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神秘失踪者(34) 她的嗓门很大,但声音中又略带些嘶哑。她身上有一股烟草的味道,紧随其 后的是一阵被掩盖了的酸涩的香水味。起初伊尔卡有点害怕这个女人,但渐渐地, 她已经越来越信任她了。胡波施密特女士几乎半生都在这里工作,而且从来没有 放弃过。她每天和这里的工作人员一起从早忙到晚,只为了唤起病人们心中的一 丝记忆,那已是他们对生活最细微的感应了。而即便只剩她一个人,胡波施密特 女士也从不懈怠。 她尤其关心安妮? 赫尔姆巴赫,虽然医生们已经对她不抱希望了,但她不管。 她并不是医生,却有和病人打交道的经验,她有自己的治疗方式。 “这件羊毛外套是新的,”她说,“您母亲今天是第一次穿,挺好看的吧?” 她对伊尔卡笑笑便离开了房间,并不打算等她回答。 “嗨,妈妈。”伊尔卡坐到母亲对面。 安妮? 赫尔姆巴赫一直笑着。她的手放在桌上,白皙、纤长,却纹丝不动, 这双手早已失去了本该有的活力。指甲剪得很短,而以前,安妮? 赫尔姆巴赫总 爱把它们留得很长,精心地修剪、护理,还会涂上喜欢的颜色,它们曾是她的骄 傲。 “你穿这件外套很好看。”伊尔卡说,并仔细观察着母亲的神情,却没有看 到丝毫的波动。安妮? 赫尔姆巴赫以惊人的速度衰老了。她的皮肤已经有些皱缩, 嘴唇上布满了裂痕,虽然她的床头柜上放了一支唇膏,但也许,她从来就没有想 过要用吧。 伊尔卡的食指温柔地抚过母亲的双手。安妮? 赫尔姆巴赫将头略略偏向一边, 而这已经是她的回应了她感觉到了,而且很享受这抚触。 “麦克搬出去和别人合租了,”伊尔卡向母亲讲述着她的生活,虽然医生无 数次告诉她,母亲并不能理解她讲的内容,“他现在和两个女孩一起住着,她们 都很好。一个叫梅勒,另一个叫洁蒂,她们还有两只猫,唐娜和朱尔逊。那是她 们从实验室里救出来的,因为梅勒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你懂吗?” 安妮? 赫尔姆巴赫的目光越过伊尔卡不知飘向了何方,她的笑容渐渐淡去, 只剩下了些许模糊的影子。她是只听到了伊尔卡的声音吗?还是她确实在听着她 讲的话? “我很想带麦克一起来的,但现在好像太早了。也许过些日子你就可以见到 他了,”伊尔卡感到了喉中涌起的热潮,她哽咽了,“相信你会喜欢他的,他也 一定会喜欢你。” 她将手放到母亲的臂上,温软的羊毛让她感到些许安慰。衣服下面骨骼分明, 母亲消瘦了许多,虽然她并没有怎么活动,她的手腕已经细得像孩子的手腕,但 双手依然美丽。母亲的手和卢本的很像,修长而纤细,而且手指很直。 安妮? 赫尔姆巴赫闭上眼睛,低下了头。她微微蹙起了眉头,就像以前听音 乐时的样子,就像是其中有什么东西触痛了她一般。 也许她现在就在听着音乐吧,在她的脑中。谁能猜到一个封闭的人脑中在想 着些什么呢?是音乐、图片,还是一句话、一种感觉?是喜悦抑或恐惧?又或者 是希望和思念?母亲还会有什么期待吗? 伊尔卡弯下腰将背包拿到胸前,从中拿出一块巧克力来,是母亲最喜欢的黑 巧克力。然后她又将背包放回桌下,拆开包装纸掰下一小块。安妮? 赫尔姆巴赫 似乎听到了声音,她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巧克力,又看一眼伊尔卡,然后将掰下的 那一小块拿到手中咬了一口。 那时,事故发生后,她选择了逃避现实。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变得越来越沉 默,从那以后她再没有说过一个字。医生和心理学家一直在尽力帮她,不断地检 查,不断地尝试新的疗法。但对此,安妮? 赫尔姆巴赫从未有过任何反应。 不久之后她就被送到了这家疗养院,这儿有人照顾她,而且会继续尝试将她 带回真实的生活。但什么是真实的,什么又是不真实的?难道就没有中间地带吗? 母亲是否留在了那里? “你就不想换一种口味吗?”伊尔卡问,“榛子的、杏仁的或者松露的?现 在又有圣诞巧克力了呢,有肉桂和八角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