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女人都疯了 “你确定吗?”肖文静又问一遍尹倩。 “当然确定了。昨天一早谭总就把小唐叫到办公室去,小唐出来后就一直在 翻费用资料,还找我拿了资料柜的钥匙,查上一年度的报销。后来她打印的时候 我装作拿白纸,去打印机那里看,上面就是您列的要提升的10个经理的费用清单。 她看到我,很紧张就拿走了。后来又去财务跟小王一块翻帐本,翻了一下午。我 走的时候她还在财务。这中间谭总到财务那去了好几次,问有没有弄好,很急的 样子。” “真是岂有此理,”肖文静气急败坏地,“这些人翻手是云,覆手是雨。我 们家老马当初瞎了眼拉扯他们,现在企业大了,老马也死了,一毛钱好处没捞到, 我在这里累死累活,他们天天当我贼一样防着,良心全被狗吃了……你去把唐沁 甜替我找过来!” 尹倩答应了一声,走出肖文静办公室。唐沁甜正在前台签收当天市场部的邮 件,尹倩把她拉到一边:“肖总找你。”又说,“小唐啊,这两天肖总心情很差, 你当心点。” “谢谢你,小尹。”唐沁甜把邮件交到尹倩的手上,“我不冲撞她就是。” 唐沁甜推开门,肖文静冷冰冰的眼光吓得她差点一哆嗦。 “我昨天让你帮我做的清远会议预算做得怎么样了?” “哦,我正赶着做,早上那边服务台还没上班,会场和住宿的价钱都还没定。”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肖文静把桌子一拍,“啊?星期六会就要开了, 你现在预算没做,会场没订,万一订不上了呢?万一时间紧财务来不及拿钱了呢? 你整天恍恍惚惚,工作拖拖拉拉,做个表格完全没法看,要不是看在谭总的面上, 公司哪会养着你这号吃白饭的人?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个打杂的!你昨天一 天干什么去了?你说说,你干什么去了?布置的事全没做,还满嘴理由!”虽然 隔着墙,外面大厅里所有的人也都被炸得停下手下的工作竖起耳朵。 “我……昨天谭总让我帮他整理资料……” “什么资料?不是说过所有东西都必须经我签字才能送出去吗?”肖文静喊 了起来,“你是新来的?你不知道?是什么资料,你拿过来我看!” “不是……昨天谭总要的……是他私人资料。” 肖文静盯着唐沁甜看了半天,说:“别说我没给过你警告。告诉你——你干 的那些事,我全知道!到时候你可不要哭,一切全是你自己找的!” 唐沁甜泪汪汪地从肖文静的办公室退出来,肖文静的话证实了她的怀疑:那 些短消息果然是肖文静发的!“你干的那些事,我全知道!”奇怪的是她怎么知 道夏与非的手机。今天是周五,晚上夏与非要回来。她让自己安静下来,给陈优 发短消息。 “下星期你哪天有空?答案A 星期一;B 星期二;C 星期三;D 星期四。答 案提示:可以多选。” 紧张地等了半天,陈优回了两个字:“开车。” 难道“开车”的字数比一个A 、B 、C 、D 的字数还少吗?唐沁甜绝望地放 下手机。这算是拒绝吗? 此时陈优的车刚从环市路拐出去,上到内环高架。听说广州是高架桥最多的 城市,至少也构成广州一景,上上下下弯弯曲曲盘成一团,夹在贴得很近的高高 矮矮的楼房中,感觉是开着车在广州的肠子里钻来钻去。 副驾驶位置上是满脸不高兴的谭振业,后面坐着一根接一根抽烟的周韧。 陈优也不高兴,但跟谭振业不一样,他不高兴的是周韧在他车里抽烟。弄得 满车的烟灰倒在其次,他反感别人抽烟。劳财伤命,明明知道没有一点好处为什 么总有那么一些人,扬着熏黄的手,露着熏黄的牙,喷着满嘴的口臭在这世上吓 人呢?对于陈优来说,抽烟是文盲的一种标识。不记得周韧是哪个烂学校花十几 万的野鸡MBA ,一有空就去购书中心买整套又贵又没内容的人力资源丛书,摆在 办公室最显眼的地方唬人。《劳动法》上说辞退人应按年限补偿工资,没有指明 是否是全额工资,周韧就把公司的员工入职合同全改成“被公司辞退人员,每工 作满一年补偿基本工资一个月”,然后把好好的工资划出岗位工资、奖励工资、 交通补贴等等一堆名目,把基本工资定到低得不能再低。天天在这些针尖麦芒上 纠缠的人,在小处可能是会沾到便宜,可是做为一个企业的管理人员,简至没法 让人瞧得上眼。 “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要不是念在马廷睿的份上……我们真应该把她关起 来。”周韧说。 谭振业摇开车窗:“老周你不能不抽?我们跟着你要少活好几年。” “我一动脑子就要抽烟,要不头就痛。”这么说着,周韧还是把他手上没抽 完的半根扔车外去,“就把她送到监狱去!我有个同学现在就做律师,我已经咨 询过……” “哪有那么简单,肖文静呆了这么多年,什么资料她拿不到?那些给医院的 回扣、提成,都是经她的手发出去的,送她去监狱容易,不容易的是让她闭嘴。 她狗急跳墙全喘出来,明天审计税务跟着就来了,后天天相就摘牌、停市成为历 史了。”谭振业说。 “当初这些东西就不应该让她知道!” “说得轻巧!为了拿贷款,当时马廷睿让你给他老婆倒屎估计你也倒了,” 外面的声音太吵,谭振业把空调调成车外循环,又把窗关上了,“她一来就宣布 每笔钱都要她签字才能出去,还硬要介绍她侄女到财务当出纳,你怎么瞒她?” “这个女人说蠢,有时候又很精。说精,有时候又很蠢。”周韧把头凑到前 面来,谭振业正要接话,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是谭总吗?”是一个女人憋着声音装甜蜜。 “哦,我是谭振业,您哪位?” “我是红蜻蜓礼品公司的张天籁呀,是唐沁甜的好朋友,以前见过您,不知 道您最近……” “我们暂时没有做礼品的计划,再说我告诉过你,这些事你也不用找我,我 不管。”谭振业烦燥地把座位前装CD的那个盒子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你要找, 找行政的人去。” “不是,谭总,您误会了,我只是向您问好!你最近都还好吧?听沁甜说您 总是很忙。” “是啊,很忙。现在我有事。”谭振业飞快地把电话的翻盖合上,“这个女 人简直是疯了。”他说,一阵烦燥,不自觉地把周韧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这些 做广告的,真是见缝插针,不知道是哪个周末谭振业去公司,遇见唐沁甜加班, 这个胖女孩坐旁边等她加完班去逛街,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象一脚踩上口香糖, 从此就粘上了,隔三岔五打电话,美其名曰问候,让人厌烦到毛孔。 看谭振业挂了电话,周韧继续凑过头去说他刚没说完的话:“而且听说看到 年轻秀气的小白脸就动脑筋,上海那个李爽就……” “男女的事就别管啦,”谭振业不耐烦地,他也越来越觉得周韧象个女人一 样烦,“跟我们这事没有关联。” “我知道我知道,”周韧忙说,“我是说刚查出的回款那件事。不是说李爽 比回款额比例一年多提了15万吗?” “这还是帐面上的。”一提这事谭振业气就不打一处来。 “肖文静这么照顾他,估计也没少拿好处。我听底下业务人员说,给批多少 费用,要有多少点的返还。” 老马一死,这女人就丧心病狂捞钱捞得象只能活一天了。谭振业突然灵机一 动:“我们是不能把肖文静抓起来,可是李爽那里,回扣和提成都是客服人员自 己去做的,不至于有大的把柄落下,要在他的帐上查个几万的漏洞很容易吧?咱 们把他送到监狱去,吓吓肖文静。” 周韧又掏出一根烟,犹豫着点不点。 “今晚见的这个王部长,是退伍军人,”一直没说话的陈优终于开了口, “听说一次喝两斤,第一次见面的人没给抬出去他会不开心,你们反正车也没开, 一心来喝酒,等下最好别绕上我。”说完一边腾出右手在座位底下摸出两包海王 金樽,一人扔了一包。这时,他的手机短消息又响了。 还是唐沁甜。 “我一定要见你。” 正好车子已经下了内环在等红灯,他回了一句“欲体欠安”,马上唐沁甜又 发了一遍:“我一定要见你,一定要见你!” 所有的女人都疯了。陈优不耐烦地按了个“全部删除”。 晚上,兴致勃勃回来的夏予非推开门的第一眼,差点晕了过去:唐沁甜的头 发果然没染黄,而是——染成了红色。 “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了你要是把头发染黄我就……” “对呀,你只是说不要染黄。”唐沁甜说。这原本是她设计好的一个玩笑, 可是此时她坐在沙发上,一脸的沮丧。 夏予非马上发现她眼睛下面的两条沟沟:“怎么哭了?好了,染红就染红吧, 我不怪你就是。” “予非,”唐沁甜彻底地哭出声来,“我不想在这干了。你替我找工作吧, 我跟你去深圳。我再也不想在那个姓肖的手下干了!谭总让我给他整理资料,没 来得及干她的活,她在办公室骂很难听的话,给你发那些无聊短消息的也是她! 我不要再在这里干下去了!” “好好,你说不干,这太容易了。”夏予非把她轻轻抱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一直是你舍不得离开这个公司的呀!工作算什么呢,不值得为了它哭!晚上有 大片呢?《史密斯夫妇》,不哭了,咱们去中华广场看电影。我给你买两杯爆米 花。”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