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第二天早上,我走到阿拉菲尔学校附近的古老教堂。 我走进里面,越过圣泉,跪在圣坛前的长椅上。和几乎所有天主教堂一样,这 里弥漫着石头、水、熏香和蜡烛的气息。我想这在一个天主教堂里决非偶然。我想, 也许早期信徒做弥撒用的地下墓穴,也有着同样的气味。 我为达乐涅、阿拉菲尔、我的父亲和弟弟,最后是我自己祈祷。一位穿着黑色 长裤、磨损牛仔靴和T 恤衫的金发牧师走出了圣器室,移动着圣坛上的一个花瓶。 我走近圣餐栏杆,介绍了我自己,并问他是否愿意听我的忏悔。 “让我们去花园吧。”他说。 在教堂和教区长住宅之间,是一块阳光充足的场地,有草坪、花坛、石头长椅、 鸟食容器和一个小花房。牧师和我并肩坐在一条长椅上,我告诉他我和达乐涅的关 系,最后是关于她的死。当我讲述时,他轻轻向盆栽贝母的叶子上抛着小土块。等 我结束后,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太确定你在忏悔什么,你感觉你利用 了这个女人是吗?” “我不知道。” “你认为你对她的死负有责任?” “我不这么想,但我不确定。” “我认为是其他一些事情在折磨着你,一些我们没有谈及的事情。” 我告诉他关于安妮,在我们卧室的黑暗中跳动的霰弹猎枪火焰,浸满她鲜血的 床单,当我把她的手指放进嘴里时,感觉到的冰冷。我可以听到他在我旁边呼吸。 当我抬起头看他时,我看到他吞咽了一下。 “我很遗憾。”他说。 “这些记忆不肯走开,神父。我相信它永远不会被淡忘”。 他从草地上捡起另外一块硬泥,又让它从手中掉落。 “我感觉,去尝试给你提建议不太恰当。”他说,“但是我认为你是个好人, 你在对你自己做不必要的伤害。当你遇到这位印第安女人时很孤独。很显然你喜欢 她。有时候去评判我们自己也许没什么好处。你曾经那么想过吗?你在上帝面前陈 述,然后你让他来评判你生活中的对与错。还有,我不相信是你造成你妻子的死亡。 有时候,当那类罪恶来到我们生活中,我们无法解释它,于是我们责备上帝或我们 自己。在两种做法中,我们都错了。也许到了让自己从牢笼里解脱出来的时候了。” 我没有回答他。 “你想要赦免吗?” “是的。” “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为我的不完美,我的失败,我给一个无辜的人带来的悲痛和伤害。 我最多只能这么说。我无法描述它。” 他的前臂交叠着放在大腿上。他低头看着他的靴子,但是我可以看到他眼中的 悲哀。他深深呼吸了一下。 “我希望我能对你有更多的帮助。”他说,“我们并不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 们的经历有限。” “您已经足够仁慈了。” “给它点时间,罗比索。”他微笑着说,“通往大马士革的道路上,并不是每 个人都会看到炫目的光芒。” 当我离开那明媚、绿色的场地时,他正跪在一个在床前,用泥铲为贝母铲出一 个洞,他的眼睛已经专注于他的工作。他的生活显然有条理、庄严而且有章可循。 这是我在1964年走下飞机,来到坦森纽特空军基地之后,就再也不曾拥有过的 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