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之死初探 早晨,丁东是被服务小姐的电话叫醒的。 夜里回到房间,他还看了个把小时的湖南卫视,看“超级女生”分赛区比赛的 重播。去年的“超级女生”,他当时刚分到省公安厅不久,没什么事,差不多有半 年时间,把整个“超级女生”自始至终都看完了。很投入,很狂热。他特别喜欢张 靓颖,为张靓颖没有拿到冠军非常的惋惜。可惜身边的朋友没有“凉粉”类的粉丝, 如果有,他可能也会要加入“凉粉团”,像那位老太太一样,不远千里跑到上海去 为凉粉助威。他对男人味十足的李宇春感觉不好,虽然他对她的表演功底非常佩服! “去她的李宇春!不男不女的女人,还能算女人吗?”他对他当时的女朋友反 复这样说。 今年,热情消褪了一点,工作也忙,估计不大可能像去年那样看得昏天黑地了。 但只要有机会,他还是很关心这一档节目的。 他对网友们所说的一些观点非常赞同:“超级女生”是草根阶层的一场盛宴, 是对国家旧的传统体制的一种革命!他对那些大骂“超级女生”的人很不以为然, “起码,”他想,“娱乐业能够真正吸引大众的眼球,让人的身心得到健康的愉悦, 就是最大的成功,就是真正的本事!有狠你他* 也像魏文彬一样去做一个出来看看!” 丁东就被告知服务小姐在电话里告知:早餐前马上召开一个全体人员碰头会, 大家都已经到了! 他三下五除二洗漱完毕,便直奔2 楼的小会议室。 说开碰头会是客气话,实际上是赵俊的训话会。 会上,赵俊的神情有些凝重:“同志们,昨天一天的工作,我们基本上是无功 而返。这不要紧,毕竟是第一天嘛。第一天,算做是大家进入角色,进入状态吧。 今天是我们工作组的第二个工作日,每一个同志,都要全力抓紧,绝不可有丝毫的 懈怠。” 说到懈怠两个字,他把眼光射向丁东。仿佛告诉大家,他这两个字是有所指的。 房间里的其它眼光,自然也都随着他的眼光而移动。逼得丁东把自己的眼光转向窗 外。 赵俊对这效果很满意,继续慷慨激昂地朝下说:“要知道,省主要领导每天都 在关注我们的行动,北京方面也对我们的工作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值。兵贵神速,时 不我待。我们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侦破天龙系列命案,早向领导报喜,大家早日 回家……” “我懈怠了吗?”丁东在心里说,“如果说其他人无功而返也许是事实,我昨 天可是有收获的!一踏上这片土地,我就有收获了。”他想起了给他递纸条的服务 小姐,还有那个颇不寻常的曹疯子。接着他把眼光转向坐在角落里的林珏。 丁东有点惊讶地发现,林珏的头埋得老低老低,似乎在用纸巾抹眼泪,一团纸 巾在两只白皙的手中揉来捏去,偶尔抬头望一眼四周,脸色略显苍白,美丽的大眼 睛有了更多的忧郁。 这让丁东很意外,也很担心。他捉摸着,是不是昨夜出去的事挨了老头子的批 评呢?要么,她根本就是一个很脆弱的女人,经受不得一点摔打。赵俊指桑骂槐地 批评我,实际也是转弯抹角地批评她,她受不了!按计划,今天林珏的任务是到管 委会去寻访那位递纸条的服务小姐,这个精神状态,能行吗? 在早餐的饭桌上,他小声问:“怎么回事,不舒服还是怎么的?” “没事,”林珏强打起笑脸,“家里出了点小麻烦,搞得人有点烦躁,不碍事 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她的家庭问题还挺麻烦的。 丁东盯住她的眼睛,近距离观察,证实林珏那本来就有点发黑的眼圈颜色更深 了,眼皮有点浮肿,看来夜里她没有休息好!他的某一任学医的女友说过,女人要 是夜里没休息好,是很摧残身心健康的,不亚于生病。但愿林珏的黑眼圈不会影响 到案子呵,当然更不要影响到健康! 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关心过工作关系的异性,他分明感到,一缕幽幽 的柔情,在他胸臆间闪烁。 他想让自己克制一下,可又克制不住,鬼使神差地跑去找了与林珏同住一个套 间的技术员小曲,一个刚刚从警官大学分配到省公安厅工作不久学通讯技术的小妹 妹。他特意跟她并肩走在从饭厅到住宿楼的楼侧甬道上。 “你林姐怎么啦?”他故作大大咧咧,“一早晨起来就闹情绪,这样怎么能上 案子呢?” “哈,昨夜与她先生通了半宿的话,在电话里吵得一塌糊涂。” “吵什么?” “好像她先生做生意发了财,不让她干检察官了,要她在家里呆着,做全职太 太。还说有急事让她马上赶回去,她不肯,就吵。嘿,依我看哪,她先生发了财, 喜新厌旧,不想要她了。” “哇,这么严重呵?又一个家庭即将破裂。” “可能有蛮严重。天亮我起来上厕所,林姐还躲在被子里小声地哭,肯定一夜 没睡。” …… 他和小曲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前面院子里传来“轰”地一声炸响。丁东立 即感觉到,这是手榴弹的爆炸声,那种带钢性的响亮声音,他完全可以肯定! 接着就传来人们的惊呼声。 他拔腿就朝院子里奔去。 只见院心里一只五颜六色的花圃,被刚刚的爆炸炸得七零八落,黑色的泥土都 翻上来了,残枝败叶老根鲜花浅得满院都是,看上去一片狼藉。 “肯定是手榴弹!”丁东在心里说,“又是他* 敲山震虎,是对手们打招呼要 给我们颜色看!” 确实,一两分钟里,丁东就在院子里找到了手榴弹残片,那种在越战中使用得 最普遍威力比中国制造大得多的前苏联手雷。 稍微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来,手榴弹是有人从院栅栏外隔栏扔进来的,而且可 以肯定是从行进中的汽车上扔出来的。 好在正是早饭时分,院子里基本上没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作案者的本意,大概也只是给工作组提个醒! 可尽管有惊无险,从赵俊起院子里所有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威胁和 压力,感觉到了这个所谓“死亡开发区”的邪乎劲! 赵俊立即暴跳如雷地拨通了向前的电话,在简单地说了几句有关爆炸的情况之 后,几乎是吼叫着命令他:“老向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起,工作组全体人员的安 全问题,由你亲自负责,要当作你个人的头等大事来办。再有任何事情发生,我要 拿你是问!明白吗,但凡安全问题,我只找你!”他的声音,像手榴弹一样在院子 里轰轰震响! 这个插曲最终的效应是,工作组的各路人马比预定的时间推迟了一个小时出门! 当然也不能说情绪没有任何的影响。从人们的神情上来看,每个人的心里,都横亘 上了一道黑色的阴霾! 大家都准备出门的时候,丁东说:“林珏,你要是人不舒服,今天就在家里休 息算了,身体要紧。” “不用!”她回答得很爽快,“什么事都没有,休息什么呀?”这个时候她已 经恢复了往常的干练,从上到下都显出很精神的样子。 “她素质不错,这么大的事,都放得下,是个干事的人!”丁东满意地想。 他们按事先商定的办法,乘老付的车离开住地之后,在繁华的市中心下车,告 诉老付目的地已到,然后分手各奔前程,把老付一个人扔在停车场上苦等。 丁东走进天龙大厦早茶厅,时针正好指到9 点,很准时。 关于“准时”的问题,别看它是一个比较小的问题,在接受特别训练的时候, 可是当作一个大问题来对待的。为这个问题,不少受训者没少挨K ,刚刚从大学里 出来不久多少有些散漫的丁东,为此还挨过魔鬼教官的耳光。结果是,每一个受训 者都成了守时、准时的模范。 向小光早早地就带着他的一大帮小兄弟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包括向小光在内,这一大帮人的样子看上去都十分的滑稽可笑。不是额头上打 了个补巴,就是腕子上缠了条崩带,有个小伙子伤了腿,走起路来一身子翘一翘的, 很痛苦的样子。脸上却一个个殷勤得很,像是恭候黑社会老大闪亮登场,令人忍俊 不禁。 当大家搞清楚丁东是省公安厅的侦察员后,一个个都对丁东肃然起敬得不行: “难怪拳脚功夫了得!省公安厅下来的嘛,啧啧,一级棒!” “向哥,你老爸手下那么多人,可没有一个像丁大哥这样的高手呀。” “丁大哥,可不可以教我们一点绝招?这样我们就可以雄霸天龙无敌手了!免 得老在外面受人家的摁。” …… “行了行了!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向大家打听一个事,”丁东说,“你们在座 的,有谁认得那个跳楼的重庆小姐陈静?有谁知道她为什么要跳楼?” 沉默了片刻,有个叫王勇的小伙子说:“我不认识陈静,但我认识同她一块从 重庆来天龙坐台的刘娟。嘿嘿,这个刘娟,是我的马子,不好意思,兄弟们都清楚 的。刘娟和陈静是一个地方人,重庆万县的。她们玩得好,去年还合租一个房子住, 后来就分开了。” “那你想一想,刘娟对陈静的死,有什么表现或者看法?” “陈静死后,刘娟就回老家去了,过了两个月才来上班。说特害怕,因为太熟 悉了,也太惨了。陈静家里来人收尸,只拼凑起来几小块骨肉,一个完整的部位都 拼不起来,脑壳是完全没有了,像熟透了的西瓜摔得粉碎。这些刘娟都亲眼看见了, 说是夜夜做恶梦,梦到浑身鲜血的陈静来找她,要她帮着报仇。刘娟说,陈静可能 是冤死的,是被人害死的,很有可能是被人从楼顶上扔下来的。” “是什么人要害她呢,只是一个坐台小姐呀?” “陈静不是一般的坐台小姐,她与一般的坐台小姐有所不同。” “怎么不同?” “一般的台,她不怎么坐,嫌小费太少,一两百块钱,没意思。也不是谁都可 以上她,她蛮挑对象的。刘娟说陈静人长得着实漂亮,连女人见了她都想多看几眼, 本钱足。所以只坐大官和大老板的台,很多人都争着包她,什么书记呀,局长呀, 还有香港、台湾过来的投资商,都跟她有交往。刘娟说开发区管委会的刘主任,我 们天龙的最高首长,还是什么省委常委,都与陈静有一腿。” 有个小混混插话道:“现在是老牛吃嫩草,美女都被老的吃掉了,害得我们年 轻的都打光棍。这世道,真他* 不合理。” 丁东做了个手势制止插话者,追问王勇:“刘大江?你是说那个刘大江主任吗? 开发区管委会的?” “是呵。就是那个老鬼。” “哦,是这样的吗?”丁东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那你能不能让刘娟跟我见 个面,把情况再弄清楚一点?” 王勇想了想,说:“没问题,丁大哥开了口,这点小事算什么。只是我有点担 心,不会给我和刘娟找什么麻烦吧?现在我和刘娟的小日子过得蛮不错的,我们可 不想惹来什么杀身之祸,像陈静那样。” 有人耶揄王勇道:“这小子吃软饭吃甜了嘴……” 王勇脖子一梗,朝耶揄他的人吼道:“给老子死开些,这种事可不是开玩笑的, 弄不好真要死人。陈静的日子过得那么爽,她会跳楼呵?现在天龙的形势那么复杂, 说死人就死,一个接一个的死,连网上都说我们天龙成了死亡开发区,你们又不是 不晓得?” 丁东赶快止住王勇:“小王,你根本不用担心。现在的天龙,不再是过去的天 龙了。死亡开发区这顶臭帽子,很快就会在甩掉。从省工作组进入天龙起,天龙的 形势将会得到控制。再说呵小王你别忘了,你是跟省公安厅的警官打交道哩,我要 对你和刘娟负责任的。你怕什么?而且问题搞清楚了,你们就立了大功,感谢你们 还来不及呢,有什么麻烦?” “那就好那就好。”王勇看看表,“小姐们晚上都要搞到下半夜,这会儿都还 在睡觉。中午一起床,我就通知她跟丁大哥见面。” 丁东接着同大伙儿聊起了别的事。 正聊着,林珏的电话打过来了,要丁东火速赶到一家名叫“金海岸”的茶楼里 去。她把那个左嘴角有痣的服务小姐约出来了! 丁东心头一喜,今天可是吉星高照路路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呵!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