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绑架(4) 到了大学毕业前一年,所有其他补课的同学才明白学问远没有钞票重要,于 是退出了严师那个带有自我虐待性质的夜间学习班。 而爱情的火焰让苗晓情坚持了下来。严师必然是有一方面不严的,要不然他 没法活。 面对苗晓情日益明显的“撩拨”,严师不严的那个部分在一个春日的夜晚演 变成了一场笨手笨脚的性欲珍珠港偷袭。 遭到苗晓情拒绝后,严师用他惯用的严厉态度把偷袭发展成了声势浩大的诺 曼底登陆。 几乎是法盲的苗晓情把强奸当做了自作自受,理所当然采用自甘堕落、自暴 自弃的方法来抚平伤痕和补偿恋父情结的恶果,从此开始了来者不拒、广纳英才 的性开放。 她潘金莲似的名声在校园上空飘荡,以至于偏执狂兼躁狂症患者尼采的名言 被某个占便宜卖乖的校园才子改编成:“去找晓情吗,带上套子吧!”人们以此 表达对苗晓情的轻蔑、恐惧和隐藏其后的渴望。 三个月后,苗晓情怀孕了,到第五个月,同时也是医盲的苗晓情的事情传到 了学生处。 学生处李处长的态度很明确:“要么引产,要么回家。” 苗晓情告诉李处长,这是严师的孩子,严师要负责。 李处长用他鼻毛茂盛的鼻孔说出的一句“你确定吗”,彻底粉碎了苗晓情的 最后一丝希望。 她总算明白,学校一条没说出的校训是“怀了孩子,就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两个月后,她挺着大肚子回了家。 家里人一句话没说,立即把她安排到一个偏远农村,一个自学成才的自称精 通中、西医和巫医的医生用漆黑的双手接生了苗心慧的诞生。 苗晓情和苗心慧回到家的时候,父母都不在,迎接她们的是哥哥铁青的脸和 饭桌上的一叠钱。 “苗晓情,今天我代表全家和你说话。你听好了,我们家是书香门第,而你 做出这种事,全家人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了。从今天起,你就不是我们苗家的人了, 这些钱你拿走,到外地自己找个地方吧。” “你们不是要我死吗?” “要死也去外边死,别把我们家弄脏了。”这是哥哥在苗晓情的记忆中印刻 下的最后一句话。 带着3000块钱,多次想自杀又没有成功的苗晓情一个月后漂泊到了朱丹心所 在的城市。那年,朱丹心刚结婚,刚开始做心理医生,满怀对人生的热情和憧憬。 “所以,这孩子没爸爸。” 满眼是泪的马知良镇定了一下,“多可怜啊,可这可怜的孩子也就是最近几 年才过上好日子的吧。” “最近两年。” “是啊,才两年的好日子,可她就死了。” “是啊,他怎么那么狠心呢。” “晓情,我注意到孩子死得很安详,而且,杀她的人给心慧买了很好的皮箱 装殓她,而且,我们发现,她还给心慧吃了安眠药,所以,心慧死的时候一定很 平静,没什么痛苦。她也许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那就好,那就好。”苗晓情痛哭。 …… “晓情,我有种感觉,不知道对不对,我觉得,那个人其实很矛盾,她其实 很爱小慧,她也不愿意小慧这样,可是她没办法,她现在一定很痛苦,很内疚, 也许还想对我们坦白,但是又担心我们不理解她,把她的事情搞得满城风雨……” “别说了,是我干的。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啊 ……” 苗晓情来到城里,做过除了卖淫以外几乎所有的人类能做的工作。 两年后,她丰富的工作经验和受到一个知名女企业家的人生经历的鼓舞,她 有足够的自信去一家外企应聘清洁员的岗位。 电梯,挤满了人。 晓情抱着心慧。 一块手帕递过来,一双明亮的眼睛和一个柔和的声音:“给孩子擦擦吧!” 低头一看,心慧正在对方的高级西装上痛快地擦鼻涕。 一周后,苗晓情正在拖地。 “怎么是你?你是这里的清洁工?”那个柔和的声音。 …… 两个月后,主管找到苗晓情,说缺乏销售代表,让她暂时顶替一阵子。 三个月后,销售业绩全公司第一的苗晓情在培训时知道了,那个柔和的声音 和明亮的眼神属于这个人——孙摘星,公司的销售总监。 自助酒会上,苗晓情看着走过来的孙摘星想:真是缘分啊。 “真是缘分啊!”孙摘星笑着说,“没想到你是来我们公司应聘做清洁工的, 你气质那么好,我还以为你是某个公司老总的太太呢。” 那天告别时,孙摘星说:“晓情,你工作很好,继续努力!我就知道我没看 错你。”快活地眨眼。 爱神再一次发挥神奇的作用,心慧上幼儿园后,苗晓情变成了孙摘星一样的 工作狂。 工作狂最大的特征就是把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当做是约会。 不到半年,他们的爱情已经到了不说结婚天理难容的程度。 “你能接受心慧吗?” “心慧是谁?” “我的孩子。” …… 虽然已经不再是法盲加医盲,但是对爱情心理学和男性心理学一无所知的苗 晓情把她的过去对孙摘星全盘托出。 这件事情的结果提醒我们二点:一,“知识越多越反动”在很大程度上是谬 误;二,“知识越少越被动”在很大程度上是真理。 理所当然,孙摘星不能接受心慧,更不能接受苗晓情的过去。 分手。 苗晓情辞职创业。 和好,求婚,再分手,再和好,再分手…… 他们这样整整折腾了一年。 工作狂用一年来处理感情问题,相当于我们这些好吃懒做者用15年来抚育后 代。 创业期间,苗晓情遇到了前面说的那位“苦大仇深”。 “苦大仇深”对苗晓情用尽了心机和资金,可是遇到抚养小慧的问题时也迟 疑了。 苗晓情本来就是把“苦大仇深”当做心理和创业的创可贴来用,他一迟疑, 苗晓情就毅然决然地揭下了这块“苦大仇深”牌的创可贴。 大概整整两年的时间,苗晓情都要绕道,生怕经过原来的公司门前,怕遇到 孙摘星。 后来,她才知道,孙摘星已经移民美国,而他还在原来公司的旁边开了一家 英语培训中心,苗晓情知道,那是孙摘星在等着她。 可是,她不能放下苗心慧。 三个月前,苗晓情的公司要倒闭了。她对自己说:我这辈子快完蛋了!孩子 上学的钱都是借的。 两个月前,臭名昭著、至今未婚、倍感孤独、想起子女重要的严师找上门来, 要求收养苗心慧。 “我杀了她也不会让你得到她。” “哼,法院会把她给我的。咱们一个月后法庭上见。” 徘徊无助的苗晓情街头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