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未辛走后,丁坤在疲惫中沉沉睡去,睡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似曾熟悉的地方— —边城市的天桥底下。他熟练地驾着宝马车从那里经过,此时,天空中正下着倾盘 大雨,天昏地暗,狂风呼啸,雷鸣电闪,天旋地转,好象世界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他想加快车速,尽快回到他的公寓,可猛然间,一个黑影从天桥上坠落下来,重重 地跌落在他的车蓬顶上。他连忙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街道中央,也不管堵塞在后 面的车辆,也不管别人怎样在大雨中叫嚷,自己只顾着去看那个跌落在车蓬顶上的 黑影。他将那黑影抱下来,借着闪电和后面的车灯一看,这黑影竟是那年他要寻找 而最终没有寻找得到的农村少年!少年被摔得七窃来血,奄奄一息了,只有一颗心 还在微微起搏。他正准备设法将他送到医院去抢救时,那个可恶的城里人居然也龇 牙龇齿的向他走来,刚一走近,便不顾一切地从丁坤手中夺过农村少年,并伸出一 个僵硬的舌头开始吸少年的血!丁坤想报警或想叫街道上的其他人帮忙制止,可那 恶魔就像一堵墙堵在他的前面,让他无法动弹。丁坤徒然变得怒不可遏,随身抽出 一把寒光闪闪锋利无比的马刀,对着恶魔一刀砍去。那恶魔也不闪躲,被丁坤一刀 将舌头给剁成了两截,一截掉在地上,随之被雨水冲走了。丁坤以为恶魔会放过少 年,至少会激怒他,使他放开手中快要断气了的少年,将目标对准自己,然而,他 没有,继续张开少了半截舌头的血盘大口吸少年的血。丁坤仿佛忘却了对这个折磨 自己这么多年的怪物的惧怕了,接连又是狠狠几刀砍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斩 成肉泥。恶魔终是经不住丁坤的猛砍狠剁,几个趔趄抨然倒下了,倒在了雨水冲刷 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街道上。这场格杀赢得了看客几声稀稀落落的掌声,更多的 却是尖叫声、嘘唏声,这场景特别像恐怖片中正义战胜邪恶的一幕,虽然充满血腥, 可痛快淋漓。 丁坤将恶魔制服后,从地面上抱起被恶魔抛弃一边的农村少年。他竟然没有断 气,还活着!他正朝着自己发出纯真的笑呢,像一个刚学会笑的婴儿一样。他还边 笑边念道:人之初,性本善。丁坤没有心思细听他的话,只是抱着他飞快地向附近 的医院狂奔…… 半夜里,丁坤从睡梦中惊醒,浑身虚汗涔涔。回忆起刚才的梦,虽说已经是残 缺不全,记忆模糊,但内心却如铅般沉重。他起床推开临街的窗户,想透一口新鲜 的空气。窗外,正下着滂沱大雨,街灯暗淡,这场景又将他推回了刚才的梦境…… 童乔木约好晚上到叶鸾的新居去住的,司机正准备发动车子,童乔木的秘书吕 宾打通了他的电话。吕宾慌慌张张地说:“市长,您家里出了点事,您必须立即赶 回去。”童乔木随口说了一句:“好的。”可心里不免一笑,小声嘀咕道:“都啥 年岁的人了,还看得这么紧。”他连忙给叶鸾打了个电话,告诉她,家里有点事, 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她那里去。童乔木的堂客和他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算是患难 之时见真情的那一种。后来,童乔木当官了,随着职位越来越高,手中的权力越来 越大,关于他的桃色新闻也不时传到她的耳中,可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她相信自己 男人的为人,也坚信他们的感情是别人无法轻易撼动的。最近,到处在传童乔木与 叶鸾的那些事,她早就认识叶鸾,她在市妇联当领导时,对这个小姑娘就有着非常 良好的印象。别人说得生动,像真的一样,她总是笑着说,我家老童啊,我比谁都 了解,他不会的。有一段时间,市政府家属院子里风传市长与本市一模特有染,她 也听说了,可心里并不怎么相信。有一天晚上,她和童乔木坐在一起看电视,她问 起这事,童乔木哈哈大笑,然后,他反问她说:“有人还说我童乔木包养了市歌舞 剧团的叶鸾呢?你相信么?”她笑着直摇头,她当然不相信,她相信他们几十年的 深厚感情。童乔木以为堂客又听别人说了什么闲话,怕他晚上不回去,才打了秘书 吕宾的电话。一路上,他的心里很不痛快,因为公事太忙了,好几天没有和叶鸾幽 会了。可回到家里一看,心里竟慌乱成一团了。 傍晚时分,传达室的老头将一个包裹送给童乔木的堂客,他堂客见上面没有写 童乔木亲收的字样,就拆开看了。一打开,竟是儿子白猴的骨灰盒! 白猴这么久没有回家,她虽说很担心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可她又想白猴自小浪 荡惯了,何况这次闯了这么大的祸,躲几年不回来,也是情理当中的事。就是平时 在本市,白猴也是一年难得在家陪伴她几天的。时间久了,也就慢慢地习惯了。收 到儿子的骨灰盒,她当时就晕了过去。保姆费了好大的神,才将她弄醒。她不相信 这是真的,再壮胆看,里面还夹带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白猴死有余辜,罪有应 得。落款是:兄弟建筑总公司。 童乔木双手拿着这张字条,不知如何是好。这到底是不是儿子的骨灰,还是有 人故意在制造一个阴谋或恶作剧。他和兄弟建筑总公司的关系是明摆着的,这些年, 他没有少得他们的好处,和丁坤走得很近。他作为一个管政法的领导,在对待这方 面的问题,还是有一定的经验的。首先一条,就是自己不能先乱了方寸。他强压着 内心的恐慌,安慰堂客说:“现在还不能说明问题,也许是一场恶作剧。我在边城 为官这些年,因为工作得罪了不少人。你放心,儿子不会有事的,他会平安的。” 他又立即打电话给丁坤,要他马上赶到他家里。丁坤问什么事,他便将事情简单地 向他说了。丁坤听后,也有点惊慌失措。他到市里后,先找到了洪子仁。他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不知道啊!” “你怎么搞的啊。”丁坤气急败坏地对洪子仁吼了起来。 “大哥,知道这事的人是有好几个。但参与白猴尸体处理的人,也就是我和南 伟,别人根本不知道啊。” “回来后,叫南伟在办公室等我。” 他赶到童乔木家里,见了这个凄惨的场面,心里自然也不是滋味。他对童乔木 说:“市长,这很可能是一场闹剧。” “这要真是一场闹剧就好了。兄弟,要是真的,我……”话没说完,悲伤之情 已无法自控。 “您看怎么办吧?” “我不知道。” “唉——都是刚子造的孽啊,背着我和白猴闯了这么大的祸。现在,刚子也不 知下落,像是蒸发了。要是能找到他,事情也许就明朗了。再说,这张字条明显是 冲着我丁坤来的,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查清这个事。市长,我看是不是先不要 报案?” “我现在也没有个准主意,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丁坤走后,童乔木突然想起了叶鸾那天晚上跟她说的一些话。心里不免一惊。 他忙拿起电话,刚要拨打叶鸾的电话,电话却响了起来。电话是政法委值班干警打 来的,值班干警说:“市长,北城一栋别墅内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刑侦队已经赶到 了现场侦察。” 难道——叶鸾出事了!他的第一感觉告诉他,他明白现在自己已经处在了一个 非常危险的境地。但他不得不密切关注案情,便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及时赶到了事 发现场。 没错,被杀的正是叶鸾! 从现场的情况分析,这是在杀人灭口。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童乔木已经彻底明白,儿子的确是死了,凶手肯定是兄弟 建筑总公司的人,尽管他不敢肯定杀人的凶手就是丁坤,但有一点可以绝对肯定, 这一切与他有关。 在听说叶鸾被杀的消息后,丁坤越发感到事态的严重。丁坤在兄弟建筑总公司 的办公室见到了南伟,南伟一脸无辜地否定了一切。在他的眼神中,丁坤察觉到了 一丝一闪而过的慌乱。南伟这一细小的破绽被丁坤紧紧地给抓牢了,一团浓厚的疑 云罩在了他的眼前。他没有继续跟他无聊地纠缠下去,他知道这样是不会有什么结 果。丁坤在南伟走后,马上打电话给川味夜市的芒子,要他立即安排人密切地监视 南伟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他报告。然后,他又将洪子仁叫到自己的房里。 他问洪子仁:“你和南伟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居然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让我们 处于被动之中。” “……南伟可是咱们兄弟建筑总公司的有功之臣啊。”洪子仁见丁坤对南伟疑 虑重重,便一再为他开脱。 “这可不是怀疑,是凭我多年的直觉,我觉得南伟这个人其实没有我们想像的 简单啊,他刚才的一个慌乱眼神告诉我,他与叶鸾的死和白猴骨灰盒的事,有着重 大的嫌疑。你仔细回忆一下,他和你之间到底有没有过什么分歧没有,或者说他平 时在公司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如果说他有重大嫌疑,我不否定,因为当时处理白猴的尸体,除我之外,他 是唯一的知情人。可从他平时的为人和在公司的表现来看,他是不可能制造这样的 麻烦的啊。他一向为人胆小,处事谨慎,对公司也是忠心耿耿。大哥,我看,你的 直觉不一定准。” “刚子被废的事,他知道么?” “不知道。” “那好,我们现在抓紧时间,先将局势控制好。” “大哥,你吩咐吧。” “现在唯一的对策就是马上制造一个刚子畏罪自杀的现场,将一切责任先推到 他的身上。” “大哥,这——” “这是我们眼下唯一的出路了。我和他的兄弟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被逼到了没 有退路的悬崖啊。快去办吧,不然大祸就要降临。” 洪子仁正欲离开,丁坤又叫住了他,说:“处理刚子的事,你单独去,千万不 要被任何人知道。包括南伟。” “我知道。” 事情正如丁坤所把握的那样,两起案子的法律责任全部划归到了刚子的头上, 但死无对证,不了了之。 叶鸾的死,拔出萝卜带出泥,给童乔木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在叶鸾的别墅里, 查出了许多童乔木贪污受贿的证据。 半个月后,童乔木被双规了,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无情制裁。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