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午夜凶铃 根据杨林生的请求,省公安厅在省检察院的配合下,抽调精干力量组成专案组, 对鲁州一系列反常的案件进行了秘密调查。随着调查的不断深入,雇成及其佳佳集 团的黑幕被逐步揭露了出来。 雇成刘涌生于1965年,1988年开始经商,主要经营餐饮娱乐和商品批发。在鲁 州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兴盛街等黄金地段,均有雇成的店铺。1998年,雇成创办佳 佳集团,涉足商贸、服装、餐饮、娱乐、房地产等行业,下属公司36家,员工3500 人,资产12亿元人民币。这家企业连年被鲁州市评为明星企业、巨人企业、AAA 企 业。雇成本人获得的荣誉更是不计其数。 1993年前,雇成还在鲁州市默默无闻。这年三月,他结识了时任市中区劳动局 局长的高照明,承包了该局下属企业五湖商场。从那时起,雇成开始纠集一些地痞 无赖,积极发展自己的势力范围。1996年,五湖商场进行股份制改造,市中区政府 同意由杨庆文和张辉出资购买该商场,股东大会也已表决通过由杨庆文任董事长、 张辉任总经理。雇成为霸占五湖商场,将杨张两人骗到办公室,召集手下殴打致两 人肋骨骨折,逼杨庆文和张辉退股,离开了五湖商场。 此后,雇成的势力不断扩大,相继吸纳了郭林等一批被判刑、教养、收容审查 的释解人员,充当他的下属及打手。 1996年,雇成持枪打伤一名时任市中区公安分局刑警队副队长的江山,被警方 通缉。后来,在栗明的疏通周旋下,雇成竟无事而归。但这次袭警事件,却是雇成 在鲁州建立名声最重要的标志,无事而归的事实,终于使雇成“声誉鹊起”。从此, 雇成与栗明勾结在一起。佳佳集团成立后,雇成任董事长,栗明任总经理。 以严密武装组织作“保障”,以残忍的手段打压竞争对手,以卑鄙的行为垄断 市场,雇成在鲁州迅速暴力致富。他自称是“可口可乐”和“健力宝”饮料鲁州总 代理,对所谓“擅自”经营者一律暴力清除。1997年秋,雇成指使郭林等十多名打 手,将一名卖此类饮料的业主打成重伤,档口砸烂。1999年之后,雇成转向房地产 业发展,只要他看上的地块,就会采取暴力手段弄到手。1999年6 月,雇成在取得 商业街部分商业用房开发权后,大搞“砸拆”,暴力动迁。商业街某商铺没有顺从, 雇成指使打手持藏刀、铁棍等凶器,在光天化日之下砸毁商店,砍伤值班经理和多 名员工,临走时还把附近两家店铺的玻璃也砸坏,吓得这些店铺赶紧倒出地方。 在经历了袭警事件之后,雇成更加重视在鲁州市上层发展关系。他通过巨额行 贿的手段,将鲁州市一大批干部接下了马,自觉地充当他的“保护伞”。正是在这 些败类的僻护下,雇成在政治上也平步青云。他先后当上了市人大代表、私营企业 家协会常务副会长、市中区劳动模范、优秀企业家、扶贫先进个人等,头上罩上了 一层又一层耀眼的光环。 2002年,雇成通过常务副市长王明远的秘书,将10万美元的贿金递了上去。不 久,寸土寸金的兴盛街改造项目就落入了他的名下,2.4 万平方米价值近2 亿元的 土地,王明远大笔一挥免去了项目配套费和土地出让金。为感谢王明远,雇成又向 王明远行贿2 万美元。对于这些,雇成直言不讳地说:“我当人大代表,是为了有 政治生命,提高政治地位;我给领导送礼,是因为领导手中有权,遇到麻烦事好找 他们帮忙,生意才能赚钱。” 正当雇成春风得意之时,他却与自己的老搭挡栗明发生了冲突。雇成是一个极 其好色的人,凡是被他看上的女子,都难以逃脱他的魔爪。一天,他将一位年仅十 五岁的女孩骗到办公室,将其强奸。事后,他才得知,那女孩竟是栗明的外甥女, 当栗明找到他时,两人发生了争执。此后,栗明提出了分家单干的要求,而此时翅 膀已硬的雇成也感到栗明是块拌脚石。于是指使手下多次对栗明下手,终于将其杀 害。 这天傍晚,在郊区的一处宾馆内,专案组举行了一次会议,参加会议的除了杨、 白两位局长外,还有省刑警局的领导,以及八名精干刑警。 会上,参加秘侦工作的白云清等人汇报了秘侦的情况。通过特情和技术手段搜 集证据,证实至少有两起重大刑事案件是雇成指使其打手干的,可以定死;有8 起 重大案件雇成嫌疑重大。 负责秘密监控郭林等人的刑警王亮汇报了一个重要情况:“今天下午,郭林给 老婆挂了一个电话,他说,‘我右眼皮总是跳,是不是要出事?今晚我不回去了!’” 杨林生、白云清听后蓦然一惊。郭林是与雇成关系极为密切的重要人物,许多 案子都有他参与。如果他“惊”了,势必通告雇成及其他重要成员,纷纷潜逃,那 就将使这场打击雇成黑恶势力的斗争严重受挫! 杨林生和白云清分析、研究后,果断做出决定:提前行动,今夜就抓人! 大世界娱乐城是雇成苦心经营的一个窝点,是他和“四大金刚”等犯罪集团成 员经常出没的巢穴。白云清带领20多名民警在娱乐城外围控制,监守了3 个多小时。 夜已深了,那辆车牌号为“9999”的奔驰轿车终于开了出来。雇成的奔驰600 豪华轿车一启动,彻夜监视他的警员们,连忙驱车跟踪。他们迅速议定,一俟雇成 把车开到偏僻处,秘密抓捕他。 或许是自觉作恶太多,或许是出于本能,雇成产生了警觉,他感觉后面好像有 车跟踪。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当汽车车经过光明路电影院附近时,他故意让车停 下,安排郭林去买饮料。车刚停稳,急于抓捕雇成的一名警员就猛扑了过去。当他 与郭林撕打时,雇成却指使司机加大马力迅速向前冲去。 白云清一看不好,安排几名刑警配合抓捕郭林,随即带领其余的同志迅速尾随 追捕。奔驰车拐过市委机关宿舍大院后,疯狂地向城外逃去。经过紧张的追捕,在 城西高速公路检查站前,终于将汽车拦住,但车上却没有雇成的踪影,专案组只将 他的司机和另一名保镖抓获。 与此同时,专案组的其他同志也展开了对雇成团伙成员的秘密抓捕工作。 当晚十点十分,一辆4500型丰田吉普车在市公安局门前停下,一个身穿黑 色高档皮西装的中年男子跳下车,匆匆走进市局办公楼。此人是田家生,他接到局 里的通知,赶回局里汇报刘华起团伙案的进展情况。他兴冲冲走进杨林生的办公室, 坐下后,掏出了“工作手册”。突然,办公室门被拉开了,几名中年男子冲进来, 直奔田家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缴下他佩戴的枪支。毫无准备的田家生一边挣扎 一边语无伦次地喊:“你们干啥?你们抓我干啥?” 这场抓捕战斗不到5分钟便宣告结束。 十几分钟之后,在省检察院反贪局一位处长的带领下,另一路专案组干警在于 东方的家中将他抓获。当时,于东方正准备就寝,看到来人,他好象早有准备似的, 未作任何反抗,束手就擒。 “四大金刚”的其他成员及雇成、刘华起团伙的骨干分子,也先后被抓捕归案。 但是,主犯雇成下落不明,使案件更趋复杂。专案组的领导临场应变,将秘密 抓捕变为公开缉捕。 抓捕雇成的意外失手,令杨林生、白云清等人心情沉重,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 的不祥感觉涌了出来。 深夜一点多钟,杨林生接到了常务副市长王明远的电话。 “老杨啊,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王明远语气专横地问道,言辞中流露出极 为不满的意思,“你们公安局有什么大行动,到处都是警笛声,搅得大家连个安生 觉都睡不得。” 虽然内心中早有准备,杨林生仍然不禁产生了极其反感的感觉,但是他客气地 答道:“王市长,搅了你的好梦了,实在对不起啊!我们正在追捕一名重要的逃犯。” 在说道逃犯二字时,杨林生故意加重了语气。但王明远似乎不为所动,他接着 问道:“是什么重要的逃犯,还要你局长亲自坐镇。” 杨林生笑了笑,话中有话地说道:“抓捕罪犯,这本身就是我的职责。只要是 罪犯,在我的眼中都一样。” 王明远肯定也听出了杨林生的话外之音,但事已至此,他干脆就挑明了话题: “是雇成吧?” 杨林生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在他的内心里,王明远也早已上了被抓捕的名单, 只是碍于法律程序,不应当由公安机关办理。 “正是这个人,你猜的很准啊。” “怎么事前没有听到汇报?”王明远的态度马上起了显著的变化,语气也严厉 起来。 杨林生不为所动,毫不客气地答道:“我们公安机关依法办案,难道还要受你 副市长的管理吗?” “我还是市委常委,你们公安机关也要受市委的领导?”王明远声嘶力竭地吼 道。 “那也要看对象是谁?”杨林生啪地一声放下了电话。 在与王明远通话期间,杨林生的手机一直响了不停。这时,他苦笑着对白云清 说:“肯定又是说情的。” 白云清无奈地摇了摇头,答道:“不行就把机子关掉。” 杨林生看了看白云清,大声说道:“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囤。我就是要 看看还有什么人要跳出来!” “喂,哪位?” “哈,老兄,你真忙啊!电话这么长时间都打不进去。” 杨林生捂住话筒,悄悄地对白云清说:“是胡建忠。”然后,他又对着话筒说 道:“胡检,深夜找我有何贵干?” “你们今晚有行动吧?” “对,而且是大行动,抓捕雇成!”杨林生豪不掩饰地答道。 “啊,”胡建忠故作惊讶地问道,“这件事怎么没有事前通气?” 杨林生感到既可气又可笑,他故意嘲讽的说:“什么时候法律规定了公安局抓 捕嫌疑犯要向检察院汇报。” 也许是感到失言,胡建忠停顿了一下,好象在寻找措词,然后说道:“雇成的 案子能立得住吗?” “铁证如山!” “不要象前几个案子,到了我这里又过不了关。”胡建忠的话中暗含着威胁地 意味。 “你放心吧,这一次谁也否定不了。”杨林生针锋相对。 “你就那么有把握?” “没有把握的事,我杨林生决对不干!” 看到杨林生态度十分坚决,胡建忠语气缓和了下来,话题一转,说道:“为了 把案子办得更扎实些,我马上派几名同志提前介入。” “我看就不必了吧,这起案子是省厅直接办的,你我都左右不了形势。” 站在一旁,白云清心中平添了许多感慨。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使这些人拼死 保护作恶多端的雇成?他感到一场更大的风雨即将来临。看着杨林生花白的头发和 略显憔悴的脸庞,白云清想,他能顶得住吗?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