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柯白莎和我同机,其余的都乘费律租的飞机,最后一分钟艾保罗才决定同行, 什么理由也没有,只是跟着晃晃。 一起飞,有韵律的引擎声就催我入眠,好多次白莎想吵醒我问我问题,我用是 呀否呀的支吾以对,侧身又睡。“唐诺,你不可以和华亚赛作对。” “嗯哼。” “你这小鬼头,白莎知道你不会真去爱上一个女人的,你爱女人没错,我的意 思是真正爱上一个女人,你喜欢你的职业比喜欢女人更多,是不是?唐诺,回答我 呀!” “是。” “告诉我,荀海伦有没有杀掉和她同居的男人?” “她没和他同居。” “嗅?才怪。” “商业伙伴。” “鬼才信。” 我没有出声,过了一下,白莎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有没有杀他?” “我希望她没有。” 我没张眼,也猜得到白莎有光的小眼睛,正在仔细看我脸上表情。她说:“至 少荀海伦知道什么人杀了坚尼。” “也许。” “她不敢告诉警察。” “可能。” “我打赌她全告诉你了,你有你特别方法,小鬼头。唐诺,告诉我,你用什么 方法,你用催眠术?一定是,要不然怎么行,当然不可能像洞穴人一样,给她一棒 子,再不然为她们打一架,女人喜欢男人为她们打架,也喜欢照顾被打伤的人,唐 诺,怪不得你常常眼青鼻肿的。” 我的头直向前倒,进入睡眠状态。白莎把我头扶回,又不断拍我的肩。 “亲爱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有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华家有钱,有势,亚赛又有头脑,他不会喜欢受人摆布。” 我什么也没说。 “我打赌姓荀的女人,你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句话当然不是问句,不须回答。 白莎说:“要是姓荀的真知道凶手是谁,凶手现在已怕得发抖了。” 我说:“我想她是知道的。” “那她一定告诉了你。” “没有。” “但是,一旦警察问她,她会说出来。” “我看不见得。” “唐诺。” “嗯。” “你想凶手知道不知道?” “知道什么?” “荀海伦不会说出来。” “那还要看凶手是谁。” 白莎突然说:“唐诺,你知道凶手是谁,是吗?”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我知道不知道。” 白莎说。“这算什么回答?” “是不算回答。”我同意她的见解,没几秒钟就进入睡乡,飞机落地才醒来。 柯白莎坐在她椅子中,直直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充分表示对我不太满意, 由侧窗外望,另一架飞机也正好在降落。 我们齐集后艾保罗先开口:“我看到有架班机15分钟后飞旧金山,我看我就从 这里去旧金山好了, 好在一切都已解决。 ”他看了一圈。目光和老华先生相遇: “祝你好运,华先生。” 他们握手。 费律说:“我才真需要有人祝好运,爸,你看她会认得我吗?” 华老先生涩涩地说:“我看她一定会的。” 艾先生和费律也握手说:“抬头,挺胸,我们都是后盾。” 费律想说什么,但他发抖的嘴唇有点不听使唤,艾先生立即用一连串的轻拍, 拍在他肩上,掩护他的窘态。 我们集在一起等候用电话叫来的计程车,我说要打个电话所以暂时离开他们, 我想打个电话问路易和海伦好,但是那郊外加油站的电话,没有在电话簿中,我走 回来,原地跑步增加热量,继续等候计程车。过不多久,计程车过来,大家开始进 入,华亚赛向艾保罗吩咐几句话,握手,最后登车。 “什么医院?”白莎问。 “慈爱医院。”我告诉计程司机。 我偷偷地看老华先生,他没有任何表情,装着老式的绅士样,连眼皮也不眨一 下。费律正好相反,他咬着下唇,摸着耳朵,扭着身躯,向车窗外望,避免和我们 眼光相遇,无疑不希望我们猜测他的想法。 我们停在医院前面,我提示白莎:“现在开始,单纯是华家的家务事。” 华亚赛对儿子说:“我看你可以一个人先上去,假如她见到你不认识你,不要 太失望,我们还有解大夫。” “假如看到我之后,她回复记忆?”费律问。 他父亲放一只手在他肩上说:“我在这里等你。” 柯白莎看着我。 我说:“医院常使我毛骨惊然,我出去溜一小时回来,有事要我做,也不会误 了正事。” 白莎问:“你哪里去溜?” “喔,我还要去做些零星的事,我还用那计程车好了。” 华亚赛向白莎说:“看来只剩你我两人,一起在这里踱方步了。” “不要把我计算在内。”白莎说:“我跟唐诺进城,一小时回来,一起早餐好 了。” “就这样说定。” 白莎向我点头。 亚赛用费律可听到的大声向白莎说:”我真不知怎么说我感激你们—一我会报 答你们的,我想你们都知道。”他把手有感情地放在白莎肩上:“你对我的了解和 同情更是到了极点,我仍希望你控制全局。你……”他的声音塞住了,他在她肩上 轻拍了3、4下,急速地转身。 费律在柜台边问询,跟了个护士,走向电梯,亚赛独自走向一张椅子坐下,我 和白莎走出大门,高处的空气,寒冷入骨。 我模棱地说:“我们可以乘车进城,再……” 白莎用手抓住我臂弯,把我转过来面对她,又把我推后两步,靠到医院的墙壁 上。“不要跟我耍这一套。”她说:“你骗得过别人,骗不过我,你要去哪里?” “去看荀海伦。” “我也去。”白莎说。 “我不需要电灯泡。” “那是你在说。” 我说:“你想想看,这时候她还在床上,我不能吵醒她给你介绍——” “少来,她在床上,你就不会走近那张床,你不是那一型的男人,你会在门外 站岗,赖唐诺,你到底卖什么药?” “我都告诉你啦。” “你的葫芦里还有一些我没有看到的。” “好,你有兴趣,我们一起去。”我说。 “这才像话。” 我们走向计程车。 我告诉司机:“我们要出城,我叫你停才停,我们出去后你在原地等,等我们 一起回来这里。” 他看看我,有点疑问的样子。 “过了火车平交道,把码表归零,我要随时看里程,等候的时候,以等候计费, 但是车灯不可以开,引擎也要关掉,懂吗?” 他更怀疑地说:“看来你们没有问题,但是那么冷,又那么黑,到郊外去,在 公路边上一个人等。再说——” 我送10块钱过去,“够不够?”我问。 “没问题。”他微笑说。 “一过平交道,把码表归零。” “错不了。” 柯白莎把自己靠到座位上:“给我支烟,亲爱的,告诉我,搞什么鬼。” “什么人杀的薛坚尼?”我一边问一边递了支烟给她。 “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一定是和华亚赛很亲近的人。” “为什么?”她问。 “薛坚尼玩点敲诈的名堂,有人出卖了他。” 白莎忘了为香烟点火:“讲给我听。” “最重要的一点在这里,荀海伦并未写信给傅可娜,另有人以荀海伦名义,写 信给傅可娜,而且要她回信。” “说下去。” “假如可娜真相信那封信,以为她先与费律结婚,坚尼会办离婚,她和费律的 婚姻,当然是重婚,而薛坚尼自然绝不气办离婚,薛坚尼就可以长期敲诈,把她诈 干为止。” “你相信荀海伦没有写这封信。” “我知道她没。” “为什么?” “第一,她告诉我她没有写。第二,女人给女人写信不会用这种口气及解决方 法,一定是另有人写,而且这个人又和荀海伦很熟。” “你怎么知道。” “因为指定回信是邮局留交荀海伦亲收的。” “为什么不指定公寓地址呢?” “因为回信根本不要荀海伦收到,荀海伦初到拉斯维加斯时是由邮局留交收信 的,有的时候由薛坚尼代她去邮局拿,他可能有她书面委托书,或邮局人都还认识 他。” “我懂了。” “邮局的人工作效率太好了,这是他百密一疏,也是出此意外原因之一。” “我懂了,我懂了。”白莎说:“你说下去,他们把信批送到了公寓,荀海伦 收到了这封信,但她不知所云,可是和坚尼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坚尼是主谋之一,但他根本没有想到有人在他后面,有人要——” “要插一腿,要分一杯羹。” “不是。”我说:“薛坚尼已利用完了,薛坚尼的部份是有人利用他,所谓以 后可以用来敲诈是引薛坚尼入套的饵,利用他的人清楚傅可娜的为人,知道傅可娜 收到信,不会去结婚,利用他的人目的并不在敲诈而在于阻止这桩婚姻。” “那是什么人,这背后人是谁?” “很多人都可能,华亚赛,彭家3人中任何一个,或3个都参与,也可能是艾保 罗,甚而费律本人。” “说下去。” “这是个很好的计划,进行也十分顺利,唯一困难是目的达到后,坚尼知道自 己被人利用了,他当然不高兴,威胁着说要宣布出来。” “最后自己吃到了卫生丸?”白莎问。 “就这样。”白莎说:“华亚赛不会做这种事。” “他可没有不在场证明。” “彭家人怎么样?”白莎指出来。 “这一家人都精得像鬼,我可一点也信不过他们。” 汽车已经过雷诺最热闹的主街,也经过了两旁有树的住宅区,白莎说:“所以, 你现在去找荀海伦,要她说出来什么人在幕后主动的。” “我已决定不要把她混进这件事里去,我只希望凶手也能让她置诸事外。” “我不懂。” “非常抱歉告诉你,我把你留在拉斯维加斯,主要是让你不断的广布我是坏蛋, 我竟然不管你,而和荀海伦私奔了,这件消息只对一个人有影响。” “谁?” “那凶手。” “乱讲,”白萍说:“我想这些都是无稽的,你可能真爱上了荀海伦,你担心 她,保护她,所以才会想到有人会想伤害她,要是真像你所想的,白莎倒要看看谁 能伤害她。” “你可以在车里等,假如你怕打架。” “但是,这些人当中,暂时谁都不可能赶来呀!” “这倒不一定,你看,艾保罗留在机场;华亚赛没有和他儿子一起上楼。彭家 腾是个驾机好手,他有1/4架飞机,费律急着要租飞机,家腾什么也没说,为什么?” “可能因为他只有1/4主权。” “可能,也可能因为他自己急着去别的地方。” “可能要带他姐姐?” “也可能是妈妈。” 柯白莎失望他说:“无中生有,庸人自扰,唐诺,这都是妄想病造成的后果, 我真应该在医院里等,还好一点,我觉得你有神经病。” “本来就叫你不要来。现在还可以让车先送你回去。” 白莎叹气说:“世界上的事情本来是矛盾的,我要是留在这里,天寒地冻的受 罪,什么也不会发生,要是硬说你妄想病,神经病,乘车回雷诺,几分钟后,你捉 到了凶手,你又要笑我,不管怎么样,唐诺,我跟定你了。” “好,可是你自找的。” “跟我那么久,你还没有摸清楚呀!” 我用手兜住眼睛,自车窗口望出去,不断看清地形地物,我们正在爬一个小山 丘,拐弯下山到彼侧去,加油站和在它后面100 码处的平房,不久经过,落在后面, 我把车窗拉开:“请在这里停车。” 他靠边停车,我说:“把引擎熄火,不要开灯。” “我不懂。” “我要你在这里等我。” 他拉上手刹车,熄火,关灯。他说:“可能依计算里程错了,这里附近什么也 没有呀。” “没关系。”我告诉他:“我要出去看看。” 柯白莎跟我出来,东方天边一点点白,只是比较白一些,还没有颜色改变,自 温暖的计程车中出来,更显得露天的冰冷。 我们开始步行,司机起先看着我们,之后自顾自转回把大衣领竖起,把身子缩 下。 白莎问:“有多远?” “半里的样子” 她突然停住:“去你的,我要回车里去。” “也可以,你叫车送你回去好了,我这里有部老爷车,回城没问题,我看看没 事情就回医院。” 白莎没说顾自回计程车,我走了50码,看到计程车重又亮灯,我走向路边,后 面计程车调头,经过我,红红的车尾灯消失后,我又回到路面上走。 东方亮光已更明显,任何地物,可因为灰白的天幕上出现黑影而容易辨别,加 油站已在望,其后100码处的平房亦在望,我找了一个阴影,开始等候。 东方光度更为加强,有人假如早在暗中注视,会见到我从公路走近,不可能看 出是什么人,但是我走过来时太不小心了,冷得厉害,又有风,冻硬的耳垂,弄不 好会给风吹断,我的鼻尖也冷,我想原地小跑步,但是不敢,公路远处有汽车声— 一奇怪那么远可听得很清楚,轮胎在公路上转着,我焦急地等着,这可能是我要的 人,现在我等在这里,我不能预料会有什么结果,假如路易又喝醉了?假如我等到 的人有支枪,又不听我说话就——?一假如——。那车自转弯处拐过来,车头灯照 着路面,它连慢都没有慢下来一星些儿,驶过我身边,直去远方,灯光消失,连声 音也消失在寂静地黑暗中。 我把双手放在两侧的胁下紧抱着,全身发抖,牙齿上下互相打架,双脚好似在 冰里,再也没有车来,没有声音,只有寒冷包围着我。 我把表面朝向东方,但看不清时间,日出后也不能立即暖和,我实在忍不住这 种酷寒了,我领教了干燥的冷空气吸收人体温的力量,不论穿多少衣服,都是无用 的。 我不想吵醒海伦,我用足尖悄悄走到另一窗口,用小声,小心地喊:“路易, 哈哈,路易。” 没有回音。 我捡起一块小石头,轻声地敲向玻璃窗。没有反应,我用小石头刮墙壁,继续 轻呼,还是没有回音。 东方已成橘色,星星已全部退缩太空,我抖个不停。 我用指节敲玻璃窗,一面喊道。“路易,路易,醒醒。” 此后几秒钟的静寂,对我有如数年。 我转到屋前,较重地敲门,里面没有声音,我试试把手。 门没有锁,一推就向里开。 门外的确是冷的,但空气是新鲜的,门里空气是封闭的,不动的,更显得寒冷, 我的心里冷得更凶、路易不应该让门开着不锁,我曾一再提醒他,而今晚,当我一 直在外面——我用脚把门轻轻带上,用脚尖轻轻向室内走,地板仍在脚下吱吱作响, 路易的房门关着没锁。我轻轻打开门说:“路易。” 东方亮光已使我可以清楚地看清屋内一切,床没有人睡过。 我站在床边,渐渐让这一切发现的严重性,侵蚀我的脑子。 我一阵风一样匆忙的跑向海伦的房间我根本没时间敲门,握转把手.一脚就把 门踢开。 她的床也是空的,几秒钟后我才看到那别在枕头上,白色的东西,我走过去, 拿起来,是一封封口的信,上面有我的姓名及地址。信封已贴上邮票。她大概不能 确定我会不会回来。我如不回来,相信房东会代为投邮。 我拆开信封,开始阅读: 亲爱的:最后只能出此一策。你有你生活方式,而我有我生活方式。有史以来, 这二种生活方式从未能混于一起过,今后亦不可能。你只是你。我只是我。我现在 不能不离城。给你的那卷东西。是老办法弄来,一位与你同行的盯住了我。虽被我 溜掉,但他们定将继续找我。你走之后,我曾与路易详谈。他曾混过,能了解我心 情。我不能一人玩老虎,须有一拳硬者保护,内行者更妙。路易亦有同感。请相信 那只是商业伙伴,彼此君子协定。经沙包一事后,我亦绝不重蹈覆辙。路易深知, 我心所归为何人,路易对你要是崇敬万分。 此时,你对沙包之事,应已完全明白。实则,我相信自始至终,你是明白的。 此事,不是他,即是我们—人。他有一支枪,存在我五居柜抽屉中。他自己租 有房子,有的文件他不愿放在自己屋里,我也同意他可占用我公寓中一个抽屉。我 也知道抽屉中有手枪一支。那天,他因妒忌接近疯狂。我把枪偷偷取出。藏厨房洗 槽下柜里。此处是他不可能看到之处。他在街上看到我俩,又与警察发生麻烦后, 直接返我公寓。未开灯躲在壁柜里—— 我在9 时后才返家。才开灯。沙包从壁柜跳出。他有明确疯相,我毫无办法可 使他平静。他发誓要杀死我们两人。又说警察是我们故意引来。不分皂白,予我痛 击。稍后直冲抽屉取枪。我逃向大门,他比我先到。我进到厨房,把门关上,尚未 及上锁,他已赶到。两人挣扎来几,我被推开,他把我推倒洗槽前地上。我打开柜 门,伸手入内,但他仍不停迫近。 我绝无丝毫悔意。当时亦别无他法。依照你的逻辑,我应该通知警方,在原地 等候警方前来,告知实况,任由警方发掘我的过去,问我靠什么过活,拘捕待询等 等。这些皆非我处理事情的方法。我走向隔部,敲门找巫太太,目的只为确定她们 不在家。我回公寓,立即开溜。连门都来关。论已处理掉。不会再被人发现。 另有数事,,理应告君。兔鼻女郎姓彭。对费律十分爱慕。华氏企业中有人因 不希望费律婚姻成功,请侦探调查傅可娜。因发现可娜佳事而转向薛坚尼。当时我 不知薛坚尼之名,我知他为耿哈雷,由于他曾活跃于拳击圈,故称之为沙包。 沙包或以我的名义,写信给博可娜。沙包本精于伪造。他想将来诈予博可娜。 此计亦非沙包所设计,而另有他人主谋,于幕后操纵,目的只为破坏婚姻。 费律之父,得知傅可娜回信误落我手。请彭家人前来找我。男的找到了我,女 的多方接近。她曾怀疑沙包,我不知她何以知之,但她已知沙包与博可娜之间定有 关联。她想自我处套话,但做作十分明显,我敷衍了事。未予当真。你最后找到我 的公寓,我已租用一星期以上。我知道不能再与沙包共处,终须设法永远分手。分 手后。他绝不可能想到我在同城尚另外租回的公寓可以藏身。 抢杀事件后,我必须不被发现,我买了大批食物,但回另一公寓时,与彭小姐 狭路相逢。她知道我在躲藏,自愿协助,原因不知。 沙包于我回公寓时,立即将我兑得之现钞取去。彭小姐见我时我已接近赤贫。 她愿意供我食品杂货,我只好接受。 你的老爷车,我们借用数日。我感觉到你暂时不会用它。不久奉回,勿念。 我爱你甚过以往所爱任何一次。离开你为的不要破坏这几天我们相处,在你心 中所留的好印象。我自知缘尽于此.即使强求,结果必反破坏甜蜜的回忆。 路易不知详情,只知大概。他说只望能为你做些事。假如你想杀死某人,只须 在洛城日报分类广告刊登:‘路易,人名为某某某。’即可。所有人都对你好,可 见你做人成功。总之,我们想念你,祝福你,都面你说有缘再见。 我里外都冷得发抖。手更抖得抓不住信纸。我把淋浴的莲蓬头打开,脱掉衣服, 用忍得住最热的水猛冲。出来时已稍觉好转。用干毛巾擦干后,来到厨房。感激路 易在小事上还对我如此忠心—一火炉已清扫,引火柴。木柴都已架好,我只要一根 火柴,就可升火暖身。 熊熊火焰上升,我把炉盖拿开,把海伦的信投入。我在炉上放上咖啡壶,又找 了好几个架子,看着会不会有酒,但没有。淋浴得来的温暖慢慢消失,我站在火炉 前又开始发抖。 自窗外望,东方已见红,太阳已超出地平线,烧木头的火炉也已发挥功能,我 结冰的身体渐渐融化.咖啡已煮沸,我喝了两大林。突然发现已经好久没有进食, 只有工作,肚子饿起来了。我打了些蛋,平底锅里炒了一下,在烤箱里烤了些土司。 又另外倒了杯咖啡,就在已十分温暖的厨房享用早餐。 我想吸支烟,但这房子使我心神不定。每一件东西部使我想到她。各处充满回 忆,没有了她就像座坟墓。 我整好行李,站在日光下,一刻也不愿再留在这房子里。加油站主人出来,一 面擦着眼,一面准备开始今天的营业。我走过去对他说:“我要乘飞机离开这里, 其他人已乘车先走。先付的房租不必退了。” 他谢了我,好奇地看着我说:“我想我昨天晚上听到,你太太和另外那个男人, 一起开车走的。” 我走向公路, 在公路上走了3分钟、一辆自雷诺方向开来的汽车,突然靠边停 住。我看过去,心脏猛跳。 是个女人在摇车窗,她的臂和肩挡住了她的脸。我快跑过马路,走向汽车。 车窗摇下,摇窗的手不再挡住视线。是柯白莎。 “你一直在做什么?”她问。 “把这里的事都办完它。” “没有人来闹事吧?” “没有。” “我就说嘛。怎么会呢?快回去,我们有工作!” “回哪里?什么工作?” “我们先回拉斯维加斯。那个施警官火烧眉毛又火烧屁股。只有你才能制得住 他。” “费律和那女孩,怎样了?” 她说:“嘿!记忆丧失。他相信。不管我们事。” “他们重归和好了?”我问。 “和好!你应该看到才好。” “他们在做什么?” “两个乘飞机去洛杉机了。我们去处理施警官,进来。” 我爬进车坐她旁边。她对司机说:“好,现在去机场。” 一架飞机在等着,我们登机,我不说话。白莎也暂时不迫我。渐渐睡意来袭, 我瞌睡起来。 一辆车在拉斯维加斯接我们。“萨儿萨加夫旅社。”白莎吩咐着。又向我说: “你难看极了。去洗个澡,刮个胡须,到我房里来,我们一起去找施警官。” “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他认为你偷运一个证人出境。他又对昨天晚上,所有人突然离开,没有知照 他一下,大大不满。他认为他有权询问傅可娜。他认为是谋杀案使你得到找到可娜 的线索。你要想办法给他解释清楚。最好现在就想个故事。” 我们回旅社。我告诉白莎,我衬衣扣子掉了,向她要针线。她变得母亲般的要 照顾我,说要代我缝上,我没有接受她的好意。 她才把门关上,我急急走向电梯。从旅社到荀海伦公寓步行也很近。我站在阶 梯前左右观看直到确定没有人在注意。把白莎借给我的缝针用力刺进我的大拇指, 重重挤出血来。我轻轻走上阶梯——又走下来。 我回来的时候,白莎正在打电话。我听到她说:“你可以确定?……我不了解 ……你问机场调查过?……没错,我们下午班机回来。我晚上洛杉矶见你……好极 了。见他们代我说恭喜。再见。” 她挂上电话说:“怪了!” “你是说艾保罗失踪了。”我问。 她的小眼睛又亮亮,冷冷地瞪着我:“唐诺,你哪来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为什么?” “你怎知艾保罗找不到了?” “幄!我不知道呀,是你自己在电话上说的。” “乱讲。你早就知道他会失踪的。他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他没有乘那班雷诺去旧金山的飞机。他就是不见了。” 我伸伸懒腰,用手掌拍拍张开的口,说道:“我们什么时候接待施警官?” “他马上到。” 门上有敲门声,我去开门。进来的正是施警官。 “你!”他说。 “正是我。” “你真不识相。” “我又怎么啦?” “我给你那么许多方便,你反而溜掉了,叫我不好做人。” 我说:“我是出去为你工作呀。” “谢了。”酸酸的回答。 “在我看来,”我说:“你最有兴趣的是,薛坚尼命案。” “算了,算了,这是小事情。警长毛病可大了。迫得我死要活。东一点,西一 点,对你都不利。最不利的就是你突然私奔。警长看来,你在外面对正经的付税人 不太有利。应该给你白吃白住一段时间。那个姓荀的姑娘那里去了?” “我一点点概念也没有。” “你是和她一起离开的?” “什么地方分手的?” “雷诺。” “怎么分手的?” “另有人等中了她。” 我感到白莎的眼睛在着我。施警官又问:“什么人?” “一个姓孙的。” “那个认尸的,” “就是他。” “女孩子会看上他?” “我也因为这样想,才吃亏的。” 他说:“乱讲是没有用的,你知道我们会调查。” “没问题,”我告诉他:“我可以给你我们租用平房房东姓名,他也开一个加 油站。” “他知道些什么?” “今天早上,他告诉我,昨天晚上我太太和那个男人,开我车跑掉了。” 施警官说:“不是很糟吗?怪不得你看起来霉霉的。你需要长期的休息。我们 拉斯维加斯有整个西部最好的气候。我们不希望再见你不加通知自由离开。我会弄 个正式通知给你。免得你再溜掉。” 我说:“那倒也不必操之过急。这里有几件事你应该先招呼一下。” “什么事?” “还记得艾保罗吗?老华先生的左右手?” “当然。”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老华先生说过。他儿子结婚的时候,他要把公司股权的 一半,作为贺礼。税捐机构对这一类事最为注意。当父子公司组成时,即使华先生 认为没有必要,但税捐单位也会要求帐务清理。” 我看到施警官对这话题渐感兴趣。他说:“说下去。” 我说:“我反正是无法先知的,但是我和你打赌。华先生公司的帐目,一旦清 理,就知道艾保罗为什么不喜欢这桩婚事的成功。这就是,为什么,艾保罗要请荀 海伦写封信给傅可娜,硬把这件婚事破坏。” “信中说些什么?”施警官问。 “我无法完全知道,好像说到傅可娜的父亲,在可娜15岁的时候离家出走。我 所说的都是提不出证据的,但信中说可娜父亲,曾被捕及坐牢。当然可娜觉得没面 子,不愿和华家结婚,一时也没想到出走对费律是不公平的。” “这是你在说故事,”施警官说:“故事有结局吗?” “可娜一定化很多时间想过。她工作过度,本来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她要 出去亲自调查是否属实,这种事她又不能找人商量,又不能托不亲信的人。她一定 只好延迟婚礼到完全弄清楚再说。” “这不会花她太多时间吗?” “不会,要不是这件事打击她太重,使她精神全部崩溃,相信花时不会太多。 但昨天,有人发现她在雷诺街上乱晃,完全不知道她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 么。” 施警官把右眼闭成很细一条缝,皱着眉说:“赖唐诺,我把你当朋友,帮过你 们,也烫到过手。你投的都是变化球。这一次,不论你是不是要利用我,一定要过 得了警长这一关才行。” “你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我问他。 “我要知道就好了。老实说,我有点怀疑。” 我说:“艾保罗是在争时间,婚姻越近举行,对他越有利。薛坚尼是他后台, 必要时薛坚尼会出面作证,他看到可娜父亲坐过牢。艾保罗当然要付他钱。你见过 薛坚尼,他既多疑,脾气又暴。艾保罗安在不应该在他情绪最不好的时候去看他。 他离开的时候.薛坚尼再也不活了。” “很好,很好。”施警官说:“只是太多漏洞了。即使算是理论,也不能成立。 你自己对这个神话,总不会有一点证明吧。” “有证明。” 施警官说:“好,你从这一点开始,你先解释一下,艾先生怎能一面在戏院中 看戏,一面同一时间去做这种事?” 我说:“杀死薛坚尼的,假如是女人,杀人的时间是,8点30分到9点一刻之间。 假如是男人,时间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 我说;“警长和你都犯了削足适履的毛病。你们先有个理论,硬找事实来凑。 你们的理论是因为隔邻的巫家没有听到枪声,所以枪杀时间,一定是他们不在家的 时候。” “你有什么办法,在那公寓开枪,而隔邻听不到?” 我说:“假如枪杀不在巫太太离家那一段时间发生,这时巫太太没有出去,她 在家,她说没有听到枪声,你会问为什么没听到?” “不要告诉我巫太太在做伪证,我们查过,她没有理由。”施警官说。 我说:“尸体是在公寓里找到的。隔郊公寓的人,除了8点50分到9点一刻,这 一段时间外,其他时间都没有离开、这对警方十分有利,你们依这段时间查凶。有 不在场证明的,都没有嫌疑。假如凶手是女人,这是完全正确的。” “凶手是男人,有什么分别呢?”施警官问。 我说:“分别太大了、力气大的男人,可以在巷子里开枪杀他,在汽车里开枪 杀他,把尸体用车带到现场,把尸体放在背上,抛在荀海伦的公寓里,而后他可以 去看场电影为自己建立一个不在场证明。你有没有研究过,艾保罗老远赶到拉斯维 加斯,只为了看场电影?发神经了?” 施警官说:“不太说得通。” “是你要我给你点东西,你可以向警长交待的。不要说我没有给你。” “这是你的理论。”施警官说。“漏洞百出,我要拿给警长,会批评得一毛不 值。” “随你,不听我活,你自己倒霉。” “也许我倒霉,但你会更倒振、走!我要带你去局里。” 我对白莎说:“要有我的信件,可寄施警官转。” “凭什么?”白莎说着站起来,面对着施警官,两眼虽然瞪出,但仍小得如猪 眼。“你以为你是老几,乱抓人?你跑不了,城里有律师吗?” 施警官说:“当然,城里有律师,出钞票就有。赖先生现在跟我走。”他带住 我手肘。又说:“我们静静地出去。” 我们静静地向外走。柯白莎站在门口,嘴咕着不好听的话,施警官没有理她。 我们走过旅社大厅的时候,施警官说:“赖,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你刚才的 理论实在不够说服人。你为什么不想一个更好一点的出来。” “我没关系。不要小看了柯白莎。她不会干休的。过一会,你有机会回想的时 候,就是你最窘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够意思,”施警官说:“你也有脑子。你要让我过得去,你犯的一 点小毛病我也不会计较。” 他把我带到警局,没有把我关起来,把我放在一个办公室,有位警员守着。中 午时分,葛警长来了。 警长说:“皮尔,跟我谈过。” “那很好。” “柯太太在外面,带了律师来,要保你出去。” “柯太太是很有办法的人。” “你给皮尔的理论,他不相信,我倒觉得还有点道理的。”他说。 “不过是个理论而已。” “你有没有一点证据,来支持这个理论呢?” “没有我可以拿出来公开讨论的。” “但是,你还是有一点的?” “没有,只有点概念。” 他说:“概念从哪里来的?” “想法。” 他摇摇头:“不要兜圈子。想法,概念——一定有什么你不肯说、是不是姓荀 的女郎告诉你什么?” 我抬起眉毛,显得十分惊奇说:“怎么啦?她会知道点什么吗?”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荀小姐有没有告诉你什么?” “的确我记不起来了。我们谈到很多东西。你看两个人什么都谈,在一起好多 天。” “还有好几夜。”他说。 我没有接话。 他用拇指及食指把下唇抓住,拉出来,又放手,任由下唇自己弹回去。过了一 下,他说:“你,想像力还是很丰富的。” “又怎么啦?” 他说:“皮尔给我说起你的理论之后。我又回到现场去一寸一寸的观察了一下。 门口的台阶,也一级一级检查。我们发现有半打以上血滴。” “真的呀!” 他说:“这发现把艾先生的不在场证明,打得粉碎。” “那你应该询问他?” “不行,他溜了。” “这样哟?” “这样没错。他昨晚和你一起去雷诺。之后就没有人见过他。”他说。 “他不是乘班机去旧金山了吗?” “没有。” “华先生怎么说?” “华先生说了很多。我和他在电话上交谈过。他正请查帐员来查帐。” 我说:“真是很有兴趣。紧张、刺激。我还要建议你,不要让白莎等候太久。 她时常会有些突发意外行动的。” 警长长叹一声,把两只手掌支住膝盖,站了起来:“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们一 点线索。凭什么证据,你想出这个理论的。对我们会有很多帮助。” “对不起,只是灵机一动,没证据。” “是不是有人给你打小报告?”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确定这一点?在我,这是一个合理的推理。现场发现一 个尸体,并不一定说人是死在现场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拉斯维加斯?”警长问。 “第一班班机。我绝对不要见什么新闻记者,在我言来,你已经把案子破了。” 他把眼光移开:“这一点,我倒不太在乎。” “我不过提醒你一下,有的人很注意这些小地方。”