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令人头痛的保安状况 ·德夫林对这种荒唐做法嗤嗤一声,问道:“安全部怎么能尽用一些对安全防 卫一无所知的人呢?” ·显然,这个地方的安全状况非常混乱…… 上午八点四十五分,麦克·德夫林在第十层楼走出了电梯。依照接待员的指点,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1045 号房间。他停下来仔细地看着门上的标记,一小块金 属牌上写着“安全部”三个字。两个星期来他一直在思前顾后,搅得他整夜整夜睡 不着觉。现在站到这屋子门口,心里又开始矛盾起来。这时他脑子里那理智的声音 轻轻地说道:现在还不晚。你还可以回到警察署收回辞职报告。你不是第一个—— 也不是最后一个——改变主意的人。 他正考虑着他的选择,房间门突然打开,一位粗壮的女人拿着一把空咖啡壶匆 匆走了出来,差一点撞着他。 “噢!对不起,”她嗓音低沉沙哑,“你找人吗?”“我叫麦克·德夫林。我 大概是新上任的安全部主任。”她从丝边眼镜的上方盯着他,一边笑着说:“还没 确定吗?”“我是说——我想这儿是我的办公室吧。那边的接待员说在这儿。” “没错,德夫林先生。”她把空咖啡壶换到左手,伸出右手说:“我叫卡勒·艾比, 是你的秘书。欢迎你的到来。”“谢谢。”两人都默默地看着那空咖啡壶。“我去 煮点咖啡。”“好的。”“我还是先把你安顿下来吧。”“不用。去煮咖啡吧。” “你自己能行?”“行的。”他想单独一个人呆一会儿。现在还来得及离开,如果 他要走,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好吧。”她走过几步指着一扇内间的门说,“那是你的办公室。我很快就煮 好咖啡回来。”德夫林看着自己的办公室那么宽敞,微微有点吃惊。他在情报处和 另外五位警察合用的办公室也没有这间大。视觉感受也大不一样。情报处的办公室 像仓库一样四周全是砖墙,而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宽阔的派克大街。 他坐到真皮座椅上转了一圈,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抽屉里只有两个旧纸夹,一 本翻烂了的电话本,还有几枚硬币。德夫林看着这些他的前任的遗留物,他想一会 儿得向卡勒打听一下这位前任是怎么回事。 桌面上是通常的办公用品——笔架、吸墨纸、还有磁带盒等。他笑着拿起了一 只小巧的装钉机。他在情报处是和另外七个警察共用一只的,他现在可以一个人独 享了。他想起了葛洛莉·莎兰说过的:“钱不在话下。”这间豪华的办公室显然不 能和警察署那简陋凑合的环境同日而语了。 “我想我该在这儿干下去。”他出声地自语道。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的 手在微微地颤抖。是有点紧张,还是昨天晚上有点过度了? 昨天晚上,特别行动队的伙伴们坚持要在托蜜的酒吧为他举行告别酒会。他喝 得酩酊大醉。他暗自庆幸在醉意朦胧之中还有点理智,拒绝了托蜜让他去她那儿过 夜。要是昨晚去了的话,现在肯定还在她那儿。凌晨时分是托蜜情欲最亢奋的时候。 卡勒拿着满满一壶咖啡进来了。“来点咖啡吗,德夫林先生?”“好的。”他 从遐想中回过神来。 卡勒倒上了咖啡,坐下来看着德夫林,一本正经地说:“我负责打字、记录、 听电话。我可不管那些给老婆或者情人买礼物的事,也不管你的帐本。 我煮咖啡,但不负责给人倒咖啡。”德夫林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 “今天上午是例外,因为你是头一天上班。”她拿出一支细长的香烟点着, “我怎么称呼你?麦克?迈克尔?还是德夫林先生?”德夫林已经有点喜欢上这位 五十出头、一本正经的女人。她使他想起了他的第一个分队长,也是这样说话毫不 留情,但心地却非常善良。“没人能管得了我的帐本,连银行也管不了。”他说, “我没有结婚,也不送什么礼物给女朋友。你叫我麦克好了。”她的眼睛露出了高 兴的神色。“那好。现在我们相互有所了解了。有什么事要我做吗?”她这一问倒 让德夫林犯难了。他还没有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安全部一共有多少人?”他问 道。 “十四个守卫和一个监察。”“有这些人的档案吗?”“有。”“那好,拿来 我看看。我想最好从这里入手。”一个小时之后,那位监察汤米·诺伦坐在了德夫 林的面前。不出德夫林所料,这位五十八岁的壮实汉子是一位退休的侦探。德夫林 没料到的是,十四名守卫当中几乎没人具有安全保卫方面的经验,他们大多是退职 的邮局职员、高楼养护员和电报投递员。 “汤米,这是怎么回事呢?”汤米·诺伦摸着他那雪白的头发说:“安全部一 向只是收留公司里没用的人的地方。”“要是这些人没用,公司为什么不解雇他们 呢?”诺伦耸了耸肩说:“我想大概是公司怕他们投诉吧。” 德夫林对这种荒唐 做法嗤嗤一笑,问道:“安全部怎么能尽用一些对安全防卫一无所知的人呢?” “头儿,”诺伦低声说着,“我来这里已经八年了。告诉你吧,安全部在公司里是 没有什么地位的。”德夫林想起莎兰说过:要加强大楼的安全防卫。她倒是还有点 眼光。 “这些守卫当中有没有可以用用的?”“有那么一两个吧。其他的都只是混日 子的。”“有没有你认识的想找工作的退休警察?”“有两个。”“给他们打电话。 如果他们有兴趣,让他们与卡勒联系。等我补充到了管用的人,就把那些饭桶统统 赶走。”诺伦抓着下巴说:“人事部可不会喜欢你那么做。”德夫林耸了耸肩。 “他妈的。噢,还有,上一任安全主任是谁?” “公司行政处来的一个家伙。” “当过警察吗?”“没有。”“懂得安全防卫吗?”“听说在朝鲜当过宪兵,对安 全防卫一窍不通。”“他出了什么事?”“两星期前他被打死了。”德夫林看了一 下台历。两星期前也就是他上次来谈话的时候。可塔吉特和莎兰谁也没有提起过这 位安全主任,他自己也忘了问一下。他站起身来。 “走!带我在大楼里转一下。” 诺伦用手搓着脸说:“我得事先跟你说,你 这一趟看下来不会感到满意的。”诺伦说得对。德夫林来到车库入口处,警觉地注 视着进进出出的车流。 “这车库的出入口怎么没有守卫?”他问诺伦。“他们这儿不要我们管。车库 的地盘是自主的,他们自己负责安全。”德夫林不满地朝大楼电梯走去。诺伦把他 带到门厅后侧的监视室,那里装着好多台电视监视器。德夫林注视着一群群人自由 自在地从电梯里走进走出。“怎么没有人检查身份证?”“他们不让我们这么做。 因为这样拦住正在进出的人,大家都会感到厌烦。”诺伦陪着德夫林乘电梯到每个 楼层都看了一看。但是他们没有去十四层楼。 “十四层上是什么部门?”德夫林问。 “研究与开发部。”“我们去看看。”“我去不了那层楼。那儿是高保密区, 普通进入卡不能用。那儿所有的门都由钥匙牌控制。”“可你是安全人员,你也没 有钥匙牌吗?”“没有。”“一旦发生紧急情况,你们怎么到那层楼去?”德夫林 追问着。诺伦窘迫地回答道:“我们可以与贝尔博士联系,由他派人到电梯口来领 我们。当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紧急的事。”他又急忙补充说。 “贝尔是什么人?”“柯特·贝尔博士,研究与发展部主任。”德夫林哼了一 声。“我想我该和这位博士好好地谈一下。”其余各楼层都是大同小异,墙壁色彩 轻淡柔和,地毯也很协调,大大小小各种房间交错得像迷宫一样,幽闭而显得有点 恐怖。几十个公司部门和数千名员工就在这一幢大楼里工作。 不过第四十层楼——贾森·塔吉特、葛洛莉·莎兰、还有公司其他高级行政人 员所在的那层楼——环境气氛可就大不一样了。盆栽花草密密丛丛,灯光迷幻,墙 上布置着现代油画和浮雕艺术品。德夫林感觉这氛围既有梵蒂冈的威严,又有着妓 院的淫荡。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神情肃穆。德夫林唯一觉得可亲的是电梯门口 那位长着一对鹰眼的接待员,她盘查着每一个走出电梯的人,还有点安全人员的责 任感。 诺伦带着德夫林来到另外一个楼层。这里有许多半截子的砖墙,地面也没有装 修,各种线缆和配件都露在外面。他们来到楼层的东南角,德夫林大吃一惊——这 里有一套豪华公寓,餐厅、厨房、起居室等等都齐备而正规。 德夫林朝起居室看了一眼,问道:“这套公寓有多少房间?”“连女佣的住室 也算在内,一共有十五间。整个面积有两千多平方英尺。”德夫林扬起了眉毛。他 小时候他们家在长岛的住房也是两千平方英尺。 “塔吉特要这么大的房子干什么?”“鬼才知道。”诺伦耸了耸肩说道,“他 在各处都有套房。他从不在一个地方住太长的时间。”德夫林回到办公室,卡勒正 在煮第三道咖啡,嘴上叼着一支香烟。“桌上有一封葛洛莉·莎兰给你的信。”她 说道,透过烟雾斜睨着德夫林,“上面写着‘亲启’,所以我没打开看。”德夫林 听出她话音里带着讥讽,但他拿不准是针对葛洛莉还是针对卡勒自己。他感到办公 室的事务真是微妙难缠。 信封里是葛洛莉的手写便条: 欢迎你来上班,麦克。 有事请打电话找我。 葛信中还附着塔吉特的死亡威胁纸片:作恶必死/ 贾森·塔吉特死期已近。 德夫林想起了在一次保卫工作讲习班上一位精神病学者分析恐吓信件的话:那 些指名道姓进行威胁报复而又含糊其辞的,是恐吓信中最温和的一种。 真正严重的威胁一般都明说很快就将实施报复,这类恐吓信必须严肃地对待。 德夫林看着纸片上的“已近”两个字,心想那位精神病学者的话或许有理。显然, 这个地方的安全状况非常混乱,他必须谨慎从事。最要紧的是贾森·塔吉特,这事 已经迫在眉睫了。他拿起电话开始拔号,想着葛洛莉钱不在话下的许诺。他希望她 说话算话。“第十分队,马奇侦探。”“尼克,我是麦克·德夫林。”“嗨,麦克, 那边怎么样?”“和警署一样让人头疼。听着,我有个想法。”“我听着呢。” “做做兼差怎么样?弄点外快。”“要我去杀人吗?”“不。是保护我的老板,不 让他被杀。”马奇停顿了一下,说:“你是当真的?”德夫林又看了一下纸片。 “也许没什么事,也许……我也是心里没底。 不过,这也算是个机会吧。”马奇笑了笑。“好吧,要是他完蛋了,你就会失 业的。你想要我做什么?”“来这儿看着塔吉特。”“通宵?”“对。”“麦克, 你可知道瞌睡这玩意儿吗?我是动不动就犯困的。”“所以我要你找一下特别行动 队其他的人。我能替他们都找到事做。我只要那老家伙二十四小时得到保护,从今 天晚上开始,其它的事由你看着办,行吗?”尼克想了一下,“我们不会白干吧?” “不会亏了你们的。”德夫林说。 尼克笑了笑,“好吧,我去召集人马。不是别动队的人行吗?” “不行。我 需要最拔尖的。”“你能肯定这不会惹出麻烦吗?”“放心吧,不会的。”德夫林 的口气比他心里更有把握,“我们的报酬会很高,因此我们要尽量做得好。”“好 吧,就这么着。我明天休息,今天晚上就由我来值第一班。在什么地方?几点开始?” “六点,在我办公室。”德夫林挂断电话靠到椅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轻声说道: “葛洛莉,这下我们可得看看钱是不是不在话下了。”下午六点十五分,尼克·马 奇和德夫林来到葛洛莉·莎兰的办公室。房间不像塔吉特的那么大,但一套乔治亚 时代风格的英国古典家具,使这间办公室别具一种高雅情调。 葛洛莉穿着一件简朴的白色丝绸高领长裙,头发松散地披在肩上。 她放下电话,撩了一下耳鬓的发丝——这动作在德夫林看来非常悦目且极富挑 逗性。 “葛洛莉·莎兰,这位是尼克·马奇。”她握着马奇的手,疑惑地看了看德夫 林。 “尼克是特别行动队的。”德夫林解释说。“我把他请来,还请了另外几个警 察,让他们对塔吉特先生进行昼夜保护。”葛洛莉注视着马奇。马奇穿着一身毕挺 的灰色套装,白色衬衣,褐红色圆点花样领带,看起来更像是一位商业管理学硕士。 “很好”,她对马奇笑了笑说,“你们看起来确实和一般警察不一样。”马奇 显出不习惯受到葛洛莉这样的迷人女人的夸奖,红着脸说:“这是我们平时训练的 一部分。我们来到企业部门执行任务,就得与企业文化融为一体,不能显得太扎眼。” 葛洛莉看了下表对德夫林说:“说得不错。我得去开会了,还有别的事吗?”德夫 林往前凑了凑身,低声说:“二十四小时进行保护要花一大笔钱的。”她看了一眼 马奇,耸着肩说:“如果雇请到了最好的人,我想就不会太费事了。你们放手干吧。” 他们朝塔吉特的办公室走去。马奇边走边说道:“她是头蠢驴。”“还不坏。” “是还不坏。但也不是省油的灯。”马奇用手肘抵了抵德夫林。“你对她有点意思 了吧?”“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你放屁!这种娘们人人都喜欢。”德夫林心 里也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撩人。他一向对美丽、高雅的女人着迷。 而他那粗犷而端正的外表、洒脱的举止、以及作为警察的非凡才干也确实把许 多漂亮女人吸引到了自己身边。但自从离婚以后,他开始对那些时髦女郎越来越疏 远。眼下,单纯质朴的托蜜是他心上唯一眷恋的了。 “尼克,”德夫林冷峻地说道,“我们得保护塔吉特的生命安全,可又不能把 他看守得太紧。”“为什么不能?这么多年来你总有办法盯紧那些受护人的。”两 人都笑了起来。他们走近塔吉特的办公室时,塔吉特正巧从会议室出来。 “塔吉特先生,我想让你认识一下你的贴身守卫,尼克·马奇。”塔吉特盯着 马奇,好像在看着实验室的标本。“贴身守卫?什么贴身守卫?”“我将对你进行 二十四小时昼夜保护。”塔吉特皱着眉头。“我不需要什么昼夜保护。我告诉过你。” “我明白。”德夫林冷静地说道。“大多数像你这样的企业巨头都不喜欢这一套。 但是他们可没有你这么高的知名度。我敢担保十个人中有九个能认出你来,你是家 喻户晓的大名人。”塔吉特听了这一番恭维得意起来。“我不知道什么叫大名人, 不过我在公共场合露面确实引人注目。”“对。因此你必须得到二十四小时的昼夜保 护。”“好吧。但是我想知道……”“保护你的人都来自特别行动队。”德夫林低 声对他说。不出德夫林的预料,塔吉特眼睛亮了一下。他问马奇:“你带着什么枪?” “克洛克19。”“弹夹能装几发子弹?”“十五发。”塔吉特拉开夹克衫,露出枪 套里的9 毫米贝雷特。“我的枪只有九发。 我正想换一把威力大的。”马奇看了德夫林一眼,露出不祥的神色。 他们离开塔吉特的办公室的时候,马奇不安地对德夫林说:“你怎么没跟我说 那家伙有枪?”德夫林无奈地笑了笑。“不要紧的。不过如果有人朝你开枪,你最 好先把塔吉特的枪下了。你得自己保护自己。”“非常感谢!”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