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当时杜若对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虽然被“心理克隆计划”震惊得目瞪 口呆,但是想到苏儿死了,父亲不会逼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了,反倒有种解脱的感觉, 说:“爸爸,不要紧。我不需要财富,也不需要地位,更不想成为什么名门大小姐。我 只想陪在你身边,好好地过日子。” 黄教授摇摇头:“晚啦。我到底中了冯之阳的计,他费尽心机设置这么复杂的杀人 计划除掉苏儿,其实就是想引我出面。当时我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被震惊了,心想 苏儿应该不是这种性格的人。我心里犯疑,于是到广州查访真相,一下子坠入了冯之阳 的圈套,暴露了自己。我费尽心机才逃脱,现在冯之阳他们已经跟踪过来了。咱们必须 分开了,这样你才不会暴露。无论我是生是死,你从今以后要隐姓埋名,去过自己喜欢 的生活吧。” “不!”杜若哭着说,“我宁愿被他们杀死也不会和你分开。” 黄教授自信地笑了笑:“他们想杀你,得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胆量。但是为了让他 们不敢杀你,我们必须分开了。孩子,在这里等我十分钟,我去屋子里收拾些东西。十 分钟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完,黄教授走进了他的房间。他们所住的房间是小区住宅,两室两厅,杜若一间 屋子,黄教授一间屋子。黄教授进了房间后,杜若就像七年前的郎周一样痴痴地等着。 可是过了半个小时也不见黄教授出来。 杜若有些担心,敲门,没人应,她打开门,赫然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黄教授 生活清贫,屋子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面墙立着书架,架上放满了书,就是一张桌子和 一张椅子,三面都是白花花的墙壁。杜若看了看床底、书架后,甚至敲了敲地板,什么 都没发现。父亲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杜若不甘心,急匆匆地去报了警。警察一听,倍感离奇,来了一大帮人进行了仔仔 细细的搜索,书架后没有夹层,地板上没有洞,窗外的防盗网好好的,钢筋上积满了灰 尘,只要杜若站在门口,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从这间封闭的屋子内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警察认为杜若产生了幻觉,收队走了。杜若想起父亲的话,知道他是有意离开自己, 便不再悲伤,一个人悄悄离开了家,给自己起个名字叫杜若,从此在上海呆了下来。 直到投递简历遇见冯之阳后,杜若才知道,当时冯之阳三个人的确是追踪着父亲一 路过来。但是刚刚到了龙岩,就听到满城都在传说黄教授失踪的怪事。当时冯之阳他们 就吓呆了,尤其是刘汉阴,居然当场尿了裤子。这已经是第二次失踪了,都是在他们即 将追上他时凭空消失。三人产生了难言的恐惧,黄教授在他们心目中本来就具有一种神 奇的力量,这下子更增添了他们对父亲的恐惧,他们眼睁睁看着杜若离开,居然不敢有 任何举动。 杜若对冯之阳的纠缠感到恐惧,同时也有一种强烈的孤独,四个实验品,只有她寻 找父亲的目地是为了爱,而其他人都是为了仇恨和杀戮。她忽然想起了百吉镇的那个孩 子,他现在还好吗?他是否也在寻找父亲?于是杜若开始下工夫寻找那个叫郎周的孩子。 她去过百吉镇,打听到郎周很早就离开了。杜苦没了办法,便在网络上找。 “几个月前,有一段时间你QQ上的昵称叫‘寻找父亲’,我就是根据这个试探着将 你加为好友。”杜若说,“然后我稍微一问,你就毫不遮掩地把童年的经历告诉了我, 然后我再问你的名字,你说你叫郎周,我就知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郎周慢慢地抬起脸,脸上挂满了泪痕,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说:“原来……原来 父亲失踪是为了保护我们的!这就是说他没有抛弃我,只不过冯之阳他们追杀他到百吉 镇时我还小,因此我才受了那么多苦?” 杜若无言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微微点了点头。郎周欣慰地笑着,把头埋在她的腿上, 像个孩子一样睡着了。三个小时后,天色已经微亮,冷冷的风呼啸着在窗外掠过,在玻 璃内侧凝了层密密的水珠。好像昨夜有人把泪洒了上去。杜若一夜未眠。 杜若把郎周放平,让他侧躺着睡觉,然后和钟博士换了位置,自己驾驶汽车让钟博 士在副驾驶座上睡觉,中途不停,轮换着休息。仅仅在经过九江时,钟博士到庐福大酒 店取回了自己的衣物,立刻又打扮得西装革履。 到了龙岩已经是深夜,他们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两个房间住下,休息片刻,给车加了 油。此时郎周的伤口还没有结痂,疼得无法躺着。杜若把钟博士撵到另一个房间,自己 和郎周住在一起,细心照顾着他,直到郎周蒙睡去。 梦里,郎周找到了父亲,父亲很慈祥,待他很好,对他说:“儿子,你终于长大了, 不会受人欺负了。当年我抛弃你,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你,救你的 命。郎周,你能原谅爸爸吗?” “原谅。”郎周喃喃地说,他抱住父亲幸福地哭了起来,可是突然间父亲在他梦中 成了一具僵硬的干尸,怪异地说了一句:有朝一日,当我再也无法思考或言语时,该怎 么办?然后他笑了一笑,突然间四分五裂,碎成了粉末。 “爸爸—”郎周惨叫一声,挣扎地醒来。 “郎周,你怎么了?”杜若大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伏在他身边,关切地问。 郎周摇摇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她。杜若微微笑了一下:“又梦见父亲了吧?郎周, 刚才我一直在想,不如现在就去我家。我也被心里的疑问煎熬得受不了了。” 郎周点点头,一手撑着腰,艰难地站起来。杜若说:“不如你在这里休息,我和钟 博士去。” 郎周摇摇头:“咱们的父亲是同一个父亲。” 杜若不说话了,紧紧攥着他的手。 两人去敲钟博士的房间,钟博士披着睡衣出来开门。两人跟他说了一下,钟博士喜 出望外:“我也是迫不及待了。”说完要杜若出去,他要换衣服。杜若说你直接把西装 套上去就行了。钟博士无奈,只好在睡衣睡裤外套上西服,不料这样一来没法打领带了。 杜若雷厉风行,把领带套在他脖子上,便把他拉了出来。 一路走过酒店的走廊和大堂,钟博士的服饰让人纷纷侧目,他窘得无地自容,缩着 脖子跟在后面。杜若宽慰他:“说不定今晚之后,你就会成为世界一流的心理学家,丧 失点形象有什么打紧呢?你这猥猥琐琐的样子才真正丢人。” 钟博士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胸膛也挺了起来。 龙岩市属于闽西,这里山清水秀, 气候温和,温和的夜风中三人开着车到了龙川路, 这里东临龙津河,空气清新。杜若开车,带着他们东绕西绕,进了一座小区。整个小区 有十几栋楼,看门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把车拦下,用难懂的客家话问:“你们找谁? 要登记。” 杜若放下车窗,露出一张笑脸。老太太顿时睁大了眼睛:“小苏苏!你回来啦?你 这出去可好多年了。” 杜若笑了笑,说:“于婶婶,您身体还这么好啊!我带着两个朋友来冠豸山、石门 湖玩了几天,顺便回家里看看。” 于婶婶眉开眼笑,打开大门,让他们开了进去。车刚开出十几米,于婶婶似乎想起 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哎呀,你们不能去那屋子里。屋子里有—”可是别克车已经走 远了。 夜晚的小区深沉幽暗,老式的路灯打得很高,筛下细碎的枝叶树影,在地上摇摆。 别克车停在一排邮政信箱前,三人下了车,杜若领着,走进前面一幢黑漆漆的楼房。 楼道内是声控灯,杂沓的脚步声惊起了灯光,昏黄幽暗。他们上了三楼,三楼有东西两 户,他们在东户门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黄教授曾经和杜若生活的地方。 郎周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简陋的防盗门,仿佛那门上有他童年时刻下的名 字。杜若理解他的心情,握住他的手,然后掏出一把钥匙,插进了锁眼。老家房子的钥 匙她一直当做一种记忆,随身携带着。 杜若拧了一下钥匙,却拧不动。她呆了一呆,疑惑地看看自己的钥匙,不错,两把, 一把是防盗门的,一把是屋门的。可是为什么打不开了?钟博士弯腰查看了一下,表情 凝重了起来:“锁眼周围没有灰尘,很干净,不久前有人来过。” 两人吃了一惊,杜若脸色变了:“会不会是冯之阳他们?” “很有可能。冯之阳的车是奔驰,速度比咱们快得多,他们曾经来过这里,如果能 判断出咱们来这儿,他们也有可能乘飞机。”钟博士说。 杜若沉思了一下:“既然来了,咱们还是进去看看吧。他们肯定没能进入屋里,说 不定一看到锁孔周围是厚厚的灰尘,知道咱们没来,就走了呢!”她又插进钥匙试了试, 纹丝不动,“估计是时间太长,锁里生锈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