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半呻吟 其余人离开餐厅后,查礼坐下,并示意霍特坐到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枪响时不在我们眼前的不是五人,应是六个人。”突然查礼说。 “六个?”霍特叫了起来。“上帝,还有一个,谁?” “我把厨师忘了,”查礼解释说。“我太不礼貌了,她是个好厨师,说不准也是个出色 的证人呐。现在你去安排过夜留宿的事,我去一次厨房,你安排完后到厨房去找我。” 和霍特分手后,查礼沿着通往后房的走廊到了厨房门口。探头往里一看,竟是一派和平 舒适的景象,在老式炉灶旁的太师椅内,半躺着厨娘的硕大身材,她正在呼呼大睡,在她脚 前的一小块旧地毯上,那条名叫杜拉波的小狗也已酣然入睡。查礼笑笑转身走上了后台阶。 借助于带在身边的手电筒,查礼走出了松景宅后门。通往机库小道上的雪层太硬了,尽 管仔细寻找,查礼也看不到任何脚印的痕迹。着陆场上指示灯还亮着,来歇尔·艾伦德的飞 机就象一位站在聚光灯下的演员。 屋外的检查一无所获。望着月光下远处白雪覆盖着的群山雄姿,查礼沉思片刻后又进了 松景宅,这时霍特正站在厨房门口。 “睡着了,嗯?”霍特冲厨娘点头说。 厨娘已开始在椅子内蠕动起来,俩人走进了厨房。 “很不好意思来打扰你。”查礼客气地说。” “咦,我该睡在床上,”女厨师还处于半迷糊之中,“怎么会在这椅子上——噢,对— —那可怜的女人,我几乎都忘了……” “让我来介绍一下,你是……” “奥菲莉娥,”她终于已完全清醒过来,作了自我介绍。 “奥菲莉娥夫人,我叫多恩·霍特,是本地郡长。” “上帝怜悯我们!”她大声说。 “这位是火奴鲁鲁警署的陈巡官。” “现在,奥菲莉娥夫人,让我们从你听到飞机声时谈起。从你第一次听到声响时谈起。 你第一次听到声音时飞机在哪儿?” “我可说不准,那时飞机不很远,大概在湖那边什么地方。我听到嗡嗡声时还纳闷是啥 东西,这时,赛茜尔——不,等等——是沃德先生,他在门口停了一下,问我见到了阿辛格 没有。我告诉他阿辛格在后面。沃德先生前脚刚走,后脚就闯进了疯疯颠颠的赛茜尔,嘴里 嘟嘟哝哝骂着她丈夫,骂毛毯,骂那位歌星,还骂些什么别的。一会儿飞机飞到了房子上 方,那是我最手忙脚乱的时候,我一面得劝劝胡言乱语的赛茜尔,另一面还有这只可怜的小 羊羔,”她指了指小狗——“它钻到了我脚下,那呻吟声就象是被什么吓得掉了魂似的 的。” “咦——杜拉波害怕飞机的声音?” “是的,先生,绝对没错。它又是叫又是呻吟,直到我把它抱到膝上安抚时,它还浑身 抖得像果子冻一般。” “谢谢,夫人,晚安”查礼说。他和霍特一起出了门。走到后楼梯时,霍特停下忧郁地 问:“收获不少?” “你这么认为吗?”查礼反问。 霍特突然盯住他。“又是一无所获吧?” 查礼耸耸肩说:“浑水摸鱼时很难分清谁是谁非。” “哦,这是后楼梯了,我让大夫在楼上等我,他一定以为我把他给忘了。上楼吧。” 医生就等在书房里,桌上放着已盖好的药箱,显然他已结束了工作。他带着职业性的镇 静,安坐在炉旁。医生在俩人进书房时站了起来。 “哦,”在被介绍给查礼时医生说,“我已查过了,当然,法医在明天还得再查一遍。 没太多的可说,子弹在肩下四英寸处从上往下斜着射入,似乎是兰迪妮跪着时凶手正面开的 枪。”他说完后看着查礼。 “医生,”查礼说。“依你看,这女人是当即死去的,还是在受伤后又挣扎了一二 步?” 医生低头考虑了一会。“等检查子弹后,我能说得更确切些,”他说,“目前,我只能 说她在受到枪击后可能动过。我该走了,昨晚就没睡好。” “请便,”霍特说。“我们得把这可怜的女人一起带走,我已电话通知了加士·埃尔金 斯,让他等着我们,得需要几条毯子把这可怜的女人包起来,抬下楼时让人离开必须经过的 楼下客厅,特别是女士们……” 查礼拿起了桌上的灯灰和刷子。“在你们从事那令人乏味的工作时,”他说,“我要粗 略查一下隔壁那间曾是兰迪妮起居室的房间,凶手一定是从那儿逃离现场的。走前你找我一 下。” 约一刻钟后,霍特推开了这间有疑问的房间房门。查礼正站在屋子中央,壁灯和大吊灯 都亮着,屋子给人一种陈旧过时的印象。 霍特走过去看了看通往阳台那扇窗户的插销。查礼问,“没有发现痕迹?” “插销没插,就是说,凶手确实是从这儿逃跑的,”霉特考虑着说,“说不定凶手就是 从这儿去的书房,故意没插窗销,以便顺原路逃离现场。” 查礼满意地点点头,“正如你猜测的那样,开那一枪是经过了策划的,否则,凶手不可 能不打碎玻璃窗就能从这儿穿越。” “还有别的什么线索使你认为他……或她,经过这间屋子逃跑的呢?” 查礼用手指了一下。一只梳妆台靠墙放着,梳妆台前的地板上是一只翻倒的粗木板凳。 “有人摸黑进屋,”他说,“匆忙慌乱中膝盖撞上了这只板凳的凳角。如此厚沉的板凳 竟给撞翻了,这人的膝盖一定疼痛难忍。” “唷,我们该走了,”霍特说。 两位新结识的朋友下楼后穿过早已空无一人的客厅,出门往码头走去。 “有你和我一起工作,我感到很高兴,”霍特说。“但看起来希望不大,前途极为渺 茫。” “振作精神,”查礼开导说,“瓜熟蒂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码头,查礼伸出了手说:“晚安,能认识你不胜荣幸。 “多谢,”霍特说。“让我们都高兴起来。明天见,陈先生。” 而后两人分手,查礼回去。 回到房间刚几分钟,沃德来敲门。他说“顺便看一下,需要什么东西,就告诉辛格或 我,晚安,巡官。” “晚安,沃德先生。”查礼说。 查礼在他走后在弹簧椅上舒展了一下身子,思索着这件偶然遇的凶杀案。各个场面在他 脑海中闪过——月光下平静如镜的湖水——沃德在码头上的和他的“丈夫同僚们”打招呼— —兰迪妮在楼梯上神采飞扬地抱着那条名叫杜拉波的小狗——艾伦德驾机在松景宅上空盘旋 ——兰迪妮躺在书房的地毯上她曾许诺再这么演唱一次。现在永无机会了,再也不能…… 他突然惊醒过来,看了下表,二点五十分。这弹簧椅太舒适了。是什么惊醒了他?啊, 他顿时明白了,呻吟——门外什么地方传来了极为微弱的呻吟!这不是老房子的呻吟,实实 在在,这是一个人的痛苦呻吟声。 查礼轻轻走出房门,楼道里漆黑一片,在楼梯口,他的脚触到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 终于,他记起了晨衣口袋中的手电筒,手电光亮照到了一个仰卧在地上人。接着是脸— —阿辛格那张满脸皱纹的黄脸! 老人又发出了一声呻吟,“什么也焦(做)不成,”他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什么也焦 (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