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 夏侯彬醒来,接受警察询问。警察的问话故意破坏常规逻辑性,仿佛站在树下 等待乌鸦口中肥肉的狐狸。夏侯彬保持耐心,如实回答。其中有两个问题,他没有 正面回答。 警察问:“你认为欧小纯可能去什么地方?” 夏侯彬答:“不知道。” 夏侯彬愤愤地想:欧百庭给女儿的钱足够去全国任何一个地方生活一年。我要 是知道小纯去哪里,还坐在这里说什么话?警察向银行查询过小纯所持卡的提款记 录,她失踪后没有取过钱。这说明小纯没有离开本市,或者已经遭遇不测。夏侯彬 尽量朝好的方面去想,小纯就在本市,身上的钱比较充足。 警察问:“你和欧小纯是否有性关系?” 夏侯彬答:“这是我们的隐私。” 夏侯彬通过上面对话,总结出来三大职业臭嘴:医生、记者和警察。 接下来的问题更加咄咄逼人,警察完全把夏侯彬当成嫌疑犯对待。问题如下: 你最后一次见到欧小纯时间? 你炒股票吗? 除了欧小纯,你还在和什么女孩交往? 欧小纯失踪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夏侯彬最后答:“我去找人了,不想坐在沙发上浪费时间!” 警察的问讯以夏侯彬的拒绝回答收场。 腊月二十五,林母肾功能衰竭进了医院。 夏侯彬开车载着越阿姨和李丹去了几十公里外的寺庙,为小纯祈求平安。 欧百庭安慰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大家遂分头睡眠。 腊月二十六夜,欧百庭的手机不同寻常地响起。屏幕上跳出单字“晴”,警察 示意了几次接听电话。欧百庭最终选择了拒绝的按键,所有人不解地望向他。手机 稍做停歇,执着响起。警察提醒欲关机的当事人:“任何一个电话都有可能是绑匪 打来的!”李丹拿过电话查看来电显示,放回欧百庭手中,目光充满疑虑。 电话因为延时接听,再次断线。张雨晴望着镜子里盛妆装的自己,反复在唇上 涂着口红。生意一败涂地,原是一场狼吃羊的游戏。张雨晴不懂游戏规则,不小心 做了羊。血本无归,还要卖掉房子抵债。 座机电话响起,李丹急忙抓起,哀求着:“求求你放了小纯,要多少钱我们都 可以给你!想和百庭结婚也可以,什么都可以!求你把小纯还给出我!求求你……” 张雨晴阴冷地笑了,平静地说:“我想找百庭说几话。” 李丹把话筒捧给欧百庭,小心谨慎。夏侯彬紧咬牙,似乎此时咬的是绑匪的喉 咙。屋子中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一处,屏息听着电话内容。 “百庭,想我了吗?”张雨晴的声音依旧柔美,依旧是那样开场白。 欧百庭迷恋着张雨晴躺在自己身体下的呻吟, 但是说话间没有温柔。“我在等 一个重要电话,如果没什么事情放电话吧!”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很漂亮是吧?!” 欧百庭实在不想把个人的隐私暴露在众人面前。“我们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 清楚了,你是聪明女孩应该明白。” 警察打手势,阻止欧百庭结束电话。 “百庭,我就想和你说几句话,听我说完,以后都不会烦你了……”张雨晴对 着镜子,用口红写着爱字。 “说吧!” “百庭,你说得对,生意场上没有朋友。我被骗了,我把房子卖了,还有你送 我的衣服。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车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痛快点!”欧百庭吼着。李丹拉他胳膊示意他冷静。 按照这样的思路分析下去,张雨晴就是绑匪。“我问你,小纯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只知道小纯,我们的儿子做错了什么,就要没出生死掉!”张雨晴因为那 次堕胎,永远丧失了做母亲的权利。“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你想过他吗?… …我常梦见他,他长大了,和你一个样子……“ 五个月的胎儿已经长成人形,显出性别。欧百庭红了眼圈,闭目,整个身体依 靠在沙发上。“多少钱,你说!” “你来陪我过年吧?” “没时间。” 张雨晴垂下了口红,镜子上除去爱字,便是欧百庭的名字。她不知道说什么, 但她必须继续说,否则男人随时可能放下电话。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女儿,男人恐怕 不会听她的电话。这样的时候究竟说什么才合适呢?张雨晴突然间明白自己已经没 有什么对男人可说,无非想听听他的声音。“百庭,你爱我吗?” 欧百庭微微抬起眼皮,匆匆看了一眼李丹。“只要小纯平安,我不追究任何人 的责任!小纯到底在不在你那里?” “你先回答我,我就告诉你?” “对不起。” 电话那端的张雨晴轻轻叹息。“百庭,你知道吗?当初如果知道你是有家的, 我是不会见你的!我们也不会有故事。既然一开始你就骗了我,今天就再骗我一次 吧!我知道你不爱我,但是我就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 “雨晴,你这是何必呢?” “够了,谢谢你,百庭——!”张雨晴的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我爱你!永 远,……” 张雨晴先一步果断挂了电话。那应该是属于欧百庭的专利。这次有所不同。警 察追问张的住所,欧百庭先是若有所思保持沉默,继而飞快出了大门。 欧百庭用钥匙打开房门,屋子不见小纯的踪影。 张雨晴安静地躺在黑暗里,仿佛熟睡。她没有盖被,长发压在身下。窗帘分立 两边,月光落在她年轻的身体上,互相衬托着美丽。欧百庭猛然扑向床面,看清猩 红的唇,摇晃着没有知觉的她。随行的警察打开了卧室的灯。梳妆镜上的红色触目 惊心。 急救室外,欧百庭焦急地等待。他的焦急是卑劣的自私。他担忧,张雨晴杀害 小纯后畏罪自杀。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