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骚娘们儿对我产生了明显的反感,我从她对我的态度上感觉到了这一点,从 今往后,她不会再给我什么好脸色。如果我向高层的举报最终没有什么结果的话,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收拾我,至少,我的政治生命会在她的手里终结。 星期二下午,她来到我的办公室。她说市里有一个驻村包点的任务,安排我 去,时间是一年。我知道这是她对付我的开始。驻村包点从官方的意义来说十分 重大,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种形式。这个差使对许多人来说是个舒服的闲差, 但是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因为有时它意味着你在单位里已经不再重要。 我得到这个消息,心情倒也平静。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是必然,我无法改 变,即使不安排我去,我在这里目前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我没有说什么,收拾了我的办公室,把手头的工作交给一个新接手的同事, 然后回家收拾我的行囊。 我给狄青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些事。她并没有埋怨我,而且还安慰我说 这很好,正好可以休息一下身心,干点自己愿意干的事儿。有她这样的理解,我 既感动,又幸福。我顺便问她谋杀案的事情,她说目前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依然是没有头绪。 她问我关于谋杀案有什么发现,我说没有。这两天只顾了同检察院联系,几 乎忘记了她交给我的任务。 但是我依然对连续谋杀案有兴趣,也许我包村工作更有利于我的兴趣的发挥, 我有更充分的时间来考虑这些问题。 可是我没有更宽松的时间了,今天已经是星期二了,后天,也许还会有一起 谋杀案再度发生,然后是第六起,第七起……真是可怕。 我星期三上午就驻进了村里,与我同行的是市建设局的一位干部,我们原来 就很熟悉。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农户闲置的房子里,虽然简陋了些,但农村的空气 新鲜,农民和善,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们在那里支起了床铺和锅灶,俨然一 个家庭,唯一不足的是,我们是两位男士。 还好,村子就在市郊,离市区只有十公里的距离,这样我们来去都很方便。 如果需要,我会载着我的那位“蹲友”(我们一般把一块驻村包点的叫做蹲友) 一块回来,不过按照规定,我们不能这么自由,样子还是要做的,而且要做得象 样。 在村子里,用“悠闲自在,无所事事”八个字概括最恰当不过了。有人把住 村工作编成了一个对联,很有意思:“白天没diao事儿,晚上diao没事儿”,横 批是“无bi(比)难受”,真是绝了。睡觉、看小说、到田间地头散步、高谈阔 论是我们每天的主业。 星期四一早,我和“蹲友”围着村子转了一圈,以感受这里的环境。然后我 们漫步田野,享受自然。 四月,正是小麦返青的季节。田野一片新绿,微风吹起,带着青苗和泥土的 芳香,沁入心脾。远处,几只洁白的羊悠闲地啃着刚刚荫出的嫩草,一只黄色的 小狗则调皮地围着它们跑来跑去。这一幅绝美的自然风光在我们那个喧嚣的城市 里已永远找不到踪影。 勤奋的农人已经开始劳作,这些纯朴的乡亲年复一年地重复着他们固定不变 的生活,好象并没有多大的欲望,安贫乐道,倒也自在。与城里的那些老爷们相 比,他们没有被人前呼后拥的荣耀,没有富丽堂皇的住宅,没有漂亮的汽车,没 有夜夜的笙歌艳舞,但却有着难得的宁静与安祥。怎么不是一生?也许他们比那 些争权夺利的官员高明得多。 我和“蹲友”走在田野的小径上一会儿说笑,一会儿各想各的心事。我忘不 了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这个安祥的农村永远也不会知道,也绝不会知道, 我们那个城市里今晚会有一起谋杀,一个他们的仆人的女儿将终了她宝贵的生命。 这让我的心绪无法宁静,美好的乡村风光对我来说立即失去了趣味。 天黑的时候,下起了雨,随后又起了风。也许是在农村的缘故,我感觉这是 几年来我遇到的最大的风。它吹着尖厉的呼哨,摇撼着院子里的几株树木,大有 要把它们连根拨起的气势。 月黑风高杀人夜,妈的,那个凶手今天要向谁举起屠刀呢? 我又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我调出了被害人的特征对照表,再一次寻找她 们的共同点。 我尽力展开我想象的翅膀,把以前还没有想到而现在要想的特征罗列出来。 “干什么呢?是玩游戏吧?”“蹲友”问我。 “不是。”我正在苦思冥想,不想告诉他什么。 “唉!问你个问题。” “说。” “你们不是有全市领导干部的‘廉政档案’吗?” “是。”我说,“我现在就有。干什么?” “噢!好,那你帮我查一下我们局长的档案我看看。” 这非常简单,我点击鼠标,找到了市建设局局长的姓名,打开了他的“廉政 档案”。 “想看什么?”我说。 “你看看他今年多大了?” “干嘛?” “我怀疑他改了年龄。妈的,这些当官的,假文凭、假年龄、假廉洁、真腐 败,没有一个好东西,我早晚找他们麻烦。” 好小子,又一个想当反腐败斗士的。“42岁。”我说。 “呸!妈的,我敢断定是假的。你看看她女儿多大了?” 我找到她女儿的情况。“26. ”我说。 “哈哈!不错吧,这小子真厉害,16岁就有女儿了,我怀疑他那时候还有没 有精子?”他坏笑了两声,“你们还反腐败呢?这样的问题怎么办?”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这句话,可是他提出的问题却使我已经启动的想象立即撞 击出了一团火花,要知道我需要任何一个特征。我想到的是,那些被害者与他们 父亲之间的年龄有什么关系呢? 我立即查找那几位被害者的情况。从钱局长的资料里,我发现钱红与钱局长 年龄相差了二十五岁。 我又找到了孙局长的档案,发现孙丽与孙局长相差也是二十五岁,这让我激 动起来。我加快速度,继续查看。于亭与于春光相差是二十五岁。 我的心开始突突地跳了起来,再往下查找,我不由得惊讶万分,王书娟与王 义孚相差也是二十五岁,刘冬梅与公安局刘局长相差也是二十五岁。 这又是巧合吗?这要是巧合也巧合得太多了。可这说明什么呢?到底说明什 么呢?我急得不知道再干些什么好了。 不行,我必须从头查找所有领导干的档案情况,看看究竟有多少对这样父女。 我沿着我的“廉政档案”目录的顺序开始一个一个地查找。 一个,又是一个,没有这种情况。 到了地震局的钱局长,是这种情况。我把他记录在旁边的稿纸上。再往下, 我一路寻找下去,找一个记录一个,一直找了有八十多位领导干部的档案,可我 记录的情况让我一下子惊呆了。 他们的排列顺序是:1 、钱局长、钱红;2 、孙局长、孙丽;3 、于春光、 于亭;4 、王义孚、王书娟;5 、刘局长、刘冬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个凶杀路线竟然是沿着我的“廉政档案”目录排列 的。凶手按照这个“廉政档案”的目录顺序,找到每一个与领导干部年龄相差二 十五岁的女儿,依次对她们下毒手。 为什么会这样? 我的大脑飞速地转动起来,许许多多的疑问聚集起来。身高一米八以上、长 发、相差二十五岁、左手、对人体的熟悉、于亭被杀后所摆放的姿式,等等,它 们在我的脑海里一遍遍地闪来闪去,结合、分离、再结合,逐渐形成了一个轮廓。 我的血液凝固了,我的手不住地颤抖。突然一道亮光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地闪 过,让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上帝,谢谢你给我了智慧。 “我知道凶手是谁了。”我大叫了一声,在桌子上重重地擂了一拳。 “什么事儿?你神经了?” 我顾不了“蹲友”在说什么。我立即清醒起来,我要找到下一个目标,我要 知道今晚是谁将成为第六位被害者,也许凶手已经开始行动,我不能等,一刻也 不能等。 我继续从电脑的廉政档案里查找。 “冷静些,再冷静些,你千万不可粗心,不要漏掉任何一个,这可是人命关 天。”我对自己反复叮咛。 一个又一个的档案翻过去,我终于又找到了一个,但是这一个人的出现,让 我几乎昏厥。 第六位竟然是狄青。我最心爱的女人。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 “快走,我们回去。”我大声地对“蹲友”喊道。 “你说什么?神经病你,风雨交加的!” “走走走,赶快走。”我的脚已经跨出屋门,“我来不及跟你解释。相信我, 人命关天。”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