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奏 潘多拉之匣(十三) 一间深沉于地底的地下室内,十二个人围坐在一张宽敞的方桌前。正对着方桌的, 是一个超级大的泛着白光的屏幕,完全占满了一侧的墙壁。四周,各种精密的仪器设备 发出微弱的嘟嘟声,然而,那个屏幕却没有任何反应,细小的麻点填塞在白色的亮光之 中。 唯一能通向外侧的厚实的金属大门此刻被关得严严实实,外面似乎一片寂静,没有 任何响动。但是从那十二个人不时盯着那扇大门的恐慌神色来看,似乎随时,很可能就 在下一秒钟,一个骇人的怪物就要从那里出现。 “怎么办,自动防卫系统支持不了多久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将头埋在了双肘 之间,“为什么会这样?” 另外的十一个人中,除了最年轻的一个男性,其余的老者通通露出一种不解和绝望 的神情。 在这十二个人中,统统都是一些上了年岁的人,就算是那个最年轻的男性,从外表 上来看,至少也已经接近四十岁了。此刻,他双眉紧锁,似乎在努力思考对付难关的办 法。 “我们再试试怎么样?”那个四十岁的男性开口道。 “不行,不行,已经试过很多遍了,完全不行。”一个略为肥胖的老年女性无奈地 摇着头,她的脸痛苦地揉成了一团,“通向总部的电脑系统已经完全被破坏了,其他的 支路也被不知明的病毒占据了,根本无法与宇宙外界取得任何联系。最后一次的总部汇 报时间是十天前,离下一次正常汇报时间相距三十九天,在这期间,如果与总部没有任 何联系,总部方面大概也不会有所怀疑。就算有所察觉,如果总部通过交通工具派人过 来,也需要十五天的时间,这根本是不能解决我们目前的问题的。” “不,应该不会用那么久的时间。”那个四十岁的男性镇静地说道:“异元次通路 已经被破坏了,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任何死去的人的灵魂都不能直接通过异元次通 路到总部报道,从正常的逻辑来想,如果突然从一个星球上,接收不到任何灵魂,必然 会引起总部的怀疑的。” “但是,异元次通路以前也坏过好几次,总部会认为是暂时维修而忽略掉的。”那 个女人接口道。 “但是,这种事情都会经过电脑向总部汇报的,如果没有经过汇报,也许总部会起 疑也说不定。”那男性在努力稳定大家的情绪。 “没有用的,我们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另一位干瘦的老头叹了一口气,他拭 了拭眼角偷偷涌出的泪珠,“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有背叛者?” “其实,我也能理解他们,他们的想法是好的,可做法太极端和幼稚了。”四十岁 的男性轻叹道。 “明辉,你居然帮那些可耻的叛徒说话,那些疯狗,他们是一群恶魔,一群败类, 一群嗜血者。”一个表情古板的老者义正言辞地拍打着桌子,“居然说要改造地球,一 派胡言,他们居然破坏了总部的神圣规定,他们认为,自己的行为会得到总部的认可吗?” 他旁边的一个老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实一点吧,我们都知道,总部最需要的是 秩序,所以,如果他们能建造好另一种秩序,也许会得到总部的认可。毕竟,地球只是 一颗无足轻重的边缘小星,总部不会在意这么多的。” “所以,他们就有理由杀光我们,杀光我们这些反对他们的人?”古板的老头死命 地捶打着桌子。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我们的人也会反抗的,不是吗?”四十岁的男性想鼓励 大家。 “反抗,怎么反抗?前沿支部,文职支部,调配处,已经在他们的控制之下的,现 在唯一有希望的,只剩下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死神支部和金融支部的成员,但是,在这里 面,谁是朋友,谁是叛徒,我们根本分不清。”又一个瘦巴巴的老太婆答道,她突然笑 了笑,“其实,我并不在乎死亡,就算灵魂消失了也无所谓,我已经活够了。”她的脸 色又沉了下来,眼睛里泛起泪光,“我只是不想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们跟着我们受罪, 如果他们通通变成背叛者,这样也无所谓,至少,他们能安全地活着,只要活着,就还 有希望。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背叛者不会放过他们的。”她低声地哽咽起来,一个垂 暮老者那慈祥的痛苦从她的脸上显现出来,她的情绪也感染了大家。 “不会的,他们还是有战胜的希望的。”那个四十岁的男性想了想,“我记得,电 脑的内部通路好像还没有完全被占据,对吗?” 那个肥胖的老年女性点了点头,“不过,只剩下能够发送信息到各死神的随身智能 电脑中的功能了,就算这项功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中断。” “将那个秘密说出来,告诉他们,也许,这样,能够挽救他们的生命。”那个四十 岁的男性坚定地点了点头,“那个秘密,只有我们十二长老知道,背叛者是一定不会知 道的。” “但是如果这样做,死神中的背叛者不是一样能收到信息吗?” “我们只有赌一赌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个男性看了看周 围的人,“各位,你们同意我的看法吗?”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有所觉悟的神情。 突然,奇异而刺耳的警报声从厚厚的大门外传来。 “看来,他们终于来了。”有人悲叹道。 “各位,”那个最年轻的男性神色肃穆,“虽然我们平时有保护脑电波的装置,能 使读心术者读不到我们的内心。但是,如果我们被活捉,而叛徒里面有读心术的异能者 的话,也就是说,我们的一片苦心就要白费了。”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他环顾了一下 四周,眼神痛苦而绝望,“我知道,要大家作出这番决定,是很困难的。但是,为了要 保护其他人,我们只有作出牺牲了。所以,我想,在他们进来之前,将这个地方炸掉。 读心术对灵魂是不起作用的,所以……”他深深地埋了下头,泪水,从他的脸上滴落到 了桌子上。这种微咸的液体,他已经很久没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了,但是现在,它是如 此强烈,如此执着地涌了出来,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也涌上了他的心头,在这生命的 最后时刻,那个身影是他唯一的遗撼。也许,他们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如果是这样, 她会保护好自己吗?一些想说而没始终没有说出的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如果现在有 机会,他一定会亲口对她说的,一定。咦?自己什么时候也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啊。 “明辉!”温厚的声音伴着有力的手臂,落到了他的肩上。他抬起头,只见那个总 是板着脸,一副严肃神情的老头正冲着自己慈爱地笑着,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上, “照你想做的做吧!” “对啊,反正,我们这些老骨头,也活够了。” “我早就腻了这个无聊的世界了。” “我可不想留下来看着那些肮脏的人。” “老鬼,能和你死在一起,也算是我的运气。” “呵,你这个死老太婆,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瞧你平时看我的色眯眯的眼神。” “你们这两个老不休,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孩一样。临走的时候,安静点吧。”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谢谢,谢谢大家!”明辉擦了擦眼睛,走到了屏幕前的操作系统旁。他先向里面 输入了一些文字,然后,按了发送键。目标设定,所有死神的智能电脑。 做完了这些事,他走到了角落里面的一个红色壁柜旁边,壁柜上面,画着一个白色 的骷颅头,下面写着“危险”两个字。 他摸出一把精致的钥匙,从锁孔里插了进去,壁柜上方的红色小灯亮了一下,然后, 壁柜旁边的一个小方块突然升了起来,一个金属圆孔头伸了出来。 “本破坏系统的启动,只能由十二长老确定。” 明辉将眼睛伸到了圆孔前面。 “嘟~~第一位长老确定。” 其余的十一个人,也排着队,依次将眼睛探到了圆孔前。 “嘟~~第二位……” “……” “嘟~~第十二位长老确定。”圆孔头自动缩了回去,然后小方块又放下了。“十 二长老的确定已经完毕,系统现在正式启动,请确定爆炸的时间。” 红色的壁柜门自动打开了,一台闪着光的精密仪器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明辉按动着操作键。时间方式:地球时间;时间确定:200*年07月31日24时00分00 秒。 等他操作完成后,他选了一个角落里的椅子坐下,大家也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 子上,这个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就像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大 家一起聚起来喝下午茶般。 金色的阳光洒在大家的身上,彩色的野餐布铺在绿色而柔滑的草地上,户外那清爽 而华丽的风之舞正在跃起,红茶和奶油蛋糕那沉馥香浓的味道早已塞满了人们的鼻腔。 大家的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如果能这样平平静静地度过一生,那该多好! 远处,一个女孩正向这边跑来,在她修长健美的四肢中,蕴含着多少不可解的青春 的宝藏。 “叔叔,叔叔,我通过死神测试了!”她甜美地笑道,少女的媚态,在眉语间自然 流转。 “再见了,小莲。”内心的涌动,化为骤热与润湿,从泪腺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