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一个该死的清道夫游戏 “一个该死的清道夫游戏。”豪曼骂道,举手捋过他那毛扎扎的平头。他看上 去就和莱姆记忆中当年的那个培训教官没什么两样。 “这么说我可以告诉头儿,我们有机会在时限内找到人质?”鲍林问。 “是,我想是的。” 豪曼拨了个电话,然后走到房间的角落去通话。一挂断电话,他就抱怨说: “是局长,市长正和他在一起。一个小时后有一个记者招待会,我得赶到那里去, 以保证他们的裤裆的拉链都拉好了。还有什么我能告诉那些大人物的吗?” 塞利托看看莱姆,莱姆摇摇头。 “眼下没有。”塞利托说。 鲍林把他的移动电话号码留给塞利托就离开了,几乎是小跑着冲出房门。 一会儿之后,一个干瘦、秃顶的三十多岁男人慢慢地走上楼梯。梅尔?库柏总 是一副傻不棱登的模样,就像情景喜剧里的二百五邻居。他后面跟着两个年轻的警 察,抬着一个大帆布箱子和两个手提箱,每个看上去都足有一千磅重。这两个警察 卸下东西就离开了。 “梅尔。” “警官。”库柏走向莱姆,握了握他早已没有知觉的右手。莱姆注意到,他是 今天惟一碰触自己身体的客人。他和库柏曾在一起工作过许多年。库柏拥有有机化 学、数学和医学学位,是摩擦痕迹、DNA 和刑侦复原的鉴别专家,同时也是物证分 析方面的高手。 “近来好吗?世界最棒的刑事鉴证学家?” 莱姆友善地笑了。这个头衔是多年前新闻界封给他的。当时身为城市警察的莱 姆,竟然被联邦调查局选中,聘请为PERT——调查局物证反应小组的顾问。在这条 惊人的消息发布后,记者们觉得“刑事科学家”或“刑事专家”这类称呼尚不足以 体现莱姆的过人成就,就给他起了一个“刑事鉴证学家”的称号。 其实这个词久已有之。在美国,最早是被用在传奇人物保罗?利兰?科克身上, 他是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犯罪学院的院长。这所学院是全美第一所犯罪学院,创办 人是更具传奇色彩的柏克莱警察局长奥古斯特?沃尔默。这个头衔最近变得时髦起 来。现在全国所有的刑侦技术人员在鸡尾酒会上凑到金发美女身边搭话时,都会说 自己是“刑事鉴证学家”,而不再以“刑事科学家”自称。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噩梦。”库柏说:“你上了出租车,然后发现坐在 方向盘后面的是一个神经病。而且因为联合国会议,全世界都在注视着纽约这座大 苹果城。难怪这一次他们要把你拉回来。” “你母亲还好吧?”莱姆问。 “还是抱怨身上这疼那痛的,其实比我还健康。” 库柏和年迈的母亲一起住在皇后区的独栋平房里,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他的嗜 好是跳交际舞,特别是探戈。由此在警局同僚中引起不少闲话,和资源调度组往来 较多的人甚至私底下猜测他有同性恋倾向。莱姆对他手下人的私生活从来不感兴趣, 但是当库柏终于把交往多年的女友葛丽塔——一个在哥伦比亚大学教高等数学的北 欧美女——介绍给大家认识时,莱姆也和所有其他人一样大吃一惊。 库柏打开那个大箱子,里面铺着丝绒。他从箱里取出三台大型显微镜的部件, 开始组装。 “哎呀,是家用电流。”他瞥了一眼房间的电源插孔,失望地说。同时把鼻梁 上的金边眼镜往上一推。 “因为这是民房,梅尔。” “我还以为你住在实验室里呢,没想到会这样。” 莱姆看着这些有黑有灰的仪器:一台标准复合式显微镜,一台相位差显微镜, 以及一台偏光显微镜,都已经用旧了,似乎就是伴随了莱姆十五年的那套仪器。库 柏又打开那两个手提箱,里面就像巫师先生(Mr.Wizard ,美国电视科普教育节目 的主持人。——译者)的百宝箱,分门别类地装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科学仪器。忽 然间,那些名词又重新回到了莱姆的脑子里,EDTA真空血液采集管,乙酸,二甲基 联苯胺,光灵敏试剂、马格纳刷、鲁赫曼宁紫色现象……曾几何时,这些专业术语 几乎是他日常生活语汇的一部分。 这个瘦小的男人四下打量着房间。“看上去就和你以前的办公室一样乱,林肯。 你怎么找得着东西?我说,我需要一点空间。” “汤玛士。”莱姆把头指向那个堆放东西最少的桌子。他们移开桌上的杂志、 报纸和书籍,露出莱姆已有一年不曾看到过的木头桌面。 塞利托看着犯罪现场报告。“我们该怎么称呼这个不明嫌疑犯?我们还没有案 件编号。” 莱姆瞅向班克斯:“选个号码。任何号码都行。” 班克斯建议说:“就用那个页码好了。——我是说,代表日期的那个。” “不明嫌疑犯823 号,挺好。” 塞利托把它填注在报告上。 “呃,对不起,莱姆警官?” 说话的是那位女巡警。莱姆转头望向她。 “我中午应该到大楼去报到。”“大楼”是警察内部对警察总局的称呼。 “莎克丝警员……”他刚才一时忘了她的存在。“你是今天早上第一个赶到铁 路边命案现场的警察吗?” “是的,是我呼叫的后援。”她回答莱姆的问题,眼睛却看着汤玛士。 “我在这里,警员。”莱姆厉声说,强压着怒火。“朝这边看。”他最气恼的 就是必须通过其他人才能和他对话的人,痛恨他们非得望着“健康的”人才能说话。 她迅速地把头转过来,执行他的命令。“是,长官。”她说。她的语气温和, 但眼神却是冷冰冰的。 “我已经退职了,就叫我林肯好了。” “请你抓紧时间处理好吗?” “处理什么?”他问。 “你们把我叫到这里的原因啊!我很抱歉,是我没有想清楚。如果你需要一份 书面检查,我马上就写。不过,我到新岗位报到的时间已经晚了,而且没有机会给 我的主管打电话。” “检查?”莱姆问。 “问题是,我没有任何处理犯罪现场的经验,当时完全是凭直觉行事。” “你究竟在说什么?” “说我拦下火车和封锁十一大街的事啊。都是我的错,才会让参议员耽误了在 新泽西州的演讲,也让一些联合国会议代表来不及从纽华克机场赶到会场。” 莱姆咯咯地笑了起来。“你知道我是谁吗?” “呃,我当然听说过你的名字。我还以为你……” “已经死了?”莱姆问。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她就是这么想的。她飞快地接下去说:“在学 校我们都用你的书做教材,但我们从没有听说过有关你个人的消息。我是说……” 她抬头看着墙壁,倔强地说:“据我的判断,作为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警察,我认为 最好应该让火车停下来,同时封锁街道以保护犯罪现场。所以我就这么做了,长官。” “叫我林肯。怎么称呼你……”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