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葛警长在他办公桌后面怒目地看着我说:“坐下来。”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施警官远远地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把腿架在一起。 建筑物之外天刚破晓,东方天边云彩镶上了一条橘红色的金边,给沙漠更美的 金黄色,但给警长脸上增加的恰是铁锈的样子。室内灯光反比应有的为灰白,有雾 状。 葛警长说:“你的名字是赖唐诺,你自己说是私家侦探。” “完全正确。” “你管柯氏私家侦探工作。” “对的。” “你是昨天下午乘飞机来的。” “没错。” “你一来就惹了很多麻烦。” “没有。” 他抬起眉毛,讽刺地问:“没有?” “没有,很多麻烦惹到了我。”他看看我,看我是不是在玩小聪明。” “你把施警官引进一场打斗,和仙掌斑管吃角子老虎的人大打出手,又和一个 姓耿的人在大街上闹事。” 我说:“仙掌斑俱乐部的侍者挥了我一拳,他报了警。施警官只好去调查,至 于大街上的事。一个家伙无理由的攻击施警官和我。警察十分勇敢,但那家伙出手 太快。” 我偷偷用眼角看看施警官,他在微笑,显然他满意打架的场面如此解释。 葛警长另换一个方向问:“你昨天曾拜访荀海伦?” “是的。” “你哪里得来她的住址?” “侦探社一位雇主交给我的。” 他想说什么,改变主意,看看桌上的备忘录,突然抬起头来说:“耿哈雷是她 的男朋友,是吗?” “我怎么会知道。” “看起来像不像呢?” “我怕我没有资格来做决定。” “你是乘9点20分车去洛杉矾的?” “是的。” “你好不容易赶上,差点赶不上吧?” “谁说的。” “你几点钟上的车?” “车上进站我就上车了。” “你说你早在车站等,车上进站你就上车?” “正是如此。” “赖,你仔细想一想,我们要的是真正的答案。” “我看不出我什么时候上车对你有什么关系。” “你还认为你上车时间没有错?” “没错。” “你不是火车快开你才赶到?” “不是。” “你赶到车站,不是火车已进站相当久之后?” “不是。” “火车一进站,你立即上车?” “当然我先要等几个旅客下车,这可能要1、2分钟。” “当时你就站在月台上,等候这些旅客下车吗?” “没有错,我就在月台上,火车旁。” “你说你9点零5分到的车站?” “我9点到的车站。” “在车站哪里?” “我站在月台上,相当凉。” “喔。”他说,好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你不在车站里面?” “我说过在车站里面吗?” 他不悦地说:“你在站外等着?” “没错。” “等了多久,火车才进站?” “没太注意,5分钟—一也许10分钟。” “见到什么熟人吗?” “没有。” 警长对施警官说:“把巫家人请进来,皮尔。” 施警官走向通到南道的门,我向警长说:“我已尽量答复你的问题,是否请你 也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通向南道的门打开,住在荀海伦隔邻公寓的那位太太走进室来,走在后面的是 她先生,他们看起来一晚未睡,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警长说:“你认识巫先生,巫太太?” “我见过他们。” “你最后一次什么时候见到他们?” “昨天。” “几点钟?” “不太记得。” “昨晚8点半以后,见过他们吗?” “没有。” 警长问:“这位先生说他在车站徘徊,等候9点零5分的火车进站,你们有什么 意见。” 问题是由巫太太来回答的:“绝对不可能,我告诉过你他不可能先在那,他唯 一能乘这班车离开的方法是死赶活赶,最后一秒赶上,火车快启动前,我们还未离 开月台。” “你们可以确定他没有先到那里?” “绝对可以确定,我们谈到过他,他要是先在那,我会看到他的。”巫太太确 定地回答。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车站?” “我想是9点差5分或10分,我们约须等10分钟火车才进站,火车进站是准时的。” 葛警长对我说:“你看。” 我说:“我可以抽烟吗?” 他非常不高兴,施警官微笑着。 葛警长对巫太太说:“这人说他在车站外凉凉地站着,等候火车进站,你们在 哪里?” “我们在站内一会儿,而后走到外面在月台上等候,我们看火车上下来的旅客, 我们也看到上车的人。不是我在管闲事,只是看看什么人上下车,我只是用我的观 察力而已,没别的意思。” 葛警长转向我说:“怎么样?” 我擦一根火柴,把火点着香烟的一端,深深吸口烟。 巫太太急于自动提供意见:“荀海伦对这位年轻人非常有兴趣。假如你问我, 我正好知道荀海伦为了这位年轻人,昨晚上和她男朋友大吵了一架。” “你怎么知道是为了他?”葛警长问。 “在我公寓听隔壁说话清楚得很,何况他们彼此喊叫,都把声音提得很高,他 说她对这个人太好,她说要对他好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她又没有卖给耿先生。耿先 生要给点颜色给她看看,说她实在不应该泄漏太多消息给赖先生。然后他用了一个 奇怪的名词——说她是什么特别东西。” 巫先生补充了她没听懂的名词:“叫她是个‘瓜仔’,也就是出卖同伴的告密 人。”他不太有兴趣地说。 “你听到了?赖。”警长问。 “听到了。” “有什么话说?” “没有。” “你不否认?” “否认什么?” “他们为你吵架。” “我怎么会知道?” “你还说你在车站?” “我告诉过你我在车站。” “这些人证明你不可能在车站等候,不可能火车一到你就上车。” “我也听到了。” “那怎么样?” “他们有权说他们的,如此而已,我可是在车站等车来。” 巫太太说:“我是绝对确定的。” 施警官说:“等一下,巫太太,你到车站目的是去见乘这班车途经这里的几个 人?” “是的。” “从东来的朋友?” “是的。” “你们急着见他们?” “当然,否则我们何必去车站。” “他们很兴奋?” “不见得。” “你们知道火车什么时候到?” “是的。” “几点钟离开公寓?” “9点差20分。” “走到车站?” “是的。” “如此会比火车进站早15分钟?” “没错,所以我告诉你,我们先到车站,要是有人先在车站我们会见到。” “为什么那么早去车站?” “我们要确定见到老朋友。” “你知道会在车站等15分钟,我看你们为了要见老朋友太兴奋了。” “期待很久是真的。” “火车一进站你们开始找他们?” “我们在人群中望来望去没错。” “你们朋友呢?” “就站在车厢口。” “你们大家就一在车上,一在月台,来个久别重逢?” “我们是聊天,互相问候。” “你们朋友不能在这里住一夜?” “不行,他们因公去洛杉矶,还有其他人团体行动。” “你们一直聊到车站通知火车要开了?”。 “是的。” “于是他们回进车厢。” “是的。” “你看到火车离站,还是就走了?” “我们走了,但是火车也立即离站了。我们出车站时听到火车开动的声音,我 们站着看到服务员关车厢的门。” “那是指你朋友那节车厢的门?” “是的。” 施警官看着警长,没说什么话。 警长蹩眉看看我又看看巫太太,眼光又扫向巫先生问:“巫先生,你叫什么名 字?” “罗伯,四维罗,伯爵的伯。” “你昨天和太太在一起?” “是的。” “她说的每~件事你都同意吗?” “嗯,嗯,也差不多是这样。” “那些地方又不尽相同呢?” “喔,我同意她所说的,没错。” “你个人意见,会不会这位先生是在车站,而你们没有看到他?” “当然,还是有一点点可能性,一点点。” 我说:“我有没有权利问一下,你们忙了半天是为了什么?” 巫太太说:“什么呀,你难道还不知道,他们——” “可以了,巫太太,这里没你事了。”警长说。 巫太太怒视他道:“你也不必过河拆桥,我只想告诉他……” “我会告诉他。” “他也会从报上看到,这又不是特别机密,我——” 警长对施警官做了个手势,警官巨大的身躯站起来,对巫家夫妇说:“好,两 位可以了。” “让他们回家。”警长说。 施警官对他们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我看也应该放我们回家了!把人家半夜三更拖起来,弄到这里—一” “叫他们走!”警长喊道。 施警官推着他们一起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警长看着我说:“赖,看起来对你大大不利。” “显然是有人被杀了,什么人死了?” 施警官开门进入,又把门关上。 葛警长低头看桌上的笔记本,拿支笔做了些记号,又把笔插回口袋,对我说: “耿哈雷昨天晚上被开枪杀死,时间是9点差一刻和9点25分之间。” “真是不幸。” 他们两个人同时注意看着我,我再也不多开一句口,也不给他们看到任何脸部 变化。 “那个和他同居的女郎溜得无影无踪。”葛警长自动说。 “那女郎和他同居吗?” “至少他经常在她公寓里。” “差别很大呀!”我说。 “耿先生被杀前不久——我们算它不到两个小时之间好了,你去拜访那女郎。 耿先生和你不太愉快,吵了一架。你离开后,耿先生说女的爱上了你,他妒忌。他 说女郎想要外出和你相会,她赌咒没有这会事。她外出,她和你相会,耿跟踪她, 你们为女郎打了一架。我想你们说好逃离耿先生到洛杉矶见面,她可能还在你们说 好幽会的地方等你。” “我对你的推理,没多大兴趣。” “你在办理一件案子,你的雇主也在这里,按理你至少还要在这里2、3天。” “什么人说的?” “理当如此,柯太太也在这里。” “我在办的案子是找一个自洛杉矶失踪的人,线索是从洛杉矶开始的,我当然 要回洛杉矶。” 他没理会我。“你昨晚突然宣布要第一班车回洛杉矾,你离开到火车站很近的 旅馆那么早,你有动机,有理由,也有机会去杀耿哈雷,你倒说说看,我这样想有 理由吗?” “他在女郎的公寓被枪杀的吗?”我问。 “是的。” “你怎么会把时间算得那么准,但是还在相当长的差距。” “巫家人始终在家,直到他们去车站和车上来的朋友见面。他们离开车站也直 接走回公寓。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没有邻屋公寓的任何声音。他们连吵架声 都听得清清楚楚,当然有枪声一定会听到。所以枪杀发生时间,一定是他们不在家, 去车站的时间。” “除非巫家人在说谎。” “他们为什么要说谎?” “也可能他们不喜欢这个姓耿的,早想等个机会做掉他。尸体什么时候发现的?” “午夜之前不久。” “也许他们回家。当时耿哈雷也许在女郎的门口,他们吵起来,也许他们进女 郎家找他,把他杀掉。假如你把他们也算成嫌疑犯的话,谋杀时间不就是20点前任 何时间都有可能了。” “听起来不顺耳。” “你说是我杀死他,我也不太顺耳。” “你在接近这女郎?” “我在接近几百个漂亮女郎。” “这一个甚至为她打一架也愿意。” “我是办案。” “我知道。”他用指尖摸着下巴:“你责任感很重。” “我要接一件案子,就希望能侦破。相信你也如此。” “当然,目前这件也是一样。巫氏夫妇与本案无涉。换言之,凶杀时限是可靠 的。赖先生,我们对你无成见,假如你和女郎说好见面,我们反正会知道的。假如 只有这一点,我们就不管。事实上你我都知道,你是为此要去洛杉矶,是不是?”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你安排好让女郎在洛杉矶和你见面。” “没有。” “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你把我从火车上拉下来对你总不太利。”我说:“我只是个私 家侦探,当然由不得我来告诉你怎样把工作做好。可是你跟踪我,见到我和那女郎 在一起,你就多少有了点线索。至于现在,你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我去洛杉矶为 的是和那女郎见面呢?” “公平的推断。” “有用吗?” 葛警长说:“另外还有一点对你不利,施警官曾问你知不知道耿哈雷住哪里。 你说不知道。” “没错,我是不知道。” “但那时你已去过公寓。” “耿哈雷又不住那公寓?” “他女朋友至少住那里。” “施警官问的又不是他女朋友。” “太咬文嚼字了吧。” “他问我是否知道耿哈雷住哪里?” “你知道他指什么?” “因为我知道耿哈雷女朋友住那里,因为我没有告诉施警官,你说我有嫌疑。” “没错。” “我觉得姓荀的女郎与此事无关。” 葛警长说:“目前放过你。” “我可以走了?” “是的。” “我要回萨儿萨加夫旅社。” “你去你的。” “我凭什么自己走回去,我付钱买好了票要到洛杉矶,是你把我从车上拖下来。 睡也没睡成,这损失怎么办?” 葛警长想了一下,冷冷地说:“凉拌(办)。” “我要回洛杉矶。” “在侦查结束前,你不能离开。” “侦查什么时候能结束?” “我们尚不知道。” 我说:“我会向柯白莎报到,只要她说走,我就走。” “我反正不会同意。” 我说:“把我关起来,我就不走。你不关我起来,我有权走。能不能麻烦这位 警官送我回旅社?” 葛警长说:“别痴想,一起不到两条街距离。施警官说过你不好对付,我可— —” “废话,我已尽可能和你合作,我可以要求你送我回洛杉矶,当我和柯白莎研 究后,很可能我会提出这个要求的,目前我要求送我回旅社。” 施警官从椅中站起说:“赖,我送你去。” 警车就在大门外,上车时施警官对我微笑。 “怎么说?”我问。 “我建议他让你去洛杉矶,请洛杉矶警方跟踪你,看你有没有和那女郎会面, 如此可以一下找到两个人。否则就不要惹你。他说有可能是你杀了这个人。各方情 报显示份是头颈细细的小家伙。只要唬一唬就心肝五脏都会吐出来,所以一定要我 把你从火车上拖起来,把你飞回来,而且一路不难我和你说话。” 我打了个呵欠。 施警官的车平稳地走在街上,停在萨儿萨加夫之前。 “你在做什么?警官。”我问。 “你什么意思?” “昨天晚上8点3刻到9点25分钟之间,你在做什么?” “我在找耿哈雷。” “找到他了吗?” “滚你的。”施警官微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