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走马灯 洛天在警局已经快有八个年头了。从迈出警校执行第一次抓捕任务至今,磕 磕绊绊勉强爬到芝江市公安局刑侦队长这个位置。在这八年时间里,他总算破获 了大大小小案件近百起,积功升到现在这个位置,却再也不能高升一步。虽说名 义上还挂着副局长的虚衔,但就算是同一个警局里,排在他前头的,还有一个局 长、两个副局。即便有什么升迁的机会,暂时也轮不到他。 除了仕途坎坷这唯一的缺憾之外,他倒是别无所求。相比于小打小闹的邻里 纠纷、诈骗抢劫,他更热衷于和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打交道,他认为,只有和真 正的犯罪分子真刀真枪的交锋,只有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才能实现他洛天的人 生价值。每次亲临命案现场这个舞台,都会令他激情四射,热血澎湃。对他而言, 追捕罪犯的过程就像一场赛跑,他是跟时间在赛跑。无论跑道多么崎岖难行,罪 犯必将落网,正义必将伸张,唯一的差别仅仅在于时间长短不同而已。迄今为止, 他还真没遇上破不了的案子,他个人也相信,这一良好记录还将继续保持下去。 现在,赛跑的发令枪已经响过,新一轮的挑战又摆在他的面前,浑身的毛孔再次 充满战栗和激情。这种身临其境的惊险刺激,也只有在欣赏美国大片时才偶有体 验。 他的眼前,就是命案现场。一名刚刚赶到现场的警员正手抓相机,进行拍摄 取证;一旁还有几个护士模样的人在轮流给死者做人工呼吸,试图创造奇迹。但 多年的办案直觉告诉洛天,死马当活马医,十有八九不会成功,剩下的一成巧合 全被写进小说里了。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老头身旁就是一张写字台,靠窗,桌上除了一摞文件, 就是两只鱼雕,以及一个类似于天平秤的玩意;书桌左侧就是一排沙发,一边还 有个小型茶几,看来这间屋子偶尔也供会客之用;紧挨着沙发的就是房门,也就 是这间书房的唯一出入口附近,闹哄哄地围了一群死者的亲属;书桌对面的墙边 并排立着两个大柜,里面那个的几行夹层摆着古董,靠门的柜子则排着满满当当 的书籍。 最后,他把目光提留在空调右上角的一扇开着的小气窗上头。有钱人真是大 方,夏季开空调还对外免费开放。那小窗四四方方,约四分之一平米大小,是过 去江南一带随处可见的小气窗,中央横了一根转轴,用手一推即可打开。他皱皱 眉,心中有了个计较。 这时,护士们终于把老人抬上了担架,转眼下楼,一大群家属也跟着涌出书 房。紧接着死者被七手八脚地送上救护车,呼啸而去。 趁这功夫,洛天走到书桌旁边,伸手拉开深蓝色的绒布窗帘。那两扇铝合金 推拉窗关得严严实实,还真的上了锁。他把窗子推开,伸出脑袋探了探,一股热 气扑面而来。外面装了防盗窗,从这个角度往下看,下面是条十米来宽的小河, 河对面没有人家,有的只是一座小山坡。他点点头,这栋别墅还真是依山傍水, 没准还经过风水先生的指点。他回头冲于天遥咧嘴一笑,说: “门窗完全被封锁,没有人可以出入。这算什么呢?到底是谋杀还是意外?” “是啊,真的没有任何伤口。不是枪杀,也不是被勒死的。你看,会不会是 下毒呢?” “他的口腔里查验不出任何毒素。至于体内是不是有什么足以致命的慢性毒 药,得通过解剖进一步确认。但你一定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像是中毒的样子。 如果是毒气作祟的话,就算能通过那个小气窗排出一部分,但我们刚才进来的时 候一定能或多或少闻出点异常来。” 于天遥点点头,却说:“直觉告诉我,这是一起精心策划的密室案件。怕就 怕,有人采取了一种罕见而又让人习以为常的法子作案,而且事后根本让人查不 出问题来。” “直觉?密室?”警官不乐意了,他继续发表他的见解:“死亡时间应该是 在晚上八点三刻到九点之间。离现在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生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你总不会认为,这是有人设计好一个圈套,让老头自己去钻?收起你的那套幻想 吧,要真有你所说的那种手段,我干脆举手投降算了。这根本就不是站在一个起 跑线。一句话,密室只是假相,这起事故纯属巧合。” 这时,一群家属们已经哭哭啼啼地折返回来。 身材魁梧的齐显国劈头第一句话就质问警官: “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我爸爸是怎么死的?” 洛天感觉这句话好像是在考验他的智力,但仍然镇定地应付对方: “我同意刚才那几个医生的见解,‘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大一些。” “自然死亡,怎么可能!”齐显国的音量顿时提高了八个分贝:“难道你会 相信,一个大活人,会突然莫名其妙地寿终正寝?这也太过凑巧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人拿到两个鱼雕,一激动,翻了白眼。——这还用 说吗,当然是老死的。” 齐显国的两只眼睛瞪得老大。要不是对方素有良好的破案声誉,他简直不敢 相信,这话会出自一名经验丰富的刑侦队长之口。其他几位亲属也用犹疑不定的 眼光看着他俩。半饷,齐显国回过神来,坚持说: “这不可能,决不可能!我爸上个月才刚做过体检,医生说像他这样硬朗的 身板,再活二三十年都没问题。只要别出什么意外……” “医生都靠哄人吃饭。这种话谁都会说,但有哪个敢打包票?” “但是,早上的那封信……” “信上说,偷窃会在三天以后,是吧?据我所知,这个所谓的‘飞鼠帮’行 事向来准时。” “那也一样不能打包票,不是吗?”插口说话的是齐显国的妻子温玉惠,她 也是第一个在信箱里发现那封预告函的人。女人把警官刚才的话如数奉还:“既 然警官你连医生的话都可以怀疑,又凭什么去相信一群抢匪的威胁呢?” “好吧好吧,就算你的猜疑有道理,那又怎么样呢?我们老早就提醒过你们, 当时你们又置之不理。”洛天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说实话,我也很难把这 件事和‘自然死亡’或者‘自杀’之类的巧合联系在一起。但如果抛开这一可能 性,整件事情又解释不通,完全解释不通!巧合就是巧合,现在我们撇开预告函 这档子事情,你们自己说说看,这个所谓的凶犯到底是如何进出这个房间的呢? 别忘了,当时我们可一直在大厅。” “那是你们警方的事情。要是我们自己能破案,找你们警察干吗?” 这女人有些蛮不讲理。洛天愤愤地想,口头上却吃了亏,只好说:“既然你 们执意要查,我也没办法。但我必须提醒你们,我们警力有限,不能浪费在胡乱 猜想上,办案得讲证据。”警官勉为其难地开始例行询问。与其说是职业道德使 然,还不如说使出于对鱼雕的好奇。他一直看不明白,那鱼雕到底有何神奇之处。 他忽然指了指墙边那扇气窗,提出第一个问题:“我注意到,刚才房门打开 时它就是开着的,到底是谁打开的?” 几位亲属惶恐不安地互相瞅瞅,一致摇摇头说并不知情。齐显国表示,老头 子在天气冷的时候有开气窗的习惯,但现在是盛夏,室内又开着空调,实在没有 必要再多此一举。 “那么,今天晚上,到底有哪些人出入过这里?我是指九点之前。” 警官抛出第二个问题。齐显国问身边的保姆。保姆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回答说 :“首先是一个小伙子,应该是齐小姐的男朋友。接着又进去一个老头,跟我身 材差不多高,手里拿着一个小礼盒。不过他呆得时间不长。接下来,齐老先生的 儿女儿媳妇都进去过。这样算算刚好六个人,我在楼下刚好看得一清二楚。” “那么,这个房间的备份钥匙是不是由你掌管?” “长官,您太抬举我了。”女保姆环顾了一下四周,“你看这间屋子里可到 处是贵重物品,他怎么会放心把钥匙交给我这个外人来管?通常进出这间书房, 得先征得老先生的准许。那把备份钥匙则在他二儿子手里。因为他是个搞艺术的, 是个特例。” 洛天点点头,满意地让他离开。他让手下的警员记录下那几个人进书房次序, 他们依次是: 江问天——金奇——齐楚楚——齐显国——温玉惠——齐伟国 几位家属或坐或站,脸色阴晴不定。洛天拉过一把椅子,背靠书桌上坐下, 正式发问道:“这么说来,在座的诸位都到过这个书房,这事情就很蹊跷了。— —这样吧,金奇这个人谁去联系一下,叫他们马上赶过来。——那么,江问天, 现在从你开始,先来说说,有什么反常的现象。” “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江问天一上来就开始诉苦。他苦着 一张脸,垂头丧气。“齐老一开始并不同意我和他女儿交往。为这事情,我没少 和他磨嘴皮子。光在这个书房和他单独面谈就有两次。后来老头发话了,说只要 把我家那个天平交到他手上,就给我们亮绿灯。——喏,就是桌上摆着的那个。” 洛天等人这才仔细打量起桌子上的这几件小玩意儿。那是一台小巧精致的天 秤,灯光下泛着镀金后的金属光泽。天秤下垂着两只圆盘,很像天秤座的造型。 中央的横杆两端略略突起,两头各扭出一个弯月型的小刀,刀口上还有一个个不 规则的齿印,甚是威风。而一旁的两个鱼雕,则显得小巧玲珑。只是两个很普通 的鲤鱼造型,作上跃的姿态,底下是一个圆形的底座,好让它能直立起来。 “我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的这个消息,天平是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我想反正 会传到我手上,这一次我趁着我爸回台湾的机会,把它弄出来。我可是冒着风险 豁出去了,孤注一掷赌赌运气。——这下子惨了,老头子一死,一切都白费了。 你说这事情早不发生晚不发生,偏偏等我把东西一交到人家手里,事情就发生, 我也太不走运了!简直就是倒霉到家了!” “先说说,你什么时候进这个书房的?” “七点左右吧。我估算好这时候他们应该刚吃过晚饭还没出去。” “那么,”洛天舔舔嘴唇问,指指桌上的天平和鱼雕,问他:“这玩意儿, 到底干什么用的?” 江问天得到警官的默许,走近桌子,把天平捧起来:“横杆两头的小刀是可 以拆下来的。今天晚上我才知道,其实,它们是两把钥匙。”他自作主张地把两 边的刀币钥匙拆卸下来,就像几个小时前,齐奎耀给他做的演示一样,把其中一 片刀币缓缓伸进一个鱼雕,把天平的秘密展示给所有人看:“就像这样,放到鱼 嘴里一拧,就打开了——嗯,怪了,怎么插不进去?刚才我明明看见,齐老亲自 试过是可以呀!” 他换了把小刀再试,还是不行。 洛天冷眼旁观,冷哼一声说:“那得问你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伙子当时就傻了,呆坐了半天,才猛然惊觉: “这两条鱼一定是被人掉包了,——对哦,一定是这样!” “为什么不说,是你送来的天平被人掉包了呢?” “那是不可能的,警官。”江问天把钥匙取出来,“我家这个天平,我可是 从小就拿来玩的。哪里可以拆卸,拆开来有什么用,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看,这 上面还有波纹状的纹理,决不是看过几次就能仿制得出来的。再说了,要是我送 来的是冒牌货,那个固执的老头也绝不会答应我和楚楚在一起。” 洛天吓了一跳,和于天遥面面相觑。这事情还真邪门!一个老头的意外死亡, 居然还引出一桩掉包案。看来,早上那张所谓的预告函并非是空穴来风,真的有 人下手了。 “那么后来呢,小伙子,你几点钟走出书房的?” “七点半。后来我和楚楚在外头聊了两句,就离开了。” “然后呢?” “回家呀。我家离这儿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家里人都能为我证明,从八点到 十点这段时间,我没离开过,直到九点钟这儿出事了,楚楚告诉我以后,才匆匆 赶到的。” “我想我可以为他作证。”一个年轻女孩马上站了出来,信誓旦旦地补充说, “后来,我爸特地把我叫进去,说以后不再干预我跟问天的事情。出事以后,我 想他也不算外人了,才会打电话给他。” 女孩身材和江问天差不多高,一身白色连衣裙,看上去更像是丧服,只有那 头乌黑的长发稍显精神。她的双眼已经有些红肿,脸色有些苍白,但至少说话还 算条理清晰。不用问,这个人就是死者唯一的女儿齐楚楚。洛天盯着她的眼睛, 试图从中判断出,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撒谎。 “请问,这位小姐,当时你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快八点了,好像还不到十分钟。”女孩想了想才说。 洛天示意身后的侦察员把这些都记录下来,一边继续问: “这么说来,你是紧跟着你男朋友进来的喽?” “那倒不是,有个人比我早了那么一丁点。” “谁?” “就是我爸爸那个老朋友。”女孩抿着嘴唇,似乎在考虑该不该把其他人牵 扯进来。齐显国马上挤进来说:“那个人名叫金奇,他稍后就会赶到。”说完这 句,他又退回到一旁的沙发里去了。 “先不谈那个。我们现在来说说你的问题。”洛天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 这个女孩身上。“你们父女俩,当时在屋子里谈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关于我跟问天的事情。我爸爸向来脾气不好,不过我看得 出来,当时他挺开心的。他告诉我,今后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交往,还说什么让我 把握住自己的幸福。——我只觉得老爸突然之间转了性,不晓得问天他是怎么做 到的。——老爸甚至还开玩笑的说,到时候我们结婚,还会送一份大礼给我们。” “大礼?什么大礼?” “我没问,他也没明说。” “会不会就是这个?”于天遥坐在书桌前唯一的扶手椅上,正摆弄着桌上的 鱼雕。 “不清楚。不过我记得,当时桌上好像就一只鱼雕,可能另一只还包在礼盒 里头。” “这礼盒谁送来的?”警官指了指桌上被剥落的塑料包装纸。 “我猜,应该就是那个金奇拿来的。……不好意思,当时我太激动,很多事 情都不记得了。” “那你总该记得,你在这间书房呆了多久?” “不超过十分钟。——出去以后我在大厅呆了会,然后直接回我自己的房间。 看了会报纸刚想睡下,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 说话间,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洛天只好自认倒霉,让她先下去抹眼 泪。任谁都看得出,眼前这位齐家大小姐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很难套出有价值 的线索。今夜本该是这个女孩最为开心快乐的时光,却碰上了父亲去世这样的人 间惨祸。从大喜到大悲,也真够难为她了。换了任何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女孩,此 刻都会心乱如麻。 “也就是说,一个身强力壮的老年人,在他女儿即将有了新的归宿之前,突 然撒手人寰。他身边的鱼雕紧接着也被人掉包了。——真是难得的巧合,每一个 巧合都环环相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洛天面泛红光,越说越激动。他在原地来回走了两趟,不停地挥舞拳头,好 像要让那些过剩的精力得以发泄。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警官的愤怒多于惊讶, 质疑更甚于焦虑。也许这种情绪并不利于进一步展开盘问,但却更容易和死者的 家属建立起一种同仇敌忾的默契。 室内的空气顿时凝滞住了。只有室外荒野中的蝉鸣声声入耳,记录着流淌不 息的时间。大家恍然意识到,这间屋子刚才所发生的一切,绝非老天爷所开的玩 笑。 原来这一家子人玩了一圈走马灯!真有意思。于天遥再次看了看手头上这份 出场人员名单,暗暗感叹造化的神奇。一群人轮番登场之后,不但物主齐老头一 命归西,连带的把珍贵无比的鱼雕也弄丢了。真算是人财两空! “我敢说,这绝对是场阴谋!”齐显国再次站起身来,走到警官面前,大声 附和:“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世上决不存在这么惊人的巧合。” “别急着发表你的高论!先来说说,今晚上你有没有来过这里?” 洛天面色阴郁,抓狂似的想要问清楚每一个细节。那种表情就像要把所有人 都吞下去似的,倒把对方吓得少了三分底气。 “我不否认我来过这里。”齐显国很爽快地承认。 “具体点说,那是几点?” “呃,七点五十,我的手表向来准时。因为临时有份合同需要我们家老头子 签字。——虽说现在他已经退休半年了,但名义上还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 啊,忘了介绍了,我们环海燃料公司就是由我们家老头子一手创立的,做燃料进 出口生意。”不用别人催促,这位青年企业家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发挥自己的口才, 把老头子的发家史添油加醋的做了一番简短回顾,最后才切入正题:“我在里头 呆了不到五分钟。签完名之后,我马上把这份文件送到公司里,顺便还可以再处 理点其他小事情。我出门时间其实不算长,来回也就一个小时左右。我一回到家 就跟老头子打招呼,不过那时候书房里没反应,我当时也没在意。等到九点钟保 姆给里面送夜宵的时候,才发现出事了。” 他的说法,和齐楚楚刚才所说的基本吻合。 洛天点点头,换了个话题:“依你之见,齐老先生过去是不是在生意场得罪 了什么人,对方寻仇报复呢?” “理论上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但如今环海燃料公司都已经让我全权接 手了,就算要报复,也该落在我身上,你说是吧?” “有道理!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们家老先生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 动?或者说,你们谈话时情绪特别激动之类的?” “一切正常。” “那他以前有没有什么生理疾病,比如说心脏病、冠心病或者高血压什么的?” “没有,绝对没有!我们老爸每天早上都去做晨跑,——除非天气下雨—— 身板硬朗得没话说。今年元旦的老年长跑赛,他还拿了个第三名。你说说看,这 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去了呢?” 齐显国这话引起了共鸣。在他身后的其他几位亲属频频点头,足见他所言不 虚。 “我明白了!”洛天点点头,指指桌上,问他:“对于这两个鱼雕,你有何 感想?” “鱼雕么~让我想想,好像当时是有这么一个。——抱歉,我当时没在意, 记不清了。——但是,他们现在被人掉包了,所以我敢说,肯定有人弄鬼。”齐 显国不住地搓手,差一点就要蹦起来:“对了,现在我才明白,有人想弄走这两 条鱼,所以才弄死了我爸爸,一定是这样!我就说嘛,这决不是单纯的寿终正寝, 里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文章。”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