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地图(2) 朱丹心举起一张照片。 “我们要从四个方面来分析这个罪犯——犯罪时间、犯罪地点、犯罪手段、 受害人情况。 首先,我们来看大家最熟悉、也是最关注的犯罪手段。 大家看,三个受害人的尸体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的,不带一点血迹,而法医报 告也告诉我们,尸体上的刀口都是很细致的,特别是最后一具,每一刀都是沿着 肌肉的纹理走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很细致、耐心,他很享受这个过程,而不是很愤怒地乱捅。 他很可能有虐待狂和恋尸癖倾向。这是我第一眼看到这些照片的假设。 还有一个特点,被杀的三个人都只出现了他们尸体的一部分,而不是全尸。 这一点让我进一步肯定他是一个虐待狂,很多虐待狂都只对人个别器官感兴 趣,如乳房、阴茎、肛门、腋窝,等等,他们不能够爱整体的人,只能和一个人 的一部分打交道,所以他们感觉是在虐待一个器官,一个东西,而不是一个和自 己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再来看出现的这些残肢的情况,第一具尸体出现的是头,但是头上的眼睛被 剜掉了。这是罪犯的潜意识发出的一个信号。 相信他在处理尸体的时候感到极度兴奋,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头在人们心目中总是象征着权威和男性气质,如父亲、老师、法律、警察等, 他这种砍头的行为象征着他对权威的愤怒,他可能深恨这一个或几个权威。 而被剜掉的眼睛就是他的超我留下的轨迹,眼睛象征着督察、监视、良心。 他的道德感让他无法忍受犯罪时受到别人注视的焦虑,他必须把眼睛挖掉来释放 这种焦虑。 他在挖眼睛的时候并不像后来的暴力行为那么气定神闲、精力集中,这从那 些混乱的刀痕可以看出来。他可能保存了这双眼睛,这是他战胜权威的战利品。” 朱丹心喝了口水,皱着眉头拿起来第二张照片。 “我们来看第二位受害者,这次出现的是乳房和阴道,都是性器官。 其含义是很明显的,他做的事情和性冲动有关。 施虐狂的性冲动往往是通过攻击他人得以满足的。 所以我估计这一次他从杀人和肢解尸体中获得的不仅仅是愤怒的释放,更多 的是性欲的满足。 他的超我在这里又留下了痕迹,就是他把这两件东西缝合在了一起。 我知道大家曾经检验过缝合线的产地以及近期手术刀具的出售情况,但这是 徒劳的。他为这件事情做了很多年的准备,他曾经无数次地在脑海里想象过这件 事。不会留下常规的疏忽的。 他把两个性器官缝合在一起,体现了他的一种融合的欲望。 他意识到自己只对人的某一个器官感兴趣的欲望是不正常的,他想要改变。 可惜的是,他改变的方式更加幼稚——融合是一种婴儿的愿望。他在这方面 很幼稚,他希望女人的性器官都长在一起,让他很容易就得到满足,他是一个很 被动的人,总等着妈妈替他安排好一切。” 朱丹心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会,接着说:“法医在乳房和阴道上发现了多处细 小的钝挫伤和摩擦伤,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些伤痕是他的牙齿和阴茎留下的。 好,第三个受害者。 这一次他更加谨慎、更加细致,他用一种艺术家的精神来雕刻这一截腰部。 这一次他那施虐狂的本质表露了出来,他前两次表现出的是愤怒、害羞、爱、性 等,这些情感在施虐狂的内心,都是围绕着一个东西展开的——控制。 腰部是控制人体活动的枢纽,所以这一次他真正找到了自己欲望的目标—— 控制感。 不幸的是,当他找准自己欲望目标的时候,也是他人性几乎要彻底泯灭的时 候。我在这一具尸体上,没有发现他的超我留下的轨迹。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在他雕刻尸体的时候,他的超我的确留下了痕迹,这 很可能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切口或一个小小的标记——一朵花什么的。 但随即,罪犯就看到了这个轨迹,他可能并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活动,只是觉 得这个记号看上去很不舒服,然后他沉思一会儿,就把这个记号更改了。 我在这具尸体上看到了两处这样修饰的痕迹。 犯罪手段能提供的信息就这么多,我们接着来看看受害人的情况。 我们知道,三个受害人都是女人,据调查,我们几乎可以肯定这三个女人都 是外地来的卖淫女。 这是让我感到意外的,一般来说,像这种极度狂暴的施虐杀人狂更容易攻击 男性,因为这更能满足他的控制感。而他攻击的却是女人,而且是卖淫女。 受害人的特征往往就是罪犯欲望对象的特征,因为他要通过犯罪得到日常生 活中不能得到的东西。罪犯想要控制的是妓女,这提示我们在他的日常生活中, 他很有可能是被一个妓女般的人物控制着。” “我早就说过,要到红灯区找这个家伙!”兰坡兴奋地说。 “哦,不要急,这里的妓女只是象征意义上的,精神分析的理论认为,在性 倒错患者的心目中——施虐狂是性倒错的一种,我刚才说漏了——妓女和母亲有 类似点,这很难理解,不过大家记住这个结论就行了。他很可能是在反抗母亲的 控制。 现在来看第三方面——犯罪时间,他从第一次杀人到现在有四到五个月时间, 时间跨度是从冬季到春季,我估计在他杀前两个人的时候心情都是很郁闷的,冬 天是抑郁症的季节嘛。 从尸体出现的时间来看,我并没有发现什么规律,也许他再多杀几个人我就 能在犯罪时间上发现他的破绽,不过我们不能这样做,对吧?” 几个警察干笑了几声,他们觉得朱丹心这个笑话实在太蹩脚。 “但没关系,其实犯罪暴露自己都是在最不容易注意到的细节,当然,这些 细节也是我们容易遗漏的。 这个罪犯的犯罪地点泄漏了他的秘密。 我一开始就说,他希望我们抓住他。是的,他为什么要把尸体挂出来呢?他 是在示威,他要告诉人们,看看,我多有本事,我能够控制这一切,而又不让警 察抓住我。 但是,他悬挂尸体的地点就已经泄漏了他的秘密。 我们先来看三个受害人经常去的卖淫地点,她们都是‘野鸡’,三个人常去 的地方分别是春兴路、金碧路、文圣路。” 朱丹心转过身,在地图上画了三个圈,联合成了一个三角形。 “一个虐待狂需要的是控制感,而我们面对的这个人同时还充满了幻想和胆 怯,可能还是妈妈的好宝宝,他不会离开家几百公里去杀人的,他的家很可能就 在这三角形内。 但我们还不能肯定,这三个受害人是不是就是失踪的三个卖淫女;这三个卖 淫女的卖淫地点也时常变动,我们也不能肯定他们就是在春兴路、金碧路、文圣 路这三个地方遇到罪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