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斗 阮瞻一步一步走下塔来。 塔外,雾气已经逼近到塔身。原本灰白的雾气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像墨汁似 的把所有的一切都淹没其中,还散发著阵阵的血腥气,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彷彿是 深陷在无边的恶梦裡。 阮瞻镇定地打开塔门,立即感觉一股透骨的冷风直袭而来。那感觉不只是阴寒 而已,还带著一丝丝无法形容的刺痛,宛如风中有无数根钢针刺入了他的皮肤。 他没有惊慌,而是像弹掉身上的灰尘一样,随手在胸口处一拂,立即从身体裡 拉出来一件无形的东西。他默念了几句咒语,冷冷地看著握在自己手中的透明雾气 转為一隻焦黑的手,同时他以另一隻手划了个九龙化骨符一指,让鬼手从手掌中央 燃出一个大洞,无论怎样挣扎,也没有逃脱像融化一样消于无形的命运! 啊-- 黑雾中传来一声哀叫,但阮瞻在战斗状态中是最无情的,根本理也不理,虚空 画符在自己的周身结了一道保护结界,然后抬脚迈出塔门。 空气中没有一丝风,黑雾却好像被狂风吹拂著一样剧烈地翻滚著,紧紧缠绕在 阮瞻的结界外侧,不停地想冲击进来,发出「砰砰砰」的敲打声。这带给阮瞻巨大 的阻力,使他如逆水行舟一样,每走一步都相当困难。他皱皱眉头,把力量集中在 一隻手掌上,向前推出,艰难的向前走,彷彿推著一扇看不见的却又格外沉重的门, 不过才一会儿功夫,脸上就渗出了汗水。 他知道这样去力拼对自己是不利的,因為他很明白那些怨灵不仅很团结,还在 那个附了小夏肉身的怨灵的指挥下进退有序,虽然还不至於会摆下阵法来诛杀自己, 但雾色和其中包含的气息都证明怨灵们很是同心协力,而且不顾一切。 四周漆黑著,他看不清自己走到了哪裡,只是凭著感觉,觉得是来到了湖面迴 廊的中间。这并没有到安全距离,还有可能在打斗中威胁到塔的安全。但儘管如此, 还是给了他向外扩展的空间。 於是他停下了脚步,一手撑住了结界壁,一手伸进怀裡。 他的动作一做出,周围的黑雾立刻一阵急速的收缩,自结界外围撤开了一点距 离,显然怨灵们对他是很忌讳的。这给了他一秒鐘的间歇时间,让他的準备做得更 充分,然后一下子收回结界,同时把怀中的东西按照事先计画好的顺序和方位拋向 半空之中。 瞬间,半空中闪过一道道红光,数十枚符咒停留在半空之中,彼此间呼应著, 在他的头顶形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虽然在黑雾的包围之中,红光和符力都显得有些 微弱,但却足够又把雾气逼退到三米开外。 那些符咒是他趁监视者不备时画的,当时他手中没有符纸了,所以藉綑绑毛富 之机扯碎了他的白衬衣,再以自己的血仓促画成。这也就是他* 毛富后,在暗室裡 待了那麼久的原因。也正因為如此,这符咒的符力打了折扣,只够他支撑一会儿。 必须速战速决! 念及此,他抬手挥出了一个掌心雷,打向正中的方向。蓝色电火花闪过之处, 伴随惊叫之声,黑雾闪开了一道裂口,像黑色的大幕被拉开了一条缝隙一样。但这 只是一瞬间的事,还没等阮瞻看清楚黑雾后有什麼,雾气又重新融合為一体。 见状,阮瞻二话不说,继续把掌心雷和火手印招呼到黑雾上。他挥出的方向并 不确定,但是一招使出就会把黑雾打出一个豁口,虽然那豁口也会马上合起来,但 他这样接连不断地打下去,却使得雾气中惨叫连连,显然有不少怨灵伤於阮瞻的掌 下,那浓重的黑雾也渐渐稀薄了起来,有的地方甚至还出现了一些细小的鏤空,好 像整块的黑色布料,因為存放的时间太久,被虫蛀了一样,脆弱不堪,只要一扯就 会碎! 他这一番连续攻击,不知不觉中已经把黑雾迫至湖的边缘,露出了广场上的方 砖!他知道那就是安全的距离了,可以随意战斗而不用担心毁坏这座镇魂的塔,所 以抓住这个机会,向前移动著,手中动作不停,同时快步逼近了湖边。 他走,他头上的符咒像有意识一样随著他的行踪延伸,随著距离的拉长,半空 中本来密集的符咒变得稀疏起来,红光越发微弱。好在那光线弱而不灭,黑雾又稀 薄了很多,光明的空间扩大了不少,显得不那麼具有压迫感了。 阮瞻走到了湖边,定定的站住,停下了手裡的动作,暗自调整著自己的气息。 如果要让他以掌心雷和火手印完全驱散雾气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使出这种法术 也会耗损他的功力,再用下去,他自己会首先坚持不住。他之所以强行这麼做,就 是為了把战场推远,也可以创造一个相对不被雾气侵蚀的空间,这样对他下一步的 行动会有利。 这些怨灵虽然很怕他的小法术,不过此时却铁了心要与他决战,他们虽然没有 法力,却有著冲天的怨气和疯狂报復的怨念,加之数量眾多,前赴后继地,一个被 他伤到,就有新的怨灵补上,好像没完没了一样,所以并不好对付。 「打啊,怎麼不打了?没力气了?」一个女人讽刺的声音,在浓雾的背后响起。 「你可以来试试。」阮瞻赤手空拳,只是左手捏了个奇怪的诀,右手就搭在左 手的脉门上。 「欣欣,跟他拼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叫嚣著,显得极為愤怒。 阮瞻这才知道,那个占用了小夏肉身的女鬼叫欣欣。 「三叔不要急,他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有的是精力和他耗,他毕竟是血肉之 驱,还能有什麼作為!」欣欣轻蔑地笑了起来,声音尖细。她一笑,其他的怨灵也 跟著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四周鬼哭狼嚎,阴风习习。 阮瞻知道这是那个叫欣欣的怨灵在给他施加心理压力,但他阮瞻是什麼人,比 这凶险得多的场面都应付过了,怎麼会受这些小伎俩的影响! 他直面著传出话音的黑雾,深邃的目光彷彿能穿透这浓稠的雾气一样,嘴角扯 了扯,竟然好看地微笑了下,却没有出声反驳。但他的这副模样在怨灵看来,不仅 没有觉得他胆怯,反而在一瞬间被他又自信又傲慢的姿态所折服,感觉到了来自於 他的强大压力! 双方就这样对峙了一会儿,欣欣感到了己方气势有要衰弱的可能,立即大叫道 :「别怕他,他在使诈!他的伤才恢復,已经不能支撑多久了。今天无论如何,我 们的血海深仇是一定要报的!而且他伤了我们这麼多人,竟然还用火攻。不能放过 他!」 她情绪激动之极,立即把怨灵们重新煽动了起来,广场上鬼哭狼嚎声又起。 「杀了那麼多人,算了吧。这些杀戮难道不算报仇吗?」阮瞻平静地说。 「少来猫哭耗子假慈悲!」欣欣狂叫,「你如果不是為了救那个岳小夏,会来 到这个镇上吗?有谁知道我们都遭受过什麼,谁会為我们伸冤?老天不长眼,让我 们冤沉大海,却让恶人逍遥法外,还成了镇民眼中的英雄,天理在哪裡?」 「对,我们自己讨公道!」一个男人的声音叫。 「还不够吗?」阮瞻依然不带任何情绪,「当年的罪魁祸首或者说他们的后人, 只剩下马记者一个人没死而已。」 他试图使双方不那麼对立,毕竟这些怨灵最开始只是受害者,而且他们也弄死 了不少人了,不过他没有说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左德。 「罢手吧,仇恨只会让你们的灵魂不得安寧。」他说。 「少来说教!冤枉的并不是你!告诉你,我们的报復还远远不够!」欣欣阴笑 著,「每个参与的人都要死,包括你和岳小夏在内!」 「為什麼?她和这件事没有关係!」 他不怕死,也知道必会和司马南一搏,但他想把小夏解救出来。他相信万里这 会儿一定在城外等著配合他了,到时候他把小夏交到万里的手裡,就算他死於司马 南手下,也会安心了。 「因為帮助我们的人,让我们拿你和岳小夏的尸体去换当年的主谋者!」欣欣 恨恨地说,「主谋者一定要死!否则我们永无寧日!」 她的话才说完,雾气中各种愤怒的尖声怪调也响了起来,重复著「主谋者必死」 的话! 阮瞻的心中一片了然。 司马南还真是老谋深算啊!一方面,他破解了镇住怨灵并试图化解怨气的风水 大阵,并用结界封住了这座空城,断绝怨灵与外界的联繫,镇死了他们的通路,让 他们只有依靠他;另一方面,他通过控制风勇子和毛富,把当年的参与者,或是他 们的后人弄到了这座新镇来,却专门留下了主谋者--袁镇长,好用这个最该死的 人来逼迫怨灵们為他服务! 司马南想杀了他,却不愿意亲自动手,所以就去利用这些不顾一切,只想报仇 的怨灵。司马南用袁镇长作最香甜的饵,让怨灵们寧愿牺牲一切,也要用他的死换 来主谋者!就算最后不成,还是他嬴的话,他也会疲惫不堪,甚至受很重的伤,到 时候司马南就会轻而易举地* 他、羞辱他、除掉他! 另外,他觉得司马南肯定还有其他花招,比如说对待小夏的问题。 如果司马南只想要小夏的尸体,那怨灵早就把小夏杀死一百回了,不必先佔用 她的肉身,再把她的魂魄灌注到小瓷娃娃身上那麼麻烦。而且他真的针对小夏的话, 他可以自己动手,但他不,因為他很明白小夏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 欣欣一定没有完全说实话,司马南肯定是要求怨灵杀了他,但却要小夏活著。 因為他在提防最差的结果--那就是他不仅赢了怨灵,还保有和司马南作战的能力。 那样的话,司马南就会用小夏作為牵制他的筹码,利用小夏让他屈服! 还有,司马南不只是想要让他死而已,他这样有异能的人,死并不意味著什麼, 司马南是彻底消灭他,让他灰飞烟灭,好像从没有在这世界上出现过! 这符合司马南一贯的作风--做万无一失的準备,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把对 手赶尽杀绝! 阮瞻考虑到这裡,心中反而有一丝高兴,因為这意味著小夏的肉身暂时会很安 全。不过,他还是决定按自己的计画行事,谁也不知道打到最后,欣欣為了自保, 会不会鋌而走险! 「我们做个交易,我把袁镇长给你们,你们放了岳小夏!」阮瞻提议。 欣欣没想到他这麼说,愣了一下,但三叔却突然叫了起来,「别再轻信人了, 也别跟他废话了,宰了他!」 这个三叔生前好像是很有权威的人,说起话来格外有动员力,所以他此话一出, 周围的环境立即產生了巨大的变化,黑雾本来只是微微翻滚著,现在却立即汹涌了 起来,像黑色的波浪一样,一副要把阮瞻生吞活剥之势! 啊呜-- 欣欣语调奇怪的尖叫了一声,只见那围绕在阮瞻身边的稀薄黑雾迅速向中间匯 集,渐渐的,雾气不再是漫天遍地的了,而是露出了灰白的天空和脚下的方砖地面, 但却在半空之中形成一条高约三、四米的黑墙围绕著阮瞻,彷彿一条雾索把他牢牢 地困在其中! 双方再一次对峙,不过这一次的气氛分外紧张,简直是一触即发之势。这雾索 因為集中起所有怨灵的力量,所以显得格外阴沉、黑暗而沉重,居高临下地罩在阮 瞻身外,衬得阮瞻如怒海裡的一叶扁舟,彷彿随时都会被吞没! 阮瞻傲然地站著不动,遗憾地摇了摇头,望著雾索下两条身影,有点身不由己 之感。那两个身影一个是”小夏”,另一个是”赵家远”,显然所有怨灵形成的怨 气都是他们两个控制的,这证明他们是怨灵中怨力最高深的,只要* 了他们就可以 停战了。 「现在你可怎麼办?」”赵家远”兴奋地笑著,但因為灵肉不符,所以声音和 神态不能同时表达情绪,而且脸上的笑容十分扭曲、古怪,更显得诡异阴森。 「没听过一句话吗?」阮瞻微瞇起眼睛,「擒贼先擒王!」 语音未落,他突然大踏步向那两个”人”走了过去,眼睛盯著他们,一瞬也不 瞬。他身上的狠劲和冷酷感吓坏了”赵家远”,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抗,瑟缩地向 后退了一步,藏在欣欣背后。 而欣欣也没想到阮瞻说动就动,但她显然比”赵家远”镇定且怨力更高,只愣 了一秒鐘,就双手向前一挥,大叫著:「杀死他!」 雾索彷彿蠢蠢欲动的野兽一样,就等著吞食猎物,所以当「驯兽师」欣欣一声 令下,立即以雷霆之势,疯狂地俯冲下来! 雾索的速度太快了,转眼间就逼近了符咒所控制的范围前。符咒所保护的地方 虽然不是结界,却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带给被笼罩之地光明,也对妖邪之物形成了 威摄力。 但所有的怨力集中起来的力量实在太大了,攻击力数倍增强,使得那看不见的 网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听起来像半空中有一个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要落到地 面上! 阮瞻又一个掌心雷打出去,想切断那条雾索,但在半空中却被斜刺裡飞过来的 一块大石头拦住,蓝色火花把那块石头击得粉碎,石屑从天空中纷纷洒下来。 转眼一看,却是那个欣欣和面目是赵家远,但不知道是谁的傢伙。他们两个站 在离阮瞻不远的花池旁边,随手抓下花池边上的大块水泥和石砖,準备阮瞻一使出 法术就用这些来阻挡。 这一来,阮瞻有点顾此失彼了。他想支撑住这个符网,就无法攻击那两个操纵 者;如果攻击这两个操纵者,就保不住符网。但这两难的局面不容他多想,只听「 卡噠」一声,西北角上一张白底红字的符咒突然变黑,一头栽落到地面上! 阮瞻倒退几步,想去挽救那崩塌的一角,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半空之中像是 发生了连锁效应一样,「卡噠」之声不绝,符咒接二连三地坠落下来,交织的红光 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天空又呈现出原有的灰白色。 这些符咒是用碎布在仓促中画就的,效力本就有限,所以此刻在雾索的攻击下 迅速崩塌,并没有出乎阮瞻的预料,他只是没想到这麼快而已,根本没机会挽救。 好在这符咒形成的网帮助他把作战的位置从湖中迴廊挪到了广场上,而且间接促使 这漫天的黑雾拧成了一条雾索,让黑雾不再包围著整座空城,让天地间有了些许的 光亮,也给了他和怨灵斗法的空间。 只是,这无形的网一消失,雾索马上绞缠了过来,意图把阮瞻包裹其中! 阮瞻见状,立即伸出右手两指,指向半空之中,同时左手虚空画了个类似圆形 但拖个长尾的符咒,硬生生把向下扑的雾索阻在了半空。 双方又形成了对峙之局! 阮瞻站在湖边上,右手笔直地指向半空,左手还拖著那个符咒的尾部,却并不 祭出去。另一方面,欣欣和『赵家远』站在广场中心,两个人四隻手用力推动著那 条雾索,想让它更贴近阮瞻的身体。 在他们的催动下,雾索上下左右地翻腾扭动著,宛如一条妖异的黑蛇,一分一 毫地向阮瞻挤压,在半空中形成一股带著血腥气的凛冽狂风,捲成一个漩涡,猛烈 地吹向阮瞻,让他连站稳都很困难,眼睛也睁不开,只得半瞇著。 这股风太大了,除了阮瞻和塔屹立不动外,所有的东西都被狂风捲得偏离了原 位,一时之间广场上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他身后的湖水也被狂风吹得翻起了层层 波浪,夹带著刮骨寒意的浪花击打到岸边,溅湿了他全身的衣服,但他依旧一步不 退,坚定地站著,神色中没有一丝慌乱。 「勒死他!」欣欣大叫著,声音之激烈宛如野兽的嚎叫。 阮瞻微侧过头,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丧心病狂的样子,那可是小夏的身体啊, 那麼可爱的脸庞,怎麼能那样扭曲狰狞?! 而随著欣欣的大叫,那雾索更加剧烈的扭动起来,在对峙中渐渐佔了上风,慢 慢收紧了包围圈。 「再加把劲,他要不行了!」欣欣兴奋地再叫,并哈哈地狂笑起来,在她的狂 笑声中,那三米宽的雾索终於缠在了阮瞻的身上,一层一层的,把他从头到脚完全 包裹了起来,好像要把他闷死在裡面,远远看来,宛如一隻黑色的虫茧! 唯一留在雾索外面的,是阮瞻的左手,那隻一直拖著符咒尾部的左手! 一边的欣欣看到了这个情况,很意外為什麼他们的黑索笼罩得住阮瞻的全身, 却包裹不住他的左手?也不明白阮瞻在半空中画的是什麼怪东西?更不明白為什麼 阮瞻只是对抗,却并不挣扎?她只觉得阮瞻并没有那个帮助他们的人说的那麼强, 是那个人吹嘘,还是阮瞻给了他们假象呢? 她一边继续催动力量让雾索勒紧,一边疑虑的观察著阮瞻的动静,眼见他的左 手手指鬆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大事不妙-- 「快放开他!」她本能地大叫,同时放开向前推的双手。 然而,来不及了。 就算她撤回了力量,那雾索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紧缠著阮瞻的身体,而阮瞻停 留在外面的那隻手却彻底鬆开了手指,彷彿放开了什麼东西。 「哧」的一声响,就像烟花窜向空中那一瞬的声音,但之后却并没有美丽的烟 花绽放,而是有一丝不易觉察的微风在空中兜转了一个圈,在阮瞻头顶上消失不见! 他画的不是符咒吧?欣欣惊恐地想。 刚才见阮瞻的左手比画了几下,还以為他是在狂风之中站不稳才有的挣扎动作, 并没有想过其他的可能。如今看来,他大概是要施法术! 那人说过,阮瞻很厉害。她不是不相信的,因為他能打出那个让他们一沾上就 会分崩离析的蓝色电火花,轻轻鬆鬆一挥手就有一团火飞出来,可是她更相信他们 集体的力量,相信她自己的组织和计划,更相信强烈的怨念能摧毁一切! 可是现在,她竟然有些怀疑了。 只见阮瞻还是一动不动,他身外的雾索却不再收紧了,大概是听到了欣欣的话, 想放开阮瞻。可是,此刻它想离开却离不开了,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吸附著它, 根本不放手,任它抖动了好几下,却还是保持著原样! 「快退回来!」欣欣再度大叫,伸出双手,做著向回拉的姿势。但空中忽然出 现一丝说不清哪裡来的热力,烫得她立即鬆手。 没等她呼痛出口,一道白光闪现在她的面前,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那白光 不是出自半空之中,也不是出於其他地方,而是来自阮瞻的身体上! 确切的说,是来自雾索的内部! 「放过我们--放我们出去!」 熟悉的惨叫和哀嚎声从雾索中传出来,那是怨灵们的哭泣和恳求,这让欣欣想 起了出事那一夜。她不想再听下去,可她的同伴还是无法从阮瞻的周围脱身,只任 凭那些白光一道道从雾索上穿透,好像本来坚固的墙壁上被鉆出一个个小孔,直至 最后完全崩塌一样! 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包裹在阮瞻腹部以上的雾索折断了很大一块,从他的身上 脱落,露出他毫髮无损的上半身。而那折断的部分则直接坠落在地上,化為几块焦 黑的残肢,挣扎著向广场中爬去。 「放手!否则我毁了这个女人的肉身!」欣欣焦急万分,向阮瞻所在的方向冲 了几步,一隻鬼手变化成一柄亮闪闪的匕首,指向自己的咽喉。 阮瞻冷笑一声,「我给过你们机会了,是你要赶尽杀绝的,不肯留给别人一点 活命的机会。不要从被害者变為害人者--这个道理你根本不懂!」 「你放不放?」 「你不敢杀她,那个帮你们的人,要的是活著的她,不是吗?」阮瞻随手拉下 一块雾索丢在地上,虽然还是站著不动,却把自己的右手也解放了出来。 「你怎麼--」欣欣没料到骗不住阮瞻,差点冲口说出实话。 「那个人了解我,我何尝不了解他呢!」他说著又在半空中画了个符咒,「你 放开她,也许我会仁慈一点,不做绝人后路的事!」 见阮瞻不受威胁,欣欣一时之间无计可施,但她随即灵机一动,把那柄匕首慢 慢移至脸庞上,微微一笑,「没错,那个人要的是活著的岳小夏,不过,我不必非 杀了她不可。你说,我戳瞎她一隻眼睛如何?或者,两隻?再割断她的舌头?怎样? 我让你来选择!」 阮瞻的脸色变了。 他的眼神裡有一丝愤怒,但动作却没有犹豫,大声念了一句听不懂的咒语。 只见残留在他身上的雾索像被突然释放一样驀然鬆脱,「吧噠」一声落在地上, 也变成无数焦黑的尸块,以人类无法想像的动作飞快地爬到广场中心去,躲在欣欣 的周围! 此刻广场的上空已经没有一丝雾气了,只是还阴沉沉的,根本看不到日月星辰。 而地面上的情景则诡异极了,阮瞻傲然站在湖边,广场中心站著一个面容俏丽但肤 色惨白的女人,在她脚下的地上,堆满了焦黑的尸块! 阮瞻一指欣欣,「放开你的爪子,伤害她的后果你承受不了!」 欣欣冷笑著,「不用来威胁我。不过我不会轻易伤她,她可是我的筹码呢!」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鬆开了手,对阮瞻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还是有点害怕。 「我不会让你拿她当筹码的。」阮瞻轻轻说了一句,然后嘴唇微动,一手快速 画了个符咒。 他的声音太小,动作古怪,欣欣还没有明白他要干什麼,阮瞻就突然欺身而近, 只一瞬间就到了她身前,一把抓住她的脉门,另一隻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呆站一边的 『赵家远』的头顶上! 他要把小夏的肉身抢过来,小范围的时空扭曲术可以让他瞬间移动,已经完全 没有了雾气的空间也能让他随意而為。 至於赵家远,他已经死了,根本不必在意那具皮囊,但他不要怨灵再附上尸身 来妨碍他的下一步行动! 啊-- 一条细小的黑影从『赵家远』的头顶上抽离了出去,他的肉身也随即委顿在地, 软软的如蜕下的蛇皮一样瘫在地上。而欣欣同样没有逃开,被阮瞻连人带魂全部抓 在手中! 「放开我!」欣欣大叫。 「可以,但是要给你点教训。」阮瞻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咬破右手中指,在『 小夏』眉心画了一个弯曲的符咒,同时按住他脉门的左手一鬆,狠狠地向『小夏』 的脸上打去。 伴随著清脆的耳光声,小夏的头顶也窜出一条影子,之后身体同样软倒,但阮 瞻眼疾手快,在她就要摔倒在地上的一瞬间把她拦腰抱住。 再看那影子,似乎是被一股极大的外力猛推出来,脱离小夏的身体后,身后拖 著一线细细的粉末,好像受伤后流出的血一样。她跌跌撞撞的向前冲出几米,直到 撞上一个花池,才隐没无形。而当她消失的瞬间,小夏眉心的血符咒也不见了。 「果然有点道行。」阮瞻看著欣欣的影子遁走,轻喃了一句。 欣欣的影子非常完整,不似其他魂魄那样有各种各样的残缺,而且影子也不是 黑色的,倒像是一块烧红的炭一样红通通的,这证明她修练全了自身,怨力自然是 这些怨灵中最高深的,所以她纵然被他伤到,也能迅速躲藏起来。 而阮瞻不让她自由脱离小夏的身体,非要由他震出来,正是為了让她受伤。不 是他残忍,而是他要安全地把小夏的身体送回塔裡去,不能在自己身后摆下一个定 时炸弹。没有这个欣欣,那些怨灵不过是一盘散沙,这对他们而言是最有利的。 他看也不看满地爬来爬去的残块,弯身把小夏温柔地抱在怀裡,慢慢向塔裡走 去。 这样,他所计画的行动的第一步就完成了--化解怨气形成的黑雾,不用再在 被围困的环境中作战,而且拿回了小夏的肉身。 他单膝跪在地上,慢慢的把小夏的身体在地上放平,轻柔地抚摸著她的脸庞。 她娇嫩的脸上,已经红肿不堪,一个掌印明显地摆在那裡,是他刚刚震出欣欣时打 的,当时他没有选择的餘地,此刻却满心后悔。 他有多久没有见她了?他说不清楚。在家的时候,小夏总找机会泡他的酒吧, 隔三差五就会见面。后来,她被派来做普法宣传工作,他暗自担心这是司马南的阴 谋,所以一直暗中跟著她,这样也可以常常见到她。再后来,在这空城中,他一直 努力隐藏的感情不可抵制地爆发出来,她还是在他身边。 只是,那时候他的眼睛看不见,那应该算没见到她吧? 她的脸冰一样凉,但是触感还是细滑柔软,让他的手流连忘返,一再摩梭-- 她饱满的额头、细细的柳眉,紧闭著的嫵媚眼睛,微翘的鼻子,大小适中的丰满红 唇-- 他的拇指停留在她的嘴唇上,那是他两次吻过的,每一次都让他心醉神迷。什 麼时候这麼爱她的?他曾经以為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可是怎麼就毫无预兆地 陷了进去? 此刻那红唇对他有太大的吸引力,诱使他慢慢俯下身去,轻轻吻著。而她如石 雕一样没有反应,让他意识到她的灵魂没有回位。 他强迫自己立起身来,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有许多困难的事 等著他去做,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很多的战斗等著他去面对。 他调整了一下心绪,然后伸手入怀,去拿小夏的瓷像,但一摸之下才发现,衣 袋空了!再摸两侧的口袋,马记者和阿百都还在!只有小夏附身的瓷娃娃不见了! 阮瞻的手一直按在胸口的衣袋处,面无表情,彷彿想著什麼。他就那麼站了一 会儿,然后突然站起身来,走到一层大厅的中心,站在那一大八小共九个的铜鐘前 面,迅速衡量了一下,选中了最靠近墙壁的那个小铜鐘,用力掀开,再转回去把小 夏抱了过来,快速且小心地把她柔软的肉身盘膝安置好,轻吻了她一下,再把阿百 和马记者的瓷像放在她身边。 「阿百,请你看著她。」他诚恳地对阿百说。 本来,為了怕在战斗中伤了这些瓷像,他封住了他们所有的感官和魂气,但他 明白阿百以前是那麼著名的雅禁,就算目前功力衰退到几乎為零,但还是比普通人 有灵力,一定可以自保并保护小夏的。 阿百的瓷像抖了两抖。 「我不能撤掉封印。」阮瞻明白阿百的意思,「这裡的铜鐘不是平常之物,有 很强的罡气,所有魂体都不敢擅近,所以待在这裡才能保护你们,如果解了封印, 你们反而不能躲在裡面了。」 他说完,又深深看了小夏一眼,才用那个铜鐘把她罩在其中。 做完这一切,他倚在墙壁上调整了一下呼吸。这铜鐘很有些重量,虽然他力气 不小,但要小心地轻拿轻放,不要伤到小夏又不要让外面能听到搬动的声响,还是 累得他够呛。 然而这时,塔外却传来欣欣尖利的呼叫声,「姓阮的,给我滚出来!」 阮瞻没有答腔,只抬手连续打出了三个掌心雷。 「啪啪啪」三声暴响,三个掌心雷融為一个超大的蓝色火花,直接破门而出! 但奇怪的是,这个超大掌心雷并没有走一条直线,而是在出了湖心的位置突然急转 了个弯,窜向半空之中! 塔外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或者说是飘满了奇形怪状的人形,除了一个红通 通的有完整的形状,其餘的全是焦黑色,而且残缺不全,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手、 有的没有脚、有的乾脆没有整个半身或者在身体中央有个大洞!远远看去,像一堆 燃尽的枯柴,只在最前端有一块没有熄灭的火炭。 掌心雷打出的时候,广场上的『人』都吓了一跳,对这类正阳之物的恐怖使他 们本能地惊呼出声,瞬间隐没於地面不敢出来。只有站在最前面的红影没有闪开, 亲眼目睹了掌心雷诡异的转弯,冲向空中。 「欣欣姐,姓阮的力气快耗尽了。」一个相对完整,只缺少了一隻手的人形从 地面上站出来,贴近了红影兴奋的说,「他的电火花都打不直了。」听声音正是那 个佔用了赵家远肉身的那个怨灵,叫做冬子的。 欣欣没有说话。因為没有面目和五官,也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只是语气有些疑 虑的道:「但愿他不是有什麼阴谋诡计。」 冬子瑟缩了一下,明显对阮瞻有所忌惮,「应该不会吧?难道他在找帮手?」 欣欣咬牙道,「不管他有没有帮手,反正新镇被封了,没有人可以出入。现在 我们是关在一个鱼缸裡的鱼,不是吃了他,就是被他吃掉。如果连他也治不了,我 们就不用想报仇了!难道我们的冤屈就白受了吗?」 她这一番话说的很大声,让广场地面下的每一个怨灵都听得清清楚楚,明白眼 前的形势和她说的一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根本没有一点退路! 「一定要报仇,这麼多年来,不是就為了报仇,我们才忍受著被镇之苦,坚持 到现在吗?為什麼我们要枉死,兇手却逍遥法外?现在愿望就要完全实现了,怎麼 能在这个时候退缩!这不公平,我非要讨个公道。就算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欣 欣继续发狠地说。 如果说刚刚的话让其他的怨灵明白了形势,她现在的话则激发了他们的怨念和 狠劲,又一次下定决心和阮瞻拼死对抗!於是,他们纷纷从地面下窜了出来,重新 聚集到了欣欣身边。 欣欣看了一眼广场上的同伴,慢慢伸手向身边的花池裡一抓。花丛中,一个小 瓷娃娃立即飞了出来,落入欣欣的掌中,正是小夏的瓷像。 「姓阮的,你再不出来,我摔碎了这个瓷娃娃,让你的心上人死的透透的!我 数三声,一、二--」 她的『三』字还没出口,已经被掌心雷炸得破败不堪的那扇塔门『哗啦』一声 轰然向外倒下。接著,阮瞻从塔裡面走了出来。 他不紧不慢地走著,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但整个人看 起来像冰刃一样冷酷而锋利,好像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面对著虚弱的叛军一样。 「我来了,有什麼指教?」他站到湖边,冷冷地问。 欣欣不愿被他的气势压倒,举起了手中的瓷像,「你是要她的命,还是你的命?」 「这不由你做主。」阮瞻想也没想,幽黑如潭水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著欣欣, 「我说过了,伤害她的后果你承受不了,看来你并不相信。」 哈哈哈哈-- 欣欣爆发出一阵狂笑,其他的怨灵也一起大笑了起来,「别胡吹大气了,她的 魂魄在我的手上,你凭什麼这麼说?你以為那个帮我们的人要活著的岳小夏,我就 不敢杀她吗?生死关头,谁还顾得承诺,只顾著眼暇吧。所以,你说是不是由我做 主呢?」 阮瞻摇了摇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句话一点没错。假如我 刚才施以重手,你现在早就滚回地狱去了,还有资格在这裡威胁我吗?」他的脸上 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语气中却有著一丝愤怒、一丝轻蔑、还有一丝怜悯,「我再 奉劝你一句--回头是岸。假如你此刻罢手,我保证会想办法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你们也给自己一个好好重生的机会。这世界上是没有什麼可以永远埋在地下的,你 们的冤枉也是一样,但假如你非要逼我,我也不能束手待毙。」 欣欣冷笑了一声,忽然做了个把手中瓷像摔到地面的动作,阮瞻不由自主地向 前迈了一步,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随即就发现上了当。 「没错,你的法力很高。可惜你有宝贝在我手上,我还怕打不嬴你吗?」欣欣 晃了晃手中的瓷娃娃,「这一招怎麼样?」 「非常卑鄙!」 「我卑鄙?还有更卑鄙的哪!」 「你想要怎麼样?直说吧!」阮瞻冷冷地说,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欣欣非常恼火於阮瞻强硬的态度,却又无可奈何。这个男人太强了,甚至比那 个帮他们的人还要强大。不是说法力,而是他身上又韧又冷、什麼也压不倒的强悍、 果敢的气质。她现在明白那个人為什麼要阮瞻死了,不管他们之间有什麼过节,只 要阮瞻活著,那个人一定得不到安寧。 她一直落在下风,根本翻不过身来,现在她决定破釜沉舟,把这法宝用个彻底! 她要报仇,所有伤害她的,伤害村人的人都要死!何况,她现在忌妒得发疯。阮瞻 和岳小夏多麼相爱啊,可以為对方捨下性命!可她呢,她也可以為她的心上人牺牲, 但她的心上人却真的牺牲了她,毫不犹豫的。 凭什麼一样是女人,岳小夏就可以得到她用尽生命也没有得到的东西?这样也 是一种不公平,所以她要让岳小夏也不幸! 「再问一句,你要她的命,还是你的命。」 「如果你非要问--她的!」阮瞻立即回答,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 这更激起了欣欣无比的仇恨。她一挥手,身后所有的残魂全部挨近了她,彷彿 被一条看不见的绳索连在了一起。 「我要你不要动,先接我一招。」欣欣轻轻地说,语气中透著威胁,「如果你 敢还手或者防守、躲闪,我马上摔了这个死丫头,带她一起下地狱。假如你接得住 我这一招,我就把她还给你。」 「你不是说在生死关头,不会信守承诺吗?」 「你没的选择。」欣欣恶狠狠的,「还有,别再威胁我们了,那非常愚蠢,对 豁出一切的我们来说,死都死了,还会怕再死一次吗?」 「我从不威胁任何人,那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别废话,答不答应?」 「那就快点吧,早完早了。」阮瞻把手插进裤袋裡,一副根本不把对方放在心 上的态度。 欣欣气得不知说什麼好,只发狠一样伸手抓向地面,立即有一团黑气聚集在她 的手裡,迅速化為一把尖利的武器,足有一尺多长。 她一手还高举著小夏的瓷像,另一手抓著这柄利剑,抬头看了阮瞻一眼,见阮 瞻动也不动,漠然地注视著她。 一时之间,她忽然有些没有把握,但她知道这时候不能犹豫,於是把心一横, 像投标枪一样,用尽力气把那利器向阮瞻投了过去。 黑色利器带著尖锐的破空之声疾射而去,连怨灵都為阮瞻捏了一把汗,但阮瞻 却真的安然地站著,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让欣欣在一瞬间以為阮瞻会有什麼阴 谋或者防护。 然而眨眼间,只听『噗』的一声,那利器没有任何阻碍地刺入了阮瞻右肩,阮 瞻根本没有反抗,任凭那利器穿肩而过,然后化為一股黑气缠绕在他的肩膀上。 鲜血瞬间染红了阮瞻的半边衣服,他晃了晃,脸孔雪白,但却没有挪动脚步, 只是伸出了左手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腕,把手从裤袋中拿了出来,显然他的整个右臂 都不能动了。 「还有什麼条件,一起开出来。」他的语调依然平静。 欣欣愣了,没想到他的个性强悍到如此地步,根本不拿损失一条手臂当回事。 她之所以没有直接打他的要害,就是怕他答应得虽然好,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还会 防护或者反击。那是人的求生本能和自私本能,也是她最要提防的。 她的心裡其实是怕的,因為阮瞻有强大的法力,她怕他的反击自然產生的力量 会伤了他们这一方,所以才打了他的右臂。她想试探,假如他闪躲了,她可以继续 用手中的瓷像威胁他;假如他没有躲闪,她也废了他一隻手,让他不能画符,他们 的胜算自然大了很多。现在看阮瞻果然不躲闪,有点后悔胆子為什麼那麼小,没有 直接杀死他! 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有其他的方法置他於死地! 「你行!我服了你!」欣欣阴险地笑,「冲著你遵守了诺言,就把这个女人的 瓷像还给你!」 语音未落,她把手臂伸向脑后,然后用力将手中的瓷像丢了出去。只是这一次, 她丢的方向不是阮瞻身边,而是湖水的方向,之后她『啊呜』的大声怪叫。 随著她的叫喊,那些怨灵训练有素的向她身边集中,直到全部挨挤在一起,把 所有的怨力匯集到她的身上! 这就是她的计划!她打不过阮瞻,即使有他们全体团结在一起,即使她手中有 小夏的瓷像这件法宝也是一样,所以她要先用计--先打伤他一隻手臂,然后把瓷 像扔到湖面上。这样阮瞻要想保住小夏的命就势必要飞身到湖的上方,这个时候, 她就用他们残存的力量给他致命的一击! 他人在半空,一隻手不能用,另一隻手要接住他的心上人的瓷像,根本没有餘 力反击。这一击就算打他不死,或者他在生死关头选择了保自己的命,防住了他们 的攻击,他也一定会落在湖裡。毕竟他是人,不能飞,仅剩的左手能自保就不错了, 绝不可能直达湖的对面。 游泳,他或许是会的,但是他是躲不过湖裡那些会吞食掉一切的怨灵!那是那 个帮助他们的人弄来放入湖中的,别说是人了,连魂体落入湖中也会被吞噬乾净! 那就是一个死亡的陷阱! 她这样想著,就见阮瞻果然不出所料,飞身向湖心跌去,直伸著左手,不顾一 切地要把小夏的瓷像接到手中,根本不顾忌广场这一方和湖水下的情况,门户大开! 「去死吧!」她疯狂的尖叫著,把匯集起来的强大力量化為一股笔直的黑烟, 向阮瞻的胸口重击过去! 『砰』的一声,黑烟正中阮瞻的前胸,让他的身体在空中又向前飞了很远,然 后重重落在水裡! 空中,有一篷细细的血雨;水中,波浪涌动;阮瞻的手中,紧握著小夏的瓷像! ---------- 夏日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