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讯问开始于凌晨一时左右。至此才知道,女医学生名叫佐藤君子。芳龄二十一, 独自借住于户冢公寓。无论任何场合,与美女同席总是一件愉快的事。何况,她眉 目清秀,洋娃娃般的小巧红唇,令人印象深刻。脱下大衣,藏青色毛线衣,骆驼毛 料的裙子十分合身,显得更娇美大方。 “小姐,因何事来拜访的?”田所巡官遇上女性,似乎也格外客气,他的问话 显得十分温和。 “为了毕业论文,来请教老师。” “嗬,在这么晚的时刻?” “因为和朋友约好,明天起要去赤仓滑雪,因此想在今夜把事情办好。” 如此回答后,她似乎察觉巡官问话用意。白皙的双颊瞬间转红,愤懑之情反而 增添双眸的明亮。 “哦!老师是甚有道德修养的长者,我是无所谓,但这样说对死者不是侮辱吗?” “呃,对不起,对不起。”棒槌学堂·出品巡官立刻破颜装出笑容道歉。后来 才知道,这是他的惯用手段。退一步进两步,令对方感情激动,失去自制力,而后 伺机进攻,巧妙地探出真象。那种运用自如的拿捏,不愧为经过千锤百炼的老将。 但,本文目的,不在讨论他的干练手腕,而是在探讨本命案如何形成密室犯罪的过 程。 讯问告一段落时,走进一位目光锐利的刑警,向巡官交头接耳了一阵子。但此 刑警一离开,他便向我们公布他们耳语内容。 “解剖结果出来了。” “很快嘛。”我应道。 “不错。因为死因较单纯之故。教授所受的伤口只有一处。也是致命伤。凶器 拟似为刃长约八公分之小刀,向右肺后方刺入。胸膛内有相当量积血,肺脏受甚大 压迫。” 医学生的佐藤君子对此报告甚感兴趣地倾听着,但我却有毛骨悚然之感。 “死亡时间推测为九点前后。但由多量内出血来看,凶犯似乎刺下刀后,还让 教授活着一段时间,然后才将凶器拔出带走。当然,凶犯不可能愚蠢到把凶器留在 现场。” 巡官以无所谓的态度说道。 也许是过敏,我觉得他的视线灵活地在我们之间打转,窃视我们的反应。有关 凶犯不立刻拔出刀子,让教授活命一段时间之事,我本来有我的解释。但看到巡官 的那副眼光,也就不作声了。 “此时,小刀成为栓子。一旦拔出来,将会大量出血。依报告,被害者几乎为 立即毙命。其实,那件丢弃庭院里的大衣,似乎是拿来敝拔刀时挡住伤口之用。要 不然,鲜血大量喷出,将弄脏凶手的衣服。‘他如此说来又以可恶的目光瞥了我一 眼。 第二天上午,凶器便在积雪中寻获了。正如巡官所说,它是刀刃八公分长左右 的水果刀。可是凶犯为何将它丢弃于离现场近在咫尺之地?连巡官都难于找出解答。 “可是峯君,你说你仅比佐藤小姐先一步来此。事实上你很早便来到的吧。我 们向气象局查证过,下雪停止的时间为八点四十分。在雪地上有你脚印来看,你来 的时间不可能早过八点四十分。但假定你八点四十分来到,也还有充裕时间和教授 争论,以及行凶。你如何解释?” “什么?!开玩笑。我到达此地仅此佐藤小姐早两三分钟,以时间而言是九点 二十六分。你们这些人,总爱把人当贼看待。把我当做凶犯?自从战争结束,我即 一直受教授照顾。我怎么能杀害自己最敬爱的教授?真是乱来。” 我不知自己说过什么话,我只记得自己非常激动,反覆叫喊。巡官于是露出可 恶的笑脸,以厚重的手掌拍了我一下说:“你有八点四十分至九点的不在场证明吗?” 我从高田马场国有电车下车时,因天冷,便在路边一整列的小摊上喝了一杯酒 取暖,应该是那个时刻。可是又有谁记得过路吃点心的路边摊店名? “说来,当我到达时,我的确闻到酒味。”君子小姐适时助了我一臂之力。 “嗯,那么顺便请问你的行踪?” “我一直待在家里。” “嗬,那就十分单纯。”巡官立刻召来两名刑警,要他们去查证摊贩和公寓。 我以同情目光送两位刑警往雪中而去。他们以及因偶然机缘来到此地的我们,说来 也算是无辜的受害者。 “峯君,今后也许还会发生,但以后去吃烤鸡,要注意店号呀。”田所巡官揶 揄我,我别过头不予理会。 佐藤小姐的不在场证明,立刻便查出来了。可是我的行踪却无法获得证实。据 说刑警对整排的摊贩都一一去采问过,但人倒霉时喝水都会呛到,竟没有一个摊贩 老板记住我。 但是后来查出,我并无杀害教授的动机,嫌疑程度就此打住,没有再升高了。 我的嫌疑性一旦获保留,巡官便平和地看了看我们,在那丑陋的面容上,浮出 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们应该十分熟悉教授身边关系,是否认识具有动机之人?当然,就算提出 人名,也不一定会逮捕他,只是拿来做参考。所以不必顾虑人权侵犯问题。” 被他如此一说,我不由得把座谈会笔录原稿拿出来说:“巡官,你看看这个, 倒有许多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