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于光全短期内不能出院,杜小乐出事后,出于安全考虑,管理员让耿平搬进403 ,住在于光全的铺位。原来寝室六个人有三个被害,虽然现在又重新住到一起,李彬 董军耿平已没有兴奋,六个人朝夕相处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那三个却阴阳永隔了。 耿平把行李铺好,将带来的电脑放在桌上,这个笔记本是他和杜小乐合买的, 班上有个同学家里做电脑生意,只收了他们本金。当时买电脑是因为学校机房离宿 舍远而且关闭得早,他俩都是游戏迷,觉得还是有自己的电脑比较方便,买了没多 久,杜小乐失恋了,整天情绪低落,寄失意于游戏,再后来耿平有了女友,每天忙 着花前月下,电脑更成了杜小乐一个人的专属品。如今物在人亡,大家一阵难过。 李彬开了机,电脑自动登陆杜小乐的QQ,头像此起彼伏地闪动,都问杜小乐去 了哪里,怎么好多天不见上来?李彬无法回答,他无法告诉他们,他的好同学好朋 友被恶魔撕碎了心脏,夺去生命,再也不能回答他们的问题了。他关了QQ,注视着 电脑屏幕,一时心很空。之后他鬼使神差点开了IE地址栏,杜小乐死前曾搜索过的 内容一览无余地显现在他眼前。李彬漫然看了两眼,坐直了身子,他惊异地发现竟 然所有内容都围绕着一个字:蛊! 李彬马上想起杜小乐说过的话——或者大头李是中了碧蚕毒蛊呢! 难怪这家伙神神颠颠的,原来他是看了这些才说出那样的话。李彬叹气摇头, 随手点开其中一条,落入眼中的文字让他和董军耿平全在一瞬间傻愣了——“据说 蛊喜欢吃的东西是猪油炒鸡蛋、米饭之类,饲养三四年后,蛊约有一丈多长,主人 便择一个吉利的日子打开缸盖,让蛊自己飞出去……” 猪油炒鸡蛋,原来是蛊的食物! 李彬差点晕倒,原来杜小乐是怀疑有人在养蛊,怀疑凶手不是人,而是蛊!所 以他要把猪油炒鸡蛋送给警察,他要向警察说出他的猜测。 李彬扭头看看身后的董军和耿平,两步窜出房门,董军耿平问:“喂喂喂,你 干吗去?”李彬一声不吭,董军跟着问:“喂,你不是要去找警察吧?” “对,我正要去找警察。”李彬说,“我要告诉他杜小乐是被蛊害死的,有人 在养蛊。” 董军说你疯了?这个你也相信? 李彬停住:“那你说他们都是为什么死的,为什么一点线索也没有?为什么? 我早就觉得邪门了!” 耿平说:“你冷静点,这纯属无稽之谈,别说警察,就连我们也不相信……” “反正我要去。”李彬头也不回地走,董军耿平只好跟着。 在他们出门不久,丁满回来了,他注意到他的上铺住进了人,他脱了外套挂好, 来到电脑前看见李彬没来得及关掉的网页——“蛊!”他怔了怔,“真是富于联想!” 他嘟囔着。 敲门声响,他问:“谁?”外面爽利的女声:“丁满,是我。”他犹豫一下, 关掉电脑去开门,他的女朋友孟未莲笑意盈盈站在门口,几天没见,她更精神了。 “不让我进去?”她笑着说,大眼睛骨碌直转。 丁满向旁边闪了闪,她便进来了。 “他们都不在?” “哦,是。”丁满有点手足无措。 孟未莲坐在他的床上,说:“怎么你脸色不好看?我送你的香水你今天用了没 有?” 丁满说:“用了用了。” 孟未莲瞅了瞅丁满,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什么时候才能到春天呢?”她边 说边将一把钥匙放在丁满手心,说:“我弄好了,你去就可以了。”丁满接过钥匙, 像接过一块烧红的烙铁。 孟未莲没有停留太长时间,说还要赶回去复习功课,她对丁满说虽然有人帮忙, 让她的运气总是好,但是也得自己努力。“这个城市真好!”她感叹着,“我想永 远生活在这儿,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偏僻的寨子了,你呢?”她眼睛望着丁满,丁满 清清嗓子:“我也是。” 孟未莲说:“一定会实现的。” 孟未莲下楼时正巧碰到李彬三人上楼,三个人都面色凝重,孟未莲向他们微笑, 李彬说:“丁满没在,你上楼等他吧!” “他在,我已经见了他了,我要回去了。”她笑意盈盈,似乎心情特别好,让 三个男生不觉都多看她几眼。 看孟未莲背影消失,董军说:“咦,我怎么发现她眉眼长得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呢?” 耿平说:“她好像有点少数民族的血统!” 李彬说:“以前她来总觉得她有点另类,不会真的是稀有品种吧?” 董耿二人一齐说:“你小子不是看上她了吧!” 李彬说:“那哪能呢?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说沈豫为什么听不进我的 推断?” 董军说:“别说他不信,长脑子的谁都不会信,你被杜小乐给误导了。” “你怎么解释树林里的鸡蛋?” “那是杜小乐大惊小怪,谁吃了盒饭随手倒在那里有什么奇怪的?” 三人边说边进了寝室,丁满躺在床上发呆,李彬说:“老丁,耿平来我们寝室 住了。” 丁满起来,夸张地伸手跟耿平握,说:“上铺的兄弟,你好!” 耿平也装模作样,说:“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几个人都笑了。 李彬说:“好了,听说于光全的记忆正在恢复,也许很快就能想起凶手来,我 们大家提心吊胆的日子快到头了。” 耿平说:“是吗?我怎么没听说啊?最好他今天晚上就想起来,明天就能把凶 手抓住了。” 董军也惊讶地望着李彬:“真的啊?” 李彬说当然啦,你不高兴? 丁满意外地:“你听谁说的?” “警察啊。”李彬说:“沈豫说的,于光全已经想起他是怎么进入303 的,还 骂了你一顿呢,说要不是你,他也不会出事,全都怪你!” 丁满神情紧张:“我也不是故意害他啊,是他自己非要住进那个破房间!” “反正他出了院,你是少不了要挨揍的。”李彬说,“你就做好准备吧!” 丁满愁眉苦脸:“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你们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啊!” 李彬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们会给你求情的,让他少打你几下。” 不知不觉到了晚饭时间,丁满没有和三人去食堂,去了校外小馆子,董军说: “和女朋友约好啦?” 丁满耸耸肩:“没办法,她哪里都好,就是嘴馋。” 三人挥手:“去吧去吧,同情你和你的钱包!” 丁满照镜子收拾一番,独自出发了。 吃过晚饭回到寝室,丁满还没回,几个人斗地主,抹了几把牌,董军心不在焉, 皱眉说:“我一直在想,谁会有力气杀掉王波和杜小乐呢?杜小乐还好,王波可是 球队的,灵活有力气,凶手应该另有帮凶,还有……”他停顿一下,“你们想过没 有,大头李和王波杜小乐的死不同,他是中毒死的,有谁靠近过大头李呢,怎么给 他下毒呢,再说凶手为什么要杀他们呢?总该有个原因啊!” 耿平说:“别操心了,于光全想起来凶手,明天警察把他抓了就什么都结了。” 李彬低声说:“我说的是假的,骗丁满的。” 董军耿平立刻齐刷刷盯着他。 李彬扫了眼丁满的床:“你们不记得大头李第一天帮咱们搬家的时候,说他娘 们吗?那天晚上大头李就死了。” 董军耿平一齐说:“你怀疑他?” 李彬点头:“我怀疑他养了蛊,你没听个沈豫说面馆老板娘说总去买炒鸡蛋的 那个学生白白净净斯斯文文吗?” 一句话说得董耿二人脸色剧变,停了会董军说:“不可能吧,他多娘娘啊,能 杀人吗?” “难说。”李彬说,“杀人犯多是心理变态的家伙。” “所以你撒谎说于光全记忆恢复了?看他的反应?” “不错。”李彬说,“就是让他心虚,看他有什么举动。” “你怀疑他养了蛊?” “当然,不然他买炒鸡蛋干吗?自己吃吗?” “你应该让沈豫去查他啊。” 李彬说沈豫根本不信有蛊,我说啥他也不能听啊,所以我就没说我的猜测,我 看不上沈豫自以为是的样子。 蛊是什么样子呢?大家争相猜测,董军坚持说是一条虫子,有毒的,样子吗, 有点像蜈蚣,因为他听说蛊都是虫子变的,耿平则说蛊的样子应该像一直蟾蜍,体 形巨大,这一说法马上被李彬推翻了,李彬说蛊要是体形巨大,丁满往哪里藏啊? 一定是很小,或者只有一支圆珠笔大小。耿平和董军同时说算了,一支圆珠笔大小 的蛊可以吃掉一饭盒鸡蛋吗? 李彬想想说:“或者它的大小是可以任意变化的。” 耿平董军同时撇嘴。 李彬说:“我是有依据的,网上不是说了吗,蛊可以变成三尺高的小人呢……” 董军说这小子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去医院杀人灭口去了吧? 李彬和耿平都觉得董军此言有理,寒毛簌簌,两股战战,室内登时一片死寂。 就在此时,门突然吱呀开了,丁满提着大包小包的超市袋子出现在门口,三人 吓得全身一颤,眼睛全瞪得铜铃大小,丁满让他们的样子吓了一跳,问:“你们怎 么了,我又不是鬼!” 耿平哈了一声,说:“你这么晚跑哪里去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就报警了。” 董军连忙说:“就是就是,我们都担心你被杀人恶魔给害了。” 丁满把大包小包放在桌子上,说:“累死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说的是对的, 一张卡被她刷光了。” 李彬三人不知说什么是好,丁满没有发觉他们异样,把袋里东西一样一样掏出 来,先是几盒罐头,若干苏打饼干,巧克力,啤酒,最后掏出一打面膜,显然他的 面膜又用完了。 他给三人各扔了一块巧克力,李彬等忙不迭说:“我们牙疼。”扔回给他。丁 满纳闷,说:“你们啥时候文明起来啦?不吃拉倒!”自己剥了一块塞进嘴里,又 说:“这个蜂蜜面膜据说去痘很好用,耿平你也试试?” 耿平咳了一声:“我那个痘痘挺好的,我女朋友最喜欢,还是留着吧,我怕把 它去掉了,她就不要我了。” 李彬董军听了直想乐。 丁满洗了脸,回来躺在床上敷面膜,灯光下像个假面人,李彬等三人佯装打牌, 嘴里大呼小叫输赢耍赖,眼色沟通的却是此人到底是不是凶手的重大问题,经过几 番眉眼传话,大家认为,此人十有八九不是。到了熄灯时间,三人躺下,董军说丁 满,你不揭下来面膜? “时间不到。”丁满说,“这东西一张三块多呢,不多贴会不划算,我先小睡 一觉,醒了再揭。” 丁满的归来让李彬先是不安,之后又安了心,故意在丁满面前说于光全苏醒试 探他,如果他是凶手,他一定会有反常举动,现在看来,丁满一切正常,逛街臭美 泡妞,根本没有去医院,他的嫌疑基本排除。那么真凶到底是谁?面馆老板娘说的 那个男生酷似丁满,他想明天应该让老板娘来认人,忽然李彬脑中迸出个念头,如 果丁满是让他养的蛊去的呢?想到这里,李彬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相信了杜小乐的推 断,尽管大家都说那不过是古老传说,但是他的潜意识里,那个蛊已经在了,潜在 他最深的担忧恐惧中,引动着他无比的好奇追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