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骨(骷髅)之谜 当东方黎明女神敞开她的紫色寝宫的大门,太阳神福波斯坐上四匹有翼的骏马 驾驶的太阳车开始旅行的时候,赵景也开始了他要做的事情。 在吃早饭时,他就从陈大娘口中得知,前街胡同里有生产队副队长陈保住在那 里。不管昨晚的黑影是谁,他是否可以列为怀疑的对象,他深知一个公安人员不能 有丝毫的先入为主,以免把事情引入歧途。 但是,完全可以和他接一下头,因为他是这里的领导者,可以叫他带路去勘察 一下现场,弄清楚案件的基本情况,分析一下作案人的体貌特征。分析一下他是怎 么进入作案现场的?他是使用什么方法作案的。对现场的环境、地形,他熟悉不熟 悉?作案嫌疑人的衣服、鞋袜上是否沾上血迹。脸上、手上是否被抓破。现场是否 留下鞋印或遗失物。等等。 他想了很多。 赵景、何文忠刚刚出门,就看到街上的人三五成群的在议论着什么,神秘的很。 自己心中有一个问号,莫非是为了人头骨的事,或是其他?不过从神色上看不会是 议论陈家女婿的光临。因为那就得带喜庆的色彩了。 在十字路口处有一个饭场,在平常的日子里,男人们大多要把自己家的饭菜端 到这里吃。似乎感觉,只有在这里吃,才有滋有味。这样也真有好处,第一,来可 互换着吃菜。几个人合起来就是几个菜,花样多了,也丰盛了;第二,在这里可以 听到最新的新闻,增长见识;第三,在这里队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分配一天的活。 今天好像比平时的人更多。他们一边吃,一边议论,显得既神秘又有兴致。 “太平昨天怎么一夜没有回来?” “真奇怪,是啥事忙得他连家都不回了?连他爹也不管了。“ “昨天他大爷的头(骷髅)无缘无故的滚动,你说蹊跷不蹊跷。” “不是什么好兆头。”有人压低嗓子说,“说不定会出大事。” 一个尖嗓子的人说:“安详被人打成那样,儿子再有三长两短就完了。” 一个大舌头,还咬文嚼字的说:“老天爷也不睁眼。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 破又遇顶头风啊!”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赵景与何文忠走来,就故意咳嗽几声,人们的声音立刻就 哑了。眼光一起投向他俩。其实,人们的谈话他俩听的清清楚楚。这是因为他们的 谈性正浓,津津乐道,精神集中,声音很大,好像在抬杠,没有注意他俩罢了。赵 景的耳朵是很灵的,不仅能听的远,而且仿佛有分离器一样,能把嘈杂的声音分离 的有条有理,有节奏的传入自己的耳朵里。他听出人们议论的话题不外乎是村里发 生的几件事。通过这些议论,赵景的心里似乎有了点头绪。陈安祥被打,与骷髅滚 动发生在同一地点。这是自然的巧合吗?还是有内在的必然联系?大堤上的抢劫案 暂做别论,陈太平一夜未归是什么原因?他考虑再三,觉得应该先揭开这骷髅滚动 之谜。揭开这带有迷信外衣的事情,先把人们的紧张情绪缓和下来,再进一步深入。 人们和他俩打过招呼,正巧副队长陈保也在这里, “你是队长吗?”赵景问他。 “不是,我是副队长。”陈保说。 “队长呢?” “队长生病了。” “现在队里的事情是谁管?” “是我,有什么事?” “想了解一些情况。” “那就跟我来吧。”于是,就领着他俩到陈安祥家的旧宅(招待所)。 “坐吧。”陈保热情的把他俩引进屋,指着一个长条凳子说。显得诚恳而大方。 农村干部接待外来人员似乎没有握手的习惯,用他们的话说,手粗,伸不出来。 副队长就是这样的人。他俩坐下后,副队长就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永恒牌香烟。这种 烟是二角三分钱。在陈家庄能抽上这种烟已经不错了。 几个人刚刚点上烟,门口就伸进几个小脑袋,煞有兴趣的看热闹。有一个大胆 的小家伙喊:“也给我抽一支!” 滚蛋。“副队长笑骂道。 几个小家伙并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的喊:“干部抽的是永恒的,群众抽的是 手拧的。“说完就跑开了。 “嘿嘿,乡里小孩儿不懂礼貌,不要见怪。”副队长抱歉的说。 “没啥,小孩儿挺有意思。“赵景口头上也哈哈笑着,心里却袭上一阵凉意。 贫穷,中国农村的贫穷。什么时候才能摆脱它哪!为什么解放了这么多年,农民还 是喘不过气来? 当年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整整压了五百年。现在的农民又何曾不是 被压在五指山下?农村的有些干部,独断专行,自己说了算,死死压住人。这可能 就是所谓的奉行上面的大权独揽吧。该结束了。封建的阴魂何止压住人民五百年, 是两千多年啊!革命先辈为了打破这种枷锁,他们爬雪山,过草地,吃草根,煮皮 鞋,经过了二十八年的奋斗,才赢得了光明、幸福。但是,在人生坎坷的旅途中, 在光明、幸福之中,又有黑暗和灾难。特别是十年浩劫,那以穷为荣、以富为耻的 现实,多么令人痛心呢。倘若先辈有知,他们一定会在九泉下大哭,哭声化惊雷, 眼泪变作倾盆雨。听听这两句儿歌,就能体会到农村的艰苦程度。就能知道他们的 苦难。他们多么希望有一个平和安宁的生活条件哪! 以上这些想法,只是赵景几皱眉头中想到的,虽然不一定恰当,也是他多次想 到的问题。 陈保却没有多想什么,只不过觉得这个刑警队长有点怪罢了。接着赵景把自己 来陈家庄的意图对陈保说了一遍,下面就是陈保向他介绍情况的记录稿: 事情是这样的——公社想在母猪圈修电灌站,主干线要从俺队的高岗好地中间 通过,中间是陈家坟,也就是陈安祥家的祖坟地。可是,我们的队长陈太虎不同意。 他觉得这是李家庄以庄大压人,白白的叫我们损失几十亩好地。他们却轻而易举的 得到水利。太便宜他们了。我们也真的有点吃亏。上级领导批评我们太本位主义, 缺乏全局观念。本村人也是议论纷纷。有人认为队长这次做得对,也有人说队长的 眼光浅。反正这几年我们对是属穷的,整年也不发个钱。这两年也没有什么大的起 色。我这个副队长也是有名无实,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们队长是个抓阶级斗争的 行手,要是在平常,他早已行动起来了。陈家坟是地主家的坟,集体修渠,他们理 所当然的立刻迁移,可是,队长却对陈安祥说:“你呀,千万不要迁坟,你不迁, 谁也没有办法。现在办什么事都要按政策,他不迁,是为了咱队里保地。这也是你 的功劳。” 陈安祥不知道队长的话是不是真心实意,还是给他耍心眼。竟然同意主动迁坟。 第二天,陈安祥就去陈家坟里查看,打算请几个人帮助起坟。那一天忙得很晚。 他正要回家,突然有一个用黑纱蒙着脸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还没有明白过来,就 被那人一拳打倒,接着又连连给他几拳。不是有人来,恐怕陈安祥就没有命了。 陈安祥被殴打之后,人们虽然不平,但是由于找不到凶手,他儿子陈太平又是 一个老实孩子,不会说个什么,也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更奇怪的是,在修渠中又发生了一件使人难以相信的事。昨天在起坟时,只见 棺材都烂了,里面有些陈安祥哥哥陈安泰的残骨,头骨沾满了泥。一个小伙子上前 就是一锹,把头骨上的泥打去。他刚要去捡,奇迹出现了:头骨自动滚起来。这一 下子可炸了营,人们立刻吓得跑散了。后来上来几个胆大的,仔细看看,头骨还在 滚动。真是神奇了!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人说,一定是死者冤枉,显显灵,叫替 他申冤报仇的; 有人说,人头成了精,对陈家庄不利,要有祸灾; 也有人说,这是陈家庄的风水,被挖破了,陈家庄以后就会更加贫穷了; 还有人说,是阴气被阳气冲的;……。 不管怎么说,当时我也看到头骨确实在滚动。 记录到这里,副队长停住了好像要结束他的叙述。何文忠问:“那个骷髅呢?” “昨天人们都吓得不敢再挖了,又把它埋在那里了。” “队长陈太虎昨天去了吗?” “没有。他在陈安祥被打的前一天就生病了。不过,他以前身体是很好饿。近 来有病,可能是因为修渠不顺心,闹点情绪。” “骷髅的事他知道吗?” 副队长摇摇头,但是,他又说:“也可能知道,这事传的太快了。” “陈太平是在骷髅滚动的这一天出去的吗?” “是的,他昨天说是要猪钱。可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副队长似乎在用冷峻 的目光看着赵景和何文忠。他是那么的自然、从容,但是,隐隐约约的发现,他眼 光的某些无形的线有着狡黠的成分。好像要在他们身上探索什么。 何文忠的问话,赵景是投以赞许的目光。这一问一答,使赵景的眉头皱了又放。 放了又皱。他一般不愿意打断别人的话,怕过多的问话会引导被询问者顺杆子爬, 造成失实。同时,他也反对别人打破他的思维。 何文忠深知他的脾气,见赵景不说话,就朝分队长递个眼色,静静的等。 须臾,赵景站起来,这个举动说明他已经考虑成熟。有些问题,是可以询问的 时候了。何文忠问他:“到现场看骷髅去?” “对,去陈家坟。不过,骷髅可能暂时看不到了。”赵景判断说。 “你咋知道?”陈保十分吃惊。又好像要否定赵景的判断。 何文忠也怀疑的看着两人。 来到陈家坟,见这里已经变得树倒碑横,比原来的浓荫笼罩更加凄凉。他们找 到埋骷髅的地方,挖了好一阵,也没有挖着。副队长身上直冒汗,好像是害怕,又 觉得是白费力气。就说:“算了,挖不出来了。可能是滚跑了。” “对,是有人先下手了。赵景肯定的说。 陈保狡黠而神秘的笑笑,点点头,又摇摇头。 赵景突然从陈保那眼光里发现有些异样,好像隐藏着难言的东西。又有些犹豫 的成分。就猛然的问:“陈安祥被打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我,我在庄上。不,是修渠。“陈保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闹得手足无措, 神色慌张。 “啊哦!” 何文忠的小眼也在陈保身上上下打磨了几打磨。 赵景不死心,在附近一个劲儿的转。他猛然发现一个戴着黄铜龙骨的烟斗。反 复看着,觉得可能是谁的丢失物,就问陈保:你认识这个烟斗吗?“ 陈保要上前去要,赵景没有给他。他害怕陈保破坏烟斗上的指纹。陈保迟迟疑 疑,过一会儿才说:“好像是队长陈太虎的。”那样子极不肯定。 赵景沉思一下,又在墓地里仔细寻找。结果,他又在墓中找到几根头发。有几 根是颜色暗淡的,好像是死者的;也有几根是光亮的,似乎是新留下的。他把头发 夹在笔记本中。又把烟斗仔细收藏,这才说:”走吧,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陈保用欣赏和猜测的眼光看着赵景,在回村的路上一直琢磨:“他说这话是什 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