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寻找真相 案情分析会在大家的一片沉寂中结束。按照白云清的意见,田家生、张平等人 分头行动,查找车辆,搜寻江山的落脚点,开始了全面的搜捕工作。白云清亲自提 审了童威。 对童威这个人,白云清还是有所了解的。一年多以前,省公安厅决定在全省开 展“打击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恶势力犯罪团伙”的专项斗争,为此,鲁州市公安局组 成了专案组,刚提拔为副局长的白云清担任组长,他亲自审定了两个案件作为“打 黑”的重点。第一个案件是群攻性的袭警案件,第二个就是刘华起犯罪团伙。身为 刑警支队大案队大队长的江山则主抓刘华起团伙案件。根据群众的举报,专案组很 快查清了刘华起团伙的主要犯罪事实。1999年10月,刘华起伙同童威等人非法成立 了鲁州市餐饮娱乐业协会。这个协会既没有向上级主管部门报批,也没有取得任何 机关的授权,即自行挂牌办公。协会成立后,刘华起组织了一些劳改释放犯作为打 手,强迫业主服从他的管理,在打手中为首的就是童威。在他们的暴力恐吓下,本 市经营饮娱乐业的业主,绝大多数违心加入了协会,每月按时交纳会费,数额由刘 华起自定,业主稍有不从,即遭到毒打。这样,整个鲁州市的餐饮娱乐业就操控在 刘华起等人的手中,弄得这个行业乌烟脏气,业主敢怒不敢言,群众意见很大,背 地里戏称协会是“二政府”。当地的老百姓流传一句话:鲁州有两个市长,一个是 白道市长,一个是黑道市长。据调查,刘华起这个“黑市长”在当地很在权势,不 管他在鲁州市的哪一个饭店歌舞厅出现,老板都要出门迎接,歌手要专门献歌献艺, 所到之处,群呼“万岁”。他看中一个村子的地,村民们响应市政府“绿色计划” 而辛苦栽种的3000株树苗,顷刻之间就被他手下的爪牙用推土机铲掉。有人因听别 人呼他为“市长”,出于好奇多看了他一眼,竟被其几位手下打残。专案组在掌握 了大量证据的基础上,将刘华起等十四名犯罪嫌疑人抓获,并以强迫交易、故意伤 害、寻衅滋事等五项罪名,向市人民检察院批捕处提请逮捕。这其中,童威作为主 犯参与了大多数案件的犯罪活动,并以心狠手辣而在圈内名头很响,有“杀手”的 恶名。但是狡猾的他在公安机关行动之前却逃脱了。专案组认为,正是由于童威的 逃脱,使一些为公安机关提供证据的重要证人纷纷反供,至使第一次提请逮捕未获 检察机关批准。一个多月前,市公安局再次将刘华起团伙列为重点打击对象,但令 人意外的是,在案件的关键时刻,童威又一次失踪了。正当专案组举棋不定之时, 却发生了刘华起、童威举报江山的事。 对于童威两次狡猾地逃脱了抓捕,白云清颇为怀疑,他决定审讯就从这一点入 手。童威被带进审讯室时,又恢复了过去那种横行无忌、满不在乎的痞子样,一副 能奈我何的架势,可能他心里觉得进了公安局反而比在外面更加安全。 等他坐稳了,白云清点上一支烟不急不燥地吸着,一双眼睛迷起来,好象是被 烟熏得似的,但目光却一直盯在童威的身上。童威被白云清看得有些发毛,显出坐 立不安的神态,不知道白云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表面上却仍然装出毫不在意的 样子。 一支烟吸完,白云清好象过足了烟瘾,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童威,知道今 天为什么把你请进来吗?” “我这种小痞子你们不是三天两头地抓吗?”听到白云清这样问自己,童威心 里好象有了底,阴阳怪气地答道。 白云清微微一笑,好似很随意地说:“你是不是觉得这次他还会保你啊?” 听了这话,童威脸色一变,却很快镇定了下来,好象不明白似地反问道:“你 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只要你明白我明白就行了。”白云清取出一支香烟问他: “吸吗?”童威点了点头,白云清把烟甩了过去。 看着童威贪婪地吸着香烟,白云清突然说道:“你两次得到风声及时逃脱了, 但这次不行了。知道为什么吗?” 童威嘴上叨着香烟愣愣地看着白云清,脑子好象还没转过弯来。白云清不失时 机地说道:“因为这次你诬陷了一位警察!” 诬陷两字他说得十分响亮。听了这话,担任审讯记录工作的宁磊吃惊看了白云 清一眼,白云清不经意地瞥了他一眼,宁磊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童威却急道:“那是刘华起干的,与我无关!” 看到童威轻意地落入了自己设下的圈套,白云清笑了:“既然如此,你急什么! 说说那信的事。” 这时,童威也好象明白自己被对方耍了,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抵赖,只得说 道:“那封信是刘华起拿给我看的,我只是在上面签了个名。” “信是谁写的?” “可能是刘华起吧,不是写的,是打印好的。” “你们干吗要举报江山,举报他什么?” “主要是他受贿,包庇曹玉振。” “你们怎么知道的?” “刘华起对我说,是他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不清楚。” “既然是道听途说的,你们为何还要那么做?” “主要是刘华起想办掉江山,他三番五次想搞我们。” “江山他为什么要搞你们?” 童威低着头不说了。白云清话题一转说道:“你帮刘华起打过几次架?” “就打过一次。” “是吗?” 童威吸着烟再次陷入了沉默。看到童威耍起了滑头,白云清说道:“既然你这 么清白,我们也不应该抓你。这样吧,你再想想,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可交待的,一 会记完了笔录,我们就放你走。” 说完,白云清不再理会童威,与宁磊低声交谈起来。对这样的一个结果,童威 感到莫明其妙,既欣喜又不解。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他有些不太相信。 审讯室里一时安静下来,童威侧着耳朵想听听他们说了些什么,但除了白云清 与宁磊的嘀咕声,他什么也没有听到。不对,他好象听到两人在谈论一个人,那就 是江山。 “想好了吗?”过了一会,白云清问。 童威犹豫了,他吱唔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白云清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还有 没有要说的,我们还都忙着呢!” 犹豫了半天,童威嗫嚅地问:“刘华起真的死了?” “你问这干吗,与你有什么关系?”白云清呵斥道,脸上显出很警觉的样子。 “是不是江山杀的他?”童威壮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白云清故作不解,装出很神秘的样子问他:“这事是谁给你说的,你给我交待 清楚!” 童威萎萎缩缩的说:“早上在家的时候,你们那些警察闲聊时我听到的。” “啊。”白云清啊了一声,好象放下心来。 “真是江山杀的他吗?”童威不死心再一次问道。 “我说,你还没完了你。这是侦察秘密,能随便给你说吗?抓不到江山谁来承 担责任!”白云清严厉地批评了他。 虽然受到了抢白,但心中的疑问仿佛得到了证实,童威的心反而放了下来。白 云清一见时机已到,故意催促宁磊说:“向他宣读笔录,赶快让他滚蛋!” 一听这话,童威连滚带爬地跑到白云清面前,连声哀求道:“我可不能出去。 千万别让我出去。” “这可奇怪了,竟有人不愿意出去!我们到是想留你,可也不能让你这个好人 凭白无故地呆在这里啊。”白云清嘿嘿一笑,连嘲带讽地说。 “我都说,我交待。” “你刚才不是说没什么要交待的吗?”白云清有意问。 童威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说:“我混蛋,我不是人,我不该诬告江警官。” 白云清摆了摆手:“坐下说。”童威听话地坐到了椅子上,脸上显出惊魂未定 的样子。 “诬告江警官也不是刘华起想起来的,是大老板让他这么做的……” “大老板?!”白云清惊愕了,这起看似简单的诬陷案背后真的竟如此复杂。 “对,是大老板。大老板让刘华起写举报信交给检察院,刘华起觉得不保险, 又拉上我签了名。” “大老板是谁?” “我真的不知道?”童威的脸上现出了无奈的神情。“平时都是刘华起与他联 系,我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这次诬告的事我本来不想干,江警官与我无冤无仇 的,我诬告他干啥……” 童威罗里罗嗦地说,急于表白自己。白云清一挥手打断了他:“说正事!” “刘华起说是大老板安排的,我才不得不签上了名。” 白云清呆了,一切都这样诡异,这样出乎意料,自己凭直觉的想象难道真的就 是事实?一切都有可能是个圈套。他心里不禁为江山感到悲哀。 接下来的审讯中,童威一再表明自己对刘华起的死毫不知情,他心里认定刘华 起是被江山杀的,脸上时不时显露出兔死狐悲的绝望表情。 一天的搜寻工作基本上没有结果。昨天晚上全市被盗汽车记录在案的共有三辆, 一辆奥迪、一辆桑塔纳、一辆昌河,经过仔细搜查至今还没有下落。在江山家中布 控的警察费尽了千言万语,但李敏就是一句话:不知道。对宾馆、旅社、出租房以 及江山的亲朋好友处也进行了全面排查,没有发现江山的踪迹。晚上的碰头会上, 田家生详细地向白云清汇报了一天的调查情况。 “各区市分局设置的检查站也没有发现江山,江山会不会已经逃离本市了。那 样的话……” 白云清摇了摇头:“依江山的性格,他是不会轻意放弃的。” “噢!”田家生疑惑地看着白云清。“有什么理由呢?” “因为他是被诬陷的!” “你是说,刘华起不是他杀的?!” “不,”白云清慢慢地摇了摇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江山杀害刘华起的嫌 疑暂时还不能排除。尽管如此,他还是想拼命地洗清自己的罪责。为此,他必须找 到童威。我想,在这一点上,可能与我们以前的分析有出入,江山并不是想杀了他, 而是想从他的口中得到些什么。童威被我们抓起来后,我一直在想下一步江山会怎 么做。也许他知道一些我们没有掌握的事情,包括刘童二人背后的指使者,所以要 想揭开黑幕,他是不会离开鲁州的。” “等一等,我有些不明白。你是说,江山是冤枉的……” “现在明确的是,在受贿这件事上他是冤枉的。因为童威交待,举报是受一位 叫‘大老板’的人指使的,根本不是刘童二人的本意,举报内容也是道听途说的。” “那个‘大老板’是什么人,童威有没有交待?不会是他乱编的吧。” 白云清摇了摇头,疑惑地看了田家生一眼。 “这个幕后人物也许是存在的。从刘童二人举报,到刘华起被杀现场的安排, 肯定都是有预谋的。不然的话,现场丢弃的自行车、迅速及时的报警电话、不露面 的报案人等等,都无法得到圆满地解释。” “据你推测,杀害刘华起的另有其人?” “我是说,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幕后人,这些疑问才能得到解释。当然,也不能 排除江山作案的可能。” “要是那样的话,江山根本用不着逃跑。真愚蠢……” “在那种情况下,要是我也得逃。不跑就得背黑锅。” “啊,倒也是。”田家生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医生有误诊,罪人也有冤枉的。”白云清意味深长地感叹道。 “可是,真就那么巧,刘华起被害时江山也到了现场?” “也许吧!”白云清不无遗憾地看着未来的刑警队长。“即使刘华起被杀当晚 江山未去,他们也还有其他嫁祸于人的办法。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白云清还是想推翻江山杀人的事实。田家生心里这样想,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问题是幕后人是谁?” “是啊,这也正是我思考的问题。”白云清说,“这幕后人为什么要指使刘童 二人举报江山?甚至非要把他置于死地呢?”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