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在何时﹑何地进行走私?用什么方式?走私物品是什么?由谁进行走私?
重案组的白板上面写着这几行大字,所有人凝看黝黑的字迹脑力激荡,还是一
无所获。只有沉闷的气息与紧迫的压力持续弥漫,就像沉入水中许久的尸体飘浮上
水面,由于体内腐败所产生的气体溢满体内,而把尸体鼓鼓吹涨﹑扭曲变形,硬生
生充斥了整间会议室,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虽然他们揣测曲敦亮所烧毁的纸条事关重大,可是它们已经在水火之中灰飞烟
灭,就算派人潜入海里找寻也没用,因为偷拍的照片显示那四张纸已经被烧成灰烬。
靳泳涵的用右手的义指轻敲搁在桌上的纸张。『我想,曲敦亮肯定认为我们会
派人从他家里拿出来的垃圾里寻找线索,所以才没有把那几张纸扔在垃圾桶,或者
用碎纸机搅碎。』
一位刑警瞥了她一眼,彷佛用目光表示--- 废话!『是不是该找那位安排在曲
敦亮身边的线民?』
『唉,我也知道呀!就怕这是曲敦亮要借着我们的手找出线民的陷阱!』苏克
辉蹙着眉头,一手搁在口袋﹑一手托住下巴,满脸严肃地凝看那块彷佛无字天书的
白板。
『但是,他这次连络的手法跟以前类似,可能真的要走私。要不要撤离监视人
员,让他松于防备?』另一位刑警说。
『不行,曲敦亮已经知道我们正在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昨天的电话我们也一定
监听到,如果现在假装撤离跟踪,只会让他嘲笑我们而已。』靳泳涵不以为然地说。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现在又要安排走私呢?』那位刑警说。
『因为,他要退居”幕后”跟我们斗智!』苏克辉冷峻地说,特别在幕后两个
字加重语气。
『唉,就算我们这次能够查获走私品,也不能将他逮捕到案,又是斩草不能除
根。』一位刑警颇为沮丧地说。
『不管能不能抓到他,我们身为警察就是要维护社会治安,既然知道有走私活
动即将发生,就必须采取必要的行动,不能因为可能无法将他提起上诉就按兵不动。
』苏克辉严肃地说。『而他,可能就在揣摩我们对这件事所抱的心态,想趁我们松
懈之际闯关。』
『嗯,我知道了。』那位刑警往后靠在椅背,不自觉地旋转原子笔。
『这次要让他们越过海关进入内地,还是在香港就进行逮捕?』靳泳涵问道。
她害怕上次的事再次上演,造成人员调派上的困难。
『原则上就在香港逮捕,深圳的公安做第二道防线!下个礼拜所有人不许休假,
二十四小时待命。』苏克辉做了最后的结论。他收齐散落在桌上的公文,站起来瞅
了靳泳涵的右手一眼。『戴上义指还灵活吗?』
『嗯,还好啦!』靳泳涵挪动食指跟中指的最后一节,肤色的义指随之晃动。
『只是感觉怪怪的,很不习惯。』她噘着嘴,瞪视那两根手指。
『就像刚戴上牙套一样别扭?!』一位刑警微笑地说。
『对对对!就是那种感觉!』靳泳涵彷佛发现知音似的兴奋地说。
『呵呵~~~ 不过,要小心点。』他用手中的文件轻拍她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
『Yes Sir ,我会好好保护剩下的手指头。』靳泳涵不晓得苏克辉已经知道她
在义指里面装了东西。
苏克辉回到办公室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支手机,号码是用人头户申请,没有
人知道这个号码,除了线民之外。他在手机上按下几个字,然后把手机随意放在桌
上,转过椅子,双手在下腹交握,蹙眉凝看忽大忽小的雨丝把香港洗涤一番。
雨后的世界,是变得清新爽朗,还是留下斑驳杂沓的污痕呢?
『喂!在发什么呆?』一位身材壮硕的男人在方德财的肩膀重重打了下去。
方德财的身体像触电一样倏然跳开了高脚椅,急忙回头一看,顿时松了口气。
『忠哥,你不要没事就吓唬我好吗?我看我就算不是被警察逮捕,也会被你吓死。
』他的身子侧向一边,用另一只手揉磨着肩膀。『下次轻一点,很痛呀!』
『没看过像你这样胆小的。』忠哥将高脚椅挪开,坐了上去,向酒保要了一杯
威士忌。这是一家夜总会,也是曲敦亮的产业。
『忠哥,你就不知道了。大哥就是看我胆小,绝对不敢出卖他,所以我才进来
不到半年,就让我当啰喽!』他在啰喽两个字加重语气。『而且,我认为我不是胆
小,而是神经过敏。』
忠哥当然晓得他所谓的当啰喽,就是加入曲敦亮的走私阵营,而不是一般在夜
总会或舞厅负责围场的小弟。『神经过敏?那不就是疯子了吗?』
『是神经比较敏感啦!』
『喔,刚才在发什么愣呀?』
『唉,我女朋友下个礼拜又要回澳门看她妈~~~ 的病!』方德财掏出了手机,
移到一则短讯,满脸不悦地把手机挪到忠哥的面前。
忠哥晓得他的女朋友是澳门人,因此只随便瞄了一眼说。『那刚好,母老虎不
在了,下礼拜我就好好带你这个胆小鬼去玩,保证你爽到用爬的出来!』
『嘿嘿嘿!那你可不能陷害我喔。』方德财露出饥渴的眼神说。
『既然你已经是啰喽了,我们就是好兄弟,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如果你跟女
朋友闹翻了,办起事来就不俐落,最后被大哥责骂的人还是我。』他接过酒保端过
来的酒杯,喝了一口威士忌说。『你跟过几个大哥了?』
『以前跟过三个,结果都是被仇家干掉,而不是被警方逮捕!忠哥,我是不是
命带克夫?!』他小心谨慎地说。
『克你娘的屄啦!』忠哥鄙夷地睥睨了他了一眼。『妈的!一个大男人克什么
夫!』
『喔!』他缩着脖子说。
『看你这副鸟样!』
『我这是尊重忠哥呀!』他慌张地说。
『呵呵~~~ 就这一句比较中听。』忠哥的眼睛骨碌碌地兜了一圈,压低嗓子说。
『听说下礼拜大哥有意让你独当一面运货。』
『真的?!这下子我要出头天了!』他兴奋地说。
『骗你干嘛!这可是我经常在大哥面前说你的好话,他这次才肯让你试试看。
要好好干,别丢我面子。如果出了差错,不等大哥找你麻烦,我先做了你!』他的
食指在脖子一划,表示要杀了方德财。『这票做成了,你的地位也就跟着往上爬。
』
其实,这是曲敦亮要忠哥事先跟方德财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方德财兴奋地慌
了手脚。而他顺势说成是自己在曲敦亮面前推荐,要方德财承他的情。
『谢谢忠哥的提拔。』他激动地抓住忠哥的手臂,心里却想着又再狐假虎威了!
『不过,绝对不能跟任何人说,更不可以表现出得意,你也知道现在警方跟的
很紧,知道吗?』忠哥收起笑容,神情严厉地说。『现在时间还不确定,到时候会
再通知你。』
『嗯,放心好了,你也晓得我的嘴巴最紧了。』方德财严肃地说。
有了这么一件好事,这对哥俩几杯黄汤下肚之后,带着醉意到他们常去的三温
暖泡澡,然后才是重头戏--- 好好跟相好的卖力打一炮!
另一方面,忠哥藉此观察方德财一听到即将运货的事,言行是否异于平常,甚
至在爽的过程为了炫耀而不小心泄漏出来。这也是曲敦亮特别交代的,企图测试方
德财的定性究竟够不够,口风紧不紧。
昏暗的酒吧里,高永新仍然坐在老位子,双手捧着威士忌酒杯,细细观看金黄
色的琼浆在灯光下烨烨生辉。在半透明的冰块里彷佛躲着星星,绽放出熠熠闪烁的
金光。抱着酒杯的手指挟着烟,袅袅的烟雾婀娜飘起。
『找到林绍夫的弱点吗?』高永新把酒杯倾斜,直直看着金黄的波涛在酒杯微
微荡漾。
刘自钦喝了口酒,带着沮丧的语气说。『他以前在B 省的时候,痛恨他的同僚
利用宴客的机会把他灌醉,再硬塞一个女孩到他怀里,然后就领着他老婆去看好戏,
导致他们夫妻失和分居,现在他老婆带着孩子到北京跟退休的林将军一起住。也正
因为这样,他现在可以用守身如玉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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