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别在我面前装疯卖傻,你肯定在想,现在刘剑锋死了,是不是陈庆、高翔的死也 有另一种可能呢?你肯定有这样想吧?”邢怀彬问。 毕生耸耸肩,道:“我啊,就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我还真没有去琢 磨。” “真的没有?”邢怀彬压根就不相信他说的话,“刘剑锋被杀离陈庆的死仅仅不到 十六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内接连发生三起案件,很难让人不将他们联系到一起呀。所 以就算你有那样的想法也没什么不对的,换言之,如果你没那样想,我倒是有些不安心 了。” “不安心?”毕生傻傻地挠挠头,“那好吧,既然邢叔叔你都这样说了,我勉为其 难地承认吧,我确实开始怀疑你的判断,杀死高翔的未必是陈庆,陈庆也未必是自杀, 这三个案子很有可能是同一个狡猾的家伙所为,而你,还有我,都被这个凶手巧妙的设 计所蒙蔽了。” “这才像你毕生嘛。”邢怀彬笑眯眯地盯着毕生的眼睛,“再有经验的警探在查案 的过程中也有不可避免的误区,这正是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的原因,但也不能轻易改变 自己的想法。唉,毕生啊,我们现在就推翻所有的结论还为时过早,这次刘剑锋的被杀, 作案手法相当的粗糙,跟前面两个案子完全不同。” “或许,这正是凶手高明的所在也未可知哦。他知道我们已经认定了前两宗案子是 陈庆所为,故而才改变手法,让我们再一次误入歧途呢?”既然邢怀彬要自己唱对台戏, 那毕生何乐而不为呢。 “不要轻视敌人,也不能将敌人的能力过分夸大,如果这三个案子真的另有凶手, 我倒是想问你一句——”邢怀彬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滑的笑意,“你有收到预告死 亡的卡片吗?” “没有,呵呵,凶手不会傻到用卡片来证明自己是三场谋杀的始作俑者吧?再者说, 他很可能是突然起意杀人的,所以之前还没来得及准备卡片。”毕生笑嘻嘻地反问。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依我看,不是没来得及准备,而是给你卡片的人已经死了, 他就是陈庆。” “那你现在就认定刘剑锋被杀是第三人所为,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外面第一个报案的 胡玲?”毕生问。 邢怀彬没有立刻回答,因为这个时候急冲冲跑进来的方医生正好看到了被杀的刘剑 锋,他到抽了口凉气,呻吟着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第三个被害者出现了。”毕生双手环抱在胸前回答道。 “啊?”方医生的视线在邢怀彬和毕生之间来回跳跃,“你们不是已经认定陈庆是 凶手吗,怎么现在刘剑锋——他也被杀了?”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邢怀彬过去拉着方医生的手往外走,头也不回地对毕生说, “你看看现场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吧,我跟方医生到外面谈一谈。” 对于刘剑锋的死,方医生明显是最意外的一个人,他还没等邢怀彬在对面坐下来, 就急不可耐地说:“邢老,没道理啊!刘剑锋跟高翔、陈庆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干系,凶 手为什么要杀他?” “谁告诉过你,刘剑锋的死跟前两个案子有关?”邢怀彬掏出一根烟点上,用力吸 了一口,缓和着语气说,“方医生,你还记得自己离开房间的具体时间吗?” “记得,那个时候我打算出去吃午饭,正好兴高采烈的刘剑锋回来,他硬是在我手 里塞了一大把筹码,说让我到赌场去玩几个小时,最好等晚上再回来。因为不知道是先 去吃饭还是先去赌场,所以当时我特意看了一下表,十二点三十六分,我记得很清楚。” 方医生一口气说完,就像这些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一样。 “刘剑锋跟往常有什么不同吗?或者说,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邢怀彬一边 在本子上记着什么,一边问。 “除了兴奋就是兴奋,他心情很好,应该是在赌场赢了不少钱,不过有一点我感觉 很奇怪——”说到这方医生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地方很奇怪?”邢怀彬输顺势问道。 “听他说话的口吻,好像——好像跟某个女人有关,可能是约会之类的——”方医 生说着眼睛不停地往外飘,那儿一脸惶恐的胡玲正探头探脑地望刘剑锋的卧室里面瞅。 “呵呵,我明白了。男欢女爱,这很正常的事情嘛,你怎么会觉得奇怪呢?”邢怀 彬问。 “当然奇怪了!”方医生弯下腰凑到邢怀彬跟前,低声说,“昨天我还看见刘剑锋 在手淫,那天他半夜三更出去也是找女人,可别的女人都有可能,唯独这个胡玲是万万 不可能同他一起的。” “为什么?” “你不知道——总之是不可能了,有些话我不能说。”方医生固执地摇摇头。 邢怀彬生气地闷哼道:“不能说?有什么话不能说?你知不知道有人死了,每一条 线索都有助于找出凶手!” “唉,不是我不想说,只不过,这牵涉到别人的隐私啊!”方医生叹了口气,最后 还是忍不住道,“邢老,你可能还不知道,孙朝晖跟胡玲,他们两个人——” “不要说了!”邢怀彬突然抬起头,“你说的这些跟刘剑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因为,因为他偷拍了两个人在床上淫乱的镜头,所以胡玲决不会 跟他约会的。”方医生斩钉截铁地说。 这话让邢怀彬的眼皮跳了跳,他冷冷地说:“或许刘剑锋以此要挟胡玲呢?” “不会,因为孙朝晖已经答应给他三十万买那段录像了,他要是再以此去胁迫胡玲, 恐怕结果——哎呀,刘剑锋不会是、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被杀的吧?”方医生皱着眉头琢 磨了一阵,然后用力地拍着大腿说,“肯定是这样,该死的傻瓜,他这简直就是自己找 死嘛!” “你说的那段录像,在什么地方?”邢怀彬铁青着脸问。 “应该还在他房间的抽屉里吧,昨天晚上他还放出来给我看过,但是我想肯定已经 被他们拿走了,他们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的。”方医生兴奋地说,“邢老,你觉得 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但是需要证据。”说着邢怀彬起身到屋里翻找起来,好一阵才空着双手 走出来,“抽屉里什么都没有,要么他就是已经把录像卖给了孙朝晖,要么就是被杀后 拿走了。” “你们说什么呢?”毕生站在邢怀彬身后,诧异地问,于是方医生又将刚才那番话 重新说了一遍。 摸着下巴想了想,毕生看向邢怀彬说:“现场我也看过了,只能说凶手非常的不专 业,现场没有进行适当的清理,留下了不少线索。” “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人——”邢怀彬将两个乘警喊到跟前,“现在我们已经有了 初步的嫌疑人,他们是外面的胡玲和孙朝晖,暂时先将他们关起来,等待进一步审讯吧。” 这时毕生终于忍不住了,急声说道:“邢叔叔,仅凭方医生的一面之词、在没有任 何真凭实据的情形下就确定嫌疑人,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过草率了?” “一点都不草率!”邢怀彬闷闷不乐地说,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一会儿我 们两个分别进行审问,你负责孙朝晖,我负责胡玲,总之要想法设法击溃他们的串供。” “好吧。”毕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忽然发现方医生用热切的眼神望着自己,不高 兴地摆手说,“你想都别想,审问你不能参加,至多事后我捡重要的说给你听好了,也 算是给你的写作提供素材。” 既然毕生不愿意让自己参与审问,方医生只好勉为其难地说服看护现场的船员,让 自己进去缅怀一下死去的刘剑锋了。 客厅跟自己离开时并没什么奇特的地方,但来到刘剑锋的房间,一切都变得虚幻起 来,方医生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原本是怀着好奇的心理,但现在,面 对惨烈、血腥的现场,剩下的只有对凶手的愤恨,以及对刘剑锋的惋惜。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保证不会碰任何东西,我只是想再好好看他一眼,为他祈祷 来生的平安。”方医生难过地对陪同自己的船员说。 那船员正把玩着方医生送他的一块精致的手表,闻言无所谓地点点头,“不要乱动 乱摸啊,这可是凶杀现场,被人知道了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方医生点点头,缓慢地走进了房间,他感觉双腿非常沉重,就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在拉扯着他,可当看见床上仰面躺着的刘剑锋时,无来由的悲伤忽然袭来。 忍不住吸了吸鼻子,这让方医生感觉不会难堪地流出泪来,他蹑着脚步挪到床头, 那儿刘剑锋的五根手指已经开始发青。 “他是想要抓住凶手吗?”方医生自言自语地说着,目光顺着手臂移到了刘剑锋的 胸口,胸口模糊的血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因为是个外科医生,所以对心脏被刺破的 出血量有大致的了解,在这种仰面躺着的情形下,大部分血液会顺着流到床上,“更何 况凶器应该会阻止出血的速度,没道理会形成这样一大片血渍的!”——水果刀插的很 深,几乎整个刀刃都没在了皮肤下面,粘稠的血液在伤口处缓慢地蠕动,而刘剑锋的左 手则紧握成拳,大拇指和食指非常古怪地朝外弯曲着,这立刻引起了方医生更多的注意。 “凶手曾经用力掰过他的左手,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掰了两个指头之后便放弃 了。”方医生如此想着,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刘剑锋给自己留下了什么秘密,可外面 的船员此时却一本正经地盯着自己,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 “难道邢老和毕生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吗?”方医生纳闷地想着,一边直起腰一边对 那船员说,“冰箱里有上好的红酒,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去倒!” 船员高兴地嘿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门,于是方医生飞快地将刘剑锋的拳头扳开,出 乎他意料之外的,居然并没有费多大力气,显然是有人已经检查过、并重新复原了,要 么是邢怀彬,要么是毕生。 刘剑锋的左手掌心除了一个颜色较深的瘀痕之外什么都没有,方医生担心船员发现 自己的违规举动,匆匆看了一眼便迅速将其合上,然后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划着十字架 转向床头的小木柜子。 这种漆着橘红色油漆的小柜子并不能放太多的东西,抽屉已经被拉出来掉在地上, 里面放的纸张还有钢笔之类的则滚落在床脚。柜子上大概放了千元左右的现金,正好处 在刘剑锋五指张开右手的方向上,方医生叹了口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连命都丢 了,你还要这些身外之物有什么用?” 冷不丁扫了一眼床那头的小木柜,方医生发现那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只是 被倒过来开口朝下放着。 “好了没有?很快就要有人来将尸体抬走了!”拎着酒瓶的船员斜靠在门边冲方医 生吼道。 “好了、好了,我这就走,这就走!”方医生迈开步子,最后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 刘剑锋,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透着古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