夜爬虫,雨后,它们都到了地表,当我们从土里扯起杂草时,它们 在强光的照射下,苍白而肥胖地翻腾着。阿拉菲尔来我身边之前的生活,我几乎一 无所知,但劳动一定曾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因为她把我安排的所有工作都当作游戏, 快乐、天真、充满热情地去完成它。她以自己的方式,咻咻地用铲斗除去四行玫瑰 中的全部杂草,一条眉毛上沾了块泥巴。绣球花和湿土的气息如此浓厚,几乎像是 种药味。微风吹拂着前院的山核桃。树阴的外边,邻居的洒水车在阳光下旋转着, 一阵彩虹般的雾气飘过栅栏。 他们恰好在中午之前到来。两名拉菲特的便衣侦探坐在一辆没有牌照的汽车里, 伊伯利亚教区州长开着一辆巡逻车跟在后面。他们靠着我的卡车停下车,踏着凋落 的山核桃叶向我走来。两名便衣人高马大,他们把外套留在汽车里,徽章佩在腰带 上。俩人的枪套里都带着一把镀铬连发左轮手枪。我站起身,从膝盖上拂去泥土。 阿拉菲尔已经停止除杂草,张着嘴巴盯着两个男人。 “你们已经有证据了?”我说。 其中一个便衣的嘴巴里叼着一根火柴杆,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好的,没问题。我需要几分钟,好吗?” “你找到人来照看这个小女孩了吗?”他的搭档问道。 他的一只手臂上纹着海军陆战队徽章,另一只手臂纹着一支匕首刺穿流血的心 脏。 “对,那就是我需要几分钟的原因。”我说。我拉着阿拉菲尔的手,转身朝屋 子走去。“你想和我一起进来吗?” “靠着走廊扶手站好。”叼着火柴杆的男人说。 “你们这些人能不能谨慎点?”我说,我看着我的州长朋友,他站在后院里, 什么也没说。 “你他妈在说什么?”纹身的男人说。 “注意你的语言。”我说。 我感觉到阿拉菲尔的手紧紧贴在我的手心。另一个侦探从嘴巴里取出了火柴杆。 “把双手放到走廊扶手上去,张开双脚。”他说,然后抓着阿拉菲尔的另外一 只手,要把她从我身边拉开。 我用手指点着他。 “你在粗鲁地对待这件事,退一边去。”我说。 接着,我感觉另一个男人从背后猛推我一下,推得我失去平衡,冲过绣球花丛, 摔在台阶上。我听到他从皮质枪套里抽出手枪,感觉到他的手向下压着我的脖子, 同时把枪戳在我的耳朵后面。 “你由于谋杀被捕了。你以为当过警察,就可以让你破坏规则吗?”他说。 我从眼角看到,阿拉菲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种从噩梦中醒来的 茫然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