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深圳被盗了一百个亿 命运之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今没有人说清楚,它是那么难以琢磨,总是在 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刻出现,来得猝不及防,快得不可思议,甚至连你散步的时间也 不放过。 就在我和古丽娜他们告别,沿着滨河路欣赏兰州夜景的时候,发生了一件蹊跷 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个导火索,直接将一系列不相干的事件串在 一起,将我送回深圳。 当时的具体细节,我现在已记不准确,那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酒精泛滥,把 脑袋塞迷糊了。 我只记得当时好像走到小西湖附近,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 那部车驶到我跟前,嘎地停住。 当时,我一见车停住,就多看了两眼。夜深人静,突然见到一部车,逮谁都会 看两眼。谁知这一看,看出了故事。车门“啪” 一开,从里面跳下五六个提刀携 棒的壮汉,其中一个汉子叫道:“砍他!” 我当时很奇怪,兰州人也太野蛮了吧, 别人看两眼就要命。再定睛一瞧,还是熟人——为首的是“八大金刚”里的老三格 尔木,他的酒还未醒,下车的时候差点栽倒。 格尔木大叫:“ 就是他勾引古丽娜。”却原来格尔木一直爱着古丽娜,和她 纠缠不清;那天晚上,古丽娜对我表现的太过亲热,他看到眼里,打翻醋坛子,送 走她之后,就带人找我的晦气。 不过,这些事都是后来听说的,当时根本不容分辩,举刀就砍。结果可想而知, 他们五六条壮汉,又提刀携棒的,我肯定不是对手,边打边退,几乎使出浑身解数, 甚至把小时候打架的功夫都搬了出来,封眼踢裆,忙得不亦乐乎。 心里直想,要*** 早知道有这一出戏,就顺手捞一块板砖了。也不知道兰 州城的滨河路是哪位哥哥设计的,除了水泥路面就是草木花卉,根本没有能使的家 伙。 没办法,只能使出“凌波微步”,撒丫子就跑。 不是贫嘴,要论“溜”的功夫,我是受过表扬的。当年和大丧一役,他就建议 我到“奥运会”赛场跑。 不过,这回不比上回,那会儿关键时刻有豆子收场,这次是绝对孤军奋战。 尤其不幸的是,强中更有强中手,格尔木他们的百米成绩也不差,正是针尖对 麦芒,半斤八两;我一边跑,一边听到耳后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奇迹往往在危机的时候出现,要不怎么叫“ 奇迹”呢? 就在我走投无路之际,格尔木他们出岔子了,只听背后哎哟连声,扑通扑通, 他们竟一个个跌倒在地。 趁这个空档,我忙里偷闲,停步喘息,却见后面多了个鹑衣鸠衫的老头,拄着 一人多高的拐杖,慢慢横穿马路,向对面天桥走去;中间偶一回头,冲我一笑。 格尔木他们突然跌倒,口里骂不绝口,爬起来看到那老头,马上住口,眼中露 出敬畏之色,再也不看我一眼,扭头便走…… 第二天,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刷牙的功夫,电话铃响了。叮铃过后,是 古丽娜的声音。她问到:“昨晚睡得好吗?”声音朦胧。 “当然没睡好!” 我没有好声气:“ 和格尔木闹了一宿。”古丽娜一怔, 道:“格尔木在你那儿?” 我就把昨晚的事情添油加醋讲述一遍,不过,出于个 别原因,省略了老头出场那段儿。 古丽娜在电话那头听得有趣,咯咯笑出声,道:“想不到我的格尔木是个有胆 量的男人。”得意之情溢之于表。 唉!天下的女人就是这样,一遇到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就兴奋得眼珠子发亮, 高兴得吐血。 又聊了一会儿,古丽娜说:“这样吧,下午我请你去白塔山划船,就算替格尔 木赔罪。” 我一口答应下来。心想,这回一定不放过古丽娜,猫三狗四一番,出 出昨晚的恶气。 但是,接下来她说的一句话,却差点把我噎死;她说:“ 我会带格尔木一起 去。”白塔山在黄河西岸,传说是古代一个喇嘛所建,依山傍水,塔身涂有白浆, 如白玉砌成,与另外的建筑以亭榭回廊相连,是兰州著名的恋爱场所。 大约下午两点多钟,我如约赶往白塔山;从我住的宾馆到白塔山,有两条路可 走,一是乘车经过黄河上的中山桥,二是乘坐牛皮筏横渡“长江”。到兰州本来就 是游山玩水,当然选择牛皮筏,看兰州人“吹牛皮”本来就是一大景观。这是每个 旅游者的想法。 作为一个旅游者,我遵从了这一原则,沿着滨河路寻找停泊牛皮筏的码头。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逆转。 当时,前往牛皮筏的停泊口,要经过一架天桥,在天桥上有一个老乞丐,靠在 围栏上晒太阳。 这个乞丐与众不同,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质,破衣烂衫穿在他身上,就像绅士 的休闲装,一点也看不出矮人半截。 尤其是他的表情,眯着眼,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悠哉游哉,好像当乞丐的不是 他,而是南来北往的人流。 我就是在天桥上与老乞丐相遇。他就是昨晚救我的老者。 命中注定我要有这次偶遇。 当时,一看到眼前这位老人,我就觉得面熟,好像与我认识的某个人相似,但 是又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多想,我从口袋中摸出两张百元大钞,轻轻放在他膝上。老乞丐 看也不看,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说:“坐。” 也不多说一个字。 我知道这是位隐身市井的高人,乖乖地在他身旁蹲下;那老者不再理我,惬意 地享受他的阳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反倒有一种亲切感 在内心潜滋暗长。 过了一会儿,老者首先打破沉寂,说:“你很好。”话语中略带南方口音。 听了老人的话,我莞尔一笑,道:“您也好。”老人脸上显出快活之色,大声 唱出一段歌谣,似乎为自己做注释。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他一边唱一边立起身,慢慢走向人流,身上逼人的气势顿起,仿佛天地间唯 有他一人一拐存在。 “……衣服好坏不挑拣,新也御寒旧也御寒,常与知己聊聊天,古也谈谈今也 谈谈……”老乞丐一路走一路顿杖而歌,我则紧随其后,听他念完最后一句,已经 到了天桥底下。 他回过头,捋着胡子哈哈大笑,道:“小朋友,知道这首谣曲是别个写的吗? “ 我疑惑地摇头。他又笑了一声,朗声道:”回去告诉乔小七,要他该放下 的放下,安心过日子!“说完,扬长而去。 什么?他认识我师父。当时我惊讶得张大嘴巴,心中灵光一现,突然想起他是 谁了。莫不是他?!我连忙追赶,老乞丐在人群中闪了一闪,消失了踪影…… 那个下午,我没有到白塔山赴约,发疯似地在兰州城搜寻老乞丐。一定要找到 他,这是师父此生的心愿。 为了寻找他,我踏遍了兰州城的大街小巷,甚至又跑到敦煌,从敦煌直奔嘉峪 关,然后由外向内,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寻找。 赶往嘉峪关的时候,我给古丽娜打过一次电话,试图从她口中得知老者的下落。 古丽娜说,这个老乞丐也是新近来到兰州,格尔木他们做过一起不该做的案子, 被他教训了一通。 她说话含糊其辞,回避了某些关键,如犯下什么案子?但是,对此我不好打听, 因为它事关行业秘密。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所有的辛劳变成徒劳,老乞丐仿佛就此从地球上消失, 没有留下半丝印痕。 命运之神真他妈矫情,就像一个女人,越是死皮赖脸追她,越是求而不得。 干脆,回家睡大觉吧。 就在我灰心丧气之际,事情发生了逆转,就像射出的一支箭,猛地拐个九十度 的弯。一个乞丐出现在我面前。 不,准确的说,他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啪嗒一声,刚好落在我脚下。 不过,此乞丐非彼乞丐,而是另外一个熟人——川西“无影手”的传人,蓝氏 三兄弟中的老幺。 说起来这事有点玄,玄到别人不相信,以为是我瞎编的。 其实,别说你有这种感觉,就是我本人,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以为纯属蒙人。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不会随便掉人,这是常识。但千真万确,蓝家老幺就躺在 面前,不是作梦。 那是在嘉峪关的城墙根上。当时,为了找老乞丐我去了趟酒泉。听说那里新近 出现一个很奇怪的乞丐,背着袋子,拄着拐杖,混迹于一群乞丐当中,却不讨要东 西,也不与其他乞丐来往,而是到酒楼海吃胡喝,大把的银子结帐。 听到这个消息,我就马不停蹄赶往酒泉,不幸的是,他已经离开。一个脏兮兮 的小孩盯住我,怯生生地说:“他给我半拉烧饼,拍拍我的头走了。”然后说,可 能去了嘉峪关。 那个小孩以前帮老乞丐跑过腿、逮过虱子、捶过背。 听说他去了嘉峪关,我的精神一爽,那个地方早在游览计划之内,只是还没有 成行,这次就假公济私吧。 嘉峪关古称“天下第一雄关”,过去是边陲重镇,换了关牒,出了城门,就到 了国外。 三千里皑皑祁连山,横空出世,犹如玉带狂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城门呢,初入并不觉十分高大,也就像北京的前门楼子;到了里面,登上十七 米高的城墙,再看青砖垒起黄土夯就的城,就觉截然不同。 瓮城方正陡峭,外城连绵不绝,角楼、箭楼高耸。 闭眼想象一下吧,关外大漠苍莽,祁连山头白雪相连,一队队士兵金戈铁甲, 表情肃穆,与前来攻城的百万大军遥遥相对,那该是什么感觉! 雄关之“雄”脱颖而出。 站在嘉峪关的城门楼子上,我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握拳摒息,恨不得立即 骑上“血汗宝驹”赶回盛唐,秣马饮血,鏖战沙场,痛痛快快做一回热血男儿。 心想,如果哪个不长眼的不幸把我一刀砍死,就***搭乘“ 时光机器”再 回来。 想到“ 时光机器”,思绪重新把我拉回现实,上下打量自己,也就差七八十 年就一百岁了,前半生差点死在小偷窝里,至今一事无成,不觉惆怅满腹,先前的 兴致顿减。 就这样胡思乱想,沿城墙垛子走了一圈,便拾级而退,到了城下,蹲在一个不 起眼的角落叹气。 此时,已是日暮西山,四下里静默无声,只有三五成群的幽燕盘旋在落日余晖 之中,呜呜鸣叫,更增添凄凉之色。 突然,就在我无精打采之际;突然,就在一片枯寂悲凉当中,一阵追逐喊杀隐 约传来。 声音来自不远处的城楼上,接着是杂乱的皮鞋敲击城砖,然后只听“啪”地一 声枪响,头顶上的幽燕顿时惊散。 那是一个人,一个人从城墙疾坠而下,犹如黑色的陨石… … 就在他坠落的一瞬间,我从城下抬起头,眼看着一条性命直坠而下,带着风声, 啪嗒,跌落我的脚下。 坠下来的人就是蓝氏三兄弟中的老幺。 当时,他身上穿着千孔百结的破衣烂衫,前胸后背猩红一片,脸上涂满煤灰, 一时没有认出来。 直到把他送往医院,抢救他的医生把他从里到外冲洗一遍,恢复了本来面目, 我才发现是他。 当时,他浑身缠满绷带,一眼认出我,惊叫一声:“日他妈!”旋即昏死过去。 待到医生再次把他救醒,他没那么激动了,好像变傻似的,瞪着眼瞅我半天, 终于说出一句话:“你打我一巴掌。”他说。以为是在做梦,让我打一巴掌,看疼 不疼。 我告诉他,你不是在做梦,一切都是真的;我也不打你,你都这样了,我打你 干嘛。 听说我不打他,蓝老三感动得泪水哗哗的淌,道:“这是啥子事嘛!” 也不 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只是不停地自我唠叨。 他道出一个惊天大秘密,听得我目瞪口呆,感慨万分。心想,如果冥冥之中真 有主宰,那么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任何人也无法忽视,无法左右,无法逃避的命运呵,就像跟在屁股后面的影子, 斩不断,理还乱。 蓝老三的出现,使我彻底被命运的力量所折服。我相信命运皈依命运。它使我 虔诚无比。 说实在话,假如不这样虔诚,对所发生的一切,我全部无法解释。 如果不是蓝老三真真切切躺在我面前,连我自己都相信这是一个梦,是*** 谎言下的蛋。 蓝老三是逃到嘉峪关的。他被人追杀,一路逃亡,最后来到酒泉,然后到达嘉 峪关。 中国那么大一个地界,你说他哪里不能躲藏,偏偏来嘉峪关。来嘉峪关就来吧, 干嘛叫我碰上! 蓝老三说得好,他理直气壮:“龟儿子要知道为啥子!他们后面追,我就前面 跑,跑到哪个地方,老子也说不清楚。”看来这就是命,是命运将蓝老三送到我面 前,听他讲述他的一切。甚至派人追杀他的幕后主使,都是命运安排好的,也是熟 人——将军集团的老板乔大羽。 妈的,人生是不是一场立体电影?我们在地球上拼命表演,冥冥之中有无数观 众买票观看! 说起蓝老三被追杀的事,还要回到从前,回到蓝氏三兄弟到达深圳那天。 那是,他们在四川搞“ 黑吃黑”的行当,也不知听谁胡吣,说深圳遍地是黄 金,随手就能拣个十万二十万;于是,脑袋发胀,掖个口袋来到这座城市。 他们原想弄点钱回家过年,可万万没想到,这里的地盘都不是无主之物。就连 看得眼晕的地王大厦,都被一个叫张子强的哥们盯上了。 而且,他们干的活别人不理解,反扒,专门跟小偷作对,七爷不给他发“护照”。 公安局呢,更不感兴趣,因为他们搞“反扒” 和人家不一样,逮住一个小偷,先 吓唬一番,然后问公了私了,俗名叫“ 黑吃黑”。在深圳这个卧虎藏龙之地“ 黑吃黑”,他们算找对地方了,非但没得到好处,还差点被打断腿。 当时是在华侨城附近,他们看到一个瘦得像痨病鬼似的偷儿,以为好欺负,便 跟踪到一条僻静的胡同里。 那“痨病鬼”在游客中窜来窜去,刚得手,正在欢天喜地数钱,蓝氏兄弟出现 在眼前。 “龟儿子,你的事犯了!”蓝老大卡着腰,一脸严肃。 其余两个兄弟亮出一只手铐,从地摊上买的那种,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那小偷吓了一跳,拱手道:“请……请问几位大哥,怎么称呼?”蓝老大一挑 大拇指:“公安局反扒大队!”小偷笑着说:“ 不会吧,哥几个生人味。”蓝老 大眼一瞪,冲两兄弟道:“少废话,把他铐起来。”可是,他的话出口半天,却不 见动静。回头一看,只见老二、老三脖子上多了把刀。 明晃晃的刀刃泛着寒光,一看就知道锋利无比。顺着刀刃看过去,黑鸦鸦一片 全是持刀携棒的主儿。 三兄弟一看不妙,连忙说:“ 误会,误会。”抱着头蹲到地上。 那“痨病鬼”神气了,道:“说,从哪来的。”蓝老大嘴硬,说:“老子是公 安……”还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一闷棍,打的他眼冒金星。 蓝老三为人机灵,便稀里哗啦说了通“切口”,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痨病鬼”说:“既然是同行,我也不为难你们,说是公了还是私了。”蓝老 大忍着痛再次开口:“怎么公了,怎么私了?”他以为送他们去公安局。 “痨病鬼”说:“公了就是……”他接过一把刀在他脖子上作势一砍。 蓝老大吓得打了个冷战,连忙说:“私了,那就私了。” “痨病鬼” 一笑:“看你们就是识相的人。”伸出手。 蓝氏兄弟乖乖地把身上所有的钱掏出来,递给“痨病鬼”。 看到银子,“痨病鬼”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继而向身后使个眼色,那伙持刀 携棒的人,乒乓一阵乱打,幸亏三人经验丰富,拔腿就窜,不然肯定丢半条命。 没想到这里的小偷如此厉害,生意还没开张,他们就先挨了通“杀威棒”,无 奈之际,当天下午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们碰到一位朋友。这个人姓曾,以前是他们四川老家的混混,还 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 当时,他们去火车站买票,经过香格里拉酒店门口,一眼看到那位朋友。 当时姓曾的一脸卑恭,点头哈腰,帮一位老板开车门。 蓝氏三兄弟走投无路之际,见到相熟之人,不觉大喜。 蓝老大叫到:“ 喂,曾娃子,娃子!”声音如打雷。路人纷纷回头看,以为 是袜厂的推销员。 那姓曾的却好似没听见,恭恭敬敬站在那里,直到老板进了酒店。 蓝老大走上前,一拍他的肩膀,道:“曾娃子,老子叫你半天了。”语气有些 不快。 姓曾的慢慢转过头,故作惊喜:“哇,原来是蓝老板,好久不见。”伸出手。 蓝老大刚被诈走身上所有的钱,一见他伸手,条件反射,想深圳咋这样,见人 就要钱。吓得一缩头。 姓曾的见蓝老大不和他握手,知道不习惯,改握手为抱拳。 蓝老大熟悉这个动作,也抱拳回礼。 姓曾的说:“蓝老板现在在哪儿发财?”蓝老大一听,触动心思,心想发啥子 财哟,楞让你们深圳人发了,脸上阴晴不定,就想把满肚子苦水倾倒出来。 还没开口,蓝老三接过话茬,道:“ 我们兄弟挣了些钱,想在深圳投资考察, 刚下飞机。” 一副财大气粗的张狂。 三人里面,还算他机灵,知道不能透露自己的窘态,不然人家笑话。另外两个 兄弟一听,神领意会,立刻变脸,与刚才判若两人,一副“投资”表情。 蓝老大亲切地拍拍姓曾的肩膀,道:“小曾啊,你现在在哪里高就,有没有困 难?”小曾脸上立刻露出得意之色:“ 我现在是乔大老板的私人助理。”他骄傲 地一挑大拇指,说:“乔大老板知道吗?深圳最大的。”蓝老大哈哈一笑:“噢, 老乔啊,知道知道,就是那个……”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拍拍额角,假装想不起 来。 正在这时,从香格里拉走出一个穿黑西服的,是乔大羽的司机,虎着脸,瞪着 小曾:“瞎磨蹭啥,擦车没有?!”小曾立刻矮了半截,点头哈腰地回话:“是! 虎哥,马上就擦好。”那人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小曾脸上稍显尴尬,解释说:“你看我这个助理多操心,还得盯着司机擦车。 “然后,从兜里拽出一张空白名片,写上自己的名字,一甩手,递给蓝老大:” 再联系,我安排吃顿饭。“蓝老大从来没印过名片,在身上乱摸。 老三道:“名片发完了,改天吧。”“对对。”蓝老大不住点头。 小曾说:“那好,过两天再聚。”说罢,大踏步擦车去了。 那姓曾的,是乔大羽手下的小马仔;他们见面的时间,刚好是“凤凰山豪宴” 的前一天。第二天晚上,乔大羽在凤凰山宴请七爷,当时他信心十足,以为靠他的 手腕和巧舌如簧,七爷肯定会为他所左右,想不到老头子当场拂袖而去。 这使得乔大羽又羞又恼,一个人坐在那儿生闷气。 小曾当时也在场,善于察言观色,凑上前出主意,说不如请人教训他一顿。 乔大羽点头应允。 小曾知道这是向老板表忠心的机会,立刻安排“大丧”行刺七爷,但这个方案 太过毒辣,被乔大羽否决。 小曾眼珠一转,说我有几个老乡刚到深圳,也是小偷行里响当当的角色,不如 …… 当天晚上,小曾就想联系蓝氏兄弟,可惜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地址,只得作罢。 又过了几天,蓝老大给小曾打来电话,说:“你那天不是想请我们兄弟吃饭吗?” 小曾一听是蓝老大的声音,大喜,道:“ 我叫老板安排了,他说请你们吃饭。” 蓝老大一听,不是姓曾的请吃饭,而是他的老板,受宠若惊,不停地说:“ 好! 好!”蓝氏兄弟不是想离开深圳吗?怎么没走呢?原来这是他们见到曾姓朋友前的 想法;意外地“他乡遇故知”,暂时打消了他们的这个念头,心想曾娃子现在不简 单,肯定有赚钱门路,于是就给他打电话。 接到电话,小曾把蓝氏兄弟带到一间夜总会,在豪华如皇宫般的包厢见到乔大 羽。 当时,他正给一帮皮肤白皙,两腿修长,穿一身黑色比基尼的“兔女郎”发小 费。 那帮“兔女郎” 竖着长长的耳朵,个个欢天喜地,就像一群可爱的真兔子。 乔大羽坐在松软的沙发上,翘着腿,身边放了几捆钱。看到蓝氏三兄弟进来, 连眼皮都不抬,随手甩给他们一捆钱。 他道:“听说你们兄弟好手段,帮我办点事”。说罢,扬长而去。 剩下的事情由小曾安排。他边陪兄弟三人吃饭,边说:“老板要教训一个人。 “然后,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地图,如此这般一说。让他们潜入七爷家中,盗得 他身边一件东西,最好是烟袋锅。 乔大羽花了很大本钱,请七爷到凤凰山顶赴宴,想不到他这般不讲情面,心中 恼怒莫名。于是,想要“ 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羞辱羞辱这个不知趣的老 头。 “偷王”的烟袋锅片刻不离身,是最好的信物;这玩意儿被盗,传到江湖上可 是天大的笑话。 蓝氏三兄弟初到深圳,不知水深水浅,一听去与“深圳偷王”过招,表情就有 些兴奋。 这时,一直没开腔的蓝老二道:“当年我们答应张小眯,说不再以偷为业。 “小曾一撇嘴:”他的骨灰都快化了。“ 意思是他死了好多年,不必再墨守 陈规。 蓝老二正色道:“在道上混,死人的话也是圣旨。”三个人顿时泄气。 沉默良久,小曾眼珠一转,道:“你们这回是帮朋友;帮乔老板,帮我!江湖 救急嘛。”既然是江湖救急,就不存在守诺之事。这是他的逻辑。 三个人脑袋本来就不灵光,一听是江湖救急,道义之事,再加上有一万块钱作 祟,拍脑袋答应下来。四个人哈哈大笑。 解决了这件事,小曾转了话题:“这笔买卖本来交给其他人,是我说破嘴皮, 老板才答应给你们。” 意思很明显,想弄点回扣。这年月干什么都要回扣。 蓝老大明白,一咬牙,从那捆人民币中拽出几张,仔细数了数,一共三佰块, 递给姓曾的。 小曾说:“ 我可是帮了大忙。”语气加重。 蓝老大想了一会儿,道:“你说多少。”小曾咬了半天牙,道:“ 至少伍佰。 “蓝老大忙道:” 不,四佰,不还价。“当天夜里,蓝家三兄弟就潜入七爷 家中。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刚跳墙进去,一帮人从暗处涌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 们擒住。 好在七爷知道蓝家“ 无影手”,没有为难他们,当场放掉。不过,这已经使 哥仨羞愧难当。技不如人哪! 第二天,蓝氏三兄弟去见乔大羽;他们有这点好处,答应别人的事,一定办好。 办砸了,原银奉还,这是义气。 以他们的手段,当年若不答应张小眯,说此生此世不再以偷谋生,也不会落魄 到这种地步。 乔大羽给的一万块钱里面,有伍佰块给了姓曾的回扣;三兄弟不好意思再追回, 便从银行取钱补上。 哥仨在小曾安排下,见到乔大羽,向他一五一十讲了事情经过,当场把钱退还 给他。 当时是在东莞的某个秘密会所,乔大羽闻听,拊掌大笑,道:“果然是‘偷王 ’厉害些。” 也不接他们的钱,语气一顿,又说:“ 我只是和七爷开个玩笑, 考验一下你们的身手。”这就是乔大羽的过人之处,他把人的心理琢磨透了,知道 与其臭骂一通,不如收买人心,两句话便把此事掩饰过去。 原来是乔老板开玩笑,难怪“偷王”当场就放过我们。哥仨对乔大羽又多了几 分敬畏。 那天,乔大羽一改往日作风,亲自宴请他们;与蓝氏兄弟推杯换盏,喝得他们 东倒西歪。 见火候已到,乔大羽婉转地说:“ 以后再有帮忙的地方,你们兄弟不要推辞。 “蓝氏兄弟蒙乔大羽如此垂青,心中早就感激得五体投地,这会儿又喝了酒, 豪气顿生。 蓝老大道:“ 只要乔老板吩咐,我们兄弟死都愿意!” 两兄弟随声附和,说誓死捍卫乔大老板。 乔大羽缓缓点头,说:“真的?”蓝氏兄弟齐刷刷站起来,道:“ 什么买卖 吧!” “抢银行。”乔大羽半开玩笑地说,眼睛紧盯住他们,留心观察他们的反 应。 蓝氏兄弟想都没想,哈哈大笑:“别说是抢格老子的银行,就是杀人放火都干!” 一副豪气干云的样子。 乔大羽也哈哈大笑,说:“开玩笑开玩笑,千万别当真;来,喝酒!”蓝氏兄 弟听他这么一说,满脸失望之色,喝到嘴里的酒也觉得无味了。 所有这一切,都被乔大羽捕捉到眼里;他表面看似轻松,心中却有了计较。 吃饱喝足之后,乔大羽吩咐姓曾的马仔,帮蓝氏兄弟租套房子。然后,又甩给 他们一万块钱,说:“留着喝茶。”姓曾的马仔看得眼红,心想,不到两天就给他 们两万块,不知老板搞什么名堂。不由自主多了份心思。 俗话说,生意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乔大羽到底意欲何为呢? 却原来自从他收了卖野药的摊子,把制锁生意做大之后,眼界就高了,结交的 全是高官巨贾,和江湖上一帮朋友断了来往。 直到他在房地产市场失利,资金被套牢,突然才感到身单力薄,没了帮手。 生意上一班朋友唯恐沾了晦气,躲得他远远的,有些甚至落井下石,试图借机 搞垮他。 乔大羽是什么人,哪里这么容易就范,于是就求救于黑道。 那料想“ 平时不烧香”,急难时“佛” 不让抱脚,换来的是一番热讽冷嘲。 就连七爷也不帮他。 没办法,他就想自己笼络一班人马,痛痛快快干一场。恰在这时,蓝氏兄弟送 上门来,不由得欢欣鼓舞,待若上宾。其后,他就是靠这帮人,才重新成为深圳呼 风唤雨的人物。 再说蓝氏兄弟。自从乔大羽把他们安排住下,转眼间已有一个多月,每天除了 吃喝玩乐,也不见有事吩咐他们,心里很不习惯。 这天,他们吃过午饭,正在街上闲逛,便听蓝老三“咦” 了一声。另外两兄弟走在前面,不由回过头。 蓝老大道:“你鬼叫啥子?”蓝老三说:“刚才好像看见杜教授。” “哪个 杜教授?” “ 就是……”还没说完,蓝老大新买的手机响了;他忙转身接电话 :“ 喂,哪个?”电话那头是小曾的声音,说乔老板请他们马上过去,派的车已 到楼下。 听说是乔大羽,兄弟三人不敢耽误,马上赶回住处。一瞥之间,只看到有个拄 拐杖的老头,在街上慢慢的走。 乔大羽派人接他们去的地方,仍然是东莞的秘密会所,那里地处偏僻,不会碰 到熟人。 兄弟三人到的时候,早有一个高大、白净的青年坐在客厅,眼中一股肃杀之气, 冰冷灼人。他名叫“大丧”。过了一会儿,小曾率先到达,和大家打了招呼。 自从引荐了蓝氏兄弟,他真的成为乔大羽的助理。 乔大羽进来的时候,满脸春色,一看就知道心情不错。他和大家一一握手,还 亲切地拍拍“大丧”的臂膀。“大丧”立刻矮了半截。估计再摸摸头,就能摇尾巴。 乔大羽坐下后,慢声细语地说:“今天把大家请来,主要是聚一聚,聊聊天。 “”嘿嘿。“但是,此后他说的话,却不像聊天那么简单。 乔老板讲了三点:第一,将军集团要搞一次促销宣传;第二,“深圳偷王” 已经答应与他合作;第三,请大家配合这次行动。 他对“大丧”说:“你可以去请其他锁厂的经销商嘛,找个地方住两天,疗养 疗养。” “大丧”立刻说:“ 是是。” 一刻不停,马上就去办。果然,小偷 们在深圳溜门撬锁那几天,经销其他品牌锁具的商家神秘失踪。 他们过了好久才露面,立刻改行经销马桶。 吩咐罢“大丧”,乔大羽将蓝氏兄弟带到一间密室,微笑着道:“上次你们建 议我抢银行?!”蓝老大一愣;心想,这件事可是你自己讲的;刚要辩白,蓝老三 接过话茬:“老板,您吩咐吧!”他知道指鹿为马的故事,知道这是高人的说话艺 术。 果然,乔大羽点头,道:“ 我考虑过了,决定满足大家的要求,干一票!” 他目光如灼。 盗窃国库! 乔大羽也曾经被这个疯狂的念头吓一跳。 像这种事谈何容易,必须有非常之人,非常之手段;不过,他在这方面有优势, 脑袋大,聪明。 再说,还有本钱,他的锁厂参与过设计“小金库”。何不利用这张王牌,做一 笔大买卖?他想。 “成功后,每人分你们一百万。”乔大羽强调。 蓝氏兄弟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道:“真……真有这种好事?!”眼珠子差 点掉进嘴里。 哥仨做梦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以为能买下半个地球。一百万,肯定要从早晨数 到天亮啊。 乔大羽不愧是一代枭雄,设计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游戏。他利用七爷发动深圳的 偷儿疯狂作案,吸引警方注意力,自己暗中下手,之后再嫁祸于人。 咱们公安不是有这么一招吗?哪里发生案件,先把有前科的弄进局子诈唬。 “ 是不是你干的?” “ 不是。” “ 是不是你?” “哪里哪里,这多不好意思。 “诈唬来诈唬去,就有人撑不住了,打个立正:”报告政府,情况是这样的… … “乔大羽运用的是心理学原理,利用了人们的思维盲区。 这一招果然管用,此后公安先把七爷弄到局子里。 乔大羽选择的下手对象,是深圳的秘密金库,位于蔡屋围附近,那里是深圳的 金融中心。并列着几个国资银行,包括举世瞩目的“深交所” 等,都建在那里。 这个秘密金库紧靠地王大厦,很少人知道,看上去像个不起眼的旧楼,进出全 是便衣“ 银警”。但是,如果有人知道内幕,肯定会惊呆——里面存放着价值百 亿的股票、债券、美圆,以及铂金!这可是一笔大买卖,一百亿啊,光数钱就能把 你的指头磨成针鼻。 存放这笔巨资的金库,为全智能化设计,坚固异常,要想攻破它,除非对准深 圳发射一枚原子弹。 打开这座金库的密钥,高达56位数,要破译它,需要花100 万年时间。 也就是说,破译人要做好当愚公的准备,还要到“计生办” 申请几个生儿子的指标,以免绝后。 看来,要打这座金库的主意,势比登天。但乔大羽胸有成竹,他说过一句特别 聪明的话,越漂亮的拳法越有破绽。 这座金库的破绽,就在于它是一座金库,而不是钢铸铁浇的实心球。是金库, 就有金库的持钥人,而持钥人就是最大的破绽。乔大羽笼络蓝氏兄弟的目的,就是 对付持钥人。 这座金库共有三把密钥,第一把由“ 银警”负责人持有,普通钥匙,开启第 一道大门;第二把由某位管理金融系统的政府官员持有,开启第二道大门,属密码 卡;第三把密钥在北京,是一个人,他的指纹就是钥匙。 这个人代号“影子”,沉默寡言,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每月不定期巡察金库, 具有绝对的权力。乔大羽首先盗取的,就是“影子”的指纹。 为了找出“影子”,乔大羽花费了三个月时间,动用了上百万人民币,逐一排 查国内金融精英,最终锁定他。 当时是在首都北京,全世界的金融权威汇聚,研讨中国对外金融贸易政策。 举办酒会的时候,一个富态的秃顶男子,安静地站在某个角落,饶有兴趣地倾 听别人的交谈。显得落落寡合,从不主动与人交谈。这个人就是“影子”。按照纪 律规定,他一般不得出席公开场所的聚会,但这次却是例外,酒会上全是世界顶级 人物,连“金融大鳄”索罗斯都在场,没有人愿意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 “影子”摸摸半秃的头顶,感慨万分;要知道当年他是哈佛大学经济学博士, 研究亚洲问题的专家,曾经辉煌一时。他下意识地扶了扶领结。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先生,需要饮品吗?”转睛一看,却 见旁边多了位服务生,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望着他。口气略带川味。 “影子”正听得入神,服务生这么一问,才觉得口干舌燥,伸出胖胖的指头, 从他手中的托盘里端起一杯橙汁。 “谢谢。”他礼貌地点头致意。 刚把橙汁送到嘴边,耳边又响起服务生的声音,略带歉意:“先生,不好意思, 这杯饮料……”他询问地盯了服务生一眼,顺着他的视线,只见杯子里多了个小蠓 虫,不停地旋转、挣扎,看样子刚落入杯中。 “影子” 皱皱眉头。他平时吃水果都消毒,此时见到杯里的蠓虫,胃部一阵 翻腾。 服务生给他换过饮料,鞠躬退下,眼里掠过一丝窃笑;他迅速走到一个无人之 所,倒掉杯子里的橙汁,用毛巾轻轻裹住,放在一只特制的匣子里…… 就这样,乔大羽神不知鬼不觉偷取了一道密钥——“影子” 的指纹;接下来,又派人窃取第二道密钥。 这道密钥是个“密码卡”,藏在某位领导的贴身口袋里,片刻不离身;要窃取 这道密钥,难度相当大,因为他身居要职,从者如云,很难单独接近。 为了得到它,乔大羽绞尽脑汁,终于叫他想到计策。 当时是个星期六的下午,一辆脚踏三轮驶过繁华街区,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 那里有一个独门小院,正是掌握密钥的那位领导的住所;三轮车在门口停住。 在三轮车后面,跟着一个胖子。他大步跨上台阶,梆梆敲门:“阿姨在家吗? “他叫道。一口四川腔。 大约抽半根烟的功夫,侧门一开,有个穿保安服的小伙子从里面探出头,满眼 惺忪。“搞什么鬼?”他不耐烦地说。 胖子点头哈腰,满脸堆笑:“ 我是后勤处的,送节礼。” 中秋节快到了,很多单位都会趁机发点烟酒鱼肉。 那保安瞅了一眼三轮车,见上面堆满大小纸箱,便不再盘问,道:“下次学会 按门铃。”缩回头。 一分钟左右,大门打开,保安把手一挥,示意三轮车进去。 此时,院里已多了一位中年美妇,纯棉睡衣,半卷的长发湿乎乎的,似乎刚淋 完澡。 她笑容可掬地道:“哎哟,三四年没见过恁多节礼了。” 胖子说:“ 不算多,明天还有。” “你们市政府不是搞廉政吗?怎么大方 起来了。” “搞,搞。”胖子压低声音:“过完节接着廉。” 中年美妇被他的 表情逗乐,咯咯直笑:“廉吧你们,我们家除了报纸,就是文件!”边说边把他们 带进客厅。 胖子一进客厅,吓了一跳,只见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并排摆着三五对沙发, 磨得漆皮开裂;一个橱柜,几把椅子,还是五十年代的样式。 剩下的就是成堆的文件和报纸。 中年美妇笑道:“没见过吧?全是古董!”胖子叹了口气,说:“ 以前去个 别领导家参观,那才真叫古董!”摆的是仿明清家具,橱柜里的花瓶出自宋代官窑。 中年美妇也叹了口气,道:“ 我们家老头子是属牛的,一根筋拗到底。”口 气中充满幽怨。 胖子大声说:“明天给你们送条金牛!”语气略带激动。 中年美妇又咯咯大笑:“ 好啊!你想把我们家老头气死,我还舍不得呢!” 说话功夫,大箱小箱的节礼已经搬到客厅。他又和中年美妇说笑几句,便告辞而去。 到了晚上,领导回家吃饭,见客厅的茶几上摆放着香蕉、苹果,饭桌上多了一 条糖醋鱼,几盘小炒,就开玩笑说:“肯定有事求我,不然不会行贿。” 中年美 妇一撇嘴:“行贿?你有胆量收吗?还不是市政府发的节礼。” “节礼?”领导很奇怪:“上面三令五申,早就砍掉了这项预算。”他似乎想 到什么,一沉脸,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受贿!” “ 受贿?跟着你还能捞到这 种好处!” 中年美妇一听,委屈得要命,眼泪刷地落下来:“早知道你是条老牛 筋,当初就是嫁给要饭的,也比现在生活好。”那位领导脸一沉,啪地撂下筷子, 叫道:“你嫁,有本事你就嫁!”说罢,气冲冲走了。 当天晚上,他们相互不理不睬,躺在床上睡觉也是背对背,搞得气氛很紧张。 第二天早晨,大约八、九点钟,他们家的门铃大作,保安说:“那两个送节礼 的又来了!”这回是那位领导亲自接待他们。沉声道:“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胖子” 嘿嘿“笑了两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中秋节到了,慰问慰 问您老。“领导说:”免了,把东西通通搬走。“然后,从兜里掏出二百块钱:” 昨天用的东西,我给你们补上。“胖子连忙摆手,连声道:” 不敢不敢。“那位领导说:”如果有什么困难,符合政策的,我绝对秉公办理, 但是不能采取这种手段。“胖子激动地说:”谢谢您,事情是这样的……“他和领 导边说边走进客厅,过了一会儿,吩咐跟他来的人马上把昨天带来的东西搬走。 出来的时候,那位领导和颜悦色地说:“将军锁厂是老牌企业,政府肯定会通 过其他渠道扶持。”然后他叹了口气,显得无能为力,道:“ 至于贷款嘛,现在 是非常时期,要耐心等待。”胖子连声道谢,鞠躬退下。 他是蓝老三。乔大羽派他来接近这位掌管密钥的领导。 蓝老三回去,见到乔大羽,感慨地说:“混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廉 政的领导。”乔大羽听罢,淡淡地说:“如果不是他当‘拦路虎’,我的资产要超 过李嘉诚!”蓝老三与这位领导接触的时候,已暗中用“盗码器”取得他掌管的密 码。现在只剩最后一道密钥。乔大羽采取的手段更加匪夷所思。 他洋洋自得:“恐怕诸葛亮在世,也未必识破这道妙计。” 这次,他手下的“ 黑客”大显身手,接驳到金库的通讯终端,发出指令。 这是个正常指令,大意是明天下午3 点20分,“影子”到金库巡查。因为“影 子”所做的事,就是不定期到金库取放物品。所以不会引起怀疑。 “影子”每次出现,都是带着面罩,由防弹运钞车护送。 乔大羽刚好利用了这个破绽。带着面罩,就是怕别人认出来;反过来说,就是 有人冒名顶替他,也没人认出来。 乔大羽倒背双手,满意地转了个圈,道:“通知弟兄们,准备行动!”犹如电 影里临上阵的将帅。 蓝老三打了个立正:“ 是!”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翌日,一辆防弹运钞车驶入深圳;下午两点半准时出现在蔡屋围,停到秘密金 库的楼前。一个带面罩的男人从驾驶舱下来,急匆匆走进楼里。 他就是“影子”。此时,在金库门前,掌管第一道密钥的“ 银警”早已恭候 ;两人对了口令,他毫不怀疑地打开门。甚至“影子” 略带沙哑,似乎患了感冒 的嗓音,都没引起他的怀疑。 或许,他感觉到什么,“影子”这次到来,身上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哪 里不对劲,他又说不清楚。 他所接受的训练是“ 唯物主义”的,务实不务虚,以所接收到的指令为标准。 指令不正确,即使对面是自己亲爹,都别想靠近他半步。 “影子”闪身进了第一道大门;那位“ 银警”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进入第 二道门,不需要和持钥人见面,拨动几个号码,验明正身,对方会自动通过网络传 输密码。 在这个时候,“影子”似乎出现点差错,连续两次输入号码,都不正确。那 “ 银警”眼中露出怀疑之色,右手不自觉按住腰中的枪把。 就在这一瞬间,“影子”突然转身,犹如进攻的眼镜蛇,嗤地一声,掌中喷出 一道淡蓝色的水雾。 那道水雾罩在“ 银警”的脸上。 “ 银警” 不愧受过专业训练,下意识屏住呼吸,拔出的枪已对准“影子” 的额头。 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只需轻轻一动指头,“影子”的头就会被打爆;但是, 还没等扣动扳机,他的手就无力地垂下来,眼里露出迷惑之色;身子不自觉的摇晃, 如同风中的布絮。 “影子”走到他面前,对着他耳语一番,那“ 银警”似乎像丢了魂,成了机 械人,慢慢转身走出大门。过了一会儿,五位手持冲锋枪,头戴钢盔,身穿避弹衣 的“运钞员”,簇拥着“ 银警”走了进来。 “影子”从身上拿出一张卡,在“ 读卡器”刷了一下,第二道大门轰隆开放。 他快步走向第三道大门,戴上一只特制手套,轻轻插进密钥孔,缓缓扭动;过 了大约五秒钟,一缕金光从门缝里透出,只见眼前到处都是金砖,码得四角八棱。 他一摆手,五位“运钞员” 一拥而上,装满一箱又一箱,抬出大门,送入运 钞车。最后一箱,约长五十公分,里面盛放的是价值80亿的股票债券。 …… 就这样,价值上百亿的票券物,被乔大羽轻松盗走。 上天造人貌似公平,其实偏心的很,坏人大多长了个聪明的大脑门。就像乔大 羽那样。 就在盗窃国库的第二天晚上,乔大羽举行了一个庆功会。 所有参案人员都被邀请,地址就在东莞的秘密会所里。 这次宴会代价高昂,他专门雇请了一位香港大厨掌勺,吃得当然不差。据说, 仅一只鲍鱼就炖了三天三夜。 喧闹的宴会,每个人都很兴奋,大声说笑,大口喝酒。杯子碰得叮当响。他们 知道,过了这个晚上,每个人都会成为百万富翁。这是多少年的梦想啊。 在宴会上,乔大羽表现出色,频频举杯,始终带着得体的微笑,犹如从战场得 胜回朝的帝王。 没有人想到这是“ 鸿门宴”,更没人想到鲍鱼是那么奇妙的食物,炖三天三 夜不死,吃进嘴里美味无比,滑到肚子里却起了反应。很舒服很过瘾。 蓝老大最是兴奋,喝了很多酒,他大笑着站起身,叫道:“老板,我……我敬 你……”刚端起酒杯,鲜血就从鼻子流出,接着是耳朵、眼睛、嘴巴,立刻成为血 人。 接下来是蓝老二,他似乎想笑,还没笑出声,咣当一声摔到桌子底下。其余的 人也相继翻倒。 一时间,喧闹的宴会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只听见风儿吹动窗帘,发出轻微的振 动声,以及乔大羽走动时,皮鞋所发出的沙沙声。 乔大羽好像没感觉一般,便如在微风吹拂的沙滩散步。他一边欣赏风景,一边 优雅地举杯饮酒,缓缓从一片尸体前走过。始终保持着良好的风度。 他就像坐在包厢里的贵族,前来欣赏一出舞台戏,或者像一位慈爱的长者,不 忍惊扰睡梦中的儿女。 在这些人中,蓝老三是唯一逃过劫难的。他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做了一夜噩 梦;醒来对两个兄弟说,我晚上梦见咱爹了,满脸鲜血,对着我笑啊笑。 他劝两个兄弟不要参加庆功会。说他眼皮直跳。胃部隐隐作痛。但两兄弟不听。 蓝老大一瞪眼,说:“啥子事嘛!老板一高兴,楞是当场兑现一百万哩。”无 奈之际,蓝老三勉强出席。只是留了一份心,人家举杯他举杯,人家吃菜他吃菜, 暗地里却动了手脚,把酒菜倒到桌下的碗里。 当他看到蓝老大七窍流血,心中咯噔一下,知道是有预谋的,假装中毒,乖巧 地躺在桌下。 乔大羽巡视一番,见所有参案者全部放倒在地,摆摆手,吩咐他的两个亲信, 将尸体抬进地下室封存。 乔大羽那两个亲信全是狠角色,一声不发,每抬一个人,便用锋利的匕首在心 脏捅一刀,生怕还有人没有死透。蓝老三一见难以伪装,趁他们无暇顾及,发足狂 奔…… 第二天,乔大羽将那批黄金转移到另一个秘密据点。然后,招集数名职业杀手, 悬赏百万买蓝老三的项上人头。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蓝老三几乎跑断了脚,但是,不管他如何伪装, 都逃不过杀手冷冰冰的枪口。 到了大西北,他想扎到乞丐堆里,肯定没人认出来;谁料想躲不过三天,一帮 嗅觉灵敏的杀手就跟踪而至。 这些日子,蓝老三是亡命奔逃,到了嘉峪关,终于和杀手们狭路相逢,一场恶 斗之后,被击落城墙下。 -------- 铁血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