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幕后黑手 一夜平安地过去了。天不亮,江山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悄悄地溜出了项楠的住 宅,来到南侧的楼房顶上。楼顶上空荡荡的,可以看出好远,是一个理想的至高点, 周围有什么动静在这里一览无余,然后从其它的楼梯开口处迅速离开。更重要的是, 这里可以直接观察项楠的客厅。 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江山席地而坐,默默地想着心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平时也不会有人上来,一切都安安静静的,好似一处世外桃园。 江山以一种少有的轻松心情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项楠的客厅里静静的,与自己 离开时一样。楼下,已陆陆续续见到起床的行人。风凉爽地吹着,东边的天空已映 满了红色的霞光。 江山暂时还不想离开这里,一来他还没有想好到哪里去,二来他也想再一次见 到项楠。也许她知道些什么,也许她能给自己一些启发,但至少能从她那里得到些 信息。江山感到自己从来没有象现在孤独过。做警察的时候,有什么案子大家分头 去办,很快就会有结果,但现在,自己象无头的苍蝇,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几次, 他拿出手机想给项楠打电话,但都忍住了。还是等等吧!自己不能冒险。其实,在 江山的心里已经对任何人都存有疑虑。 太阳升起来了,把一切都照得暖烘烘的。江山暇意地舒展着身子,几天来他还 没有象现在这么舒服过。但是很快,这种舒适的感觉没有了。阳光使昨天下过的雨 水蒸发了起来,一种雨后少有的闷热一阵阵袭来。江山身上黏乎乎的特别难受,几 天没洗的头皮奇痒难忍。他有些坐立不安,嘴里不断地骂着这鬼天气。秋热无情地 折磨着他,更要命的是,肚子又咕咕地叫了起来。他吃了一把早晨用项楠的电饭锅 做得米饭,有些夹生,弄到胃里很不舒服。 太阳升到了头顶,热辣辣的,晒得江山的皮肤有些疼痛。他用上衣罩在头上, 缩起了身子,躲避着太阳的照射。迷迷糊糊中,他闻到了饭菜的清香。妻子李敏在 厨房里忙碌着,端上一盘盘可口的饭菜。当他操起筷子时,这一切突然间都消失了。 家,我必须回家。江山拼命地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了。鼻子里真得闻到了饭菜的香 味,耳边也听到了吱吱啦啦抄菜的声音。 江山看了看天空,太阳已经偏到西边去了,又到了晚饭的时间。周围还是平静 如常,项楠的家里也是如此。等下去吗?江山犹豫着。一整天,虽然未挪动地方, 也曾稍微合了合眼,但实在是有些筋疲力尽,肚子也在咕噜噜作响。尽管吃了些夹 生的米饭,但空肚子毕竟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眼前的当务之急是确定下一步的目 标。要不给项楠打个电话?江山想着掏出了手机,这是自己目前唯一的希望。打开 手机盖他才发现,手机没电了。江山懊恼不已。这时,他瞟了一眼,项楠的家中灯 亮了。 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江山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女孩。她看来有二十六、七 岁,一双眼睛又黑又大。身体的线条从紧身衫里清晰地显露出来,使江山有点不敢 正视。 “一整天你都躲到哪里去了,打电话也与你联系不上。”江山吃饭的时候,项 楠默默地坐在那里,笑看着他,这时才问道。 江山吱唔着,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刚才进屋的时候,江山犹豫了很久,确定 四周确实没有危险之后,他才猛地闯了进去。当然,屋门没有上锁。一进屋,他就 关上了电灯,迅速反锁上房门。在项楠惊愕地正要叫出声之前,他的手已经捂在她 的嘴上。 想着刚才自己的鲁莽,江山不好意思地苦笑着说:“我太紧张了,刚才没有弄 疼你吧。” 项楠笑着说:“差点没把我的脖子扭断。” “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让我对谁都不敢相信。”江山感慨地说。 “你对我也是这么样的吧!” 江山点了点头:“一下子冒出个不相干的人来,我犹豫了很久。要不是走头无 路,我还真不敢来这。” “哎,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事情?李波怎么样了?你们是不是生活在一起?” 江山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项楠眼圈一红,眼泪随即流了下来,美丽的脸上显出了忧郁的表情。 “李波死了!” “死了。这怎么可能!” “他八年前就死了,在那晚的事情发生后不久,就不明不白地发生了起车祸, 当时他就死了。” 江山很愕然,他很难相信这会是真的。 “对不起,当时你为了我们受伤住院,而我们却未能去探望你,实在是身不由 已。”项楠弯了下身子,做了个鞠躬的样子,成串的泪水流到了她的裙子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项楠的话让江山迷惑不解,他急于弄清事情的原委, 自己的事情反而放在了一边。 项楠凄惨地笑了笑:“其实这事都怨我。因为我长得漂亮,雇成早就看上我了。 那一天的事情,不过是他故意找茬。这一切,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江山默默地听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李波死后,我就怀疑是雇成下的手,但一直没有证据。第二年春节过后,雇 成放出来了,接着他又来纠缠我。我不同意,他就三天两头带着人到家里来闹事。 我父亲气极了,与他们争闹,也被打伤了,后来只得躲回了老家。这所房子,就是 我父亲当年留下的。” 江山打量着这简单的住所,心想,一位在煤矿工作了一辈子的老人,能有多大 的能量与有着金钱和权势作后盾的雇成争斗呢? “我的哥哥在外地当兵,听到这事以后专门回来与他们讲理,当然也被打了。” 说到这里,项楠苦笑了一声。“哥哥通过市里的人武部去告雇成,结果可想而知。 象你这样的警察被打成那样,他都一点没事,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江山的额头现出了青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因为用力过大,手指的关节变成 了白色,发出了啪啪的响声。 “后来,我的工作也被他们搅和掉了。万般无奈,我想逃离本市到外地打,可 一出门,就有两个流氓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一次,趁他们不注意,我逃走了,但 未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就在那一天晚上,雇成那畜牲占有了我……”讲到这里, 项楠已泣不成声。江山随手取过一张纸巾递了过去,眼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良久,项楠才抬起头来,眼中的哀怨已化成了复仇的怒火。 “我一个弱女子能怎么办呢?我想告他,我要报仇,可是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两年哪!整整两年,直到我为他生下了孩子,我才慢慢地可以出门活动一下。后来, 我也想开了,我不能明着跟他斗,暗地里我也要整垮他。表面上,我心甘情愿地做 他的情妇,私下里我搜集他的罪证。我就不信,不能把这帮无法无天的坏东西扳倒, 共产党就会允许一群地痞流氓称王称霸。” “外面的人表面上都夸赞我漂亮,说我们是郎才女貌,其实,我也很清楚,大 家背地里说我些什么。”说到这里,项楠谨慎地看了一眼江山,“你不会也看不起 我吧。” 江山无话可说,心中只有一股激愤在冲撞。 “因为给他生了儿子,他慢慢地对我放心了,就让我当了集团的公关部经理, 但是公司最秘密的事情我却始终接触不到。不过,我却从公司来来往往的人员中, 发现了一些秘密。公司里总是少不了鲁州市党政、司法及金融机关某些要员的身影。 这些人势力强大,人数众多,而且都乐于与雇成称兄道弟,愿意为他跑腿办事。当 然,这背后肯定有见不得人的权钱交易在支撑着。” 项楠的话让江山既震撼又振奋,他急忙问道:“这内里的事情,你能掌握多少?” 项楠摇了摇头说:“我也曾私下里打听过,可雇成好象一直对我有防备,公司 里关键的岗位都是他贴已的人,他们对我都有戒心。” 江山有些失望,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事,就问:“刘华起与他们有关系吗?” “我正要给你说呢!刘华起的那个什么协会,就是雇成在背后支持他。” “噢!”江山精神一振,这倒是一个重要线索。 “我记得是三年前吧,有一次给孩子过生日,刘华起送了份厚礼。当时,他好 象有意讨好我说,‘我们兄弟多亏有大哥撑着,要不,还不都喝西北风啊!’我当 时故意说,他能帮你什么忙啊!谁知刘华起却悄悄地对我说,‘要是没有大哥,我 早进去了。’” 江山的脑子迅速地转动了起来,项楠刚才说的,不正是三年前第一次办理刘华 起团伙案的时候吗? 他正想着,只听项楠又说道:“后来,我就对这人留了心。觉得他的口不紧, 可能探出点风声来。前几天,大约是二十一号吧,我看到他急匆匆地走进了雇成的 办公室,就悄悄地跟了过去。趴在门上一听,他正在眉飞色舞地讲着抓你的事。” 江山在心里一算,那天正是自己被检察院抓捕的日子。就问:“他们是怎么说 的?” 项楠说:“我也没听太清楚。只隐约听到有江山这两个字,再就是他们用车堵 住你时的样子。” “前天在大世界相遇又是怎么回事呢?”江山问。 “又过了三四天吧!”项楠回忆道,“那天傍晚下班前,我去他的办公室问他 晚上回不回家。那几天孩子身体不好,他这人对孩子还是很疼爱的。走到门口,听 到他正在与谁通电话,我一进去,他就把话筒放下了。我只听到最后几句,刘华起、 大世界?好,就今晚办,不能让姓江的那小子再出来了。我当时想,听他的口气, 不知又要干什么坏事。就急忙赶了过去,没有想到竟然看到了你!当时,我还以为 自己看错了呢!因为我知道你被抓起来了。为了证实一下,我从你的身边走了一趟, 那会儿你正专心地吃东西。看到果然是你,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们今天要 办的别是你!我就在一边等着,当刘华起从大世界出来时,我全明白了。” “于是,你就故意在我身摔倒,非要我送你去医院检查,目的是阻止我别入了 人家的圈套。”江山接着说道。 项楠点了点头:“可我还是没有阻止住!” “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呢?”江山问。 “在医院门口,我看到你急匆匆走了,就心想不好。等我拦住一辆出租车时, 你却早已不知去向。那一夜我胆颤心惊,第二天听公司的人说,刘华起被人杀了, 我就预感到是你出事了,连打了几次电话,你都没有接,更证实了我的猜测。” 项楠走后,江山陷入深深的沉思中。一切都清楚了,这一切都是雇成在背后捣 得鬼。可是,他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该逃脱地也脱逃了,这几年自己并没有与他直 接冲突,他为何还要置自己于死地呢?会不会与自己执意追查栗明的死因有关? 夜幕压了下来,无边的黑暗吞噬了整个房间。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