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寂寞白狐(1) 11寂寞白狐 “年轻时,喜欢在带有舞台性质的论坛上表演。喜欢粉丝,喜欢人气,喜欢 别人因我而快乐。QQ空间算是很私人的地方。即使如今我日渐老去,诉说自身依 然不是强项。建立这个空间,偶然中有些必然。你看到了吗?它因为你而存在了。 我想,你或许会希望我用一些文字来充实它吧。做为男人,我一直拒绝感伤。可 是,无论我怎样放纵自己,那种深埋于心的悲凉始终客观存在。舍南舍北皆春水, 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老杜的诗句送给你。空间 为你而建,这一篇,也为你而写。” 晏紫的心很乱。周末一整天,她都把自己关在宿舍里。晏紫觉得,孤独是女 人最大的悲哀。而自己现在无疑正处在这种悲哀里。她正在看沈浪写在QQ空间里 的一篇日记,时间显示还是两年前。那时候,晏紫刚认识沈浪。他们是在老人黎 树远的撮合下恋爱的。那一年晏紫二十六,沈浪二十八。都是当婚当嫁的年岁。 沈浪是个博学而富有浪漫细胞的男人。在得知自己喜欢文学和写作之后,他 索性就在QQ主页上开了一个空间,每天写一篇日记,两人开始用文字来进行交流。 《无情何必生斯世》,就是沈浪为她写的第一篇日记。晏紫看过不下几十遍了。 “这个男人,他为什么总是那么忧郁呢?”晏紫苦笑。百无聊奈中,她再次 点击沈浪的QQ。灰色图标显示主人不在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沈浪的QQ造型和 他本人的外表很不相称。那个狰狞如海盗般的头像,常常使人在和他见面之后大 呼上当。 晏紫起身倒了杯水,再坐回去时就直接把两条腿斜跷在电脑桌上。这个姿式 也是跟沈浪学的。虽然看起来很不淑女,不过确实能够让压抑的心情有所放松。 时针这时已指向下午四点,周末的宿舍楼安静极了。室友们大都拉上男伴,成双 成对的出去逛街了。电脑里正在播放的的这曲《白狐》,在寂静的空气里,就越 发显得幽远。 “我是一只守候千年的狐。千年守候,千年孤独。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 爱的蛊?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能不能为你再跳一支舞,我是你千百 年前放生的白狐……” 最近两天心情烦闷时,晏紫就会到网上把这首歌找来听听。甚至学还着唱唱。 《白狐》是晏紫上次和同事们K 歌时听到的。那是学校欢庆圣诞的晚上。KTV 的 包厢灯影迷乱,在哄哄闹闹的碰杯声里,一首白狐幽幽响起。晏紫一瞬间呆住了。 她后来在QQ的空间日记里写道:“轮回的悲凉一如悲凉的轮回让人心乱。这一世 我希望能捉住些永恒的东西。可是,有吗?” 这篇日记当然被沈浪看到了。他在下面做了这样的回复:“歌词述说的故事 很老套。但生死与爱情的主题。不管怎样重复,总能有些牵扯人心的蕴含。恭喜 晏紫妹妹:饭后踱步,一曲白狐。生命在饱食大米后就有足够的资本生点闲愁… …” “这个男人很幽默。”晏紫微笑着想。她其实还是很喜欢沈浪的。虽然两人 最初只是为了结婚而恋爱。然而,连晏紫自己都没有想到,造成两人情感碎裂的 最终矛盾竟是来源于物质。她自问并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但做为女人,最起 码的一点虚荣心还是有的。沈浪哪都好,可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态 度让她很受不了。 典型的月光族,在小公司打工,收入本来就不多。如果他每月的花销,仅仅 是因为户外装备常换,狐朋狗友常请也就罢了。晏紫觉得做为男人,有一些爱好 和有一群朋友都是必需的。但让她十分恼火的是,沈浪都穷到每个月末经常没钱 喝豆浆的份上了,竟然还要资助两名县城的贫困生读书。 晏紫实在是愤怒极了。她承认这种品格的确够得上崇高。可崇高是要有基础 的。如果连自身的温饱都差点解决不了,还勒紧裤腰带,去充当别人的救世主。 这真是傻到有些好笑了。 看到身边同事们的男友,一个比一个强。晏紫跳楼的心都有了。就拿堂姐黎 敏的男友麋飞来说吧。人家也玩户外,也交朋友。可是麋飞著书立说,正经事一 点都没少做。晏紫倒不指望沈浪能出人头地,给她带来怎样的奢华。只要能有安 稳、平静的小康生活就足够了。可即使这点要求,他现在也无法做到。 两年多的相处,极重感情的她已经很难再接受分手这么残忍的结局。可是如 果真的结婚了,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呢?就在晏紫心乱如麻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她走到门边,对着猫眼向外一瞅。内心的怨气顿时就不打一处来。“别摁了,我 不在家!”她隔着防盗门恨恨地叫了一声。 “别闹了,开门吧。”沈浪没精打采地说道。 “就不开,你走吧。” “你要搬家了吧。我来帮你收拾东西。”沈浪进门后,总算说了一句让她五 内俱铭的话。 “后天才搬,不急。今天周末昨没去扎营啊?”晏紫给他冲了杯奶茶。 沈浪叹口气,没说话,开始收拾东西。宿舍不大,书却真不少。南北两面墙 壁各立着一个几乎要撑到房顶的大书橱。藏书很杂,排放也乱。一个木质横档上, 从《鲁迅全集》,《沈从文小说精选》到痞子蔡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安妮宝 贝之《莲花》、少儿科谱读物《十万个为什么》。甚至还有儿童漫画《叮当猫奇 遇记》、《喜洋洋和灰太狼》…… 晏紫很得意自己拥有这么磅博的收藏。她每月固定有笔预算是用来买书的。 晏紫觉得这种爱好,比起涂脂抹粉或投资于时装要高雅得多。沈浪对此却不屑一 顾。他觉着与其浪费这些钱,买点小笼包吃吃都是好的。沈浪看书从来就是去图 书馆,或者新华书店,大众书局。坐在那里一整天都看不要钱的。花银子买书不 但奢侈。搬家时都麻烦。 “沈浪,听说青年路上新开一家西部牛扒……”见他快要忙完了,晏紫端着 水杯,有点结巴的提出了今晚的要求。 “蚂蚁劈叉,多大点事啊。还想干啥尽管说吧。”看见对方怯怯的样子,沈 浪心里竟微微一痛,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好久没请晏紫吃饭了。 “真的啊?那我能不能再唱唱歌……” “没问题。吃完牛扒,我们再去‘酷比龙’坐坐。” “真的啊?” 晏紫兴奋地放下水杯,匆匆去里间换衣服。玫红色波司登羽绒服是今年的新 款,配上走在时尚尖端的发型,等她再走出来照镜子时,自己都觉得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