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择贤 ·奥提斯·罗亚尔是一名假释的罪犯,也是一位安全专家。……他曾窜入曼哈 顿办公大楼…… ·玛丽·法考恩是一个小巧迷人的女人,……她已经成为纽约市最有声望的计 算机保密顾问之一。 艾尔金放下手里的橡胶球,按了一下手表上的灯钮:现在是半夜十二点十分。 他的车停在贾森·塔吉特的萨顿别墅对面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他一直在车里注视着 穿镶边制服的门口仆役为进进出出的轿车打开车门。 这幢别墅座落在伊斯特河边。纽约市的许多富贵而有头脸的人物时常在这里出 入。艾尔金已认识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包括一位著名的小提琴家和一位颇有知名度 的女播音员。 三月的寒气透进车内,艾尔金忍受着刺骨的寒冷。他不能发动引擎取暖——这 样会引起人们的注意。再苦的差事他都干过,他曾在越南和柬埔寨连续几个小时趴 在路边的泥水沟里等待目标的出现,听凭蚊子咬他的脖颈,蝎子在他手上爬动。 大多数人都忍受不住这种折磨,但艾尔金的训练和经历使他具有了特殊的忍耐 力。今天的任务非常重要,稍一急躁就会把事情搞糟。 他对这幢别墅已经监视了近一个星期。昨天晚上他拿定主意:就在这儿干掉贾 森·塔吉特。和艾尔金的许多猎物一样,塔吉特是个很守习惯的家伙。 前天晚上,艾尔金溜进别墅作了一番观察,发现可以从救火梯登上塔吉特卧室 的楼层,然后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打开门锁,抓住塔吉特,然后——他拍了拍身边那 只装着手术刀的黑包。 突然,艾尔金那双混浊的眼睛睁得更大,盯住塔吉特那辆豪华轿车向萨顿别墅 驶来。 这辆轿车与萨顿别墅门前出出进进的高级轿车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艾尔金肯定 这辆车是塔吉特的。三天前的晚上,他把这辆车右边的停车灯打碎了。 所以他一眼就能把它认出来。这一招是他经过训练学来的:千方百计确认攻击 的目标。 艾尔金躲在暗处看着塔吉特的轿车慢慢停了下来。连续五个晚上,艾尔金天天 看到这相同的情景,就像是看同一幕戏的重复演出。每个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扮演 着相同的角色。塔吉特的轿车总是要转一个U 形弯再停下,以便坐在右边的塔吉特 从靠近别墅的一侧下车。然后,门口仆役像往常一样跑出门厅为塔吉特打开车门, 带着满脸奉承的笑容。 艾尔金满意地看着这出戏固定的出场人物。他知道下面的情节。塔吉特将走下 车来,拍一下仆役的肩膀,然后两人空洞地笑笑。塔吉特大步走向门厅。一个小时 以后,十四层楼上的灯光将会熄灭,表明塔吉特已经就寝。然后…… 艾尔金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身影从驾驶座旁边的位置走出车来,这出戏中可从 来没有这么个人物。艾尔金看着那个人解开身上的防水外套,来回环视着大街的四 周,然后对仆役说了句什么,仆役迅速打开了车门。塔吉特刚一下车,那人扶着他 的手臂急忙走进门厅,边走边扫视着周围的动静。 艾尔金慢慢地眨了眨眼。贴身保镖。他的第一个反应是不顾一切执行他的计划。 杀掉两个人和杀掉一个人一样地轻而易举。但是从那个人的举动来看,显然是一个 职业保镖。没有必要节外生枝。艾尔金想着。还是等那个人走开了再说。艾尔金重 新拿起了橡胶球慢慢地捏着。 一直等到凌晨三点,十四层楼上的灯光早已熄灭,艾尔金意识到那位贴身保镖 不会离开了。他把车发动起来。开过别墅门厅的时候,艾尔金看见那位穿镶边制服 的门口仆役坐在大门旁边,手中袖珍电视发出的蓝光照映在他的身上。艾尔金又朝 别墅的上面望了一眼。“总还有别的办法的。”他自言自语道,手中的橡胶球捏得 紧紧的。 第二天上午,德夫林回到办公室,仔细地翻阅着前一天记录下来的长长一大串 安全方面的问题。他心事重重地想着,突然听见外面卡勒沙哑的说话声。不一会儿 卡勒站到了办公室的门口,“麦克,”她轻声说道,“你在等一个名叫奥提斯·罗 亚尔的人吗?”“是的,快让他进来。”卡勒迟疑了一下,挪步闪到一边。一位身 材高大、穿着花哨的黑人走了进来。“迈克尔先生,”他一开口就露出满嘴的大白 牙,“见到你真让人愉快。”罗亚尔热情地拥抱着德夫林。德夫林后退一步打量着 他。“还是随便点称呼吧,奥提斯。”奥提斯是德夫林任塔吉特工业区中心大楼安 全主任之后第一个打电话召来的人。德夫林知道怎样保护塔吉特的人身安全,但对 整幢大楼的守卫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所以他把罗亚尔找了来。 奥提斯·罗亚尔是一名假释的罪犯,也是一位安全专家。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就 开始作案。他曾窜入曼哈顿办公大楼偷盗电脑、传真机、打印机和分格式电话机等。 他身材高大,穿戴怪异,癖好色彩艳丽的宽绰上衣,这本来极不利于他作案行窃; 但是罗亚尔风度翩翩,笑起来特别迷人,那些机警的秘书小姐都被他一个个地引开。 他就是靠着这一手一次又一次成功地达到了作案目的。 奥提斯的奇异外表和作案特点终于引起了曼哈顿安全人员的警觉。他不得不改 变作案方式,常常在夜间潜入大楼。屡屡受挫的曼哈顿安全人员不断地设置越来越 尖端的防盗设备,奥提斯开始感到困难重重。这时他已被中学开除,一段时间里他 对电视监视系统、微波传输线路、红外线移动探测仪、以及复合微处理器等等进行 了广泛研究,自学成了一位安全专家。 奥提斯最后被一大群警察包围住了。被激怒的人们都希望判他终身监禁。德夫 林也参加了拘捕奥提斯的围攻,但他提出了另一种看法:特赦奥提斯·罗亚尔,利 用他的专长,让他对大楼守卫人员进行训练,其他人勉强同意了。罗亚尔非常害怕 被送进监狱,因此对德夫林感恩不尽,成了德夫林的忠实朋友。 德夫林坐下来,把手放到脑后说:“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这里的安全状况非 常糟糕。我请你来是想让你帮助理出个头绪。”“这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的 朋友。”奥提斯仍然站着,“你稍等一下。”他说着走到外面卡勒的办公室,拿了 一幅画进来。 德夫林惊讶地看着他,说:“送给我的?”卡勒倒是说起过办公室的墙上该布 置点什么。但这幅画并不合他的口味,“谢谢你,奥斯提。这幅画真漂亮。”奥提 斯举着手里的画说:“是很漂亮。马蒂斯的杰作嘛。”德夫林疑惑地端详着这幅画 问:“马蒂斯的杰作?你从哪儿搞来的?”“在行政部餐厅拿的。”德夫林吃了一 惊:“噢,上帝!没有人阻止你?”“没有。我本来想好对他们说我拿去清洗一下, 可谁也没有问我一声。”德夫林小心翼翼地从奥提斯手中接过画,轻轻地放在地板 上。“我们等着看看要多久才有人发现它失踪了。”“恐怕要等很长一段时间。” “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来你这儿之前在大楼里转了一圈。”罗亚尔拿出一本笔 记本读了起来,“门厅的监视室里两名安全守卫要看顾十五台监视电视。”“这太 多了吗?”“也许是吧。但其中六台电视没有信号。”“为什么?”“可能是与监 视设备中断了联接。”“还有什么?”“鱼目混珠的人太多了。”“鱼目混珠的人?” “当一位雇员用他的出入卡打开一道门时,许多人就跟着鱼贯而入。我就是这样混 到第九层楼并偷到这幅画的。”罗亚尔合上笔记本,“我来来回回在大楼进出了好 几次,都是这样。除了在第十四层楼和四十层楼,没有任何人阻止我,甚至没有人 查问一下。”他摇了摇头说,“太糟糕了,迈克尔。 非常糟糕。”“那么你最后的结论是什么?”“我最后的结论是,你的这幢四 十层大楼漏洞百出。真是所谓的‘疏可以走马’。”德夫林沉下脸说:“我希望你 不要再说什么‘你的’。”罗亚尔咧开嘴笑了。“可这大楼是你的,迈克尔。你是 这里的安全主任。”他的脸突然显出疑惑的表情。“这也是我最感兴趣的问题。你 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的?”“他们需要找一位最好的安全主任。怎么,你觉得我不 能胜任吗?”罗亚尔嗤了一声,说:“兄弟,我肯定地说你不能胜任。你拿起枪可 以指哪儿打哪儿,但你对大楼的安全守卫一无所知。”“那么,除你之外,还有谁 懂得那么多呢?”“说出来你可别吃惊,这样的人多着呢。许多许多的人有着守卫 政府大楼和其它重要设施的经验,他们全懂得那一套。”德夫林耸了耸肩说:“那 么说来,他们雇我当安全主任也许是看中了我的性格魅力吧。”罗亚尔大声笑着说 :“肯定是这样。”德夫林是说着开玩笑的。但他实实在在被奥提斯的问题困扰了 :为什么他们要雇佣他呢? 这时候对讲联络机传来了卡勒的声音:“麦克,法考恩小姐要来见你。”德夫 林跳了起来。“又来了一员大将。”他对罗亚尔说。 玛丽·法考恩是一个小巧迷人的女人,一头黑而卷曲的头发修剪得很短,棕色 的大眼睛流露出淘气的神色。她捧着一大叠打印件走进了德夫林的办公室。德夫林 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前额。“孩子们都好吗?”“都好,麦克。” 她说话带布鲁克林口音,“他们都想知道他们的教父到底躲在什么地方?”德夫林 摸着下巴。“我近来很忙,”他喃喃说道。 “在托蜜那儿忙吧?”玛丽摇晃着脑袋说。“别胡说八道了。”德夫林转过身 来向奥提斯·罗亚尔介绍玛丽。 玛丽·法考恩现年三十五岁。她的丈夫理查原先是德夫林的搭档,可是在四年 前被一伙歹徒杀害了。玛丽和理查结婚以后就没有再出来工作。理查遇害后,她就 不得不独自抚养一对十一岁的双胞胎男孩。为了使自己能找到满意的工作,她到大 学进修了计算机课程。她慢慢觉得她对计算机有着特别的爱好,在计算机世界里感 觉特别悠闲自在。她在一家法律事务所找了份工作,负责事务所的计算机系统。她 开始研究计算机系统的保密技术,不久就辞掉了法律事务所的工作,独立开展计算 机系统的保密咨询业务。 一开始业务进展并不顺利。但是很快,她的才华就引起了工业企业界的注目, 许多公司纷纷前来请教计算机系统保密方面的问题。短短的几年内,她已经成为纽 约市最有声望的计算机保密顾问之一。 德夫林从她手里接过那一大摞纸问:“这是什么?”“塔吉特工业区的打印文 件,包括工资记录、密码,还有一份公司的五年计划。”“你从哪儿搞到的?” “垃圾堆里。你打电话给我之后,我就开始在垃圾堆里寻找可能有用的信息。”德 夫林苦着脸说:“这么说来,这两个星期你成了捡拉圾的了?”“别说得那么难听。 我只捡计算机打印纸。”“发现什么了吗?”“进入数据库的密码。”德夫林骂了 一句:“真他妈的操蛋。”“是够混蛋的。好在系统操作员每月都要变换一次密码, 可那帮傻瓜蛋把主单也扔了,连撕都不撕一下。”“你怎么搞到那五年计划的?” “非常简单,简单到难以置信。”“你倒是说出来啊!”“没有代码。”“嗯?” “计算机系统一般都设置标准密码,然后系统操作员再设新的密码。但有时候系统 操作员并不再设密码,这样的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德夫林闭上眼睛。他又想起葛 洛莉说过的“加强安全保卫。”“那工资记录又是怎么弄来的?”“这就要麻烦一 点了。我用了我的密码程序表。”“密码程序表怎么用呢?”“我把程序表输入电 脑之后,就会有一连串的普遍密码——包括“密码”这个词的拼法,对计算机系统 进行测试、判断,最后密码被解开……”“你是说有人就用“密码”这个词的拼法 作为密码?”罗亚尔插话道。 “这其实是很普通的,”玛丽回答说,“不过很多人想不到。”玛丽继续往下 说着。德夫林开始感到没那么自信了。他明白白领罪犯的作案方式正在发生变化, 各公司商行需要防范的不再只是手持钳子鎯头的暴力之徒。玛丽已为他勾画出了一 幅用新手段作案的场景:那些智力超群的男人和女人,用一台电脑、一只调制解调 器,只要他愿意,就能够…… 德夫林看着两位朋友,道:“坦率地说,我对保护塔吉特还有把握,但对大楼 的保安和计算机系统真的一窍不通。你们说该怎么办呢?”罗亚尔锁紧了眉头,道 :“我也跟你说实话吧。要从这楼里偷点什么比守卫这幢大楼来得轻松多了。我看 还是先检查一下大楼目前的守卫情况,然后再决定什么该保留,哪些地方需要加强。 我们不能放松任何一个方面,从简单的出入卡到最先进的生物统计系统,图像、声 音、手纹技术。”“好吧,先全面检查一下。然后再看我们需要些什么。钱不在话 下。”德夫林照搬了葛洛莉·莎兰的话。 “这事要办好还真得花上一笔呢。”罗亚尔说道。 德夫林转过身问玛丽:“你看有什么需要做的?”“我们得先清理那些老密码, 设置一个新的密码程序。然后,我要对所有系统进行一次病毒检查。 还要设计一套安全程序,并对系统操作员进行安全训练。”“这听起来得要很 长一段时间。”德夫林说,“奥提斯,这段时间你还有别的安排吗?”“这四个星 期我可以全力以赴。完了我得去一趟牙买加,一位女士在那儿等着我呢。”罗亚尔 笑嘻嘻地说。 “你呢,玛丽?”“我得好好盘算一下。大概可以匀出三个星期的时间。”德 夫林看了一下日历,说:“时间不宽裕啊。”“已经算是凑巧了,”玛丽说道, “我正好要把我那双胞胎儿子送到他们奶奶那儿去。”“走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 开车送你们去机场。”“好的。”德夫林的脚跷到了桌子上。他笑了笑说:“这几 个星期可有你们忙的了。”玛丽又摇了摇头说:“你觉得很好玩吗?”罗亚尔也流 露出轻松的表情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