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泰国, 风景秀丽,海水碧蓝,古老的庙宇,葱郁的菩提树,闪着金色光芒如同金字塔 般的寺院,泰国的名胜古迹成为了世界旅游胜地,各个国家的游客都喜欢到泰国去 观光游览,一饱美好风光。 夏雨涵带着旅游团来到泰国。一下飞机,她就把游客们领到早已预定好的饭店, 并向游客传达了各项安全措施和注意事项。夏雨涵带旅游团出访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些工作对她来讲是轻车熟路,她可以让所有的游客玩得开心,玩得舒服。 夏雨涵看着游客们都进了自己的房间去休息,自己也进了房间休整了一番,她 洗了澡,换了衣服,又美美地坐在沙发上喝了一杯冰镇饮料,清凉的水浸到脾胃里, 感觉很舒服,清爽了许多,她闭上眼睛靠在沙发厚厚的靠垫上蒙蒙眬眬,不知不觉 地进入到梦境里。 电话铃响了,仿佛声音来自很远的地方。此刻,夏雨涵还在梦幻里,她觉得自 己正乘坐着一个竹筏子,在一片从未见过的最平静,最美丽的汪洋中漂流,耳边回 荡着温柔的浪花飞溅的声音。 电话铃声不停地响,她睁开眼睛,碧蓝的海水变成了天花板,她眯着眼睛拿电 话机,仿佛从远方传来一阵低沉的呼叫声,“喂!……喂……” 她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声,“喂!哪位?” 电话是小聪的老公鲁警官打来的,和她约定晚上见面,夏雨涵一下子从蒙眬中 清醒过来,脑子又从爪洼国里飞了回来,连声说:“好,好!我记住了,准时到, 不见不散。” 夏季夜晚的曼谷街头,似乎比白天还要热闹,游人仿佛比白天还要多,到处是 熙熙攘攘的人群,摩肩接踵,所有的街道都是亮如白昼,每一个商店里面灯火辉煌, 店铺霓光闪耀招揽着顾客。咖啡馆,酒吧间和饭店比比皆是,用一条霓虹灯的彩带 连接起来,仿佛是一条五彩斑斓的巨龙,沉浸在欢乐之中。 夏雨涵避开了街道的喧闹,搭上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顺着街道向东驶去,在一 个海边的露天酒吧停下来,夏雨涵挑了一个清静的座位坐下,一边等候着鲁警官, 一边欣赏着天边渐渐落下去的那一点红里透着橙黄的余辉。 “雨涵,你好呀!”一个浑厚的声音。 夏雨涵扭过头,鲁警官已经坐在她的对面。 鲁警官深眼窝,大眼睛,消瘦,皮肤黝黑,可能是太热的原因,头发显得很干 燥,有点像烧火的干柴。 鲁警官操着很不利落的国语说:“雨涵,你什么时候到的泰国?这次来要呆几 天?”事实上,鲁警官是华裔,只是几代人都生活在泰国,中国话已经不太会说了。 夏雨涵笑着说:“小鲁,你好,我昨天才到,大后天就走,去大马。”夏雨涵 一招手,对服务小姐喊道:“两杯冰咖啡。”她看着鲁警官说:“小聪去澳大利亚 了?她还有一个多月才会生产,你就把她送走了。” 鲁警官显出为难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我没办法,我很忙,有时候几天都 回不了家,无法照顾她,她身体又笨重,所以我就把她送到她妈妈那里去了,这样 我会放心一些,反正她要在那里生产。” 夏雨涵说:“这也好,小聪年龄大了,大龄生产要多注意一些,在那边有人照 顾她,会方便些。” 冰咖啡送来了,鲁警官把其中一杯放到夏雨涵的面前,“你找我有事情?”他 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看着夏雨涵说:“我感觉你找我有重要的事。” “到底是警官,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夏雨涵说着话,用眼睛向周围扫视 了一遍,酒吧人不多,有两对相恋的男女,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一对上了年纪的 老夫妻悠闲地喝着咖啡,欣赏着晚景,在距他们不远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一个漂亮女 人,长长的头发披在肩上,面色淡雅不施脂粉,长长的裙子拖在脚边,她静静地坐 在那里,面前放在一杯色泽非常好看的鸡尾酒,而她自己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 小说。 夏雨涵掉回头,从皮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推到鲁警官的面前,指着纸条轻声说: “你帮我在警局调查一下这个人的情况,各方面的都要,要快,最好这两天就能把 材料拿给我,还有,”夏雨涵又用手指点着纸条上另一个地方说:“还有黄中这个 名字,查一下在你们这里有没有他的护照,或者说,用这个护照出境的记录。” 鲁警官拿起纸条看了看说:“很重要吗?是谁要?” “对!很重要,是我丈夫要。” “噢!银行行长,我明白了。”鲁警官看着字条上的名字说:“这个名字我知 道,他在泰国有些名气,曾经也引起过我们警方的关注,但没找到任何证据,后来 他去了中国和东南亚其他国家投资,在泰国的时间少了,我们也就不太关心他了, 但是,”鲁警官停顿了一下说:“要想很快把材料搜集起来不很容易,如果只是官 方的那点东西,对你恐怕没什么太大的帮助,要想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就要找一 些别的人。”鲁警官停下来,把身体俯过来小声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雨涵也压低了声音,点点头,“我明白。” 鲁警官直起身子,恢复了声调说:“我尽快吧,过几天我还要去香港。” 夏雨涵高兴地说:“好啊!我也要去香港,我们在香港见面吧,这样你时间会 宽裕一些。” 鲁警官说:“好,这样好”鲁警官一仰脖把冰咖啡喝光,“我还有事,要先走 一步,我们再联系,到了香港我给你打电话。” 夏雨涵伸过手握住鲁警官的手,“好!那就拜托你了。” “不客气,我尽力而为。”鲁警官到底是警察,说话简明扼要,行动雷厉风行。 他把夏雨涵交给他的纸条塞进裤兜,起身和夏雨涵告辞,急匆匆地走了,当他路过 那个淑女的时候,淑女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夏雨涵没有马上离开酒吧,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享受着从海面飘来的海风,风 很湿润,凉爽,慢慢地从她的身上掠过,仿佛还带着一丝海水淡淡地咸味。 她一个人漫步在街头,踽踽独行,她绕过一条街,并没有发现还有一个漂亮女 人,在距她不远处,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后。 夏雨涵在街角边拐了一个弯,她看看回饭店休息时间尚觉还早,便在街头闲逛, 街道两旁一家家商店连成一片,有两家露天餐馆,那里灯火通明,摆着装饰得五光 十色的桌子,顾客盈门,生意兴隆,再往前走是一家夜总会,夜总会的大门装饰得 金碧辉煌,彩灯五彩缤纷,喧嚣的摇摆舞曲隐隐约约地从里面传出来。 夏雨涵停住脚步,昂头望了望夜总会楼顶上悬挂的变幻莫测的霓虹灯,霓虹灯 发出耀眼的光,仿佛在诱惑着过往的行人,她站在原地打量着一些男女结伴涌进夜 总会,显然这里的生意不错,而后她跟在几个年轻人的后面一起走了进去。 夏雨涵走进夜总会,里面的场面非常热烈,一片片喊声,欢呼声,还夹杂着口 哨声。她循声向舞台望去,舞台上变幻的灯光下,几个服饰艳丽,浓装艳抹的人妖 正在表演,他们摆出各种娇娆、妩媚的形态,博得人们的掌声。 夏雨涵稍稍皱了皱眉头,好象浑身都感到难受,她很不喜欢这个节目,她觉得 虽然每一个人妖的脸部都很漂亮,有的甚至是美艳绝伦,但她心里总觉得很不舒服, 看着他们在舞台上扭捏做态,哗众取宠,她感到仿佛看到的是一个个躯体的空壳在 那里舞动,一个肢体与灵魂脱节的怪物,一个被扭曲的灵魂和一个被扭曲的肢体, 使她有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舞台下众多的人在喧哗,议论。除了大部分人发出不可思议的感叹,还有一些 人在哄笑。在夏雨涵前方左侧不远处,一个尖利的女高音在大声说,“哎呀!看你 那样子,都入迷了,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就是喜欢,关你屁事。” 女人的声音更尖了,“不关我的事?哼!你也不搞搞清楚,他是个什么东西, 男不男,女不女的。” “哎,我就是喜欢这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似乎有意挑衅。 夏雨涵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妖艳得比舞台上的人妖毫不逊色的女人,一手 拉着一个男人的胳膊,一手的红指夹戳在男人的额头上,虽然场内音乐声音很大, 但夏雨涵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雨涵皱了皱眉头,如同胃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好不难受,她把身体向外挪 了挪,不想再待下去,然而,就在她挪动身体的那一瞬间,男人也转过身体,男人 一边向外移动,一边气呼呼地说:“走!不看了,不看了,我不看了,行了吧!” 说着伸手在女人脸上拧了一把,女人咯咯地一阵笑。 就在男人完全把身体完全转过来的时候,夏雨涵瞪大了惊骇的眼睛,她张着嘴 巴几乎喊出声音,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双手紧紧捂在嘴上,才没有使自己的声音喊 出来,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钱成!是钱成,绝对没错,一个死而复 活的人!” 夏雨涵是认识钱成的,她不止一次在公司里见过钱成这个人,甚至还和他打过 交道,所以她坚信自己不会看错。她太震惊了,她知道孙大宇已经在公安部门得到 确切的证明,钱成在南方边境附近的铁道旁死于火车事故。而现在钱成却突然出现 在泰国的夜总会,他不但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女人尖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哎呀!哈哈,你弄痛我了。”女人搂着钱成的 后腰一边打情骂俏,一边向外走去。 女人的笑声让夏雨涵浑身打了一个寒战,她猛然从蒙眬中醒悟过来,连忙转过 身子,跟在钱成的后面。她唯恐钱成会认出她来,在通往夜总会大门的过道里,她 迅速从皮包里掏出化妆盒,对着镜子草草地在嘴唇上涂抹上厚厚的口红,又使劲地 描粗了两道眉毛,在眼圈边涂上一层黑影,使自己的脸变得粗糙,难看,俗气,不 是她本来的样子了。 夏雨涵跟着钱成来到大街上,街道上依然是灯火辉煌,人头攒动,所有的商店 都没有打烊,钱成搂着女人在前边走,夏雨涵紧紧地跟在后面,还时不时闪在路边 摊位的后面,假装挑选东西隐蔽自己。 夏雨涵感觉自己做得很隐蔽,丝毫没有引起钱成的注意。而她并不知道,此时 还有一个漂亮女人跟在她的后面,一步不拉地紧盯着她。三个人各自拉开一段距离, 相互地跟踪着自己的目标,窥视着对方的举动。 走了没多远,在街角转了一个弯,钱成搂着女人进了一家洗浴中心,夏雨涵站 住脚,她不能再跟进去了,她站在洗浴中心门前,向里面望了望,然后转身急不可 待地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返回饭店。 夏雨涵赶回饭店,奔进电梯,冲进房间,扑到电话机前,手忙脚乱地抓起电话, 她对着电话听筒喘着气说:“邹涛,我看……看见……看见……”夏雨涵心口剧烈 地起伏着,由于性急,惊骇,又奔走得气喘嘘嘘,她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显然邹涛在电话那边感觉到夏雨涵的反常,“雨涵,你怎么了?你要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雨涵用手按住胸口,让自己平静了一点,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邹涛,我刚 才在夜总会看见……看见钱……钱成了。” 邹涛好像思维没有马上反应过来,他说:“你说什么?你看见了谁?” “我看见了钱成,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夏雨涵大声说。 “你看见了钱成?在泰国?”这次是邹涛大大地震惊了,连声音都变了。应该 说,邹涛在某点上已经意识到钱成可能没有死,死的那个人不是钱成,而是一个替 身。但当这个消息被证实的时候,当夏雨涵告诉他钱成还活着的时候,仍然令他感 到巨大的震惊和愕然。“你看见了钱成?你没有搞错?你看清楚了吗?”邹涛一连 串的疑问。 夏雨涵紧喘了几口气,她态度肯定地说:“没有错,我看得很清楚,我在夜总 会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那里看人妖表演。你知道,我是认识钱成的,我们曾经在业 务上有过接触,我不会认错的。再说了,我是搞旅游业的,对人的相貌非常敏感。” “真的是他?” “真的是他。他是从我面前走过去的,我看得非常清楚。” “他看见你了吗?” “没有。夜总会里人很多,当时场里又很乱,后来我为了证实自己没有搞错, 我还跟踪了他。” “他上了哪里?” “他搂着女人进了一家洗浴中心,我不好再跟进去,就赶回来告诉你。” 邹涛沉默了一会儿说:“嗯!他活着就对了,雨涵,你证实了我的推测。”邹 涛话峰一转关切地说:“不过,你要注意,千万别让钱成看见你,否则会给你带来 麻烦。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你不要再跟踪他,这很危险。” 夏雨涵说:“我知道,我不会再跟着他了,况且我也找不到他了。我和鲁警官 已经约好了,过两天我们在香港见面,他会把调查材料交给我。” 邹涛说:“那太好了,你告诉他,我谢谢他。”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到香港一拿到材料就通知你。” 夏雨涵把钱成还活着的消息及时地告诉了邹涛。天下的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所 谓无巧不成书,为了邹涛紧追不舍的调查,钱成采取诈死的伎俩,而人还活在人世 间,然而,他又忍耐不了寂寞,不甘心清心寡欲过隐居的生活,冤家路窄,偏偏被 夏雨涵撞上,把他还活着的事情揭露于天下,使邹涛的案情有了转折性的突破。 夏雨涵第二天便带着旅游团去了大马。在大马,他们停留了两天,然后起程飞 往香港。在这一路上,无论夏雨涵走到哪里,无论是在旅游景点,在饭店,商场, 街道,她的身后始终有一个漂亮的淑女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款款而行,时隐时现, 她长发披肩,身着长裙,手里拿着一本书,脸上带着柔和的微笑,如同一个娴静的 小妇人。 夏雨涵最终搭乘上飞往香港的飞机,在香港她要停留两天,然后就返回海丰市。 也可能是由于夏雨涵心里装着事情,也可能是她想赶快回家看见邹涛,她感觉这次 带团出来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而且感觉日子过得也很慢,时间显得很长,行程也就 越发显得特别的繁文缛节。她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急如焚,恨不得赶快回到家里, 好像有好些话等着要和邹涛去说。她甚至回忆着那些和邹涛在一起的情景,两个人 的卿卿我我,她想:“这次回去,我要好好地在家里待上几天,哪里也不去,什么 也不干,或者就把职务辞掉,在家里静静地守着他,享受那一份宁静,品尝只有我 们两人的世界,也可能在人世间,这样的时光才是最珍贵的。” 夏雨涵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感觉,这样的一种潜在的预感,是因为见到了钱成? 还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也解释不清楚,也感到一些困惑。 当银色的飞机载着夏雨涵在云浪里穿行的时候,她倚窗而坐。窗外,是一片片 云海,云推着云,云裹着云,形成了一个个厚厚的云团,飞机的银色机翼埋没在一 片茫茫的云海里。 她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把眼睛从窗外的云雾中收回来,扫视了一眼座仓,她瞥 见在她后排的右侧座位上坐着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她静静地坐着,眼睛看向窗外, 膝头上放着一本小说,那样子很宁静,很优雅,可能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凝视着 她,转过头与夏雨涵的眼睛相撞。她对夏雨涵笑了笑,露出一排珍珠般的牙齿。 “哇!她可真漂亮!”夏雨涵心里感叹道。 夏雨涵带着旅游团到了香港,像以往到达任何一个地方一样,她把游客安排在 饭店,嘱咐大家应该遵守和注意的事项。香港是一个购物的好地方,于是,晚餐之 后,游客们都三三两两地结伴上街购物去了,夏雨涵也回到房间快速地梳洗了一番, 去和鲁警官见面。 这是一个并不晴朗的夜晚,没有星星,月亮在闪过一瞬之后,也躲到云层里面 去了,夜幕显得异常地厚重,渐渐地仿佛天上飘起了几点银丝般的细雨,天暗下来, 一切都是淡淡的。 她来到约会的地点,这里很僻静,远处乌黑的沙滩,加杂着棕绿色的草皮,几 栋棕黄色的小洋房,悄悄地在雨中,蒙蒙眬眬,时隐时现,给人一种扑朔迷离的感 觉。 夏雨涵静静地环视着四周,透过蒙眬的暮色,等待着鲁警官。她等了一会儿, 已经超过了约定的时间,但鲁警官没有来。她看看手表,继续等待下去,她知道今 天一定要等到鲁警官,一定要拿到材料,因为鲁警官在电话里告诉她,他明早就要 飞往印度。如果他走了,她就拿不到邹涛日夜期盼的调查材料了,所以,她今晚无 论等待多长时间,都要等到鲁警官。虽然平日里她一再劝慰邹涛,不要固执己见, 不要追根究底,但在关键时刻,她知道邹涛是对的。 又过了半晌,鲁警官还是没有来,也没有电话,夏雨涵有些坐立不安了,她焦 急地绞着双手,心中充满了不安的因素。她甚至在揣摩鲁警官会不会遇到了麻烦, 或者遇到了危险?她心里越来越不安,“他提前去印度了?他撞车了?被坏人给打 伤了?或者被杀?”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更乱了,女人天生就爱胡思乱想,而警察 每时每刻又都存在着不测。 夏雨涵在焦躁中等待着,等了一小时又一小时,没有电话,没有人影,天完全 黑了下来,夜幕降临了,她依然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鲁警官终于来了,他显得很匆忙,步履急促,额头上浸出了汗珠,他一坐下就 连声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来得太晚了,让你久等了,我就知道你还会等 在这里。” 夏雨涵看见鲁警官平安到达,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禁不住吐出一口气来说: “哎呀!你总算来了,我真担心你出事了?吓死我了。” 鲁警官感激地一笑说:“干我们这行的,还真说不好,有的时候也不能打电话, 我也很着急,又不能通知你,真抱歉。”他把一份材料推到夏雨涵的面前,俯过身 子小声说:“材料都在这里,很有价值。”说着他向四周巡视了一眼。 “是吗?太好了!”夏雨涵欣喜地说。 鲁警官说:“我是通过一个线人搞到的,应该说消息很可靠。前不久谢浦源回 了一趟泰国,和银行某个高级人物进行了几次会晤,探讨了资金划转事宜。” “资金划转?”夏雨涵抬起头惊讶地说。 鲁警官点点头,“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一指材料,“具体他和什么银 行接触的情况都在这上面,而且他还跑了一趟南非,只去了两天就回来了。还有… …”鲁警官把身体靠近夏雨涵郑重地说:“有消息透露,几年前谢浦源在国内曾经 通过某公司的总经理和副总经理以及银行的人将政府拨给该公司10亿左右的工程建 设款,挪用到自己控制的账户上做期货交易,时间长达一年之久,资金翻了一番左 右。”鲁警官摇摇头,“太可怕了!这绝对是违法。” 夏雨涵脸色也阴沉下来说:“有证据吗?” 鲁警官说:“你要的时间太紧迫,没有搞到确凿的证据,不过,我这次从印度 回来,我可以继续跟进。” “老鲁,你真行!邹涛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太谢谢你了!”夏雨涵兴奋地说。 鲁警官严肃地说:“不过,你要告诉邹涛,要小心,谢浦源可不是等闲之辈, 不可轻视他的势力,他是很有些谋略和力量的,所以,泰国警方一度关注过他,后 来抓不到他什么把柄,也就做罢了。” 夏雨涵说:“好,我知道了,我立刻通知邹涛。” “噢!还有,”鲁警官拦住他说:“那个黄中,我查了一下,前两天他已经凭 黄中的护照去了南非。” “是吗?他走了?”夏雨涵的脸上显出惶惑的神情。 鲁警官看着夏雨涵的表情,诧异地问:“他是个什么人?” 夏雨涵若有所思地说:“一个死而复活的人。” 鲁警官有些担心地说:“雨涵,凭我做警察的直觉,我感觉邹涛这件事情不同 一般,他的对手也不同寻常,你告诉他一定要小心,应该依靠你们的警方,自己干 是很危险的。” 夏雨涵也不无担心地说:“依靠警方何尝不好,但现在他拿不到证据,怎么报 警呀?”夏雨涵举了一下手中的材料,“所以他才四处搜罗线索,取得证据之后才 可能报警。” “噢!是这样。”鲁警官钦佩地点点头说:“真是难为他了,让人敬佩。”鲁 警官伸出手来,真诚地说:“祝他成功!” 鲁警官站起身准备要走,他又嘱咐夏雨涵一定要把材料放在安全地方,千万不 要遗失,鲁警官说:“我还有事,先送你一程。” 俩个人走了一段路,拐了一个弯,鲁警官和夏雨涵告别,他又嘱咐她说:“你 打一辆车直接回饭店,哪里也不要去。” “我知道,你放心吧!”夏雨涵注视着鲁警官渐渐远去的背影,她拿出手机, 拨通邹涛的电话,压低了声音说:“邹涛,材料我已经拿到了,现在就在我手里, 很有价值。” 显然邹涛听到这个消息很兴奋,“太好了!雨涵,辛苦你了。” 一对热恋中的男女相依地向夏雨涵这边走来,夏雨涵打量了他们两眼,压低声 音一边走一边说:“邹涛,黄中已经离开泰国去了南非,还有谢浦源前些时间回了 一趟泰国,据说他和当地银行某个人有所接触,具体情况材料里面有,还有,据鲁 警官讲,谢浦源在国内曾经挪用过10亿左右的工程款做期货交易,时间长达一年之 久。” “是吗?就这一条就构成了犯罪。”听到这些情况,邹涛反而紧张了,“雨涵, 有人知道你和鲁警官见面吗?” 夏雨涵说:“没有,我一个人出来的,而且见面的地点我选的很清静,没人看 见,鲁警官马上就去印度。” 邹涛说:“你现在不要在电话里和我说了,你赶快回饭店,哪里也不要去,从 今天开始,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我不相信谢浦源这个人,你要特别注意。” 夏雨涵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饭店,材料我会和内衣放在一起,那地方 安全,不会有人动,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邹涛还是不放心,一再催促夏雨涵赶快回饭店,并嘱咐她回到饭店一定给他打 个电话,让他放心。 夏雨涵嘴里答应着关了手机。她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天上的银丝细雨不知道什 么时候已经停了,但月亮依然没有露出脸来,夜幕依然寂静无声。由于天气不好, 街道上的行人比平日少了许多。夏雨涵加快了脚步,打算到前方拐弯处去打出租车。 她疾走了几步,下意识地用手按住皮包,然而她隐约感觉好像身后有一个忽隐忽现 的影子,飘忽不定。她站住脚,扭过身子,向后面望了几眼,街道上静悄悄的,寥 寥几个不相干的人走着自己的路。因为没有月亮,树木的暗影更加重了,她摇了摇 头,心里笑道,“真是神经过敏,哪有什么人呀。” 她又向前走了一段路,仿佛又感觉似乎背后有一个影子。她皱了皱眉头,心想, “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有人跟踪我?“她放慢了脚步,侧耳听了听身后的动静, 身后几许嚓、嚓的声音,风吹起地面上的落叶,她屏住呼吸试探性地把脚步放快, 她感觉后面那个脚步也快了,她放慢了脚步,身后的脚步也慢了。她心里一紧,断 定自己是被人跟踪了。她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恐惧感油然而生,她突然心里一惊, 打了一个寒战,“难道是为了材料?是来抢材料的?谁能知道我是来取材料的呢? 谁又能知道这材料的内容呢?难道我早就让人跟踪上了?”想到这些,她更加紧张, 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辆出租车从她的身边开过去,夏雨涵急忙招手,出租车里坐着乘客,车子毫 没减速,一晃便开远了。她加快了脚步,疾走起来,想甩掉后面的影子,然而,身 后的影子又出现了,还有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她的心砰、砰地剧烈地跳起来,双手 紧紧把皮包抱在胸前,脚底下像生了风一样急走,手里的皮包也抱得更紧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感觉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时还伴有一股香奈尔5 ℃香水的味道。她转过头,黑暗中仿佛看到一张漂亮的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和 一排珍珠般的牙齿。夏雨涵脑子里快速地一闪,她确信自己曾经在飞往香港的飞机 上见过这张脸。她当时还感叹过这张脸的美丽。此刻,她盯着这张漂亮的面孔,女 人对她微微一笑,什么话也没说。紧跟着,一辆深蓝色的面包车停在她的面前,从 车上跳下一个高个子头发染成棕黄色的年轻男人,他用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 手将她一把推上面包车,面包车都没有停稳就又快速地开走了。 这前后所有的行动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行动之快,动作之神速,显而易见, 不是一般盗贼可以做得到的,而是有备而来。令街道上的行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辆深 蓝色的面包车有什么异样,甚至连夏雨涵自己都没有喊叫出一声,就已经被他们劫 持到车上来了。 她被高个子年轻男人按在车座上,嘴里塞上一块毛巾,双手捆在座位上,她使 劲地扭动着,试图挣脱出来,但无济于事,她抬头向女人望过去,眼睛里带着一股 愤怒和鄙视。 漂亮女人坐在她的对面,依然微笑地看着她。她不慌不忙,不言不语,双手搭 在膝上。她上下打量了夏雨涵几眼,然后,拿过她的小皮包,拉开锁链从里面把鲁 警官刚刚交给她的调查材料拿出来。她翻开材料借着车窗外射进来的路灯瞥了一眼, 又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夏雨涵,歪过头把那几张薄薄的白纸向夏雨涵一举,那意思: “对不起,这东西我拿走了。”而后把材料塞进自己的皮包里。 在最初的几秒钟里,夏雨涵完全被恐惧和惊骇包围住了。她毕竟不是邹涛,毕 竟不是男人。这样的情景,这样在夜幕中被劫持,被绑架到一辆汽车里,似乎她只 在电视剧里见过,但她也毕竟是一个有头脑,有思想的女人。在她稍稍平定了自己 心态的同时,她就在脑子里迅速地作出了清晰的判断,面前这个漂亮女人,此时回 忆起来,她感觉似乎不仅仅只是在飞机上见过,好像在泰国的露天酒吧,在大马, 在香港都曾经瞥见过她的身影。夏雨涵想:“面前的这些人看来不是普通的抢劫歹 徒,更不像是小偷。他们的动作很快,行动很有计划性,应该是事先策划好的。这 个漂亮女人也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看来,自己这次在刚一踏上泰国的时候,就已 经被女人盯上了。一路跟踪过来,为了就是自己手里的这份关于谢浦源的调查材料。 然而,他们又是如何知道我要取一份材料的呢?从这些人对调查谢浦源反应如此敏 感,如此激烈的行动来看,应该说邹涛是对的,谢浦源一定存在着某种巨大的阴谋。” 女人扭过身子对年轻男人微微一挑细细的眉毛,又用眼角的余光斜视了一眼夏 雨涵,向年轻男人使了一个眼色,她翘了翘小而薄的朱唇,年轻男人会心地点点头。 而后,女人伸手拍了拍驾驶员座位的后靠背,司机把面包车慢慢减速,拐进一 条小街里停下来。淑女拿起皮包,年轻男人替她拉开车门,她弯腰跳下汽车。就在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最后瞥夏雨涵一眼,脸上掠过了一丝冷酷的淡漠。 从劫持夏雨涵开始,到女人抢走了皮包里的材料离开面包车,从始至终,女人 和年轻男人之间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过任何动作上的接触,车厢里一片沉默,除 了黑暗,就是隐匿的罪恶。 汽车再次启动,夏雨涵依然被反捆在座椅上,车厢内一片寂静。只有那个年轻 男人像鹰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闪动,街道上的灯火辉煌,人们摩肩接踵与沸沸扬扬 的喧闹,都被汽车玻璃上的那层黑色薄膜给隔开了。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