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他走后,我默默坐在房中,意识到今天做不了任何事情,来帮助我的案情进展。 我也不知道明后天能做什么。我已经没有选择,时间已经迫近,不要去想该做什么, 而是该想想要去哪里。任何一个监狱都不是好地方。 安哥拉比所有的地方都糟。将被不公正地送到那种地方的人,会非常愿意把自 己钉在十字架上,我想。 但是,如果永远做一名法律逃亡者,那和我曾有过的种种关于未来的设想相比, 是如此的奇怪和陌生,这种想法让我麻木地盯着空中,直到出现幻觉。 安妮,我想。 但是她只在黑暗中来到我身边,她的拜访已经变得越来越少,她的声音穿过喧 闹的雨水声,变得更加微弱了。我现在只有依靠自己、上帝和我遵循的嗜酒者互诫 协会纲要。也许,像我曾在医院告诉迪西·李的那样,现在该考虑我拥有的东西, 而不是整天为没解决的问题忧愁。 我也不想和苔丝·里根断绝往来,你并没从一间屋子走出,遗弃掉某人,眼中 含着泪水,似乎他是个食人魔鬼。你并没造成任何伤害。我吃了午餐,然后致电给 她,谈了自己的这些想法,并请她在晚上和我、阿拉菲尔一起去某个餐馆共进晚餐。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并不想对你刻薄,只是不太理解你。”她说。 “只是不要用那种态度对我,好像我是掉进地球深渊的失败者。” “你这人真让人难以置信。你居然在把脑子里的所有事情讲给别人后,请她出 去吃晚饭。” “我一直都对你很坦诚,苔丝。我感激你给予阿拉菲尔的关照。我尊敬并且喜 欢你。我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这就是我想说的全部。” 她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从听筒转开头,清了清喉咙。 “我在五点半有一个家庭教师协会自助晚餐。”她说,“之后我们可以出去吃 餐后甜点,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个晚上,我擦亮了路夫鞋,穿上一条休闲裤,一件蓝衬衫,还打上一条领带。 在七点半,阿拉菲尔和我开卡车去接她。她住在一座橙色公寓里,前院有一个门廊、 一棵巨大的白样树。她脚穿米色凉鞋,身着一套蓝底红花的套装。我们去了河边的 咖啡厅,点了冰激凌和黑森林巧克力蛋糕。我用信用卡付款时,心里忐忑不安,期 望它还没有作废。 阿拉菲尔乐昏了头,因为苔丝·里根和我在一起。但是在我这边,似乎并没有 感觉到浪漫。至少,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尽管她确实很好看。我认为,她让我想 起少年时代,人们告诉信教的男孩应该去娶这样的女孩子。 我曾怀疑过,是否存在这种女孩,但现在,在她的面前,我相信这并非幻想。 在我遇到达乐涅之前,只和三个女人有过亲密的关系。我的第一个妻子来自马提尼 克岛,是法国胡格诺派教徒,或者也许是喜欢毁掉教堂神像的破坏者的后裔。她很 快厌倦了和酒鬼共同生活,对此我也不能责怪她。但她同时,也厌倦了靠一个警察 的薪水维持生活,变得更喜欢金钱和交际。她嫁给了一位休斯敦地质学家,我最后 一次听到的消息,是他们住在橡树河,并在利奥多萨参加了赛马。 安妮是我所认识的最好的女人,她就是那种最好的人,我叫她门诺派女孩。她 就像用矢车菊和蓝色呢绒帽缝起来的洋娃娃。她的过错是拥有了太多的美好品质一 一爱心、宽容、关心别人、相信善良一定战胜邪恶。 她很少批评别人,当他们的观点与她相左时,她总是用同情的眼光看待他们, 一点都没有指责的意思。实际上,她认为这个世界充满了不幸,自己不该再去伤害 任何一个不幸的人。 在安妮死后,我和罗宾·戈蒂斯纠缠在一起。她是波旁街头一名脱衣舞演员, 有时候是妓女。但是她勇敢而仁慈,给予的要比索取的多得多。有些人不理解的是, 在像新奥尔良破旧的福利院中长大,紧邻着公墓,那是非常需要胆量的。对那些独 自去过公墓的人来说,即使在大白天,那里也令人毛骨惊然。如果有人想自杀,想 体验一下死亡的恐怖,那他可以试试,在夜晚走过福利院旁的路易斯·阿姆斯特朗 公墓。罗宾的身体早在小时候,在她开始在男人面前脱衣服之前,就已经被人用很 多种方式凌辱过了。我不知道现在她在哪里,真希望能知道。 开始刮风了,在渐渐消退的激光中,我们开车把苔丝·里根送回她的公寓,我 步行将她送到门口。门廊的灯亮着,她赤褐色的头发上笼罩着一层光。 “谢谢你今晚的招待。”她说,用手指轻触了一下我的手臂,让手指在那里停 了三秒钟。她的绿眼睛温暖而真诚。我不知道她是否曾接受过很长时间的训练,让 自己成为一个完美的天主教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