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周敦意摇摇头:“没有。估计还活着。因为凶案现场没有发现她的血液,如果凶手 要杀她,肯定在现场就把她解决了。既然他带她走,肯定有原因。”他定定地望着这对 青年男女,“他很有可能来找你。” 郎周吓了一大跳,惊恐地望着杜若,杜若仍是面无表情,这女孩的神经当真坚韧。 郎周平静了一下,问:“那么,那个死人……就是那个凶手是什么身份?” “告诉你也无妨。”周敦意又转回身重新坐下,一看见杜若正望着他的座位,又急 忙站了起来,做出要走的姿势说,“他姓刘,叫刘汉阴。十年前的8 月4 日在广州一家 五星级酒店坠楼身亡,死前被尖锥刺穿了手掌,估计是被人谋杀。可案子至今未破。他 是广州时代银河实业集团董事长的独子,死时年仅十九岁。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应该不可 能有什么生死大仇人,当时警方的判断是恶性企业竞争而产生的报复行为。” 郎周紧紧抓着杜若的手,忧心忡忡地问:“你们确定死的是刘汉阴吗?” “毫无疑问。”周敦意肯定地说,“作为亿万富翁,他父亲不可能连死的是不是自 己的儿子都搞不清。况且当时广州公安部门为确定死因,还进行了尸检。” “会不会刘汉阴有孪生兄弟?”郎周问。 周敦意苦笑:“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你吧?因为这几天广州公安在调查刘汉阴 出生的医院,找到了当时负责接生的医生和护士,证实刘汉阴的确是独生子。况且,即 使孪生兄弟,指纹相同的情况目前世界上还没有发现,更不用说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 郎周听得汗毛直竖,一想到这个死而复生的恶魔有极大可能会来找自己,他就感到 毛骨悚然,急忙说:“会不会这个人就是刘汉阴?我记得福尔摩斯说过一句话,什么排 除所有可能什么的……”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最不可能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周敦意说,“我明白 你的意思,你是说那个凶手就是刘汉阴。我们也这样想,他死亡时肯定有什么特异的情 况发生,他其实还活着,所以现在通州方面已经派人到广州调查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他恳切地望着郎周,“你如果真的有什么秘密……涉及一种很怪异现象的秘密,一 定要告诉我们。这不仅仅是能否抓获凶手的问题,还关系到你们自己的人身安全。” 杜若淡淡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想我们会保护自己的。如果郎周想起来他有什 么所谓的秘密,我们会给你打电话的。”她丝毫不假辞色,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周敦意无可奈何,只得告辞。刚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杜若立刻就不客气了: “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敦意脸色尴尬地咳嗽一下,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这次来我还有一个主要目的 是还钱包给郎周,刚才都忘记了。厕所旁边那个小偷团伙让我们给一锅端了,在他们的 赃物里找到了你的钱包。给我写个收据,你就可以拿走了。” 郎周又惊又喜,急忙拿过钱包看了看。周敦意说:“不用看了,里面的一千多块现 金给他们挥霍光了,卡里面的五千多块钱还在。他们取不出来。你的身份证也在,不然 我也不知道是你的。” 郎周连声道谢,又开了收据。周敦意这才走了。 他一走,两人又想起刚才的谈话,房间里立刻陷入了冰冷的沉默,两人面面相觑, 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一想到有个死而复活的恶魔杀手会在某一个漆黑的夜晚踏入这个 房间,他们心中的惊惧便如野草般疯狂地滋长,顷刻蔓延了全身。 过了好久,杜若才喃喃地说:“吃饭吧。外面的阳光很好,待会儿咱们出去走走。” 随即又狠狠地把筷子扔到了餐桌上,“哎呀,菜都凉了。” “没关系。”郎周平复了一下心境,笑着说,“我喜欢吃凉菜。唉,前几天我好容 易才克制自己没去垃圾箱里扒拉烂菜叶。” 两人拼命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刻意逗对方乐着,笑着,吃完了这顿残羹冷炙。 然后杜若兴致勃勃地拉着他去了徐家汇公园,让郎周为她画肖像。 这天是周末,阳光温暖洁净,徐家汇公园上空飘着风筝,地上孩子们在奔跑欢叫, 情侣们拥抱着凑在一起呢喃私语。郎周忽然有一种久违的感动,这才是正常人的幸福生 活吧?他呆呆望着杜若玉石雕刻般的脸庞,有些发痴。 杜若脸上染上一抹羞涩的红晕,拉着郎周选了一处寂静、光线充足的松树林,让他 画肖像。郎周仍然沉浸在那种幸福的突然一击中,帮她摆好姿势,架好画板,很快一幅 肖像画一气呵成。 杜若跑过来观看,发觉郎周很好地捕捉到了自己淡雅清丽的气质,但眼睛里却带着 一抹很淡很淡的孤独和冷漠。她惊讶地问:“在你眼里,我是这个样子吗?” 郎周仔细观看着自己的作品:“差不多吧。我可能加入了自己的一些感受。” 杜若望着画面上自己悠远的眼神,忽然想起了什么:“郎周,你能不能把你父亲的 模样画出来?咱们不是要一起寻找你父亲吗?” 郎周心里一沉,闭着眼睛想了想,淡淡地说:“好啊。我从来没有画过他的画像, 时间久了,怕就忘了他的模样了。”他把杜若的画像摘下来递给她,闭着眼睛回忆了好 久,才在画纸上慢慢地画了起来。 杜若无来由地感到一阵紧张,默默地望着那个人在画纸上一点一点地呈现,眼睛、 鼻子、嘴巴、耳朵……一个冷静、执拗、严肃,文气中充满了野性的中年男人的形象一 点点地凸现。杜若感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身体像风中的树叶一样颤抖,但慢慢地就平静 了下来,兴趣重新放在了郎周专注的脸上和不断颤动的手臂上,一种温柔悄然生起。她 想:“童年那场阴影对他的影响看来太强烈了,连画他父亲的样子时他的手都在颤抖。” 忽然旁边传来爽朗的笑声:“呵呵,杜若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杜若吃了一惊,发觉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他身后还远 远地站着两个人,一个瘦瘦的,有点斯文,夹着个公文包。大概是秘书。另一个是个魁 梧大汉,戴着墨镜,看来是保镖。这英俊的男人大约三十岁,脸上架着一副金色眼镜, 眼睛不大,线条却很柔和,嘴角微微上翘,一副文质彬彬的富家子模样。杜若瞥了一眼 郎周,急忙站到他身前挡住那男人的视线。 这时郎周已经画完了最后一笔,将画取下来交给杜若,看见那个富家子,愣了一下, 问杜若:“你朋友?” 杜若将两幅画卷了起来,看也不看那富家子一眼,说:“谁跟他是朋友!”说完拉 着郎周就要走,那富家子及时地凑上来向郎周伸出手:“哈哈,你好,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姓冯,冯之阳。东那实业集团的总裁,你一定听说过。” 郎周愣了愣,这个名字他还真的听说过,东那实业集团几乎算是国内最大的房地产 商,他们的楼盘遍布全国各地,北京十个最大的楼盘中有三个就是东那实业盖的。不过 真正使冯之阳出名的还是福布斯排行榜。每年大陆福布斯排行榜一出来,冯之阳铁定排 进前五,然后他就在媒体上叫屈,说世界上最穷、最难做人的人就是房地产开发商。 郎周刚要伸出手,杜若把他的手拉了回来,让冯之阳的手尴尬地在半空里悬着。杜 若瞥了他一眼,说:“他还有个绰号叫‘疯子阳’。” 冯之阳尴尬地把手收回来,宽厚地一笑:“哪里。杜若你不要对我成见这么深嘛。” 他瞅了瞅杜若手里的画,指了指,“这位朋友看来是个画家,能不能让我欣赏一下 作品?” 郎周觉得过意不去,说:“可以啊!” 杜若立刻说:“不可以。” 郎周也有些糊涂了,冲着冯之阳尴尬地笑了笑,他不知道冯之阳和杜若什么关系, 也就不再说话。冯之阳倒颇有涵养,认真地望着杜若:“杜若,我上次跟你说过,希望 你来我公司工作。销售部经理虚席以待,年薪至少五十万。” “对不起。我没兴趣。”杜若说完拉着郎周就走,冷若冰霜的样子让郎周也不知道 该说什么。他冲冯之阳点了点头,就去收拾画板。 突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轰隆隆地卷进了松林,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一辆运动型 摩托车呼地从杜若身边掠过。骑摩托那人头戴头盔,身穿摩托车手装,掠过杜若身边时 一伸手,从杜若手里抢过那两张画,撞碎一排木栅栏,便消失在一丛女贞树后。 杜若惊叫了一声,脸色煞白。郎周急忙扔下画板跑了过来,不料冯之阳反应更激烈, 他脸色铁青,指着不远处那两个随从,大吼:“他妈的,愣着干什么?追!不惜一切代 价也要给我把画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