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神秘失踪者(26) “属于你的人?那只是神话罢了,”那次卢本对她说,“它会一直无情地欺 骗你,直到某一天你终于不得不清醒为止。” “等着吧,等你找到那个人时看你怎么说。”她笑着回去工作了。 卢本讪讪地走出房间。他清楚地知道,世上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正确的人, 那并不是神话。但又是什么让他必须无止境地默默忍受这样的讥笑? “为了保护自己。”他喃喃道,边在颜料板上调着用来画墙壁的土黄色。他 的整个生命似乎就是一场藏匿的游戏:他从不能表露自己真正的情感,因为他必 须时刻保持警惕不轻易相信别人;他也不能肆意地喝酒,因为酒精会让他无法掌 控自己的舌头,而那是非常危险的。 只有在画里他才能讲述自己的故事,但他依然得努力把它们隐藏得天衣无缝, 谁也不能发现他的秘密。很多人都在研究他的作品,教授、记者、学生……他们 猜测卢本一定有他的缪斯女神,却找不到具体的论据;尽管他们觉得卢本画了一 次又一次的那个女孩肯定有着同一个原型,却又无法找到那个模特。他喜欢这样 耍弄他们,不时抛出一些蛛丝马迹,然后得意地看着他们一无所获。这是一项危 险的游戏,但他是个高明的玩家,他们永远无法识破他的诡计。 朱迪斯走进门来递给他一封邮件,还有一杯咖啡。她知道,画画的时候,他 会完全忘了吃喝。曾有一次他滴水不进画了整整两天,之后,他整个人就像刚从 坟堆里爬出来一样,面色苍白、双颊凹陷,甚至还有些精神恍惚。 朱迪斯走后,他一口喝完了咖啡,然后又瞥了一眼邮件。《工艺与艺术》杂 志刊登了一篇关于他的文章。当时,那个有着很高威望的闻名于各界的女记者二 十年前她就已经在艺术评论界小有声名和那个只会沉默地嚼口香糖的摄影师浪费 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 标题突兀地跳入他的眼帘:《少女画者》。 每多读一句,卢本就能感觉到自己肾上腺素的升高,这个记者太危险了,她 竟然看到了他外表背后隐藏的东西,她再也别想得到采访他的机会! 她一再强调,在所有的画中,她看到的只是他无望地企图摆脱那个女人,那 个他画了一次又一次的女人。她详尽地描绘了那个女人,几乎任何一个没有瞎掉 的人都能从中看出伊尔卡的身影。 “她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子,几乎还是个女孩。虽然他总是把她画得各不相 同,但至少在第二眼你就能认出她来。即便他改变了她头发、眼睛的颜色,扭曲 了她的身材和脸型,或者将她藏在面纱或其他东西后面,他都无法欺骗读者。透 过所有这些艺术的技法看着我们的,是同一个女孩,他深深迷恋着的女孩。” 那天接受采访时,他为什么会那么安心,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她那锐利的眼神? 为什么竟然没有看出她所有问题的指向?她怎么胆敢如此侵入他那不为人知的世 界? 他奋力将那本该死的杂志砸向墙去,咖啡杯摔到了地上。他从架子上扯下尚 未完工的画,把颜料、草图、油画笔、油灰刀和铅笔通通扫下桌面,然后又发疯 般冲过去拼命踩那本杂志,直到将它撕得粉碎才终于筋疲力尽地停了下来。 他不甘地喘着粗气,环顾这满屋的狼藉,心里仍恨不得扭断那个女人的脖子。 花园里传来一阵响动,他转过头去,看到窗口朱迪斯目瞪口呆的脸。 “我以为今天我们可以一起过呢。”麦克说。 “对不起,家里有点事,我没法走开。” 伊尔卡穿着厚厚的靴子在寒风中艰难地前进着,双臂紧紧抱住上身。因为寒 冷,她的脸颊已经通红,鼻子也被冻僵了。 由于满心的柔情,麦克感到胸腔隐隐作痛。他弯下身去将她拉近身边,想给 她一些温暖,然后又轻轻吻了吻她那已经冻得冰冷的耳朵,仿佛它们下一刻便会 碎裂一般。 “那至少和我再待一会儿吧。”他对她轻声耳语。 他们一起去买了些东西,并不多,全都装在了麦克的背包里。商店对他们来 说太过拥挤而嘈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