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顺着那条熟悉的路我又来到了金绮丽家,尽管她们一见我就头皮发麻,不过我 这个瘟神她们是送不走的了。 因为这次我是按照金绮丽她妈的那个男人敲门的节奏,所以我没费什么事就站 在她们客厅的中央了。我泰然自若地抱着双肘,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所及之 处来来回回扫描着。 “您还有什么事?”金绮丽她妈的话愤怒中夹着颤抖,我听出了她的胆怯。 “我来跟您和金小姐说说金先生这件案子。”我笑道,“无论从你们和他的关 系上还是这件事的真相上我都得跟你们说!” 金绮丽从房间里面冲出来,怒气冲冲地道:“乔森先生,您是不是拿我们开心 啊?我都够烦的了!刚把那个臭哄哄的男人赶走,您又来说我爸爸的事!您找不到 证据就来纠缠我们吗?” “纠缠?金小姐有所不知,我不但是纠缠,我还要指出是谁把金先生推向死地! 怎么,您那位先生刚走吗?如果他在这,人就齐了!”我转向金绮丽她妈。 两个女人气忿忿地瞪着我,胸脯一起一伏的。 我来回走了两步,又站回原地,盯着金绮丽她妈: “您虽然和金先生离婚了,他的金钱虽然也控制着您,可是您为什么甘于和一 个在工地干活的男人来往呢?根本不顾金绮丽的反感?这本身就不符合常理。那个 男人没有体面的工作,更没有钱。我对他进行了一番调查,原来他曾经是您的恋人。 您曾说过,他是您的街坊,追求过您,其实你们是恋爱了一阵子的。当金路易成为 您改善生活现状的机会时,您就毅然决然地和他断了关系,坚决地嫁给了金路易。 他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郁闷,又无可奈何,借酒消愁之后,去外地打工了。不过您 没想到,您的婚姻生活并不乐观,因为金先生一直念念不忘他的初恋情人,更不爱 您。后来他们重逢了,就是带孩子的那个女人。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其实那个孩子 就是金先生的亲生儿子!……” “不可能!”金绮丽她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仰着脖子叫道,“我明白了!您 是替冒充他儿子的人来和我们争家产的!我知道金路易对那个孩子不好,可我们才 是受害者!” 我笑道:“是不是冒充的去医院验证一下就可以了!我去过医院了,那里还保 留着金先生的DNA 血样!当年的那个男孩子现在国外,就是你们见过的、为金先生 献血的那个青年!” “就是那个非常好看的……”金绮丽一脸惊愕。她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看 来她对那位青年也是有印象的。 “没错!他就是你应该叫哥哥、却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因为他和你金绮丽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您什么意思?”金绮丽叫道,同时看着她妈,而她妈脸色霎时变得灰白。 “说实话,对金先生的死因我设想了许多可能,就是没想到他是身受重创之后 受了重大刺激、情绪急剧变化而后身亡的。我先是调查了他儿子的母亲章女士,我 先前以为是因为章女士说出真相后金路易受了刺激的。可是如果说受刺激也应该是 好的刺激,没费一分力气就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还救了他!那么是惭 愧吗?他这样的品性会惭愧致死吗?当然不是。我看了当时的抢救记录,更问过那 天当班的护士,提到你金绮丽不肯给金先生输血这件事。我没有在意,觉得这是教 育失败的结果——其实确实是教育失败,因为你金绮丽是真的不知道金路易不是你 的亲生父亲,所以你对我说话时下意识地省略了你出于自私而不肯给你父亲输血的 细节,而说你父亲是没抢救过来。 然而上一次我到你们家里来,巧遇那个男人。当时我仔细打量他,我发现金绮 丽和他长得非常像,尤其是前额到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金绮丽和金 路易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你们应该知道,女儿接受父亲的遗传基因是最多的。难 道这是巧合吗?我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先去拜访章女士。她谈到金先生听到金绮 丽的血型和他不一样后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是为什么呢?因为金先生觉得金绮丽的 血型应该是A 。我把遇见那个男人的事和这件事联系起来,我得出一个结论,但是 需要验证。这几天我先去医院查了金绮丽的血型,是B型。不能仅凭医院这个结果 就下结论。我又调出金绮丽的档案查看她当年在校体检的情况,血型那一栏是A , 但是有涂改后的痕迹。我又跑回医院再三确认,医院说敢负法律责任。我便开始调 查您这位母亲。我看过您的户口本,查到您所放档案的那个街道,调出您的档案, 您的血型是A型。您能给我解释两个A血型的人是怎样生出B血型的孩子的?” “您是说那个又臭又脏的男人是我爸爸?你放屁!”金绮丽气白了脸,拿眼睛 四下里扫描着,好像要找什么东西打我似的。她妈张着嘴,已经歪在椅子上,想要 瘫掉的样子。 “金小姐,你说过如果你要全世界,金先生也会搞过来给你的!可是现在金先 生即使活着,也不会了!他就是知道你的血型后,马上想到你不是他的亲生孩子。 而他被你母亲骗了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他对别人又是多么精于算 计!他是急怒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才去世的!他是气急而死!如果你们说我胡说, 我有资格要求你们去医院再去检验一下,敢去吗?” “那……那你说我怎么会是那个男人的孩子?怎么会?他那么低贱!”金绮丽 冲我叫唤完,又冲到她妈跟前,大叫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疯狂 地摇晃着她的母亲。 “还是我来说吧!”我叹了一口气,“你的母亲出于功利目的嫁给了金路易, 从此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她不想放弃丰富的物资生活,就在这种状态中挣扎。这 时,她当年的恋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回来了。你的母亲一是旧情复萌,另外可能 是在想报复金路易的心态下和你父亲上了床,生下来的就是你!你母亲一定是战战 兢兢地度过那些时光的!一方面体会着让金路易养育着别人孩子的快感,一方面担 心金路易知道真相、你们被扔到大街上、从此和富裕无缘的后果。你母亲辞掉工作, 全身心带着你,一步不离。你的病痛之事全不让金路易插手,不给金路易一点发现 蛛丝马迹的机会,甚至想到去涂改你的体检表。所以那么多年来,金路易丝毫不知 道真情。同时,你母亲也不敢再同你生父来往。当时更没告诉你生父你是他的亲生 女儿,怕他来纠缠。你的生父一直四处打工。我推测你的生父一直经济状况不好, 所以也没有成家,而这时你母亲离婚了,他知道后又来找你母亲。你母亲告诉他你 的身世后,他更催债似的要同你母亲结婚。而你母亲为了继续得到金路易的金钱只 和他私下来往,有时还接济他。作为一个男人,他肯定是想找机会杀掉金路易的! 不但原班人马得以会师,还会得到财产。他缺乏这个头脑,老天正好帮了你们这个 忙!我得承认,你们真是很不容易。其实离婚对你母亲是件好事,因为她一直得为 保守你是别人的孩子这个秘密而天天提心吊胆。金路易看上别的女人后,你们本来 可以索要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谁想金路易对女儿那么用心,放不下你金绮丽。所以 你母亲就首先抓住你。一则这个秘密永远不会被发现,二来可以利用金路易对女儿 的爱索要钱财,真是一举两得。唉!说实话,这也是金路易的家庭暴力给逼的!如 果他不打你母亲,你母亲可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客厅里静悄悄的,躲在地板下的小虫子伸个懒腰都能听见。金绮丽她妈瘫软在 椅子上,用手捂着脸。金绮丽听得张着嘴,一脸傻相。 终于,金绮丽她妈把手从脸上拿开,有气无力地道:“乔森先生,您说的没错! 我骗了金路易!可是我这么多年像一个佣人照顾家,也是尽了一个妻子的义务的! 难道我们得到这个房子和一些钱不应该吗?就算金路易是被这件事气死的,可是也 不全是我的责任啊!” “没错,其实在一定意义上说,金路易是自掘坟墓。但是一方面是和金路易没 有一丝血缘关系的金绮丽,另一方面是他的亲生儿子,谁应该得到他的财产呢?” 金绮丽她妈突然像个超大弹簧一般弹起来,她全身的血好像全涌到脸上了,顿 时变成了一只紫茄子。她急急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谁也别想把我们的财产 夺走!亲生儿子也不行!”她猛地一下扑到我跟前,抓住我的手:“乔森先生,您 看我没有工作,又没有什么手艺;金绮丽不好好学习,考不上大学,又老想找轻巧 的工作,找不着;她爸累死累活一辈子,只能在工地干活。求求您,帮帮我们!我 们只有这处房产和一些钱,省吃俭用的还过得去。您是好人,不会让我们到大街上 的!您还说他的儿子在伦敦,还用得着跟我们争吗?” 我推开她的手,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我笑道:“您别急,我怎么会让你们 流落街头呢?说实话,我知道您这处房子是您和金绮丽两个人的名字,您只有一半 产权。那一半真要是打起官司来金绮丽恐怕要让给人家。你们向金先生要了不少钱, 我猜数目也不会很小,要不你们怎么可能天天逛街呢?这些都算了。我是说金先生 之所以气急而死,可能是还有一些财产他不想留给你们,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如 果还有,你们就得放弃。因为他气死,本身就说明了他不想给你们。另外,无论从 哪方面说,你们都不应该得到的!” 金绮丽她妈眼里闪着泪花,连连说:“真是太谢谢了!这下子我们就不用担心 了!绮丽,快谢谢乔森先生!” 金绮丽脸色苍白,哼了一声,扭身跑到里面房间里了。 我从金绮丽家里出来,直奔章女士的家。 我又把金路易那件上衣反复捏了好几遍,章女士一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我请 她坐下,把我的调查结果讲给她听。 末了,我说:“我认为保管箱的钥匙肯定是放在衣服里的!还有金路易之所以 被气死,一定是保管箱里放有不可更改的法律文件,而这些文件都是对金绮丽她们 有利的!” 我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眉头紧皱,琢磨着那把保管箱的钥匙。忽然我想起 一件事,我问:“您的那只猫呢?” “在树下睡觉呢。”章女士指给我看。 可是树下并没有那只白雪球。章女士现出对一个小孩子无可奈何的表情,笑着 大声唤:“雪儿快出来!” 一会儿,那只白猫从一只微开的柜子门里钻了出来。我看到它脖子上并没有戴 那只金饰物,我想起第二次来这里它的脖子上也没有。 “您给它戴的那只金饰物哪去了?”我问。 “啊!不是我给它戴的!不知它从哪里扒到的。那上面有带子,真不知它怎么 套到脖子上的!” 我心头一喜,连忙冲过去把那个柜子打开,蹲下身子把头伸进去,扒开杂物, 一只金灿灿的小物件赫然在目。 “就是它!它就是保管箱的钥匙!”我高兴地把钥匙凑近鼻尖,好像一下子得 了近视眼了似的。我又不自觉地伸手要摸那只调皮捣蛋的猫咪,它灵巧地一转身躲 开了。 “啊!您真是一个天才!”章女士由衷地赞道。 我的得意劲儿刚上来,又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密码呢?没有密码照样不能打 开保管箱。我把金路易的身份证掂来掂去,看他的身份证号。金路易的生日?他这 么精明的人会用生日吗?我知道开保管箱的密码要六位数,那么是哪六位数呢? 一时没有个头绪,我告辞,拿着金路易的那几样东西往家赶。金绮丽她们根本 就不知道金路易有这么个保管箱,更不会知道密码。这对我来说又是一道难题。 我决定闯一下。我化妆成金路易的模样去那个银行,虽然事先已和小谭打过招 呼,他见到我,还是惊讶得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我咧嘴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说 话。我来到柜台前,把金路易的生日组合成好几组。我输了第一组,不行。第二组, 不行。第三组,还不行!女柜员奇怪地打量着我,说道:“您怎么了?您今天已经 没有机会再试了!下次来您如果再不能搞对的话,箱子冻结,然后我们要对您调查!” 我连连陪着笑说:“是我忘记了!我回家好好想想再来!” 我跑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金路易那些物件发愣。这个老滑头,到底是怎 样编的密码呢?一般说来,人们编密码都是要受某些数字启发的。我一边把那个挂 件拿在手里摸着玩,一边琢磨着。咦?它的背面有些粗糙。我把它翻过来,找出放 大镜仔细查看,是四个数字!5188!是啊!一个挺大岁数的男人老在口袋里放这么 个挂件是出于什么心理呢?5188,一组中国人认为相当吉利的数字,会不会就是它? 可是密码一共是六位数!那么加上另两个数字会怎样加呢?我抱着脑袋躺在被子底 下,看到的人以为我睡成了一张弓,沉沉的。其实我是一夜未眠,第二天眼睛里布 满了血丝。 我匆匆地来到银行,我决心再试一把。昨夜我把我自己变成金路易编了一夜的 密码。我想起金路易原来名字是金陆一,如果我是他,我就把61加在前面,这组数 字便成了615188,谐音就是路易我要发发。 我镇定片刻,坚决地输了615188,不对!那女工作人员把一张表格扔到我面前, 毫无表情地说:“填吧!您该接受我们调查!” “啊!不!”我慌了,连忙赔笑解释,“您瞧,我遭遇一场事故,大脑受损。 手都不听使唤了!现在我就来最后一次!然后随您怎样处置!” 见她沉吟不语,我赶快又输了一回651881,对了! 我疾步走到那只保管箱跟前,站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啊!让我殚精竭虑要 知道的东西终于浮出水面了!这时我反而镇定下来,慢慢地、轻轻地打开那只金路 易在另一个世界还念念不忘的金属盒子! 一张银行存款单!500 万!是金绮丽的名字! 金路易把同章女士、杨女士结婚后的共同财产大笔地给了金绮丽和她妈,其余 的都以金绮丽的名字存起来,其爱女之心,令人感叹。 还有一个房屋产权证,就是金路易同杨女士结婚住的那所房子。也就是说,金 路易自己其实只有这一处房产,其生活奋斗的目的全是为了金绮丽!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