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夜里,架在篝火上面香味扑鼻的晚餐是今天所猎的鸟兽,他们边聊﹑边喝了些
伏特加。过没不久,高永新便告退,让赖健原和夏亦宁进行另一场男人与女人的狩
猎活动。
高永新坐在另一间木屋的篝火旁边的毛毯上面,凝视放在地板上面的三颗弹头,
以及一把可能在白天让他丧命的手枪。他的呼吸沉重,不解地抬起头来,朝右转了
过去,然后转回来凝看熊熊火焰。
『大哥,是谁想杀你呢?』孙以伦把头埋在膝盖上面说,一手拿着铁条拨弄木
材,激起数十朵火星在火焰中飞扬。
『我们在黑道混的,当然敌人无处不在,一有机会就想除掉我们,取而代之。
但是,有谁知道我会在这里,而提前到这里埋伏?或者,他们早就知道我会陪夏亦
宁他们来俄罗斯,从莫斯科就开始跟踪我,一直到了高加索才找到机会下手?』
『会不会是俄罗斯那班家伙泄密的?』
『如果是的话,也是无意中说出来的。我们又还没交易,我被杀的话他们怎么
拿到钱呢?可能是香港酒楼的幕后集团。我一直怀疑那两个人没那么大胆敢占我们
便宜,甚至吃了货,后面肯定有其它的走私集团操控。』他躺了下来,头枕在交叠
的双手。『究竟是谁呢?是香港﹑内地﹑还是台湾呢?』
『要不要我去香港调查?』
『我会另外派人到香港,你留在我身边保护。那些人这次失手,可能还会有下
一次。』高永新凝望着被熏黑的天花板说,没有瞅他一眼,避免他认为是害怕他又
再香港莽撞行事,才没有派他前往。
『喔!』孙以伦一手抱着膝盖,一手拨弄柴火,炽盛的火焰映在表情纠葛的脸
庞。
『早点睡吧,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冷死了!』高永新站了起来,双
手搂住自己,朝一旁的房间里走去。
孙以伦躺在毛毯上面,右手摸着那把来复枪,阖上眼睛,在脑海里一一过滤所
认识的香港贩毒集团。黑吃黑的藏镜人究竟是谁?潜意识里想要趁机挽回高永新对
他的信心。
高永新检查所有门窗之后,在枕头下放了一把手枪,才躺在冰冷的床上,同样
忖度着到底是谁要取他的性命。他对手下出手大方,对同行抱着有钱大家赚的心态,
只要开诚布公,他不会刻意挡人财路。但是,他最痛恨背叛!
冷冽的高加索山区,盈满紊乱诡谲的氛围。静谧的空间里,只有燃烧的薪柴发
出劈劈啪啪的声响,乍听之下宛若一颗颗子弹奔出枪口的声音。
隔天,他们就搭乘火车返回莫斯科。高永新和一位俄罗斯人睡在一间卧铺,隔
壁则是孙以伦和另一名俄罗斯,他们随时提高警觉注意在房间外面走道行走的乘客。
而夏亦宁和赖健原彷佛精力被掏干似的,一上车就漾着满足的表情倒头就睡。
夜阑人静,夜快车像一长串的流星在黝黑的荒野奔驰,摇晃的车厢与匡匡的声
响再再催人入眠。在高加索逃脱的男人蹑手蹑脚地走到高永新所坐的这节卧铺车厢,
他的右手伸进外套里面,眼睛骨碌碌地左右绕了一圈,确定走廊是否有人。他的左
手拉下门把往右一堆,同时右手也拿出装着灭音器的手枪准备朝下铺开枪。
白天的时候他就佯装乘客来此探路,确定高永新住在那一间,上铺还是下铺。
然而,当他打算乱枪解决高永新之际,埋伏在门后的孙以伦双手像张开的剪刀般往
男人的右手用力剪合,男人痛得轻喊一声,手枪也脱手飞了起来。跟孙以伦同房的
俄罗斯人立即弯腰接住往下掉落的枪械。孙以伦使出擒拿术将男人的手往后一扳,
一手捂住嘴,拉了进来。
俄罗斯人迅速关上房门,往男人的腹部狠狠揍了三拳,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枝
针筒,朝男人的手臂刺了下去。男人虽然急遽挣扎,但还是无法摆脱孙以伦受过训
练的双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注射过量的毒品。俄罗斯人原本打算用男人的枪
抵住他的脑袋,但孙以伦蹙眉地摇了摇手,指着男人的胸口,避免在皮肤上面留下
枪口的压痕。虽然俄罗斯人不晓得孙以伦的用意,仍然照做不误。
过了一会儿,男人开始产生幻觉,孱弱的脸上漾起诡谲的神情。俄罗斯人这才
拉起房间的窗户,两人合力把男人抬了起来,从窗口扔出车外,假装他注射过多毒
品之后丧失神志,以为自己是超人而在黑夜中跳车身亡。男人飞出了车外,一头撞
向狰狞的岩石当下毙命,尸体更在荒野中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来,在碎石与杂草中
留下斑驳的血迹。火车一样往前奔驰,乘客依然深深沉睡。
孙以伦悄悄来到隔了一间房的门前,在金属门板上连续轻敲两下,再接连敲三
下,才回到房间。张永新在床上抖起讪笑,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一把手枪就在棉
被里面。
那位杀手直到断气的那一剎那还拎不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房间里不是
高永新,而是另一个男人?实际上,连续三间卧铺都被高永新临时包下来,他们用
过晚饭之后,就暗中更换房间,准备猎杀不知情的他。
他们来到了莫斯科,已经获得消息的黑帮,除了气愤竟然有人敢在他们的地盘
上杀人,让他们颜面尽失之外,更暗中加派四个人保护高永新。黑帮大哥对于他们保
护不周向高永新表达深切的歉疚之意,而高永新只是跟他们来个热情的拥抱,一笑
置之,并没有责怪之意。这帮走私集团不禁认为高永新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
回国的那天,双方再次于酒店聚会,但是气氛溢满了诡谲与严肃,彷佛随时都
将剑拔弩张﹑子弹狂飞。在高永新的监视之下,夏亦宁的女翻译换上来时所穿的厚
底休闲鞋,以及外套之后,两方人马才绽放出满意的笑容,相拥告别。
当他们初抵达莫斯科时,女翻译就把略为磨损的休闲鞋和一套衣裤交给走私集
团,换上新买的靴子。而走私集团则利用他们到高加索打猎的期间把鞋跟挖空,塞
入裸钻。另一方面将女翻译俗不可耐的外套和牛仔裤上面镶嵌的玻璃珠卸下来,换
上高成色的钻石和宝石,再抹上药剂遮掩其光芒。这名女翻译就是张永新派来监看
钻石货色,直接把钻石穿上飞机走私。
夏亦宁他们是出国考察的公务人员,而高永新也名列市政府的顾问,因此回国
通过海关时是经由公务门,可以藉此挟带钻石闯关。而且,夏亦宁更不晓得高永新
佯装在莫斯科酒店外面的摊贩花十几块钱所买的彩蛋,上面镶嵌的竟然是真的宝石
与钻石,而且就借放在他的夹克里。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坐在后面一排的孙以伦时时提心吊胆,视线不时盯着
那件夹克,惧怕夏亦宁认为它只是个便宜货而弄丢了。高永新虽然深知夏亦宁的个
性,不会轻乎拜托他的东西,但是整趟旅程他仍旧忐忑不安。直到返回A 市,夏亦
宁把彩蛋交还给高永新,高永新和孙以伦才松了口气。
自从中国大幅降低钻石的进口税之后,钻石交易形成井喷效应。不过,税率仍
高达百分之二十二,仍然有庞大的利益可图,因此高永新的走私集团就加上钻石这
一项。毕竟钻石体积小,易于携带,又不会被训练有素的警犭发觉,比走私毒品安
全许多。
而香港那间运动鞋店的老板,就是利用挖空的运动鞋运送钻石进入内地。因为
靳泳涵的联想,港警开始在海关加强查缉,高永新只好利用俄罗斯之行开辟另一条
走私钻石的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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