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 金路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保管箱的钥匙交给章女士,想把自己毕生积攒的 钱财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可是,自己种下的苦果未必能如他所愿,他真是死不瞑 目啊! 我拿着那张500 万的存单,感慨万千。无论是为了完成金路易的遗愿,还是为 了章女士及其儿子的利益我都应该把这件事做到底。我先打过电话,同金绮丽和她 妈约好时间,说我将登门有要事相商。 我无疑受到了自到她们家起最隆重的接待。金绮丽端上茶,她妈招呼我,满脸 堆笑。看得出她妈的心还悬在嗓子眼儿,怯怯地问:“乔森先生,您看我们还能给 您提供些什么?” 我笑着摇着头:“您放心!今天只要金小姐签一份声明,自动放弃她名下的财 产,我们再去公证处做个公证就没事了!” “啊!乔森先生!您不是答应了吗?我们只有这些财产了!只要不把这些东西 拿走,我们就满足了!您不能看着我们过苦日子啊!” “您多余担心了!我说的是这个!”我取出那张存单,请她们看。 啊!母女两个伸出舌头,眼睛盯着那张存单。金绮丽她妈还揉了揉眼睛,好像 眼睛上有一层薄雾似的。我想我不能再让她们这样盯着看了,不是她们的眼珠子要 掉下来,就是那张存单要被她们眼睛里的灼热烫得着了火。 “金小姐,请写一份声明吧!放弃这张存单。你们本来的财产不会动,这件事 只有我知道。”我取出早准备好的笔和纸。 金绮丽和她妈仿佛才从定身法中解脱,好像收渔网似的把目光硬从存单上拽回 来,那表情和死后的金路易在银行的样子一模一样。 “对对!绮丽快去拿你的钢笔,自己的笔用着顺溜!放哪个抽屉?我来帮你找!” 她妈一边唠叨着一边进到房间里找笔去了。金绮丽则呆呆地看着那张存单,就 像一个木头人。 好一会儿,金绮丽她妈找来了笔,招呼金绮丽坐下,连声说道:“请乔森先生 给你指点一下!别语句不通的啊!” 我说一句,金绮丽写一句。金绮丽的字真够瞧的,就像得了病的蜘蛛乱爬一气。 “乔森先生,这个字怎么写?”她抬起头问我。 我低下身子,写给她看。 恰在这时,觉得一阵劲风呜地一下从脑后刮过来。我不回头,把身子往桌子上 一趴,往金绮丽相反的方向一溜,一个沉重的大金属疙瘩重重地打在我的右肩上。 我大叫一声,顺着桌子角就滑了下去,挣扎着站不稳,终于倒在地上。 一柄超大号的铁锤子,一定是工地用的那种砸钢板的大锤子,正在被高高地举 起。而拿着那柄铁锤的一脸狰狞的人,正是在工地干活的、金绮丽的亲生父亲! “你居然敢打侦探!”我抬起左手指着那个家伙,愤怒地喘着气道。又捂住胸 口,咳了几声。 “打你?哼哼!老子还要杀了你呢!你这个臭侦探!还想让我女儿放弃500 万! 你真是毛嫩的很啊!真是老天长眼!如果没有你,我们还不知道金路易给我女儿存 了五百万呢!小白脸,别怪我们,这些钱足够我们花一辈子了!你刚才说的没错, 这件事只有你知道!你要是死了,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真可惜了你这张脸!你说 你干嘛非得当侦探呢?” 我勉强抬起头,又无力地倒下去。我费力地说:“你们好好想想,为了500 万 杀了我,可是死罪!这钱本来就不属于金绮丽!是金路易和其他女人的共同财产! 也是他压榨那些女人得来的!你们怎么可以为了这笔不义之财杀人呢?何况你们现 有的已经够多了!” “你住嘴!”金绮丽她妈完全变了一个人,她冷冷地笑着,“500 万!我们这 种人家几辈子能挣出500 万!告诉你,乔森先生,你只能怪你自己!我接到你的电 话就马上让她爸过来。当时我们想如果你不能够帮我们,我们就会给你下跪。他拿 来了一个干活的大锤子,说实在不行就吓唬你一下,不能把我们安身立命的财产夺 走,我还一个劲地埋怨他,说不能得罪你。没想到你给我们送来了500 万!他那锤 子真是拿得好啊!金路易啊金路易,是你害了乔森侦探!和我们无关!她爸就躲在 里面的房间里查看动静,我借口找笔去到里面和他说了。我们就下决心一不做二不 休,我们不能把这500 万白白送给别人!这张存单写着金绮丽的名字就是金绮丽的, 你凭什么要把它夺走!不让它给了别人你就得死!” 我依旧躺在地板上,我不能就这样任他们宰割。我叫道:“金绮丽!快救救我! 我和你们无怨无仇,他们都疯了!你还年轻,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你快报警!否 则你就是同犯!你的前途不能让他们给毁了!” 金绮丽他妈叫道:“绮丽!你别听他的!那是你的500 万!如果不杀了这个侦 探,你就没机会再有了!有了那些钱,那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当年妈在工厂里累 死累活地干,你还要和妈一样吗?” 金绮丽看看我,又看看她爸她妈,眨着眼,不知如何是好。 金绮丽他爸冲她妈喊道:“快去找个绳子,帮我把这个臭小子勒死!到时候我 还得把这个锤子交回去呢!不能全沾上脑浆子!快去啊!” 她妈跑到房间里去了。我大叫让金绮丽救我,她呆坐在那儿,中了邪一般。 我闭上眼睛,彻底对这一家人绝望了。 金绮丽她妈拿着根粗绳子,我的灵魂就要顺着这根绳子飘到茫茫天际了。 金绮丽他爸按住我的肩膀,她妈拿着那已打好结的绳子,在我右面俯下身子, 要往我头上套。 说时迟,那时快,我运丹田之气,猛地缩回左腿,一脚狠狠地踹在金绮丽她妈 的胸口上。随着她妈一声惨叫,她爸一愣神的功夫,我一骨碌跳将起来,一脚踢在 她爸的下巴上。那男人啊了一声,往后便倒,血顺着嘴巴流个不停。与此同时,被 踹到一边的金绮丽她妈哼哼着,动弹不得。 金绮丽他爸站起来,去抓那柄大锤子,我闪电一般扑过去,又是一记漂亮的钩 拳打得那家伙一个趔趄。他随手抓起案上的台灯就冲我砸过来,我头一偏闪身躲过 去,血都冲到脑门子。我跳起来使出连环腿,每一脚都狠狠地踹在他的肚子上,在 他连连后退的当口,我毫不放松,左一拳右一拳都击在他的太阳穴上,他终于身子 一软,倒下了。 我上去一脚踩在他的咽喉处,不给他反击的机会,我自己也喘个不停。金绮丽 本来是呆呆的,这时突然把那张存单抓起来,三下五除二就撕个粉碎,然后往空中 一扬,任那纸屑飘飘洒洒地落在自己的头上。 金绮丽他妈忍着痛,慢慢爬过来,跪着抱住我的腿,哭着道:“乔森先生,我 们错了!饶了我们吧!我们不要去坐牢!求求您,您宽洪大量!只要不坐牢,这所 房子和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不要!” 她的嚎哭变成了低声地啜泣,依旧抱着我的腿。我想把腿抽出来,刚一动弹, 她就倒在地板上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被我踹得屁股礅在地板上,尾骨断了。 这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砸门声。是小谭引着一帮警察来了。我在倒下的时候, 就按了藏在胸口的报警器,和小谭是连线的。我把门打开,心想要不是我早有防备, 等他们来了,我不直挺挺地才怪! 在我被那铁锤打到的时候,我顺势倒在地上,忍住痛,觉得没什么大碍。但我 装出受到重创的样子。没想到这家人财迷心窍,居然想把我给办了! 那张被金绮丽撕碎的存单是一张仿制品。对踏进那间屋子后所可能发生的一切 我都事先做了假设。他们一家三口的所作所为让我最后的怜悯一扫而光,让法律来 惩罚他们吧!我口袋里的一只小型高级录音和录像机已为我提供了最有力的证据。 我对金绮丽不予起诉,她太年轻,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她签了放弃500 万的声明并经过公证,那笔款项已打到章女士的账号里。章女士问我怎样处置这笔 钱,我对她讲了杨女士的故事并对她说全凭她做主。章女士没让我失望,她拨了适 当的金额给杨女士,足以保证她的一生。其余的都要捐给她儿子当年读书的那所小 学。我说金先生后来的那处房产还是给您儿子留着吧!否则金先生还是放心不下, 她点点头同意了。 夜色渐浓,我一个人慢慢往回走,进到我的办公室。在黑暗中坐了片刻,我打 开台灯,翻开关于金路易的卷宗,在下面大大地批了“结案”两个字,并写上年月 日。掷笔靠在椅子上,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起在处理这件案子时经历的惊心动 魄,还结识了章女士这位下凡的天使,我得意地仰着头,微闭起眼睛。 有人推门进来,我坐直身子,微笑道:“请坐!” 他不语,只是站在门口的暗影处,摘下帽子,冲我点点头。是金路易!我前倾 着身子,惊讶地望着他,不知他要干什么。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望着我,又点点 头,转身出去,化作一股轻烟消散在夜幕中了。 我没有追,知道他是来同我道别的,再也不会出现。我走都窗前,推开窗子, 望着夜幕下流动的、看不见的空气以及随着气流飘逝的、各种各样的夜的精灵,我 想起特蕾莎修女的一句话: 自私是万恶之源。 (全文完)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