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无得意的毕生笑眯眯地说。 邢怀彬问:“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报纸上有,另外也听别人说了一点。”毕生不慌不忙地回答。 “报纸上的新闻啊,那在出游之前,你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已经知道高翔会死咯?” 邢怀彬锐利的眼神紧盯着毕生。 “这样说不完全对,我知道有人会死,但究竟是谁我并不清楚,所以我调查的不仅 仅是高翔,还包括陈庆、孙朝晖以及邱一禾。”毕生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张银灰色的卡 片放到邢怀彬面前,“这是我硬拉你来的原因,也是高翔死的当晚,我为何坐立不安, 追出去的原因!邢叔叔,现在你不应该再怀疑我了吧?” 慢慢拿起卡片,邢怀彬眼睛眯成一条小缝,细致地看了起来,“十二日晚,死亡一 人……毕生,你什么时候收到这张卡片的?” “在我们出发前三天晚上。”毕生回答道,“当时直觉告诉我,这绝不是什么人的 恶作剧,所以才厚着脸皮加入进来,同时也没忘了捎上你。现在看来,这是个明智的决 定,因为对你、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机会。” “机会?什么机会?”邢怀彬明知故问。 “邢叔叔离开警队已经半年,但我想你的脑子肯定不会因为这半年的空白而变得迟 钝,如果这次我先找出凶手,那父亲的名号由我来继承,如果是邢叔叔你先侦破的话, 为高翔报了仇,他父亲说不定会将你重新安排进警队也未可知。” “呵呵——你想得太多了。”邢怀彬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翻过卡片见背面画着一 颗枯树,树上悬吊着一头牛,不由叹息问道,“这是死神的图腾啊!毕生,我说你怎么 一口咬定高翔是死于谋杀呢,原来是因为这张卡片啊?你知不知道,上船之前你就应该 告诉我的,就因为你在前期毫无根据的对谋杀的坚持,以及你在案发前的反应,我差点 将你定为第一嫌疑人啊!嗯,幸好你现在说了,不然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你 呢……” “呵呵,邢叔叔这可不能怪我,就一张卡片的事情,就弄得你兴师动众的,我还担 心被你笑话呢!若不是因为高翔的死,我也不会把卡片给你看了——”毕生眼神闪烁着, 嬉皮笑脸地回答。 “嗯,你只收到这一张卡片吧?”邢怀彬的注意力全在卡片上,并没有在意毕生的 神情。 “到目前为止就这一张,不过我想肯定还会有的,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不知道死的 人又会是谁。” “上面的字是印刷体,没有笔迹可循——”伸手将卡片交还给毕生,邢怀彬低声说 :“好吧,既然现在你对我毫无保留,我也说一下你或许不知道的情况吧,但是在这之 前,我仍然要很固执地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毕生睁大了眼睛问。 “昨夜两点三十分至三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邢怀彬忽然提高了音量。 毕生愣了愣,立刻醒觉过来,满是无奈地叹息道:“邢叔叔你还在怀疑是我偷了尸 体啊?罢了,罢了,昨夜那个时间段我一直在咱们房间外面的栏杆处等你回来,从没有 离开过,但是我没有证人,唯一可以证明的就是地上的烟头,你回来时我已经抽了大半 包烟了。” “高翔的尸体被偷只是其一,最关键的是,警务室也被盗了,高翔的遗物全部不翼 而飞!”邢怀彬沉声说。 “什么?”毕生紧张地站了起来,“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告诉你是因为,除了你之外,我们没有第二个嫌疑人。”邢怀彬冷冷地回答。 “你们?哦,你和那两个乘警是不是?邢叔叔,你又跟我来这一套,他们将你视作 心中的探案之神,自然对你完全信任、唯命是从,若不是你有意将矛头指向我,他们又 怎么会怀疑我?”毕生无法在保持平常心,他痛恨邢怀彬对自己的怀疑,恨得心里好像 有数不清的老鼠在抓挠一样,“说到嫌疑,恐怕你们未必只有我一个嫌疑人吧?那个刘 剑锋,昨夜也曾离开过房间,而且他撒谎,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去向,这还不够可疑的吗?” “毕生,你冷静一点,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如果我真的怀疑你,又怎么会告诉你 呢?更何况,你又不是凶手,你为什么要去偷尸体,去偷证物?”邢怀彬拽着毕生坐下, 掏出一根烟递给他道,“警务室的门并没有遭到破坏,更确切的说,它是用完全匹配的 钥匙卡直接打开的!正因为如此,乘警才怀疑两度出现在他们房间的你,认为是你偷走 了钥匙并打开了警务室的门。至于刘剑锋,他没有机会得到钥匙卡,他绝对开不了警务 室的门。” “可笑!荒唐!我是因为凶手的挑衅才来到这条船上的,杀死高翔的人也不是我, 我有什么理由去偷尸体、去偷证物,我疯了我?”毕生很不满地吼叫起来。 “毕生,告诉过你多少次,遇到这种事情要冷静,你怎么就是学不乖呢?”邢怀彬 毫无表情地说着,“我自然是信任你的,我也没有将你当成嫌疑人来看待,但是不管怎 么样都好,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来,否则乘警那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他们可是三番两次跟我提议,要暂时束缚你的人身自由啊。” “哈——”大声冷笑的毕生好不容易遏制愤怒,碰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支着下巴冥 思道,“邢叔叔,我是越来越佩服这个杀人凶手了,居然可以弄出这么多假象来蒙蔽你 的视线,让你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佩服啊!” “别说这些意气用事的话了,你需要一个不在场证明,毕生,这对你很重要,否则 接下来,就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唱独角戏了。”邢怀彬微笑着说,“这样吧,我们统一口 径,就说警务室被盗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在一起闲聊。” 毕生身子猛地一颤,继而点头道:“好,听邢叔叔你的,我没有意见。” “嗯,这样就好办多了。”邢怀彬捏着烟嘴儿弹了弹,“回到老问题上吧,谁杀死 了高翔呢?不是你,不是我,不是朝晖,这一点你认同吧?” 毕生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他低垂着眼睛,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那最有可能的就是邱一禾与陈庆了,而邱一禾是完全没有杀人动机的,所以,我 们还是围绕陈庆展开讨论吧,你觉得怎么样?”邢怀彬满不在乎毕生的神情,自顾自地 说了起来,“对高翔最了解的人是陈庆,他知道高翔是瘾君子,知道他的毒瘾什么时候 发作,我们甚至可以认为,他一早就知道高翔会在卫生间吸毒,因为从上船到案发这么 长时间里,高翔肯定曾偷偷去到过卫生间。” “所以陈庆在晚上开始游戏之前,在卫生间布下死局,然后等到高翔毒瘾发作的时 候,故意不断激化他的愤怒,以此给高翔一个借口单独离开。”毕生的声音就像钢板一 样冰冷而坚硬,“高翔离开后,身上被泼了红酒的陈庆没有回去换衣服的打算,这也符 合邢叔叔你刚才的判断,凶手是要刻意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但陈庆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忽然向他提议,这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当时的表情 看上去相当古怪。”邢怀彬高兴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舌头舔了添嘴唇,看着 毕生笑道,“接下来他在朝晖之后离开了包厢,因为他肯定一早就熟悉过地形,为了找 机会证明自己没有作案时间,所以他选择了通往房间最短的那条路,这也是为什么他会 比先出去的朝晖更早到的原因。” 毕生慢慢抬起手在桌上摸索着酒杯,直到指尖捧着微凉的杯脚,才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明亮的双眼也显得稍稍暗淡,“邢叔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庆 的确符合凶手的许多特征,他有作案动机,也有足够聪明的头脑,他对高翔的了解程度 以及在凶案前后的表现,都让我不得不承认,邢叔叔你的推断很有可能是正确的……但 是,现在我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孙朝晖会出现在凶案现场,事后却又百般否认呢?不 解开这个谜团,我是不会安心认输的。” “你呀——”邢怀彬笑着揉了揉毕生的头发,“你在案件的分析当中太主观了,你 的主观有时的确能够破解很多疑点,但也会让你探案的视角过于狭小,你推理和分析的 逻辑相当缜密,但你对人性的揣摩还不够,这恐怕是你短时间内无法克服的啊,这需要 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历练。” 毕生点点头,“邢叔叔你是说我忽略了孙朝晖懦弱的性格?” “不仅是懦弱,这个小子遇到大事就会彻底乱了方寸,从你和他的两三次谈话中就 可以看出来,他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也不擅长说谎,他跟陈庆、邱一禾比起来,恐 怕连弱智都不如啊。”邢怀彬似乎在为女儿的前途忧虑,皱着眉头低声说,“我私下问 过他,他还算不糊涂,把事情从头到尾都跟我说了,当时他确实在你之前到过凶案现场, 而且门确实是从内反锁的。呵呵——毕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才放弃对你的 怀疑的,而是因为你并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个艺术品般的密室谋杀案,你并没有先杀了 高翔,然后再伪造成密室!” “邢叔叔——”毕生很无奈地说,“如果我真是凶手的话,不至于第一个密室谋杀 就败下阵来吧?” “毕生,不准再开这种玩笑,听到没有?”邢怀彬沉着脸喝道。 毕生嬉笑着耸耸肩,“好,不说,不说!呵呵,还是说孙朝晖吧,他既然当时在现 场,为什么不理会我的呼喊,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